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砚,是个刚被导师逼死的学生。此刻我正坐在三个月前的实验室里,
看着他发来的最新邮件:“论文初稿不错,署名的事我们再谈谈。
”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这正是我跳楼前的那个下午。
邮箱里还躺着他上周指导我“参考”别人数据的录音,
而隔壁办公室传来他和其他教授谈笑风生的声音。我慢慢擦掉眼泪,把核心数据打包加密。
收件人填上了他学术死敌的邮箱。导师,你说学术不端该死——那第一个该死的人,
凭什么是我?1身体在失重。风声在耳边呼啸。实验室天台粗糙的水泥边缘,
从我指尖滑脱的触感,还清晰得可怕。然后是一切归于黑暗。……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是熟悉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屏幕上,
写着《基于深度学习的动态优化模型》的论文初稿,才刚完成引言部分。文档末尾的光标,
在一下下闪烁。我抬起手,看着自己年轻、没有一丝皱纹的手背。指甲是健康的粉色,
没有后来因焦虑啃咬留下的痕迹。我还活着?“小林,发什么呆呢?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是陈建仁。我的导师。
他站在我桌旁,脸上挂着那副我无比熟悉的、慈祥又带着期许的笑容。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这篇论文,你好好干。思路非常好,成果出来,
第一作者肯定是你。”他的手温暖、有力。拍在我肩上,却像烧红的烙铁。就是这句话。
上辈子,就是这句话,让我像头被蒙上眼的驴,为他拼死拼活干了三个月。最后换来的,
是他窃取我全部数据和代码,反手将我污蔑成抄袭者。学术委员会上他痛心疾首的脸。
周围同学怀疑、鄙夷的目光。父母接到学校通知时,电话里崩溃的哭声。还有……天台边缘,
那令人眩晕的高度。冷风灌进我喉咙的刺痛。我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蜷缩起来,
用力到指节泛白。我不能让他看见我此刻的眼神。
那里面一定盛满了刚从地狱带回来的毒火和冰碴。“我知道了,陈老师。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点顺从的腼腆,“我会努力的。
”陈建仁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又鼓励了两句,便踱步走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我,
和电脑风扇轻微的嗡鸣。我移动鼠标,点开了那个存放着原始数据和核心算法的文件夹。
这里面,是我上辈子全部的心血,也是我的催命符。现在,它静静地躺在这里。时间,
是三个月前。距离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把数据“备份”到他电脑里的那一天,还有一周。
距离我站上天台,还有整整九十天。我关掉文件夹,打开了一个空白的浏览器窗口。
看着空白的搜索栏,我无声地动了动嘴唇。陈老师。游戏规则,该变一变了。这一次,
不知道你准备好……身败名裂了没有?2时间不多了。陈建仁虚伪的鼓励还在耳边。
我必须在他动手前,先走出第一步。深夜的实验室,只剩下我。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
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我把核心数据模型打包。关键推导公式,单独列出来。
这些是论文的骨架和灵魂。上辈子,陈建仁就是靠着这些,踩着我爬了上去。现在,
我要把它们送出去。送给一个能让他疼的人。赵伟民。这个名字,在我脑子里跳出来。
他是陈建仁的死对头。学术风格强硬。最恨弄虚作假。两个人争项目,争资源,斗了很多年。
有几次在会议上,差点吵起来。他是最合适的刀。我注册了一个匿名邮箱。动作很慢。
确保没有任何痕迹。把数据包拖进附件。收件人,输入赵伟民的公开邮箱地址。
这步棋走出去,就回不了头了。心跳有点快。不是害怕。是兴奋。像猎人终于扣下了扳机。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屏幕的光,暗了下去。**在椅背上。实验室的窗户,
映出我模糊的影子。像个幽灵。陈建仁现在应该在哪儿?在家?还是在哪个饭局上,
高谈阔论?他绝不会想到。他精心挑选的绵羊,已经露出了獠牙。第一把火已经点燃。
很快就会烧到他脚下。这只是个开始。我关掉电脑。走出实验室。外面的风,吹在脸上,
有点凉。我抬起头,看着行政楼的方向。陈建仁的办公室,就在那边。灯还亮着。
他大概还在为他的“学术宏图”忙碌吧。不知道当他发现,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
已经被我当成武器送了出去……会是什么表情?我有点期待了。3邮件发出去三天了。
实验室风平浪静。陈建仁还是老样子。拍拍我的肩膀。说些鼓励的话。催我进度。
但我能感觉到,空气里那根弦,慢慢绷紧了。那天下午,组会。陈建仁坐在长桌那头,
