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决裂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办公室最后一点喧嚣也归于沉寂。
陈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略显疲惫却带着一丝满足的脸上。
又一个项目终于告一段落,他仿佛能听到账户进账的提示音,
这声音比任何音乐都更能让他感到安心。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薇”。陈默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抹笑意,接通电话,
语气带着一丝忙碌后的慵懒:“喂,薇薇,我这边刚忙完。”电话那头传来林薇温柔的声音,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默默,忙完了吗?今天……是我们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你之前说,
可能会早点下班的。”陈默的心猛地一沉。纪念日!他完全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他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日期,一股愧疚感瞬间涌上,
但很快被一种“为未来打拼”的自我合理化压了下去。他放软声音,带着歉意说:“对不起,
宝贝,你看我这个记性。项目收尾太急了,客户明天一早就要方案。我这就准备走,
你想要什么礼物?我路过商场给你买。”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沉默让陈默有些心慌。
他宁愿林薇像有些女孩那样发脾气、抱怨,但她总是这样,把失望悄无声息地咽下去,
反而让他更无从把握她的情绪。“不用礼物了。”林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做了你爱吃的菜,等你回来一起吃,好吗?慢慢来,注意安全。”“好,我尽快。
”陈默挂断电话,长长舒了口气,心里那点愧疚被“她真懂事”的念头取代。
他重新看向屏幕,检查最后的细节,这一“尽快”,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当他终于推开家门时,已是深夜。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蛋糕,蜡烛早已燃尽,
凝固的蜡油像无声的眼泪。林薇蜷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毯,已经睡着了。
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午夜节目,光影在她安静的睡颜上闪烁。那一刻,
陈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走过去,想把她抱回卧室,
却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本翻开的相册,是他们刚恋爱时去海边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林薇笑靥如花,紧紧搂着他的胳膊,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意和依赖。那时的他,
虽然一无所有,却愿意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只为陪她看一场完整的日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他升职后?还是他越来越沉迷于用金钱和成就来证明自己之后?
他以为拼命工作,给她买名牌包、换大房子,就是最好的爱。他却忘了,林薇最初爱上他,
只是因为他会在她加班的深夜,揣着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在公司楼下傻等半小时。
他轻轻拿起相册,手指拂过照片上两人灿烂的笑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但他很快甩甩头,
把这归咎于深夜的感性。“等这个项目奖金下来,就带她去马尔代夫补偿她。
”他这样告诉自己,似乎用未来的一个承诺,就可以轻易抹平此刻的亏欠。
补偿的计划尚未实施,新的矛盾却已接踵而至。接下来的几周,陈默更加忙碌。
他答应了陪林薇去看她期待已久的话剧,
却在开场前一小时因为客户的紧急会议而爽约;他承诺周末去拜访林薇的父母,
却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出差通知而临时放鸽子。每一次,他都用物质来弥补:话剧票作废了,
他买下更贵的项链;没能去成岳父家,他寄去昂贵的保健品。他以为这样就能平息一切,
却看不到林薇收到礼物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她说的“没关系”越来越多,
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他们之间的对话,逐渐从分享日常趣事,变成了“晚上回来吃饭吗?
”“几点下班?”这样干巴巴的问答。家的感觉,越来越像一间提供食宿的豪华旅馆。
陈默并非毫无察觉,他只是疲于应付工作的压力,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他开始用“你不懂,
我这么拼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来堵住林薇所有试图沟通的嘴。
他把她的沉默理解为体贴和支持,却不知那沉默之下,是日益冰冷的失望和疏离。
那本记录着美好过去的相册,被林薇默默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
是客厅里越来越浓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决堤的时刻,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周末清晨到来。
陈默难得没有加班,想着好好补偿林薇。他醒来时,发现身边是空的。走出卧室,
看见林薇正站在阳台上,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单薄和孤寂。她手里拿着手机,
似乎在反复看着什么。陈默心情不错,走过去想从背后抱住她,
开玩笑道:“一大早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林薇像是受惊般猛地转过身,
手下意识地将手机屏幕按熄。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一根针,
刺破了陈默心里那层名为“信任”的薄纸。连日积累的疲惫、压力,
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掌控欲受阻的恼怒,瞬间涌了上来。“谁的信息?这么见不得人?
