嘀嗒,嘀嗒,嘀嗒!
沉闷的钟表声,催眠似得让刘克勤的眼皮子,模糊而又清晰的抬起来。
“刘克勤。”!
“坦白从宽,回家过年。”
“抗拒过年,牢底坐穿。”
刘克勤微微摇晃头,心里不禁暗道。
这都是我的词啊!
再者说,这词也忒老套了。
明亮的镁丝灯,悬在头顶,炙热的烟头,就在自己眼前。
“傻柱、许大茂、易中海、娄晓娥···。”
一串他不熟悉的名字,从脑海中涌入自己的意识。
什么三大妈,什么秦淮茹。
什么贾张氏,什么刘德化。
哦!
刘德化是他亲爹,一名兢兢业业的街道兽医,工作单位就在交道口街道办。
亲妈···不祥?
等脑海中的眩晕感,渐渐平复,刘克勤看着眼前,穿着58式白色制服的警察,嘴里叼着一根没烟嘴的“大劳动”。
“来根烟。”!
刘克勤俩眼懵逼的坐在问询椅上,冲着眼前的年轻警察,吐出这三个字。
那年轻警察从兜里拿出一盒白包的大前门,递到他的嘴边。
“该撂就撂。”!
“如果不是过年,这烟我都不舍得抽。”
刘克勤叼着烟,又见那年轻警察,拿出火柴,滋啦一声,递到他的嘴边,点烟晃灭。
火柴飘起的烟雾,在他眼前腾起又消失。
他猛地嘬了一大口,烟味冲的他,干咳十几声,还没抽完的大前门,掉在地上。
刘克勤眼角下垂,瞥了一眼地上的烟,最后扬起自己的脖颈,左右扭动,总算接受自己“穿越”的现实。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警察,扬起下巴,冲着墙上的老式挂钟,晃了两下。
“一九六一大年初一的凌晨二点三十八分。”
“我知道你当过兵,可你不该杀人,癞子吴不是个好东西,可他毕竟是个人。”
“撂了吧。”!
年轻警察的目光凝重而又稚嫩,他忽然抬高语调。
“你肯定听过,去年伪造周总签名的二十万元诈骗案。”
“不瞒你说,抓捕这起诈骗案主犯王卓,是我以及外三分局刑警队长谢辰东,一起抓捕的。”
“你现在坦白了,说不定还能落个宽大处理,不至于被枪毙。”
地上的烟头燃尽,刘克勤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警察稍稍愣神,随即脱口而出,“童亚民。”
“童亚民同志,根据刑事司法实践与单行条例,公民有配合公安机关调查的义务。”
“但是,在不确定的口供以及物证前,不得以威吓、逼供为由,强迫公民认供。”
“您是刑警,肯定知道,在民法中有一条,民事主体的人身权利、财产权利以及其他合法权益受法律保护。”
“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侵犯。”
刘克勤的嘴,像是加特林一样,口中的字,突突个没完。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刑警童亚民,眼神清澈的像是新兵蛋子。
“我说这么多,其实就两句话。”
“一,我是良民。”
“二,您现在在犯法。”
刑警童亚民的喉结,一缩一缩的,他默默的又摸出自己兜里的大前门。
然后,关掉眼前的镁丝灯。
他没话找话道。
“不瞒你说,这盒烟是我顺谢队的。”
刘克勤眼神放在他的脸上,又见童亚民,从烟盒里磕出一根,放进他的嘴里。
这一口烟,刘克勤不敢抽的太猛,只是轻轻嘬了一小口。
可还是辣嗓子眼儿,不过能遭得住。
六十年代,人是纯粹的。
这烟也是纯粹的,烟味儿真的直冲天灵盖,没吸过这种烟的人,第一口都会被呛的灵魂出窍。
刘克勤眼神尖,瞅见童亚民的内衬口袋,鼓囊囊的还有一盒烟。
“那是什么烟啊。”?
童亚民摸出一个淡白色的烟盒,在刘克勤的眼前,晃了一下。
“牡丹啊。”
这种牡丹烟,在市面上不算多见,一是需要供销社特批,二是一盒五毛,还得有甲类烟票,劳苦大众不舍得抽。
可牡丹烟,在六十年代的刑警大队,基本算的上是内部烟。
刑警大队有经费,专门就为了买烟。
只要一开会,刑警大队的会议室,吞云吐雾跟澡堂子差不多,脸对着脸,不一定能看清人。
“交代你的问题。”童亚民猛地一拍桌子。
啪!
他自己吓自己一激灵!
质询室的木门被推开,走进一位四十出头的国字脸男人,也是58式白色警服,身上披着军绿色的大衣,腰里系着红色的武装带,武装带上扣着“黑子”大五四。
“队长。”!
童亚民站起身敬礼,随即站在一旁,神色肃穆。
刘克勤坐在质询椅上,看向眼前的男人,在刑警圈里,鲜有人不认识“谢辰东”的。
不说别的,在东城区外三分局的光荣墙上。
眼前这位刑警队长的照片,一直贴在第一行最上面的位置。
“你刚才说的话,我在外面都听见了。”谢辰东站在镁光灯下面。
“可你应该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也应该知道,咱们国家有命案必破的传统。”
刘克勤一言不发,看着眼前刑警圈里,辈分最高的前辈之一谢辰东。
听他继续道。
“你懂法,我也知道你,五五年当兵,复员的时候是正营级,参加了对印狙击战,俘虏过敌方的少将。”
“你立过一次一等功,还有三次二等功。”
刘克勤点头,"您的情报准确,可惜没打起来。"
"他们挑衅,我们就揍。"
"当兵的没点血性,还当他妈什么兵!"
"再者说,在战场上,小兵俘虏将军,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他随即叼着谢辰东递到嘴边的烟,只见刑警队长坐在他对面。
“是个汉子。”
“以你的资历,转业进外三分局的刑警队,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你,为什么要杀人。”
砰!
刑警队长谢辰东突然暴喝一声,他死死的盯着刘克勤,眼神如同刀片一样。
刘克勤嘴角又扬起一丝笑,他冷静的看向刑警队长谢辰东,然后将嘴里的烟头吐掉。
“我说了,我是良民。”
“而且我有人证,你们嘴里那个癞子吴,肯定不是我杀的。”
这起杀人案,已经在刘克勤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单说这一桩杀人案,在刘克勤看来,漏洞百出,甚至都不用自证。
刑警队长谢辰东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老式摆钟,嘀嗒嘀嗒的秒钟针,发出急迫的走动声。
“我去勘查了现场,密室杀人,滴水不漏。”谢辰东从兜里拿出几张黑白照片。
“这种杀人手法,一般人做不出来。”
照片上,一个身穿粗布棉袄的癞脸男人,浑身惨白的躺在床上,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这说明,是失血过多,脾脏破裂而死。
刘克勤挺起胸膛,灼热而又璀璨的目光,回盯着刑警队长谢辰东。
“一,我为什么要杀他。”?
“难道是我见义勇为,在大栅栏电影院,给了他一巴掌,就要了他的命。”?
“二,我有人证,昨天一天我都在家里。”
“你要是不信,就去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找一个叫秦淮茹的女人。”!!!
此时,等他说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进来递给谢队一张尸检报告,随即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