脸色不太好看。他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都看到了吗?”他声音不高,压着火。
“赵伟民团队,刚发的预印本。”投影布上,是赵伟民课题组的最新论文标题。方向,
和我们高度重合。几个关键点的切入角度,熟悉得刺眼。下面坐着的学生,大气不敢出。
“他们的数据模型,推导逻辑,怎么会跑到我们前面?”陈建仁目光扫过来,
一个一个看过去。“我们内部,是不是该好好清理一下?”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秒。
很短。但足够让我捕捉到。他在怀疑。怀疑每一个人。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手指捏着笔,画着无意义的圆圈。心里很平静。甚至有点想笑。清理?
你永远也清理不干净了。散会了。大家默默收拾东西,往外走。气氛沉闷。我落在最后。
陈建仁叫住我。“林砚。”我转过身。他走到我面前,
脸上又挂起那种惯有的、担忧又温和的表情。“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看着我,
眼神带着探究。“组里有没有人,打听你论文的具体细节?”我迎上他的目光,
脸上适时露出一点茫然和紧张。“没有啊,陈老师。”我小声说,带着学生特有的那种无措。
“我一直按您的要求在做,数据都在我电脑里,没给别人看过。”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
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然后,他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了,你专心做你的。
”“赵伟民那边……”我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他那篇论文的论证,好像有个地方,
衔接得不太自然。”陈建仁愣了一下。“哦?你说说看。”我拿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
快速画了个简化的逻辑流程图。指出了其中一个看似微小,实则关键的跳跃点。“这里,
他的假设前提,可能有点问题。如果从这里入手……”陈建仁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看我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审视和怀疑。而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惊喜。“好!很好!
林砚,你观察得很仔细!”他拿过我的笔记本,仔细看着那个流程图。“这个角度,
非常有价值!”他脸上的阴霾散了不少。“你继续深入分析一下,尽快给我一个详细的报告。
”我点头。“好的,陈老师。”他拿着我的笔记本,心满意足地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
我知道,我这步棋走对了。主动递上这把“刀”,不仅能打消他部分疑虑,
还能让他更依赖我。他会把我当成对抗赵伟民的秘密武器。他会把我拉得更近。
近到足以看清,我是如何把绞索,套在他脖子上的。赵伟民那边,
应该也收到我的“礼物”了吧。这把火,才刚刚开始烧。陈建仁,你可要接稳了。
4陈建仁催得更紧了。他几乎每天都要来问我进度。赵伟民那边带来的压力,让他坐立不安。
“林砚,我们必须拿出更硬的东西。”他敲着我的桌子。“要比赵伟民的更漂亮,更扎实!
”我知道,时机到了。是时候给他准备那份“大礼”了。我在核心算法里,动了一点手脚。
一个非常精巧的逻辑陷阱。表面上看,运算结果会异常惊艳。数据曲线完美得不像话。
任何人看了都会眼前一亮。但它的底层,埋藏着一个致命的缺陷。只有在特定条件下,
运行到最深层的迭代时,才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整个崩溃。这个陷阱,我做得极其隐蔽。
常规测试根本发现不了。只有投入实际应用,经过高强度、长时间的运行后,才会引爆。
而那时,论文早已发表。荣誉已被收割。陈建仁正站在他梦寐以求的巅峰。然后,
我会亲手把他推下去。这天下午,我正在调试代码。一个身影停在我旁边。是苏晓师姐。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的屏幕。看了很久。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关键函数的模块上。
我后背的肌肉,不自觉收紧了。她也是这个方向的。水平不低。
“这个地方……”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的手指停在键盘上。“这个收敛条件,
设得有点特别。”她指了指屏幕上的一行代码。那正是陷阱的一部分。我抬起头,看向她。
她的眼神很平静,没什么波澜。像是在讨论一个普通的学术问题。“嗯,
尝试了一下新的思路。”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陈老师要求效果更突出。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我看着她回到自己的座位。
心里那根弦,轻轻拨动了一下。她看出来了吗?还是只是随口一提?