”他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冷硬。林薇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一夜未睡。
她看着陈默,眼神里是浓浓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没有谁。只是一条普通的新闻。
”“普通的新闻你需要躲着我看?”陈默逼近,声音提高了几分贝,“林薇,我最近是很忙,
冷落了你,但你不必用这种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吧?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
”“引起你的注意?”林薇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又可悲的笑话,
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陈默,你觉得我现在,还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你的注意吗?
你的注意力,什么时候在我身上停留过超过五分钟?”争吵瞬间升级。
积压了数月的委屈、失望、孤独,像火山一样从林薇口中喷发而出。
她诉说着每一次被遗忘的约会,每一个独自度过的夜晚,
每一次沟通被“我很忙”打断的瞬间。陈默在最初的惊愕后,被她的指责激怒了。
他感到自己的付出(虽然他所谓的付出大部分是金钱和缺席的承诺)被全盘否定。
在一种混合着愧疚、恼怒和口不择言的防御心理驱使下,
他脱口而出了那句足以毁灭一切的话:“是!我是忙!我忙着赚钱养这个家!不像你,
每天那么清闲,有空胡思乱想!你最近这么反常,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难不成真像他们说的,你那个什么所谓的‘男闺蜜’,终于等到机会了?”话音刚落,
时间仿佛静止了。林薇脸上的所有表情,愤怒、委屈、痛苦,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默,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那种死寂,
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反驳都让陈默感到恐惧。他立刻后悔了,他想道歉,想收回那句混账话,
但男人的自尊和此刻僵持的气氛,让他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良久,
林薇极其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砸在陈默的心上:“陈默,我们在一起三年。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她没有再争吵,没有流泪,甚至没有再多看陈默一眼。她默默地转身,走回卧室,
开始平静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动作有条不紊,没有一丝慌乱。陈默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她把几件简单的衣物放进那个她来时用的行李箱,
看着她取下卫生间里属于她的牙刷和毛巾。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最后,
林薇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他,轻声说:“陈默,
你永远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屋子里瞬间只剩下陈默一个人,和满室令人窒息的寂静。
餐桌上那份原本打算给她惊喜的马尔代夫旅行计划书,静静地躺在那里,成了一张废纸。
陈默像一尊雕像般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踉跄着走到沙发边坐下。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林薇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目光无意间扫过刚才林薇站过的阳台地面——那里,掉落了一张对折的纸条。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捡了起来。展开纸条,上面是林薇清秀的字迹,
那似乎是一张被揉皱又展平的医院检查单的备注栏,上面只写着一行简短的字:“医生确认,
孕四周。本想今晚告诉你。”……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第二章:追悔门合上的声音并不响,甚至可以说是轻缓的,仿佛林薇只是出门去买个菜,
生怕打扰了他休息。但就是这声轻微的“咔哒”,在陈默听来,
却如同地狱之门在身后沉重关闭,将他所有的世界都隔绝在外,只留下无边无际的死寂。
他维持着僵立的姿势,像一尊被瞬间抽走灵魂的石膏像,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窗外天色由黎明前的深蓝逐渐转为灰白,再透出城市的晨曦,
刺眼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一室,他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颤动了一下。
空虚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他几乎是扑到门口,颤抖着手拧开门把,
奢望着能看到林薇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像过去无数次闹小别扭后那样,
等着他给一个台阶下。然而,走廊空无一人,只有电梯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
最终定格在“1”,无情地宣告着她的离去是如此的决绝。“她走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开始缓慢地切割他的神经。他失魂落魄地退回屋内,关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
屋子里还残留着林薇的气息——她常用的那款柑橘调香水的淡淡尾调,
阳台上她精心照料的多肉植物,
沙发上她习惯性蜷缩的那个位置留下的轻微凹陷……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他,
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叫做“家”的温暖存在,而如今,只剩下一座华丽的废墟。
他的目光落在阳台角落,那张被他捏得皱巴巴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视线。
“医生确认,孕四周。本想今晚告诉你。”短短一行字,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
精准地射穿他所有的防御和自以为是。怀孕?林薇怀孕了?在他们关系最冰点的时候,
她竟然怀了他的孩子!而她原本打算在纪念日这个充满仪式感的晚上,
将这个象征着爱与希望的消息告诉他,作为修复关系的契机。可他做了什么?
