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长谢辰东的这一句疑问,明显是想让刘克勤,再帮着自己分析分析案情。
刘克勤并没接过话茬,而是又将眼神放在谢队左手上,提溜的五花肉。
他不了解这个世界,可他了解这个岁月,以及六零年代发生的“三年自然灾害”。
老一辈的人,没少提及当年的饥荒,他大舅就是因为家里太缺吃的,义无反顾的参军当了伞兵,还参加了抗美援朝。
以谢队手里拿着的两斤五花肉,假设是在农村,弄不好都能换个黄花闺女当媳妇儿。
虽然,这个想法很粗俗。
可是,现实就是如此。
“这五花肉,我可不能给你。”刑警队长谢辰东一眼看出他的想法,将肉背在身后。
“不瞒你说!这二斤五花肉,是我写了保证书,再三保证,在郭副局手里借出来的。”
“这五花肉我要是还不回去,我在外三分局,可就抬不起头了。”
刘克勤嘴角露出小狐狸的微笑,一脸正气凛然,“谢队,我也没说什么啊。”!
“你继续破您的案子,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万一,这个杀人犯,再次作案,可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再者说,杀癞子吴那样的**,我身为小老百姓,绝对头一个赞成。”
“回见了您嘞!谢大队长。”
他说完话,毫不拖泥带水的扭头就走,可这几句话,轮到刑警队长谢辰东,头皮发麻了。
这一起杀人案,在还没有结案的情况下,并不能排除,那位“完美杀人犯”再次犯案的可能。
在北京城,癞子吴这样的“坏种”,那是杀不完的。
现如今,最重要的一件事儿,就是完成嫌疑人的排查,并立即抓捕真正的杀人者。
“站住。”!谢队站在原地,冲着刚挤进人群的刘克勤,喊了一嗓子。
街面上,逛庙会的人民群众,不明所以,纷纷侧目。
刘克勤双手插兜,缓缓的回过身,“谢队!我可不是嫌疑人,也不是您手下。”
“您甭命令我。”!!!
街头上逛庙会的老百姓,眼神古怪的看着几人,随即以他们为原点,隔了一丈多远,绕着他们穿了过去。
此时,鲜鱼口胡同街边小商贩的叫卖声,都被刑警队长谢辰东的一嗓子,压得不敢大声吆喝。
“嘚嘚嘚!”谢队提溜着那一条五花肉,走到刘克勤的面前,不情愿道。
“这肉归你。”!
“黑锅我背,丢人也我来丢。”
“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一起杀人案的嫌疑人,有没有可能是医院里的医生。”
刘克勤毫不客气的接过那一条五花肉,嘴角的狡黠,毫不掩饰的显露出来。
“谢队!您忒见外。”
“警民一家亲,我帮您分析案情,这是我应该配合的义务。”
刑警队长谢辰东右手食指,揪着提五花肉的细马绳,最后被刘克勤轻轻一扥,被他拿在手里。
刘克勤提着五花肉,笑意灿烂,“谢队!您不愧是明察秋毫的刑警队长。”
“要我说啊!医院里做手术的医生,还真有可能。”
“不过,北京城会玩刀的人,那海了去了。”
“就拿杀猪的来说,我觉得也有嫌疑,您慢慢排查,这回我真得回去了。”
“抓杀人犯,不是我这小老百姓能掺和的。”
他没等刑警队长谢辰东反应过来,提溜着五花肉,一头扎入人海,身影瞬间消弭在热热闹闹的庙会中。
“谢队!那孙子拿肉就溜,摆明占便宜,咱们是不是被他耍了?”童亚民贴到谢队的跟前。
谢队无奈的看了一眼,没影儿的刘克勤,随即说道:“靠人不如靠自己。”
“查案这种事儿,还得咱们自己来。”
“再者说,刘克勤帮咱们够多了,他不掺和进来是对的。”
身为刑警队员的童亚民与侯青山,一下就懂谢队的意思。
他刘克勤就算再有破案的天赋,可他还是刚退伍的小老百姓,并没有执法权。
而刑警队,面临的都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一旦遭遇杀人犯的反击,没有执法权的老百姓,死伤难免不可控。
刘克勤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能摆脱杀人嫌疑,已经够可以了。
他前世也是刑警,知道没有执法权的老百姓,一旦卷入刑事案件,后果不堪设想。
假设被犯罪同伙报复,一旦防卫过当,也会摊上官司。
刘克勤浑身上下是真累了,虽然南锣鼓巷的街面很热闹,可他还是从大前门,花两分钱坐2路铛铛车,在交道口南大街下了车。
南锣鼓巷的巷子口,就是交道口南大街,派出所与街道办也叫交道口。
往北一直走是安定门,回头往东走就是东直门。
在他脑海的原主记忆中,住在95号院的很多人,都在东直门外的红星轧钢厂上班。
有自行车骑车得十五分钟,走路地奔的话,就得一个钟头。
刘克勤提着五花肉,刚一下车,阴沉沉的天上,又开始飘起雪花,巷子口的马路上,泥泞已经被冻结实。
大年初一的南锣鼓巷,也有热闹的庙会,不过都在正街上,胡同里倒是很清净。
巷子里没什么行人,三五辆马车从他身边走过,汽车仅限于在大街上能看见。
远处破破慥慥的老城墙,也笼罩在阴霾下,有的已经倒塌了。
上面有用白灰粉刷的标语,看的不算明显,模模糊糊好像是公粮征收的最高指示。
刘克勤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过巷子口,他刚进了大门,瞅了两眼,有年代感的屏门和倒座房。
并排的四间倒座房都黑灯瞎火,没有一丝光亮,报纸糊的窗户,被风吹破,也没人再糊一层。
四合院里的倒座房,全年几乎不向阳,在国企上班的工人,即便缺分配的房子,也没人愿意要。
住倒座房的人,工资都不够看病的。
阴冷潮湿的倒座房,住时间长,肯定会得病。
刘克勤绕进屏门,跨过前院的二进垂花门,他家就住在前院的东厢房,对面住着“三大爷”阎老抠一家。
对!
他没记错!
前院,西厢房里住的那一大家子的户主,院里人都称呼他叫“三大爷”。
“哟!克勤,我听说你杀人了。”?
“你怎么还回来了呢。”!?
刘克勤身后传来一声,热切而又“八卦”的两句话,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三大爷”是个戴着近视眼镜,脸型瘦削,年约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的棉袄,脖子上裹着褐色毛线织的围巾。
第一印象,很斯文。
刘克勤顺着原主的记忆,喊了一声,“三大爷,您有所不知。”
“我是被冤枉的,真正的杀人犯,说不定还藏在咱们院里呢。”
“警察说了,那是个连环杀人犯,弄不好咱这一院子的人,都得遭他的毒手。”
三大爷阎埠贵听着他的话,冷汗直冒,忙得松开围巾,喉咙一缩一缩的,“克勤···你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家写对联的钱,我还没收呢。”
“咱们院,怎么又摊上连环杀人犯了呢。”
刘克勤眼瞅着三大爷阎埠贵,吓得脸色发白,双腿颤栗,差点跪在地上。
他也没再多想,一转身走到自家屋门前,打眼一看,锁头被人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