陈建仁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他满脸红光,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林砚!好消息!
”他几步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有个顶刊的编辑,对我们这个方向很感兴趣!
”“我搭上线了!”他搓着手,兴奋地在原地踱步。“我们必须尽快!
把最漂亮的结果做出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看着我屏幕上的数据曲线,
眼睛发光。“对!就要这个效果!”“继续优化!下周末之前,我要看到终稿!
”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几乎能看到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自己功成名就的画面。他不知道。
他看到的完美曲线,通往的不是领奖台。而是悬崖。我低下头,轻声回答。“好的,陈老师。
”他满意地走了。我重新看向屏幕。代码一行行滚动。那个精巧的陷阱,就隐藏在其中。
像一颗等待发芽的种子。苏晓刚才的话,还在我耳边。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这个变数,
让我不得不更小心。计划必须加速了。陈建仁已经闻到了荣誉的味道。
他会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直到冲进我为他布好的网里。快了。就快到了。5平静被打破了。
那天早上,陈建仁冲进实验室。脸色铁青。手里攥着几张打印纸。他把纸摔在桌上。
“谁干的?”声音不高,带着压抑的怒火。是赵伟民。
他直接给学校学术委员会和院领导发了邮件。质询陈建仁团队近期研究数据的来源。
邮件里附了几张图表。和我们之前被“泄露”的核心数据,高度相似。
赵伟民要求陈建仁公开解释。“为什么我们尚未发表的核心构架,
会出现在他之前的预印本里?”陈建仁环视着我们每一个人。目光像刀子。“我们内部,
有老鼠。”他一字一顿地说。实验室里鸦雀无声。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查!
”陈建仁下了命令。“所有人的电脑,近期往来邮件,U盘记录,都给我过一遍!
”他找来了信管中心的人。开始拉网式排查。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空气像是凝固了。
没人说话。只有敲击键盘和鼠标点击的声音。格外刺耳。我知道赵伟民会反击。
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直接。这把火,烧得比我想象的更旺。信管中心的人,
在我电脑前停了很久。翻看了邮件记录,浏览历史。我安静地坐在旁边。
看着屏幕上的光标闪动。那个匿名邮箱,我是在校外网吧注册的。
数据也是通过加密链路发送。他们查不到什么。但陈建仁的疑心,不会轻易消除。下午,
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关上门。他给我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林砚啊,”他语气很缓和,
“别紧张,就是随便聊聊。”我捧着那杯水,没喝。“赵伟民这邮件,来者不善。
”他看着我,“你怎么看?”“我不太清楚。”我低下头。
“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有没有人跟你打听过数据的事?
