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震动,李律师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我接通电话,指尖因长时间握着冰冷的机身而有些发麻。
“林女士,陈默今天一早从广东出发,预计下午抵达,应该是回来办理离婚手续的。”
律师平稳的声线里夹杂着纸张翻动的细响。我握紧电话,上周陈默在电话里气急败坏的咆哮犹在耳边:“林晚你这个疯女人!老子就去广东找苏瑶,有本事你来抓我啊!”
现在,他居然主动回来了?是账户被冻结后寸步难行,还是怕我手里还有更多让他净身出户的证据?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秋意渐深,楼下的梧桐树叶已落了大半,枯黄的叶片被风卷着,在地上打旋,像极了陈默上次拖着行李箱决绝离开时,那狼狈又傲慢的背影。
“妈妈,你看什么呀?”女儿念念举着一支紫色的蜡笔跑过来,笔头在她的小手上染了一块颜色。我蹲下身,用湿巾轻轻擦拭她的手指,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妈妈在看树上的小鸟,它们准备飞去更暖和的地方过冬了。”
话音未落,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再次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陌生的本地号码,区号属于交警支队。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倏然缠上心脏。
我接起电话,对方的声音公式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请问是林晚女士吗?您的丈夫陈默先生,今天上午在沈海高速K213段发生严重交通事故,他所驾驶的车辆追尾一辆重型货车……”
后面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浸了水的棉花。只有几个关键词,如同冰锥般狠狠戳进我的耳膜:“当场死亡。”
“副驾驶乘客苏瑶,重伤,已送医抢救。”
手一松,那只印着“念念三岁生日快乐”的马克杯直直坠落,“啪”地一声脆响,在地板上炸开一片深褐色的咖啡渍和白色的陶瓷碎片。
有几片碎瓷溅到我的脚踝,带来细微却尖锐的刺痛。
我怔怔地看着那片狼藉,想起上周陈默与我争执时,也曾愤然打翻咖啡,褐色的液体泼洒在同样的位置。他当时怒气冲冲地吼:“林晚,你能不能别总是烦我!”
现在,他再也不会觉得我烦了。
我深吸一口气,弯腰,徒手将几片较大的碎瓷捡起扔进垃圾桶,又扯过几张纸巾,默不作声地擦拭地板。动作机械,却异常稳定。
做完这一切,我直起身,重新拿起手机,给李律师回拨过去。
“帮我核实事故的具体情况,责任认定,以及……”
我顿了顿,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感到陌生,“帮我联系殡仪馆,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电话那头,李律师显然已经得知了消息,语气带着谨慎的安抚:“林女士,请您节哀,保重身体……”
“不需要节哀。”
我打断他,清晰地陈述,“我只是需要亲眼确认,陈默,他真的死了。”
挂了电话,我走进儿童房。念念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丢下蜡笔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腿,小脸埋在我睡衣里,声音带着哭腔:“妈妈……爸爸是不是生气,不要我们了?”
我蹲下,将她整个搂进怀里,感受着她小小身体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
“不是的,宝贝。”我亲了亲她带着奶香的发顶,寻找着合适的词语,“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不能再回来了。”“那……那我还能给他看我新画的画吗?”她抽噎着问,眼泪浸湿了我的衣襟。“可以。”
我拿过她的画本,翻到新的一页,“我们画下来,然后……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寄给爸爸看,好不好?”
傍晚时分,李律师带着一份文件来到我家。
她把《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放在茶几上,避开了那片刚刚清理干净的区域。“初步认定,陈默超速驾驶,且未与前车保持安全距离,负事故全部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