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像个冰窖。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我发动车子,引擎低吼着,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左右摇摆,刮开一片模糊的视野,又立刻被新的雨水覆盖。后视镜里,“时光里”酒店那猩红的招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雨幕深处。
林晚和周牧没有立刻跟出来。大概还在那间充满他们龌龊气味的房间里,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或者互相指责?无所谓了。他们的狼狈和恐惧,此刻只让我觉得恶心,像喉咙里卡着一块腐烂的肉。
我没有回家。那个地方,现在每一寸空气都让我窒息。方向盘一打,车子拐上了环城高速。深夜的高速路空旷得吓人,只有车灯劈开雨幕,像两柄孤独的光剑。雨点密集地砸在车顶,噼啪作响,是此刻唯一的声音,盖过了我胸腔里那颗毒种疯狂生长的嘶鸣。
报复。这两个字像烙铁,烫在脑子里。不是一时冲动的打砸,那太便宜他们。我要的是精准的切割,是看着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一点点碎裂,最终把他们拖进泥潭,万劫不复。
周牧的启航资本,上市在即?呵,好一个春风得意。林晚呢?她最在乎什么?那张还算漂亮的脸蛋?她那个所谓的“好闺蜜”张莉,还有她们那个烧钱的无底洞——“丽人坊”美容院?林晚的信用卡账单,每个月都像雪片一样飞来,以前我只当她是爱慕虚荣,现在想来,蠢得可笑。那些大额消费,那些含糊标注的“闺蜜投资”、“项目入股”……漏洞百出。
赵斌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第二天下午,一个加密的压缩包就发到了我新注册的匿名邮箱里。我找了个僻静的咖啡馆角落,打开笔记本。
关于周牧的部分,厚得像本小说。赵斌不愧是干这行的,效率惊人。周牧在启航资本,表面是分管投资的副总,风光无限。但扒开这层光鲜的皮,底下全是烂疮。他利用职务之便,在几个关键项目上做了手脚,通过复杂的关联交易和壳公司,挪用了至少三笔巨额项目款。手法不算特别高明,但足够隐蔽,时间跨度也长,从两年前就开始了。这些钱,一部分流进了他个人在海外开设的离岸账户,一部分……流向了几个不同的女人名下,其中一个名字,赫然是林晚!转账记录、合同扫描件、资金流向图……证据链清晰得刺眼。
我盯着屏幕上林晚的名字,还有后面跟着的那串转账金额,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只剩下麻木的钝痛。原来,不止是昨晚那场龌龊的肉体交易。他们之间,早就用我的钱,编织了一张肮脏的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恶心感,点开关于林晚和张莉的部分。
果然。林晚在张莉那个“丽人坊”美容院,根本不是什么投资入股,纯粹是填窟窿。张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打着高端美容、项目加盟的幌子,搞非法集资和信用卡诈骗。林晚被她那个“闺蜜”的头衔和天花乱坠的“财富计划”洗了脑,不仅把自己的积蓄全砸了进去,还瞒着我,用我们夫妻共同财产做抵押,刷爆了五张信用卡,套现了将近两百万!这些钱,大部分进了张莉的个人腰包,小部分被她用来拆东墙补西墙,维持着美容院表面的光鲜,吸引更多像林晚这样的“闺蜜”上钩。林晚的每一笔转账记录,每一次大额消费,每一次信用卡套现的签字确认单……都被赵斌挖了出来,铁证如山。
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文件,我反而彻底平静下来。愤怒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取代。他们不是喜欢玩火吗?那我就给他们添把柴,烧得再旺些。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冰冷而高效地运转着。
我搬出了那个所谓的“家”,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小公寓。林晚的电话和短信,像疯了一样轰炸过来。从一开始语无伦次的哭诉、辩解,到后来歇斯底里的指责、谩骂,再到最后绝望的哀求。我一条没回,一个没接。她的声音,她的脸,只会让我想起酒店房间里那令人作呕的一幕。我把她的号码拉黑,世界清静了。
我照常上班,处理工作,甚至比平时更投入。只是眼神更冷,话更少。没人知道,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汹涌。
我联系了赵斌,给了他新的指令,还有一笔不菲的“咨询费”。
“周牧那边,把他挪用项目款,特别是流向林晚账户的那几笔,证据再夯实,做成一个‘礼包’。”我在电话里说,声音平静无波,“找个‘热心群众’,匿名寄给启航资本的审计委员会主席,还有……**负责他们上市审核的那个小组。记住,要快,要赶在他们上市聆讯之前。”
“明白!默哥,这招够狠!上市前爆出这种丑闻,够那姓周的喝一壶了!”赵斌的声音透着兴奋。
“林晚和张莉那边,”我继续道,“把林晚参与信用卡套现、为张莉非法集资提供资金的所有证据,整理好。特别是那些她签了字的套现合同,还有她给张莉的转账记录,重点标注出来。找个靠谱的律师,以‘金融诈骗受害者’的身份,向经侦报案。报案材料要扎实,指向性要明确。”
“没问题!张莉那娘们儿**底下全是屎,一查一个准!嫂子……呃,林晚这次,怕是也跑不掉了。”赵斌顿了顿,“默哥,您真打算……”
“按我说的做。”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是!”
挂断电话,我走到窗边。外面阳光刺眼,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这繁华都市的每一个角落,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肮脏和算计。周牧和林晚,不过是其中两个跳得比较欢的小丑。
几天后,启航资本内部,一场无声的风暴开始酝酿。审计委员会突然收到一份详尽的匿名举报材料,直指分管投资的副总周牧严重职务侵占、挪用巨额项目资金,并提供了清晰的资金流向证据,其中几笔明确指向一个叫林晚的女人。消息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原本对周牧寄予厚望、指望他带领公司顺利上市的董事会震怒。紧急会议一个接一个,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周牧被突然叫进董事长办公室。门关上那一刻,他脸上那副春风得意的面具就彻底碎了。隔着厚重的门板,我几乎能想象他此刻的狼狈——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徒劳地辩解,然后在铁证面前哑口无言。
“周牧!公司待你不薄!上市在即,你搞出这种丑闻!**是想毁了启航吗?!”董事长暴怒的咆哮,隐隐穿透门板,引得外面格子间里一片死寂,人人噤若寒蝉。
“董事长,您听我解释!这是诬陷!绝对是诬陷!有人要害我!”周牧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恐慌,早已没了平日的从容。
“诬陷?这转账记录是假的?这合同是假的?这个林晚是谁?!你跟她什么关系?!说!”董事长的声音更高了,带着雷霆之怒。
“她……她……”周牧的声音卡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屁。他能说什么?说那是他大学同学的老婆?说他们昨晚还在酒店滚床单?这话说出来,他死得更快。
“滚出去!立刻停职!接受内部调查!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董事长下了最后通牒。
门开了。周牧失魂落魄地走出来,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他精心打理的头发乱了,昂贵的西装领带歪斜着,脸色灰败得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他眼神空洞地扫过办公区,昔日那些对他毕恭毕敬的下属,此刻都低着头,眼神躲闪,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地位,在短短一个上午,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