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玄还未来得及细想黑雾出现的含义时,铁门缝里突然伸出一只黑雾之手,掌心朝上,五指缓缓收拢,像是在测试空气的密度。
陈玄没动。
陈玄知道,动了就死。
那只手不是试探,是锁定。它背后的东西已经盯上了陈玄,从陈玄指尖燃起第一缕冥符火光时,就再没松开过视线。右眼的单片镜烫得几乎要融化,镜面深处,蛇形倒影正一圈圈盘绕,仿佛在回应门内那股阴冷的气息。
陈玄呼吸放轻,掌心那张尚未燃尽的冥符悄悄滑到指根,随时能甩出去点火。
黑雾之手突然暴起,整条手臂如毒蛇般弹射而出,直取陈玄咽喉。陈玄几乎是靠着脊椎本能向右一拧,后背狠狠撞上铁门边缘,金属扭曲的尖锐声刺得耳膜生疼。风衣下摆被雾气扫中,瞬间焦黑一片,布料像被无形火焰舔过,边缘卷曲发脆。
陈玄借力蹬地后撤,三步拉开距离,左手顺势在风衣内衬一划——暗金符咒亮了一瞬,热流窜上手臂,逼退了贴面而来的寒意。
“还挺急。”陈玄咧了下嘴,右眼视野里,那团黑雾在空中扭动,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四肢比例怪异,肩宽臂长,头颅低垂,像某种被强行拼接的残尸。
它没脚。
下半身融在雾里,贴着地面滑行,速度却快得离谱。一个眨眼,已逼近两米内。
陈玄咬牙,意识沉入冥府灵库。五名刀盾阴兵就在身后,可陈玄不敢召唤。那东西的移动轨迹完全违背常理,能在墙壁、天花板间随意穿梭,阴兵的盾阵还没列好,陈玄可能就已经被撕成两半。
陈玄得先拖时间。
右手一翻,从冥符空间抽出一张普通符纸,指尖一搓,幽蓝火光腾起。陈玄故意将火光甩向左侧走廊,火苗在空中划出弧线,照亮了剥落的墙皮和断裂的输液管。
黑雾人形瞬间被火光吸引,迅猛地扑向火光所在之处。
**可就在它扑空的刹那,陈玄猛地抬脚,踢翻旁边废弃的金属推车。**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哗啦砸向走廊尽头。
那东西顿了一下,头颅缓缓转回,空洞的眼眶里浮现出两团旋转的黑雾。
陈玄趁机后撤,背靠石墙,意识在冥府灵库中飞速翻找。普通冥符挡不住这玩意儿,稀有级呢?
找到了。
一张深蓝色符纸静静躺在第一层空间角落,系统标注着【缚灵符·残】,效果不稳定。陈玄记得这是完成超市任务后系统给的奖励,一直没用,就怕出岔子。
现在没得选了。
陈玄一把抽出符纸,指尖咬破,血珠滴在符面中央。符纸微微震颤,边缘裂痕泛起红光。
“锁!”
低喝出口的瞬间,符纸自燃,化作三道猩红锁链,如活蛇般射向黑雾人形。锁链精准缠上它的双腕与脖颈,猛地收紧。黑雾剧烈翻腾,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整个身体被拽得离地半尺,重重砸在地面。
陈玄没松劲,左手立刻将两张普通冥符贴在太阳穴两侧。符纸吸收灵能,缓缓发烫,帮陈玄稳住识海中的灵力输出。那股从右眼蔓延而来的刺痛感稍稍退去,但单片镜内的蛇形倒影依旧在游动,仿佛在警告什么。
陈玄盯着被锁住的邪灵。
三道锁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裂纹,每一次挣扎,都让符链发出细微的崩裂声。更麻烦的是,那东西的头颅正一点点抬起来,眼眶中的黑雾开始旋转,形成两个微型旋涡,像是某种深渊入口。
陈玄喉咙发紧。
这玩意儿……不对劲。
它不像普通的灵体,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寄养”出来的活祭品。锁链压制下,它体内仍有暗流涌动,仿佛地底深处有根看不见的线,在持续供能。
陈玄眼角余光扫向密室深处。
铁门已被黑雾之手推开大半,昏暗中,一张石台静静立在中央,上面放着一个金属盒子。盒子表面蚀刻着复杂符文,与门框上的封印阵同源,但更加完整。微弱蓝光在符文间流转,像是某种呼吸节奏。
有东西在里头。
不是冥符,就是更麻烦的玩意儿。
陈玄正要迈步,脚下地面突然一颤。低头看去,石台下方的水泥地裂开一道细缝,黑雾正从裂缝中缓缓渗出,与邪灵身上的气息完全一致。
这地底……还连着什么?