”他又开始试探。和组会上一样。但这次,更直接。“没有。”我摇头,声音很轻,
“我一直按您的要求,在赶进度。”他靠在椅背上,打量我。“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
”“但这个事情,很严重。”他停顿了一下。“有人告诉我,前几天晚上,
看到你很晚还在实验室。”“好像在发邮件?”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天晚上,我很小心。
难道还是被人看到了?“是在整理资料,”我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
“发给您看的那份分析报告,有些数据需要核对。”这个理由,无懈可击。他盯着我,
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真假。然后,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是这样。”“辛苦了。
”他摆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放下那杯没动的水,起身离开。手心里有点潮。走到门口,
我停下脚步。“陈老师,”我回过头,“赵教授那边……我们怎么回应?”陈建仁冷哼一声。
“跳梁小丑罢了。”“凭几张似是而非的图表,就想泼脏水?”“我们的论文,
必须尽快发出去!”“用事实打他的脸!”他的语气带着狠劲。我知道,
他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必须尽快拿出“成果”来自证清白。而这,正合我意。我点点头,
拉开门。苏晓师姐正站在门外。好像正要敲门。她看到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
平静无波。却又好像,什么都看穿了。她来找陈建仁?什么事?我侧身让她进去。
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声音。我站在走廊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有点刺眼。
苏晓刚才那个眼神……她到底知道多少?这个意外的插曲,让原本清晰的棋局,
多了一丝不确定。我得更快一点了。必须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前。把该做的事做完。
6论文提交的日期越来越近。陈建仁几乎住在了实验室。他一遍遍催问我进度。
检查每一个数据节点。那份焦躁,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来。赵伟民那边的压力没有停止。
听说他在几次小范围学术交流里,都点名质疑了我们工作的原创性。风声传回陈建仁耳朵里,
他砸了一个杯子。“小人!彻头彻尾的小人!”他红着眼睛低吼。我必须更小心。
苏晓那双平静的眼睛,总在我脑子里晃。她看出了多少?她会告诉陈建仁吗?
这个疑问像根刺,扎在那里。周五晚上,实验室又只剩下我一个。我在做最后的模拟测试。
屏幕上的数据流快速滚动。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那个陷阱安静地潜伏着,等待它的时刻。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很轻。我回过头。苏晓站在阴影里。不知道来了多久。“师姐?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没有走近,只是靠在门框上。“你的那个收敛条件,”她开口,
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验算过了。”我的手指微微蜷缩。
“在一定迭代次数后,会导致结果发散。”她说的很平静,像在讨论天气。“而且,
不是意外。”空气好像凝固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我。没有愤怒,没有指责,
只有一种透彻的了然。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她问。很简单的问题。
却重得让我一时无法开口。实验室的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鸣。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远处城市的灯火,像一片模糊的光海。我张了张嘴。那些被窃取的心血。那些被污蔑的绝望。
天台边缘呼啸的风。这些画面在我眼前闪过。太复杂了。复杂到不知从何说起。“陈建仁,
”我最终只说了这个名字,声音有些干涩,“他拿走的,不只是论文。”苏晓沉默着。
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点别的什么。或许是同情?我不确定。
“你会告诉他吗?”我问。这个问题很重要。决定了我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摇了摇头。
“暂时不会。”这个回答,没有完全消除风险。但给了我喘息的空间。“但是,
”她话锋一转,“你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否则,
我不能保证一直沉默。”她站直身体,最后看了我一眼。“下周一之前。”“给我一个解释。
”她转身离开了。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我独自坐在实验室里。
屏幕上的模拟测试已经完成。绿色的“通过”提示符,刺眼地亮着。计划出现了裂痕。
苏晓成了那个不确定的变数。我需要堵上这个缺口。要么让她彻底闭嘴。要么,
把她拉到我这边。时间不多了。下周一。陈建仁也在等我的终稿。两条线,就要撞在一起了。
我必须做出选择。7周末两天,我没怎么合眼。不是在改论文。是在准备给苏晓的“理由”。
一个必须足够有分量,能让她站到我这边的理由。我翻出那个旧手机。前世跳楼前,
我把它格式化了。但一些云端备份的碎片,还在。我花了很长时间,尝试恢复。
一些零散的聊天记录截图。陈建仁承诺我一作的对话。后来他改口,
要求我“借鉴”师兄工作的录音片段。还有最后,他指责我抄袭,
勒令我承认错误的威胁邮件。这些碎片拼凑起来,不够完整。但足以勾勒出一个故事的轮廓。
一个关于背叛和掠夺的故事。周一早上,我提前到了实验室。苏晓已经在座位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