他用最恶毒的猜测,最伤人的言语,亲手扼杀了这个契机,将她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一起推开了。“我忙着赚钱养这个家!不像你,每天那么清闲,有空胡思乱想!
你那个什么所谓的‘男闺蜜’,终于等到机会了?”自己说过的那些混账话,
像复读机一样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刮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为了这个家?他到底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是不断缺席的晚餐,是永远在响的工作电话,
是越来越不耐烦的语气,还是最后那句足以摧毁一切信任的污蔑?
他以为提供优渥的物质条件就是爱的全部,却忘了林薇要的,从来只是陪伴、理解和尊重。
她一次次的原谅和妥协,被他当成了理所当然的软弱。她的沉默和体谅,
被他解读为无需在意的安稳。陈默猛地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脸颊上**辣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悔恨。
不行!他不能失去她!不能失去他们的孩子!巨大的恐慌驱使着他行动。
他像疯了一样抓起手机,颤抖着手指拨打林薇的电话。“您好,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他不死心,
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得到的永远是同样的回应。他转而开始发微信消息,
从最初语无伦次的“薇薇,对不起,我错了”,到后面长篇累牍的忏悔和保证,
祈求她接电话,祈求她回来。微信对话框里,只有他一个人疯狂刷屏的绿色气泡,
对面一片死寂,甚至连“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都从未出现过。那种石沉大海的绝望,
比直接的拒绝更令人窒息。他想起林薇可能会去朋友那里,开始翻找通讯录,
给她几个要好的闺蜜打电话。电话接通了,对方的语气却异常冷淡。“陈默?
薇薇没跟我在一起。而且,我觉得她现在可能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王蕊,
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好不好?我求你了,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默几乎是在哀求,抛弃了所有的骄傲和体面。电话那头的王蕊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陈大忙人,你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
薇薇一次次给你机会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一个人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你也别再来问我了。”电话被挂断了。陈默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
浑身冰凉。连林薇最好的朋友都是这种态度,可见他过去的行为,
在林薇的圈子里留下了多么糟糕的印象,而林薇又承受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委屈。
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转,巨大的悔恨和找不到人的焦灼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冲进卧室,打开衣柜,发现林薇只带走了几件随身的衣物和日常用品,
大部分东西都还原封不动地放着。这种“并未完全清空”的状态,
反而给了他一种扭曲的希望——她是不是只是一时生气,还会回来的?
但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张孕检单上,刚升起的一丝侥幸又被彻底击碎。
一个怀着他孩子、却被他深深伤害的女人,还会轻易回头吗?在极度的焦虑和茫然中,
陈默想到了一个人——周磊。周磊是他的发小,也是他和林薇共同的朋友,
可以说是他们恋爱的见证人。相对于林薇闺蜜们明显的敌意,
周磊或许能提供一些更客观的信息和帮助。他立刻拨通了周磊的电话,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磊子……薇薇走了。我联系不上她。”电话那头的周磊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知道。”“你知道?她在哪儿?快告诉我!
”陈默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儿。”周磊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冷静,
甚至带着一丝疏离,“陈默,我们见一面吧,有些话,我觉得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