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丑,右脸的胎记像泼洒的墨。闺蜜挽着校草的手说:“她?
就是个安全的陪衬。”十年同学会,我故意穿着地摊货亮相。
听见有人窃笑:“她居然还敢来。”当摘下口罩露出完美容颜时,满场寂静。
那个曾拒绝我的高富帅,目光灼热地走近。我轻笑:“麻烦让让,你挡着我男朋友的路了。
”门外,亚洲首富之子正捧着玫瑰向我微笑。
第一章:烙印与阴影林晚照人生中第一个关于“丑”的概念,来得清晰而残忍。
那是小学三年级的美术课,画同桌。她的同桌,
那个总是穿着干净白衬衫、睫毛很长的小男孩顾辰,在画纸上涂了一大块脏兮兮的褐色,
几乎覆盖了半边纸。年轻的实习老师穿着碎花裙子,脚步轻快地走过一排排课桌,
看到顾辰的画时,她弯下腰,声音温和得像四月的风:“顾辰,你画的晚照小朋友,
这块褐色是什么呢?”小男孩抬起头,手里还攥着那支褐色的油画棒,声音清脆,
不带任何恶意,只是纯粹的陈述:“是她的胎记呀,老师。她脸上有好大一块,
像不小心洒了墨水。”刹那间,整个教室的目光,从前排到后排,从左到右,
齐刷刷地聚焦在她的右脸上。那些目光,有好奇,有惊讶,也有最早期的、模仿大人的审视。
林晚照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右脸,那块从鬓角蔓延至颧骨、颜色深褐近黑的胎记,
在那一刻仿佛烧了起来,滚烫地烙进她的皮肤,更深地烙进了她的灵魂。她低下头,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晕开了上面工整的铅笔字迹。
坐在她斜后方的苏晴,那个扎着漂亮蝴蝶结、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轻轻“呀”了一声,
然后小声对旁边的人说:“顾辰怎么这样啊……”可那声音里,林晚照很多年后才明白,
并非全然是为她抱不平。从那以后,“丑”这个字,就成了林晚照甩不掉的影子,如蛆附骨,
如影随形。青春期的喧嚣和美好仿佛与她隔着一层毛玻璃,她是那个永远的旁观者。
女生们会亲昵地挽着她的手,夸她性格好,成绩棒,“晚照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然后放心地让她帮忙传递给自己心仪男生的情书,仿佛她是一个没有性别、绝对安全的树洞。
男生们则会拍拍她的肩膀,叫她“晚照兄弟”,运动会上给她递水,失恋了找她倾诉,
篮球赛后把汗湿的外套丢给她保管,唯独不会用看一个“女孩”的眼神看她,
不会在情人节往她书桌里塞匿名卡片,不会在毕业纪念册上写“希望你越来越漂亮”。苏晴,
她从小到大的闺蜜,是那层毛玻璃上唯一清晰的影像,也是那片灰色青春里,
唯一鲜艳的色彩。苏晴漂亮,明媚,像一颗裹着糖浆的小太阳,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所有阳光。
她总是说:“晚照,别在意那些肤浅的人,你特别好,真的,善良,聪明,比他们强多了。
”她会在别人对着林晚照的脸露出异样表情时,挺身而出,
叉着腰说“看什么看”;她会在林晚照生日时,送她一条昂贵的丝巾,花色雅致,
尺寸却恰到好处地能遮住她右脸的胎记。林晚照曾经无比相信这份温暖,
甚至将其视为晦暗生命里唯一的救赎。直到高三那个燥热的、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的傍晚,
她因为忘了拿晚上要用的练习册返**室,在楼梯的转角,
听见了苏晴带着娇嗔的、与她平时和自己说话时截然不同的嗓音。“你干嘛总看林晚照啊?
她就是我一个小跟班而已。”另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笑意的男声是校草顾辰的:“看她?
