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渊的出现,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本就波涛汹涌的湖面,激起千层巨浪。
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这个狭小破旧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陈阳看着他搂着林晚的手,眼睛瞬间红了。
那是他的妻子!
是和他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女人!
“放开她!”
陈阳低吼一声,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冲了过去。
季渊侧身一闪,轻松躲开了陈阳的拳头。
他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陈阳,是吧?”
“我劝你冷静一点。动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的语气,像是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坐在地上撒泼的李秀梅一看到季渊,立刻像换了个人。
她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哎哟,季渊啊,你可算来了!你快看看,这姓陈的要逼死我们母女俩了!”
她指着陈阳,开始颠倒黑白。
“他不仅不同意离婚,还问我们要一百多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季渊闻言,眉头微皱,看向林晚。
林晚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季渊,他说要把他卖房子的钱和工资都要回去……”
季渊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陈阳身上,带着审视和不屑。
“一百万?”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和一支万宝龙的钢笔。
“唰唰”几笔,撕下一张支票,递到陈阳面前。
“这里是一百万。拿着钱,签了离婚协议,以后不要再来纠缠小晚。”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打发一个乞丐。
那张轻飘飘的支票,却像一座山,重重地压在陈阳的尊严上。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陈阳看着那张支票,又看了看季渊那张高傲的脸,和他怀里梨花带雨的林晚。
他忽然笑了。
笑声嘶哑,充满了悲凉和自嘲。
他这五年,像个傻子一样付出一切,到头来,在他情敌眼里,不过是一百万就能打发的事情。
“怎么?嫌少?”
季渊见他不动,挑了挑眉,又准备去拿支票簿。
“够了。”
陈阳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没有去接那张支票。
他只是看着林晚,一字一句地问:“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林晚在季渊的怀里,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陈阳,算了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大家都好。
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陈阳的心,彻底死了。
他伸出手,却没有去拿那张支票,而是从林晚手中,抽-出了那份离婚协议。
他走到桌边,拿起笔,看都没看上面的条款,直接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阳。
两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写完,他将协议扔在桌上。
“滚。”
一个字,冰冷刺骨。
季渊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但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想多做纠缠。
他搂着林晚,对李秀梅使了个眼色。
“阿姨,我们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以后你们就住到我那边去。”
“哎,好,好!”
李秀梅喜出望外,连忙跟着就要走。
走到门口,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指着陈阳骂道:
“告诉你,陈阳,这房子我们租了一个月,押一付三,你别想赶我们走!我们还有东西没收拾呢!”
说完,便得意洋洋地跟着季渊和林晚离开了。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陈阳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桌上,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他走过去,拿起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然后,在昏黄的灯光下,一点一点,将它撕得粉碎。
他不要这笔带着侮辱的钱。
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分,都不能少!
陈阳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一夜未眠。
天亮时,他眼球布满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喂,胖子,是我,陈阳。”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睡意惺忪的声音:“阳子?我-靠,你小子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我需要你帮个忙。”陈阳没有寒暄,直入主题。
“什么事?这么严肃。”
“帮我查一下林晚和她妈李秀梅这五年的银行流水,还有……一个叫季渊的人,他的公司和财务状况。”
电话那头的胖子叫王浩,是陈阳的发小,现在在一家**所工作。
王浩沉默了几秒,察觉到了不对劲。
“阳子,你……出什么事了?”
陈阳深吸一口气,将昨天发生的事情,用最简短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王浩听完后,爆了一句粗口。
“我-草!这对狗男女!简直不是人!”
“阳子,你等着,这事包在我身上!我非得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给你查出来不可!”
“钱的事情你别担心,兄弟挺你!”
挂了电话,陈阳心中那股翻腾的怒火,终于被一丝冰冷的理智所压制。
他知道,光靠愤怒是没用的。
他需要证据。
需要能将那对母女,以及那个高高在上的季渊,彻底钉死的证据!
他开始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翻找。
结婚证、户口本、各种收据、缴费单……
他把所有和钱有关的票据都整理了出来。
这五年来,他几乎所有的收入都通过手机转给了林晚,由她统一管理,用于“试管婴儿”的各项开销。
他打开手机银行,看着那一笔笔转账记录,心在滴血。
每一笔钱,都承载着他曾经的希望。
而现在,都变成了压在他心头的巨石。
就在他整理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在一个旧抽屉的角落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红木盒子。
他愣了一下。
这是他父亲去世前,交到他手里的。
父亲说,这是爷爷留下的东西,让他好好收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打开。
这些年,他一直遵从父亲的遗嘱,从未动过。
可现在……
他看着空荡荡的家,想着林晚和季渊离去时那决绝的背影。
或许,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红木盒子。
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张泛黄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地契。
还有一把古朴的铜钥匙。
陈阳缓缓展开那张地契。
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看清了地址。
城南,槐树胡同,三十七号。
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他拿起手机,下意识地在地图上搜索了这个地址。
当搜索结果跳出来的那一刻,陈阳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地图上,槐树胡同三十七号,被一个巨大的红色圆圈标记着。
旁边,一行醒目的文字,让他瞬间停止了呼吸。
“金陵市老城区改造项目核心规划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