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第5章第6章冷宫饿鬼窃龙食刺骨的寒冷如同无数钢针,穿透湿透的粗麻布衣,
狠狠扎进骨髓深处。谢无咎是被冻醒的,
也是被胃里那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绞碎的饥饿感痛醒的。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泥沼里,艰难地向上浮沉。眼皮沉重得像是被缝上了铅块。
他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映入眼帘的是破棚顶漏下的、灰蒙蒙的微弱天光,
还有不断滴落的冰冷水珠。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刺鼻的霉味、朽木的腐败气息,
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勾魂夺魄的肉香?肉香?谢无咎混沌的脑子一个激灵,
瞬间清醒了大半!他猛地吸了吸鼻子——没错!不是幻觉!
是极其浓郁的、油脂被烘烤过的、带着香料气息的肉香!
这味道霸道地穿透了棚子里的腐朽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空瘪的胃囊,
狠狠揉捏!“咕噜噜——!”他腹中响起一阵雷鸣般的**,声音之大,
在寂静的破棚里清晰可闻。谢无咎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像是散了架,
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酸楚的**和**。手掌更是**辣地疼,低头一看,
昨天被木头磨破的地方糊满了干涸的泥浆和暗红色的血痂,狰狞可怖。
他费力地扭头看向旁边。那块沉重的门板担架就靠在棚子最里面、相对干燥些的角落。
萧绝依旧被布条牢牢地固定在上面,双目紧闭,脸色比昨天更加灰败,嘴唇干裂起皮,
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肩胛处的伤口被雨水和泥水泡过,
边缘又有些发白肿胀,虽然灵泉的效果抑制了恶化,但情况依旧糟糕。冰冷和饥饿,
正在加速消耗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谢无咎的心沉了沉。他自己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更别提一个重伤垂危的病人。没有食物,没有干净的饮水,就算有灵泉吊命,
他们两个也撑不过三天!高禄那阉狗虽然昨夜被雷雨所阻,没能搜到他们,
但肯定加强了冷宫外围的看守,断绝供给,就是要将他们活活困死、饿死在这破棚子里!
不行!必须弄到吃的!那勾魂的肉香,成了唯一的希望,也是催命的号角。谢无咎咬紧牙关,
忍着全身的酸痛,扶着冰冷的土墙,一点点撑起身体。他挪到棚子边缘,
小心翼翼地拨开遮挡的朽木和破烂瓦罐,透过缝隙向外望去。雨已经停了,
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泼了墨,寒风凛冽。冷宫死寂一片,
只有寒风穿过断壁残垣发出的呜咽声。远处宫墙高耸,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而那诱人的肉香,
正是从宫墙之外、某个特定的方向飘来的!谢无咎凝神细辨,
结合原身残留的记忆碎片——那是御膳房的方向!
而且是专供皇帝、太后及少数高位妃嫔小灶的位置!只有那里,
才会在清晨就飘出如此浓郁诱人的熏烤香气!这香气对冷宫里饥肠辘辘的人来说,
无异于最恶毒的酷刑和最致命的诱惑。“得去一趟。”谢无咎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
声音嘶哑地自言自语,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选择,只有冒险一搏!他回到棚子角落,
再次检查了一下萧绝的情况。暴君依旧昏迷,气息微弱。
谢无咎从空间里取出那半葫芦灵泉水——昨夜转移时灌满的,现在只剩下一小半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葫芦口凑到萧绝干裂的唇边,慢慢倾倒。清凉的泉水浸润了唇瓣,
顺着缝隙流入喉咙。昏迷中的萧绝似乎本能地做出了吞咽反应,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谢无咎只喂了他几小口,不敢多喂。灵泉能吊命,但填不饱肚子,必须省着用。做完这些,
谢无咎深吸一口气,开始准备。他将身上那件又湿又脏、还撕破了不少的外衫彻底脱掉,
只穿着同样湿冷的破烂中衣——减少累赘和摩擦声响。又将裤腿高高挽起,用布条扎紧。
他召出那把锋利的铡刀片,想了想,又换成了那把更小巧、更易隐藏的薄刃手术刀,
紧紧反握在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镇定。最后,他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萧绝,
低声道:“等我回来,陛下。别先饿死了。”说完,他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
悄无声息地钻出了破棚子,身影迅速消失在断壁残垣的阴影里。冷宫地形复杂,
废弃的宫殿、坍塌的围墙、丛生的荒草,构成了天然的迷宫。
谢无咎凭借着特工的本能和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如同鬼魅般在其中潜行。
他避开昨夜高禄搜索留下的明显痕迹,专挑泥泞湿滑、杂草丛生的小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耳朵却如同雷达般竖着,捕捉着周围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的皮肤上,湿透的中衣紧贴着身体,带走仅存的热量,
冻得他牙齿格格打颤。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一阵阵的眩晕感不断袭来。他只能咬紧牙关,
靠着意志力支撑,循着那越来越浓郁的肉香,朝着冷宫边缘、靠近宫墙的位置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摸到了冷宫最西侧一段相对低矮、但也足有一丈多高的残破宫墙下。
墙外,就是通往御膳房区域的夹道!而那诱人的肉香,如同实质般从墙头飘荡过来,
简直令人发狂!谢无咎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宫墙,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
他侧耳倾听墙外的动静——似乎有细微的脚步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隐约的呵斥声。
人不少!但听起来像是杂役在忙碌,守卫似乎还未完全到位,或者只在关键路口。
机会就在眼前!翻过这道墙,就是“美食天堂”!他抬头观察墙壁。砖石风化严重,
缝隙较大,且长满了湿滑的苔藓。没有工具,徒手攀爬极其困难,
尤其对于他现在体力严重透支的状态。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空间。
东西杂乱无章:药杵、药罐碎片、破瓦罐、几块从冷宫拆下来的、带着锈钉的木头……等等!