怎么可能。就是觉得……她脸上那东西,挺特别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品评,
像在讨论一件物品的瑕疵。苏晴咯咯地笑起来,那笑声像银铃,清脆,
却一下下敲在林晚照的心尖上,钝痛蔓延:“特别丑是吧?哎呀,有她在旁边衬着,
不是显得我更好看了嘛。再说了,她多安全啊,永远不可能抢走我的风头,更不可能抢走你。
”最后那句话,带着少女特有的、混合着得意与试探的甜腻。“安全的陪衬”。五个字,
像五根冰冷的长钉,裹挟着贯穿十年的虚伪友情,将她牢牢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林晚照靠着冰凉的墙壁,慢慢滑坐到积着灰尘的楼梯台阶上,右脸的胎记在昏暗的光线里,
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成为她整个人的一部分。她没有哭,只是死死咬住下唇,
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那一刻,
心底某种比悲伤更坚硬、比愤怒更冰冷的东西,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第二章:孤岛与新生十年,足够地球绕太阳转十圈,足够一个城市改换数次天际线,
也足够改变很多事情,尤其是当一个人怀着近乎偏执的决心时。比如,
让一个备受歧视、被多家医院委婉地告知“面积太大、颜色太深,
激光风险高、效果难以保证,建议调整心态”的罕见胎记,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下,
遇到一位来自德国的、专攻皮肤遗传领域的鬼才医生。那是在一个极其专业的医学论坛上,
林晚照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和提前准备的大量资料,
拦住了正要离开的Dr.Weber。又比如,
让一次看似绝望的、几乎是作为最后一线希望参与的免费临床试验项目,
在经历了长达三年的、反复的激光、药物导入和难以言说的恢复期灼痛与瘙痒后,
竟然真的取得了奇迹般的效果。那困扰她二十多年、融入血肉的色素,
在精密仪器和前沿药物的作用下,缓慢而坚定地褪去、消散。她记得每一次治疗时,
脸上传来的刺痛感,记得每一次对着镜子,
看着那片褐色一点点变淡、面积缩小时的希望与恐惧,记得无数个夜晚,
她只能侧向左面睡觉,因为右脸又红又肿,触碰不得。更比如,
让一个曾经只懂得埋头读书、试图用优异的成绩掩盖骨子里自卑的女孩,
在褪去胎记的漫长恢复期里,疯狂地汲取一切能让她“蜕变”的知识。她研究护肤成分表,
像做化学实验一样精准地对待自己的每一寸皮肤,建立成分耐受,
记录使用效果;她学习化妆技巧,从最初的手忙脚乱、眼线画得歪歪扭扭,
到后来的炉火纯青,能在一刻钟内完成一个完美无瑕的日常通勤妆;她琢磨形体礼仪,
对着落地镜一遍遍练习挺胸收腹、步幅均匀,练习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
练习与人交谈时眼神的落点和姿态;她在高强度的工作之余,
啃下一本本晦涩的金融、艺术史、哲学书籍,不是为了在社交场合炫耀,
而是为了填补那些因自卑而荒废的时光,让内在的灵魂配得上即将到来的崭新外壳,
让自己无论站在哪里,都能有不容置喙的底气。过程是漫长而孤独的,
是一场只有她一个人的跋涉。她拒绝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
包括苏晴那些看似关心、实则充满探询意味的邀约。“晚照,你怎么都不出来玩了?
”“是不是交男朋友了藏起来了?”“听说你去外地工作了?做什么的呀?辛苦吗?
”她对外只说自己去了一个临海的城市工作,忙于奔波,疏于联系。她在网络上几乎隐身,
朋友圈寥寥数条,都是风景。她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
一座正在秘密酝酿着火山喷发、即将升起成为新大陆的孤岛。苏晴偶尔打来电话,
语气依旧是那种带着俯视姿态的亲昵:“晚照啊,在那边怎么样?是不是很辛苦?别太拼了,
女孩子嘛,反正……呵呵,早点回来,姐妹儿罩你。”电话这头,
林晚照看着镜子里胎记几乎淡不可见、皮肤细腻光洁的脸庞,只淡淡地应着:“还好,
不辛苦。”她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罩着”。
当高中班长在沉寂多年的班级群里发起十周年同学会的邀请,接龙报名的人名一个个增加,
群里充斥着对往昔的追忆和对如今成就或明或暗的展示时,林晚照知道,
她等待已久的、唯一的时机,到了。苏晴第一时间私聊她,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晚照!
同学会你一定要来哦!我们都好久没见你了!听说顾辰也会来,他现在可是自己开了家公司,
做得风生水起,帅得更人神共愤了!你一定要来见证一下!”字里行间,
洋溢着一种即将向所有人、尤其是向林晚照展示她苏晴所有物的得意,
以及那种根深蒂固的、认为林晚照依旧会是她完美人生陪衬的笃定。
林晚照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头像和文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她回了一个字,干脆利落:“好。”她甚至能想象出苏晴在屏幕那端,看到这个“好”字时,
脸上露出的那种混合着怜悯与优越感的笑容。
---第三章:加冕与归途同学会定在市里一家颇有名气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斑,像碎了一地的钻石。
悠扬的钢琴曲流淌在弥漫着香水与食物香气的空气里,
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举杯寒暄,笑声经过刻意的修饰,
试图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和不经意露出的车钥匙、腕表表盘、手袋上隐晦的logo,
勾勒出自己这十年来的“成功”轨迹。林晚照是故意迟到的。
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旧、甚至袖口有些起球的灰色连帽卫衣,
牛仔裤是看不出品牌的普通款式,膝盖处甚至有些不起眼的磨白和磨损,
脚上一双鞋底沾着些许灰尘的白色运动鞋。更重要的是,她戴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口罩,
将大半张脸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这身打扮,
与现场流光溢彩、衣香鬓影的氛围格格不入,像一个误入华丽舞会的清洁工。
她推开那扇沉重的、镶嵌着金属条装饰的宴会厅大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