陈玄心头一沉,右眼镜片温度再度飙升,蛇形倒影几乎要爬出镜面。陈玄抬手按住镜框,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冲进去,等于往陷阱里跳。
可不进去,这邪灵一旦挣脱,后患无穷。
陈玄盯着锁链上的裂纹,估算着时间。这张【缚灵符·残】撑不了太久,最多三十秒。陈玄必须在这期间做出决定——是冒险进密室取东西,还是先撤退,等准备充分再来?
就在这时,被缚的邪灵突然停止挣扎。
三道锁链上的裂纹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它的头颅彻底抬起,漩涡状的黑瞳直勾勾“盯”向陈玄。
陈玄全身肌肉绷紧,太阳穴两侧的冥符开始发烫发红。
邪灵的嘴缓缓张开,没有声音,但它的嘴唇在动,像是在重复某个词。
陈玄眯眼。
那口型,陈玄看懂了。
“祭。”
又是这个字。
和门缝里黑雾写下的字一模一样。
陈玄心头一跳,右眼突然一阵剧痛,仿佛有根烧红的针扎进神经。陈玄闷哼一声,抬手扶额,指尖触到太阳穴上那两张冥符,已经烫得几乎要燃烧。
锁链崩裂声响起。
第一道,裂了。
第二道,出现蛛网状裂痕。
陈玄咬牙,准备再抽一张普通冥符加固压制,可就在这时,风衣下摆突然一紧。
低头一看,一缕黑雾不知何时缠了上来,正顺着布料往内衬爬。那雾气极冷,所过之处,暗金符咒竟开始微微发暗,像是被腐蚀。
陈玄猛地抬腿甩动,风衣下摆撕裂一角,黑雾被甩飞,撞在墙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像水滴落在热铁上。
陈玄喘了口气,抬头再看。
第三道锁链,裂了。
邪灵双臂一震,猩红锁链化作灰烬飘散。它缓缓落地,头颅依旧低垂,但那两个漩涡黑瞳,已经锁定了陈玄。
陈玄后退半步,右手悄然摸向冥符空间。
还有四张普通符,够不够再撑一轮?
陈玄没机会试了。
邪灵猛地抬头,整团黑雾如潮水般向陈玄扑来。
陈玄瞳孔一缩,右眼视野中,蛇形倒影突然暴起,沿着镜片边缘疯狂游走。陈玄几乎是凭着本能向左翻滚,黑雾擦着右肩掠过,风衣肩部瞬间焦黑,布料碎裂。
陈玄刚要起身,地面再次震动。
石台下的裂缝扩大,黑雾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第二只邪灵的轮廓。
两只。
现在是两只了。
陈玄靠墙站定,呼吸粗重,右手死死攥着最后一张稀有冥符。
陈玄知道,这张符要是用了,短期内再没同等级别的压制手段。可不用,陈玄今晚就得交代在这。
陈玄盯着两只邪灵,嘴角忽然一扯。
“行吧,”陈玄低声说,“谁怕谁啊。”
右眼单片镜猛然亮起猩红光芒,视野中,两只邪灵的行动轨迹被瞬间标记。陈玄抬手,将稀有冥符咬破指尖血,正要催动术法——
金属盒上的蓝光,突然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