木头!谢无咎眼睛一亮!他迅速从空间里召出两根相对笔直、带着尖锐断茬的木棍!
他将木棍尖端狠狠**宫墙砖石的风化缝隙中,作为临时的支点!接着,他深吸一口气,
将手术刀咬在嘴里,双手抓住木棍,脚蹬着墙壁的凸起,如同攀岩般,利用木棍和砖缝,
艰难地向上挪动!冰冷的砖石摩擦着身体,湿滑的苔藓让他几次脚下打滑,险象环生。
手掌的伤口被粗糙的木头和砖石摩擦,鲜血再次渗出,钻心的疼。但他死死咬着牙,
凭借着对食物的极度渴望和求生的本能,一点点向上攀爬!终于,他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墙头。
趴在长满湿滑青苔的墙檐上,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向下望去——墙下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夹道,铺着青石板,湿漉漉的。夹道一侧是高高的宫墙,
另一侧则是一排低矮的、冒着袅袅白烟的庑房,巨大的烟囱正喷吐着带着浓郁肉香的蒸汽!
那正是御膳房的后墙!几扇小窗半开着,里面人影晃动,热气腾腾,
诱人的香气正是从那里汹涌而出!更妙的是,夹道尽头拐角处似乎有个小门,
门外隐约传来更热闹的人声,而靠近冷宫墙这边的夹道,此刻竟然空无一人!
只有几个巨大的、盖着厚厚油毡布的木桶放在墙根下,散发着泔水的气味。天赐良机!
谢无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不再犹豫,看准下方一个积着污水的角落,身体一缩,
如同狸猫般轻盈地翻下墙头,悄无声息地落在湿滑的青石板上。
浓烈到化不开的肉香瞬间将他包围!熏鸡、烤鸭、炖肉、蒸点…各种美食的香气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股强大的洪流,疯狂冲击着他脆弱的意志。胃袋剧烈地抽搐着,
喉咙里几乎要伸出爪子!他强迫自己冷静,贴着御膳房的后墙,
如同壁虎般快速移动到一扇半开的、位置较高的气窗前。里面蒸汽弥漫,人影幢幢,
吆喝声、剁肉声、翻炒声不绝于耳。他屏住呼吸,透过蒸汽的缝隙向内窥视。
只见里面炉火熊熊,数口大锅翻滚着浓稠的汤汁,挂着油亮的烤鸭烤鸡。靠近窗边的案板上,
赫然放着一只刚出炉不久的、油光发亮、色泽金红、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熏鸡!那鸡体型饱满,
表皮焦脆,热气腾腾,香料的气息霸道地钻进谢无咎的鼻腔!就是它了!
谢无咎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只熏鸡,如同饿狼盯上了肥美的羔羊。他观察着窗内厨子的动向。
一个胖厨子正背对着窗口,在另一口锅前奋力翻炒。另一个小学徒在远处搬柴火。那只熏鸡,
距离窗口只有不到两尺!唾手可得!机不可失!谢无咎不再犹豫!他闪电般出手!
手臂如同毒蛇般从半开的窗口探入,快!准!狠!一把抓住了那只滚烫的熏鸡腿!
入手沉甸甸、热乎乎!油脂的滑腻感和诱人的香气瞬间包裹了他的手掌!成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然而,就在他抓住熏鸡,用力往回抽手的刹那——“什么人?!
”一声尖锐的、带着惊怒的厉喝陡然在身后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夹道!
谢无咎浑身剧震!心脏瞬间停跳!他猛地回头!只见夹道尽头的拐角处,
不知何时转出了两名身着禁军服饰、腰挎长刀的侍卫!他们显然刚刚巡逻至此,
恰好撞见了谢无咎半个身子探进窗口、抓着熏鸡的这一幕!两名侍卫显然也愣住了,
看着这个如同乞丐般、浑身污泥、只穿着破烂中衣、手里还抓着一只硕大熏鸡的怪人,
脸上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这里是御膳房重地,靠近冷宫,怎么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窃贼?
!“抓住他!”其中一名反应较快的侍卫率先回过神,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明晃晃的长刀,
厉声喝道!同时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另一名侍卫也紧随其后,抽刀包抄!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谢无咎瞳孔骤缩!巨大的危机感让他肾上腺素狂飙!
他猛地将熏鸡死死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救命稻草!同时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般向后急退,
想要拉开距离!但夹道狭窄,两名训练有素的侍卫速度极快!转眼间,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侍卫已经逼近到三步之内!雪亮的刀锋带着破空声,
毫不留情地朝着谢无咎抓着熏鸡的手臂斜劈而下!下手狠辣,显然是要直接废掉他!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谢无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狠厉!他右手依旧死死抱着熏鸡,
左手反握的手术刀瞬间扬起!准备拼着挨上一刀,也要给这侍卫来个狠的!哪怕同归于尽!
