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谢筝结婚第六年,始终尊重她坚守丁克的决心。
直到出差提前回家,看见浴室垃圾桶里那支刺眼的两道杠。
“谁的?”我晃着验孕棒问她。
她指甲掐进掌心:“你的。”
飞机起落架的剧烈震动将池锐从浅眠中惊醒。舷窗外,熟悉的城市轮廓在凌晨的薄雾里铺展开来,航站楼刺目的灯光像散落的星辰。十三个小时的跨国航班,骨头缝里都透着酸乏。他捏了捏眉心,指尖残留着机舱空调干燥的凉气。
出差提前一天结束。他没告诉谢筝。这些年,他习惯了在行程上留点余地,也习惯了回家时看到谢筝眼中一闪而过的、淡淡的、类似安心的东西。他们之间有种默契的留白,像她画室里那些未完成的素描,线条清晰,大片区域却空着。
引擎的轰鸣减弱,飞机滑行。池锐打开手机,屏幕亮了,几条工作邮件跳出来,他划掉,点开家里的监控APP。并非不信任,只是独居多年养成的习惯,像出门前检查煤气,一种融入骨血的安全感确认。客厅、走廊…画面安静得像凝固的油画。他切到主卧,没人。最后是书房,窗帘只拉了一半,晨光熹微,光影在地板上切割出清晰的几何图案,书桌整洁,电脑屏幕暗着。
一切如常。池锐关掉屏幕,疲惫的神经稍微松弛。归家的迫切感压过了疲惫。他想念谢筝身上那种混合了松节油和淡淡白茶香气的味道,那是家的锚点。六年婚姻,他们早已磨平了**,沉淀下一种细水长流的温存。她坚持丁克,他尊重她的决定,爱她,便爱她的所有选择,包括那个没有孩子的未来。他以为这温存就是他们生活的底色。
出租车撕开凌晨空旷的街道,城市还在沉睡。小区门口熟悉的保安打着哈欠替他开了门禁。电梯无声上升,数字跳动。指纹锁识别成功的蜂鸣短促而清晰。
推开门,一股暖意混合着熟悉的、属于谢筝的气息扑面而来。玄关灯感应亮起,光线柔和。客厅整洁,空气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极其低微的嘶嘶声。谢筝应该还在睡。
池锐脱下外套,动作很轻,不想惊醒她。出差带回来的行李箱搁在玄关角落,他换了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脚步无声。客厅通往主卧的走廊光线昏暗。他没有直接去卧室,而是下意识地转向一旁的客卫,想先洗把脸,冲掉一身的风尘仆仆。
客卫的门半开着,里面没开灯。他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顶灯瞬间亮起,冷白的光线泼洒下来,照亮了小巧的空间。一切井井有条,毛巾挂得一丝不苟,洗漱台光洁如新。
他的目光随意扫过,最终落在了角落的垃圾桶上。那是一个小巧的不锈钢桶,盖子严丝合缝地盖着。但大概是刚清理完卫生,盖子没有完全合拢,微微斜着,露出桶内一角。
一抹刺眼的白色塑料边角,从那半开的缝隙里戳了出来。
池锐的脚步顿住了。
那形状太特殊了。细长,顶端有个小小的塑料窗口。
像一道冰冷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劈进混沌的脑海。他所有的动作、呼吸、甚至思维,都在这一刻冻住了。空气里只剩下中央空调那点微不可闻的背景音,此刻却像被无限放大,鼓噪着他骤然加速的心跳。
他走过去,动作有些僵硬。弯腰,掀开那不锈钢桶盖。
桶里很干净,只有几团用过的抽纸巾。而最上面,赫然躺着一支验孕棒。
塑料棒体冰冷,那个小小的显示窗口,清晰地印着两道平行的、紫红色的横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