冰冷的刀锋寒气已经触及皮肤!他甚至能看清侍卫眼中那冷酷的杀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一个冰冷、嘶哑、虚弱,
却带着一种浸透骨髓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般,
猛地从冷宫那残破的宫墙之上,
清晰地传了下来:“朕的刀…砍向朕的太医之前…先想想…你们的九族…够不够朕…剐的!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重伤后的气短和断续,却像一道无形的、冻结灵魂的寒流,
瞬间席卷了整个夹道!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那名挥刀劈砍的侍卫,
手臂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硬生生僵在半空!雪亮的刀锋距离谢无咎的手臂只有不到一寸!
他脸上的冷酷杀意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另一名包抄的侍卫也如同被雷击中,脚步戛然而止,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望向宫墙!
谢无咎也猛地抬头!只见冷宫那残破湿滑的墙头之上,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
艰难地、半倚半靠在长满青苔的墙檐边!正是萧绝!他不知何时竟然苏醒过来,
并且挣扎着爬上了墙头!他依旧穿着那身破烂染血的中衣,脸色惨白如纸,
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黑洞,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他硬是靠着残存的意志力,将自己撑在那里!寒风卷起他散乱、沾着污泥的头发,
拂过他毫无血色的脸颊。他微微垂着眼帘,俯视着下方夹道里的两名侍卫,眼神冰冷、死寂,
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深渊,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
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和…帝王积威的余烬!那目光扫过,
两名侍卫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浑身剧颤,脸色瞬间变得比萧绝还要惨白!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们的心脏!
握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陛…陛下?!”挥刀的侍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荒谬感!
那个应该死在冷宫枯井里、或者重伤待毙的暴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在说什么?
太医?九族?!剐?!“滚。”萧绝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嘶哑虚弱,
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疲惫命令。他没有看谢无咎,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两名侍卫,
仿佛多看一秒都是浪费力气。但那一个字里蕴含的、曾经执掌生杀予夺的帝王威压,
却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两名侍卫的心头!“哐当!
”第一名侍卫手中的长刀再也握不住,脱手掉落在湿漉的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另一名侍卫也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半刻?
连刀都顾不上捡,如同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冲向夹道尽头的拐角,
瞬间消失不见!第一名侍卫也如梦初醒,连滚爬起,踉跄着追了上去,
只留下地上那把孤零零的长刀。夹道里,只剩下抱着熏鸡的谢无咎,
和墙头之上摇摇欲坠的萧绝。寒风卷过,带着御膳房的热气和熏鸡的浓香,
也带着宫墙上的冰冷死寂。谢无咎仰着头,看着墙头那个仿佛随时会坠落的身影,
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依旧残留着帝王余威、此刻却只剩下疲惫和摇摇欲坠的眼眸。
怀里的熏鸡滚烫,油脂浸透了他破烂的中衣,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刚才生死一线的惊悸尚未完全褪去,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萧绝…这个重伤垂死的暴君…竟然爬上了墙头…用一句话…喝退了追兵?为了…救他?
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谢无咎。
他甚至忘了手里的熏鸡。墙头上的萧绝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晃了晃,
再也支撑不住,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软地朝着墙内冷宫的方向倒了下去!
消失在高高的墙头!“萧绝!”谢无咎心头猛地一紧,失声低吼!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熏鸡,
什么御膳房,将怀中滚烫的油纸包往空间里一塞,
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刚才翻下来的宫墙位置!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再次向上攀爬!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当谢无咎带着满手血泥,
狼狈不堪地翻回冷宫墙内,重重摔在泥地里时,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墙根下蜷缩的身影。
萧绝侧躺在冰冷的泥水里,身体微微抽搐,肩胛处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攀爬和坠落而再次崩裂,
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泥水,在破烂的中衣上晕开刺目的痕迹。他双目紧闭,
脸色比纸还要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沫。
他刚才那石破天惊的震慑,完全是回光返照般的透支!“妈的!”谢无咎低骂一声,
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明显的外伤骨折,但气息微弱,
内伤恐怕加重了!他立刻从空间里召出那仅剩的小半葫芦灵泉水,小心翼翼地托起萧绝的头,
将冰凉的泉水一点点喂进他干裂的嘴唇。这一次,萧绝的吞咽反应极其微弱,
泉水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谢无咎的心沉到了谷底。灵泉水能修复伤口,
但对严重的内伤和透支,效果有限!必须立刻补充能量!他猛地想起空间里的熏鸡!
也顾不上许多,立刻将那个硕大的油纸包召了出来!
浓郁到极致的肉香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谢无咎粗暴地撕开油纸,
露出里面那只金黄油亮、还带着余温的熏鸡!诱人的香气简直令人疯狂!
他撕下一小条最嫩的鸡胸肉,几乎没有咀嚼,就囫囵塞进了自己嘴里!
油脂的芬芳和肉质的鲜美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强大的满足感冲击着饥饿的神经,
差点让他**出声!但他只咽下这一小口,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渴望,
立刻又撕下另一条更小的鸡肉。他将鸡肉放在掌心,用指尖小心地捻碎,
然后凑到萧绝的唇边,用沾着油渍的手指,一点点将碎肉抹进他的唇缝。“咽下去!萧绝!
给老子咽下去!”谢无咎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一丝命令般的凶狠,
手指用力地按揉着萧绝的下颌,试图**他的吞咽反射。或许是灵泉水的微弱作用,
或许是那抹在唇上的、油脂和肉香的强烈**,
昏迷中的萧绝喉结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滚动了一下!那一点点碎肉,终于被他咽了下去!
成了!谢无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不敢停歇,立刻如法炮制,捻碎一点点鸡肉,
抹进萧绝嘴里,同时继续喂入少量灵泉水。动作笨拙而粗暴,却异常执着。一点,
又一点…寒风在破败的冷宫里呜咽,吹拂着两人破烂的衣衫。
一个如同饿鬼般狼吞虎咽了几口后,便强忍着腹中雷鸣,
专注地、近乎粗暴地给另一个垂死之人喂食。油脂弄脏了彼此的脸颊和衣襟,
肉香混合着血腥和泥土的气息,构成一幅诡异而残酷的求生图景。不知喂了多少次,
萧绝灰败的脸上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色,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点。
谢无咎自己也累得几乎虚脱,抱着还剩大半只的熏鸡,靠在冰冷的宫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撕下一条鸡腿,狠狠咬了一口,油脂顺着嘴角流下。饥饿感被稍稍抚平,
但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侧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但似乎暂时稳住生机的萧绝,
又看了看远处冷宫深处他们藏身的破棚子方向。这里不能久留!
刚才的动静虽然吓退了那两个侍卫,但难保不会引来更多的人搜查!必须尽快回到破棚子!
谢无咎将剩下的熏鸡小心地用油纸包好,收回空间。他挣扎着站起身,再次弯下腰,
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萧绝艰难地背了起来。重伤的男人沉重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压得他脊背生疼,脚步踉跄。他咬着牙,辨认了一下方向,背着萧绝,一步一挪,
朝着破棚子的方向,在荒芜冰冷的冷宫废墟里,再次开始了艰难的跋涉。每一步,
都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而在他身后,刚才翻越的宫墙之外,
御膳房方向的喧闹声似乎比之前更大了一些,隐约夹杂着侍卫的呼喝和盘问声……风暴,
远未平息。第7章寒刃为契慑孤臣破棚子里弥漫着熏鸡残留的浓烈肉香,
混合着挥之不去的霉味、血腥气和草药苦涩,形成一种奇特而矛盾的气息。
这气息代表着生机,也提醒着步步紧逼的危机。谢无咎背靠着冰冷的土墙,一条腿伸直,
另一条腿曲起,上面架着萧绝那只沉重的、带着冰冷镣铐的脚踝。
他手里握着那把薄如柳叶、寒光凛冽的手术刀,
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束缚萧绝脚腕的精钢铁环。
“咔哒…咔哒…”手术刀尖锐的尖端如同毒蛇的牙,精准地探入锁簧内部,
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谢无咎的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镣铐显然是特制的,
结构比预想的复杂得多,内部簧片咬合紧密,绝非寻常撬锁工具能对付。
他只能依靠这把锋利到极致的手术刀,凭借指尖传递的微弱触感,一点点试探、拨动。
每一次细微的金属摩擦声,都牵动着两人紧绷的神经。萧绝半倚在铺着干草的门板上,
脸色依旧苍白,但比昨日雨夜濒死时好了许多,至少嘴唇不再干裂渗血。他闭着眼,
仿佛在假寐,但谢无咎能感觉到,那两道无形的目光正穿透眼皮,落在自己忙碌的手上。
棚子里异常安静,只有手术刀与精钢锁簧碰撞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或轻或重的呼吸。
熏鸡提供的热量正在快速消耗。谢无咎胃里那点可怜的油水早已消化殆尽,
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再次袭来,带来阵阵眩晕。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手术刀尖再次探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轻轻一挑——“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细不可闻的机括弹动声响起!谢无咎眼神一凝!成了!
关键的簧片被拨开了!他立刻转动刀柄,手术刀如同灵巧的钥匙,带动锁芯旋转。“咔!
”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在寂静的棚子里格外清晰!精钢打造的沉重镣铐,
终于从萧绝的脚踝上松脱,重重地掉落在门板上!谢无咎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
他拿起那副镣铐掂量了一下,入手沉重冰冷,是上好的精铁。
他随手将它丢进空间——这玩意儿,说不定以后还能熔了做点别的。“手艺不错。
”萧绝缓缓睁开眼,深潭般的眸子扫过自己获得自由的脚踝,
又落在谢无咎沾着油污和血痂的手上,声音依旧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听不出太多情绪。
“吃饭的手艺,荒废不得。”谢无咎随口应道,语气平淡。他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刚才萧绝镣铐锁着的、靠近棚壁的那一小片地面。
那里积着薄薄的灰尘和干草碎屑。就在刚才镣铐掉落砸下的位置,灰尘似乎被震开了一些,
露出了下面墙壁一块颜色略显不同的砖石。那砖石边缘似乎…有些松动?
特工的本能让谢无咎心头微动。他不动声色地挪近了些,假装整理干草,
手指却在那块砖石的边缘轻轻一抠。“嚓…”极其细微的摩擦声。
砖石竟然真的被他抠动了一丝缝隙!一股陈年积灰的味道混合着更浓重的霉味,
从缝隙里透了出来。有东西!谢无咎眼神一凛,立刻加大力度。那块砖石并不大,
很快被他小心翼翼地撬了出来。后面是一个小小的、仅能容下一只手的墙洞!
借着棚子破洞透进来的微弱天光,谢无咎朝洞内望去。里面没有预想中的金银财宝,
只有一件东西——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磨损严重的黑色木牌。木牌上没有任何文字,
只刻着一个极其简单的图案:三道平行的、深深嵌入木纹的刻痕。
这图案…谢无咎瞳孔微微一缩!这图案他见过!就在原身谢无咎残留的记忆碎片里!
那是…龙鳞卫的暗记!三道刻痕,代表“蛰伏待机”!龙鳞卫!
萧绝登基之初亲手打造、最为神秘也最为忠诚的亲卫军!传言在萧绝被诬陷幽禁后,
龙鳞卫遭到太后和权臣的残酷清洗,早已烟消云散!没想到,在这冷宫破棚的墙洞里,
竟然还藏着这样一块象征着龙鳞卫存在的信物!这是谁留下的?是某个侥幸逃脱的龙鳞卫?
还是萧绝自己?谢无咎的心跳微微加速。他下意识地看向萧绝。
萧绝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深不见底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谢无咎手中的那块黑色木牌!
他那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的冰层,却在瞬间碎裂!
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绪——震惊、难以置信、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
随即又被更深沉的、近乎死寂的冰冷和疑虑所覆盖!他认得!他绝对认得这木牌!
谢无咎立刻确定了这一点。他将木牌递向萧绝。萧绝没有立刻去接。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在谢无咎脸上刮过,仿佛要穿透皮肉,
看清他灵魂深处的每一个念头。棚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沉重的压力让人窒息。
过了足足好几息,他才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接过了那块冰冷的木牌。粗糙的木纹摩擦着指腹。萧绝垂眸,看着木牌上那三道深刻的刻痕,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沉默着,如同化作了一尊冰雕,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的暗流,
昭示着内心的滔天巨浪。谢无咎没有打扰他。他重新拿起手术刀,
开始处理自己手掌上崩裂的伤口。冰冷的刀刃刮掉污血和腐肉,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手不是自己的。就在这时!棚子外面,
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一个人!而且步伐沉稳,
带着军伍特有的节奏感!有人来了!目标明确,就是他们藏身的破棚子!谢无咎瞬间警觉!
手术刀反握在手心,身体如同猎豹般绷紧,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棚子入口的朽木遮挡后,
透过缝隙向外望去。萧绝也猛地抬头,眼中翻涌的情绪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他迅速将那块木牌塞进自己破烂中衣的夹层,身体紧绷,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见棚子外十几步远的断墙残垣处,转出一个人影。那人身材高大魁梧,
身着禁军侍卫长的制式皮甲,腰间挎着长刀,
正是昨日在御膳房夹道被萧绝一声厉喝惊退的两名侍卫之一!他独自一人,
脸上没有了昨日的惊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警惕,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最终定格在破棚子的方向,脚步明显放慢、放轻,
手也按在了刀柄上。是他!那个被萧绝吓得刀都掉了的侍卫长!他竟然去而复返,
而且是一个人找上门来!他想干什么?杀人灭口?还是…谢无咎屏住呼吸,
全身肌肉蓄势待发。萧绝的眼神也冰冷如刀,死死盯着棚外越来越近的身影。
那名侍卫长在距离棚子入口约七八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有些犹豫,
目光在朽木遮挡的缝隙间逡巡,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声音,
对着棚内沉声道:“里面的人…出来说话。若不想惊动高总管的人,就莫要妄动。
”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感,似乎并无立刻动手的迹象。
谢无咎和萧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惕和一丝疑惑。谢无咎微微侧身,
让开半个缝隙,手术刀的寒光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冷冷道:“一个人进来。敢耍花样,
先死的是你。”他的声音同样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侍卫长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按在刀柄上的手紧了紧,似乎在权衡。最终,他缓缓松开了刀柄,双手微微摊开,
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威胁,然后小心翼翼地拨开遮挡的朽木,弯腰钻进了低矮破败的棚子。
棚内光线昏暗,霉味和肉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侍卫长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门板上、脸色苍白却眼神如刀的萧绝,
以及挡在萧绝身前、手持寒刃、如同护崽野兽般的谢无咎。
当他的目光触及萧绝那双深不见底、带着帝王余威的眼眸时,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下意识地就想后退,但被他强行止住了。他认出了谢无咎,
更认出了那个仅仅一句话就让他魂飞魄散的“暴君”!“卑职…禁军西苑副统领,张康。
”侍卫长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对着萧绝的方向,
抱拳行了一个极其不标准的、带着犹豫的军礼。他的目光不敢直视萧绝,微微下垂,
落在了谢无咎反握的手术刀上,那冰冷的寒光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张副统领?
”谢无咎冷笑一声,手术刀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个圈,寒光闪烁,“是来送我们上路,
还是来确认我们死了没有?一个人来,胆子不小。”张康的脸上掠过一丝难堪和挣扎,
他咬了咬牙,终于抬起头,目光在萧绝和谢无咎之间扫过,最后落在萧绝脸上,
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压低了声音道:“卑职…并非奉高总管之命而来。
昨日…昨日惊见天颜,卑职…惶恐万分,一夜未眠!”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额角有汗珠渗出:“卑职曾在龙鳞卫外营受训三月!虽无缘入选内卫,
但…认得龙鳞卫的‘蛰鳞令’暗记!”他说出“龙鳞卫”三个字时,
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目光下意识地瞟向萧绝胸口——那块木牌被塞进去的位置!
谢无咎心头一震!果然!这侍卫长认出了木牌的暗记!龙鳞卫,即便被清洗,
其威名和隐秘的联络方式,依旧在部分底层军士心中留有烙印!萧绝的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
他死死盯着张康,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棚内的空气再次凝固,
只剩下张康粗重的呼吸声。“卑职斗胆前来…”张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是想问…陛下…可…可有信物示下?若有…卑职…卑职愿效死力!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却又异常坚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是赌上九族性命的投名状!信物!谢无咎立刻明白了张康的意思!龙鳞卫等级森严,
调动隐秘,必须有特定的、代表皇帝亲临的信物才能取信于旧部!萧绝被幽禁得突然,
身上恐怕早已被搜刮一空,哪里还有什么信物?那块木牌只是暗记,并非调动凭证!
萧绝的眉头也紧紧锁起。他沉默着,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衣襟下的木牌边缘。
他登基时确实赐予过龙鳞卫统领一枚特殊的玄铁令,但统领早已殉难,令牌不知所踪。
其他的信物…他如今身无长物,连一件像样的配饰都没有!张康的要求,几乎是个死局!
没有信物,对方如何敢信?如何敢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棚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康的额头汗水越来越多,眼神中的期待和决绝也渐渐被焦灼和疑虑取代。
没有信物…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了?或者…是陷阱?谢无咎的大脑飞速运转。
信物…信物…萧绝现在有什么?除了那块木牌,
就只有…他目光猛地落在自己手中那把薄如蝉翼、寒光凛冽的手术刀上!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荒谬的念头瞬间闪过!这把刀!
这把来自异世、材质工艺远超这个时代的精钢手术刀!它本身,
就是独一无二、无法仿制的存在!它救过萧绝的命!它拆过御赐的镣铐!
它象征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力量和…“妖异”!赌了!
谢无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
在张康的疑虑即将达到顶点、甚至可能因失望而退缩的刹那,他猛地踏前一步!“信物在此!
”谢无咎的声音斩钉截铁!他右手高高举起!
那把薄如柳叶、寒光流转、带着奇异弧度与冰冷质感的手术刀,在昏暗的光线下,
反射出令人心悸的锋芒!“此乃陛下随身佩刃‘逆鳞’!
”谢无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死死盯着张康骤然收缩的瞳孔,“见刃如见君!
陛下蛰伏于此,静待逆鳞出鞘,涤荡乾坤之时!张康,你可认得此刃?!”“逆鳞”二字,
如同惊雷炸响在张康耳边!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名字本身就带着帝王的威严与杀伐!
而眼前这把刀…那奇异的造型,那冰冷到极致的光泽,
那绝非凡铁所能拥有的锐气…张康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兵器!
但它散发出的那种冰冷、危险、仿佛能切割灵魂的气息,却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和…臣服!
这把刀…就是信物?张康的心脏疯狂跳动!他看着谢无咎高举的“逆鳞”,
定自己的男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恐惧、敬畏、以及一丝被点燃的、沉寂多年的热血,
猛地冲上他的头顶!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萧绝,忽然动了!
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朝着谢无咎高举的手术刀,伸出了食指!他的动作很慢,
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威仪!指尖最终,轻轻点在了那冰冷、锋利的刀尖之上!
没有言语。但这一指,如同点睛之笔!瞬间赋予了那把冰冷的手术刀以无上的权威!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此刃,即朕意!张康浑身剧震!
最后一丝疑虑被这无声的帝王之姿彻底碾碎!一股热血直冲颅顶!他不再犹豫,
猛地单膝跪地!膝盖重重砸在冰冷潮湿、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龙鳞卫外营受训卒,张康!”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敬畏而剧烈颤抖,却异常洪亮,
在狭小的破棚里回荡,“叩见陛下!逆鳞所向,万死不辞!”头颅深深低下,
姿态虔诚而决绝!成功了!谢无咎心中巨石落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缓缓放下手臂,
手术刀的寒光映照着他同样紧绷的脸。萧绝收回手指,重新靠回门板,闭上了眼睛,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一丝不平静。
张康依旧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等待着命运的裁决。谢无咎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
声音恢复了冷静:“张副统领,起来说话。此地非久留之处。”张康这才抬起头,
脸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激动和一种找到归属的坚定。他站起身,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陛下伤势如何?需要卑职做些什么?”张康急切地问道,目光担忧地扫过萧绝苍白的脸。
“药,干净的饮水,食物,还有…”谢无咎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萧绝,压低声音,
“外面情况如何?高禄有何动作?”张康立刻回道:“回…回大人,高总管昨夜搜索未果,
暴怒异常。今晨下令彻底封锁冷宫所有出口,加派了三倍人手看守,严禁任何人出入!
对外只宣称冷宫闹鬼,需封闭驱邪。
他还…还暗中派人监视太医院和所有可能与…与陛下有旧的人员动向!”他顿了顿,
脸上露出一丝愤恨,“那阉狗…是想将陛下和大人活活困死饿死在此!”果然如此!
谢无咎眼神冰冷。他接着问:“你呢?独自前来,可会引人怀疑?
”张康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卑职…被排挤了。昨日夹道之事,虽吓退了卑职与另一名侍卫,
但事后高总管得知,震怒异常,斥责卑职无能,将卑职调离了冷宫外围巡防,
打发去守西苑最偏僻的角门…是以今日才能寻隙独自前来。暂时…应无人注意。
”“西苑角门…”谢无咎脑中迅速闪过冷宫和整个皇宫的布局图,“离冷宫西墙不远?
”“正是!”张康眼睛一亮,“那角门平日少有人走,守卫只有卑职和另一名老卒,
那老卒是卑职同乡,为人忠厚,或可争取!”机会!谢无咎立刻道:“听着,张康。
我需要你立刻做三件事。”“大人请吩咐!”张康挺直腰背。“第一,利用你值守角门之便,
想办法弄到干净的伤药、止血散、绷带,还有清水和易于储存的食物,不用多,但要精,
尤其肉干、盐糖。明日此时,想办法送到冷宫西墙下,扔进来即可。注意,绝不能暴露!
”“卑职明白!”“第二,留心观察,尤其是高禄和他心腹的动向,
以及…任何可能带有龙鳞卫蛰鳞暗记的信息!若有发现,设法传递进来!”“是!”“第三,
暗中留意一个叫‘陆沉’的人。他应该是宫中老人,可能在内务府或御马监当差,
也可能…已经不在宫里了。若有线索,立刻告知!
”这是谢无咎从原身记忆中挖出的一个模糊名字,似乎是萧绝早年颇为信任的一个老宦官,
后来不知所踪。张康将“陆沉”二字牢牢记下,重重点头:“卑职定当竭尽全力!
”谢无咎看着他眼中燃烧的忠诚火焰,心中稍定。他想了想,再次举起那把手术刀——逆鳞。
“此刃暂借于你。”谢无咎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见刃如令。非到万不得已,
生死攸关之时,不得轻易示人。它既是信物,也是你最后的护身符和…催命符。明白吗?
”张康看着那寒光凛冽的刀刃,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责任和风险,他深吸一口气,
伸出双手,极其郑重地接过了“逆鳞”。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头一凛,他沉声道:“卑职谨记!
人在刃在!”“去吧。小心行事。”谢无咎挥了挥手。张康再次对着萧绝的方向深深一躬,
然后将手术刀小心地藏入怀中皮甲内侧,最后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帝王,转身如同狸猫般,
悄无声息地钻出了破棚子,迅速消失在断壁残垣的阴影中。棚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有熏鸡残留的香气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紧张感。谢无咎靠着土墙坐下,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策反张康,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但眼下,这是唯一的生路。“逆鳞…”一直闭目的萧绝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听不出喜怒,“名字…取得不错。”谢无咎微微一怔,看向他。
只见萧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正望着自己,
里面不再是全然的冰冷和审视,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和一丝极淡的…认可?
“临时起意。”谢无咎扯了扯嘴角,实话实说,“总得有个能镇得住场子的名头。
”萧绝没再说话,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又或许只是光影的错觉。他摩挲着藏在衣襟下的那块黑色木牌,
感受着那三道刻痕的粗糙质感。
龙鳞卫的暗记再现…陆沉…还有这把名为“逆鳞”的异世之刃…这盘看似无解的棋局,
似乎…真的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太医”,撬开了一丝缝隙?一丝微弱的光,
艰难地穿透了冷宫破棚厚重的阴霾。第8章佛经血案祸东引破棚子里短暂的安宁,
如同狂风暴雨间隙的喘息,珍贵而易碎。张康带来的那一小包东西,
此刻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关键支撑。谢无咎正蹲在萧绝身边,
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肩胛处被血污和泥水浸透的旧布条。昨天张康冒险扔进来的包裹里,
有干净的棉布、一小瓶上好的金疮药粉、一包盐、几块硬得能硌掉牙的肉干,
还有一小袋珍贵的米。东西不多,却解了燃眉之急。“忍着点。”谢无咎低声道,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动作尽量放轻,但黏连在伤口上的布条被揭开时,
依旧牵扯到皮肉。萧绝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额角青筋暴起,牙关紧咬,
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但他硬是没发出更大的声音,
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眸,死死盯着棚顶漏下的微光,里面翻涌着冰冷的痛楚和隐忍。
伤**露在空气中。虽然灵泉水的效果依旧在,抑制了溃烂,但被雨水和泥水反复浸泡,
边缘依旧红肿发白,深处甚至有淡黄色的组织液渗出,情况不容乐观。谢无咎眼神凝重。
他迅速从空间里召出仅剩的小半葫芦灵泉水,用干净的棉布蘸湿,
极其轻柔地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和脓液。清凉的触感让萧绝紧绷的肌肉微微松弛了一丝。
接着,谢无咎拿起那瓶金疮药粉——张康能弄到这种品质的伤药,
已是冒了极大风险——小心地、均匀地撒在狰狞的伤口上。
药粉接触创面的**让萧绝再次闷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最后,
谢无咎用干净的棉布仔细地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动作比之前熟练了许多。做完这一切,
他也出了一身薄汗。“盐。”萧绝的声音嘶哑虚弱,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谢无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
里面装着用灵泉水和一点点米熬成的稀薄米汤。他又掰了一小块硬肉干,在碗边碾碎成粉末,
撒进米汤里,最后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撮珍贵的盐,撒了进去。他将陶碗递到萧绝唇边。
这一次,萧绝没有抗拒,也没有再提“盐”的要求。他微微低头,就着谢无咎的手,
小口小口地啜饮着那碗混合了肉末和盐粒、寡淡却蕴含生机的米汤。
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肩胛伤口的抽痛,但他喝得很认真,很安静,
仿佛在进行一项关乎生死存亡的仪式。谢无咎自己也盛了半碗米汤,就着一点碎肉干,
默默地喝着。饥饿感被暂时压下去,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高度紧张,如同无形的枷锁。
张康这条线是希望,也是巨大的风险。他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应对随时可能降临的危机。
棚子里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啜饮声和外面呼啸的寒风。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脚步声,踏碎了冷宫的沉寂,由远及近,
朝着破棚子的方向而来!不是一个人!脚步声沉稳、刻板,
带着一种宫廷特有的、近乎刻意的节奏感,绝非张康那种军伍步伐,
更不是侍卫搜查时散乱的声响!谢无咎和萧绝几乎是同时停下了动作!两人眼神瞬间交汇,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惕和凝重!谢无咎迅速将还剩小半碗的米汤收回空间,
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棚子入口的缝隙处。萧绝也挣扎着坐直身体,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入口方向。脚步声越来越近,目标极其明确!
片刻后,两个身影出现在棚子外七八步远的地方。当先一人,
是个年约五十、面容刻板、眼神阴鸷的老嬷嬷。她穿着一身深褐色、浆洗得笔挺的宫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黑色抹额,手里还托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
她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面无表情、身材粗壮的中年宫女,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谢无咎瞳孔骤缩!
他认出了那老嬷嬷——董嬷嬷!太后身边的得力心腹之一!最是心狠手辣,
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她身后那宫女,也是个练家子,太阳穴微微鼓起,
眼神冷漠。高禄的明面封锁,董嬷嬷的暗地出手!太后这是双管齐下,铁了心要他们的命!
董嬷嬷在棚子前站定,阴冷的目光扫过朽木遮挡的入口,如同毒蛇的信子。她并未立刻开口,
而是先侧耳倾听了一下棚内的动静,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显然,
她对里面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谢太医,”董嬷嬷的声音尖细刻板,如同钝刀刮过骨头,
带着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太后娘娘慈悲,念你昔日伺候有功,特赐恩典,
送你们主仆…最后一程。出来接赏吧。”“主仆”二字,她咬得极重,充满了轻蔑和恶毒。
棚内一片死寂。董嬷嬷嘴角的冷笑更甚,似乎笃定里面的人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她微微侧头,对身后的粗壮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会意,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
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然后伸手就要去拨开遮挡棚口的朽木!
就在她手指即将触碰到朽木的刹那——“吱呀…”朽木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
谢无咎的身影出现在缝隙后。他脸上沾着灰尘,头发散乱,只穿着破烂的中衣,
但腰背却挺得笔直,眼神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看向董嬷嬷。“哦?
太后娘娘的‘恩典’?”谢无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不知是白绫、毒酒,
还是匕首?嬷嬷不妨打开让谢某开开眼?”董嬷嬷脸上的冷笑一僵,
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怒意。她没想到这个本该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太医,此刻竟敢如此平静,
甚至语带讥讽!“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董嬷嬷冷哼一声,
一把掀开了自己手中托盘上的红绸!托盘上赫然摆放着三样东西:一卷刺眼的白绫,
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酒壶(里面盛着碧绿的液体),
还有一柄寒光闪闪、不足一尺长的锋利匕首!“太后娘娘念旧情,给你们选择。
”董嬷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谢太医,是自己选一样体面上路,
还是让老身‘帮’你们选?”她身后的粗壮宫女配合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
眼神冰冷地盯着谢无咎,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轰然压下!
董嬷嬷亲自带着打手前来,显然是要亲眼看着他们断气,不留任何活口!
谢无咎的目光扫过那三样“恩典”,又落在董嬷嬷那张刻满阴狠的脸上。他忽然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极其古怪、甚至带着点自嘲的笑容:“体面?在这冷宫烂泥里,还讲什么体面?
”他微微侧身,让开了棚口的位置,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和…认命般的顺从,
“嬷嬷请进吧。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恩典’,总得…谢恩不是?”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邀请。董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轻蔑。果然是个没骨头的软蛋!
她冷哼一声,示意身后的宫女先进去探路。那粗壮宫女毫不犹豫,弯腰就钻进了低矮的棚子。
董嬷嬷紧随其后,也弯腰走了进来。棚内光线昏暗,
霉味、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董嬷嬷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门板上、脸色苍白如鬼、眼神却冰冷刺骨的萧绝。
她心头莫名一悸,但随即被更大的轻蔑取代——一个废人罢了!
粗壮宫女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目光落在谢无咎身上,如同锁定猎物。“跪下!接太后懿旨!
”董嬷嬷站定,尖声喝道,试图用身份威压彻底碾碎对方。谢无咎却像是没听见,
他自顾自地走到棚子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之前拆下来的朽木和杂物。
他背对着董嬷嬷和宫女,似乎在翻找什么,
里还低声嘟囔着:“谢恩…总得有点表示…找找看有什么能孝敬嬷嬷的…”他的动作有些慢,
有些笨拙,像是在真的翻找破烂。董嬷嬷眉头紧皱,耐心即将耗尽:“谢无咎!
你……”她的话音未落!背对着她们的谢无咎,
手中突然多了一个小小的、打开盖子的油纸包!他猛地转身!
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一扬!“噗——!”一大蓬灰白色的粉末,如同烟雾般,
精准地、劈头盖脸地朝着近在咫尺的董嬷嬷和那粗壮宫女兜头洒去!
正是之前从太医院“顺”来的、效力极强的**“神仙倒”!无色无味,遇风即散,
吸入少许便能令人昏厥!事发突然!距离太近!粉末扩散极快!
董嬷嬷和那宫女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带着淡淡草木灰气味的粉末扑面而来,
瞬间钻入口鼻!“呃…你!”董嬷嬷惊怒交加,刚想厉喝,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巨浪般瞬间席卷了她的大脑!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
她身后的粗壮宫女更是不堪,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如同沉重的麻袋般,
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噗通”一声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瞬间没了声息!
“小…杂…种…”董嬷嬷强撑着最后的意识,怨毒地盯着谢无咎,身体摇摇晃晃,
还想伸手去抓腰间暗藏的毒针,但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她眼前一黑,终于也支撑不住,
软软地瘫倒在地,人事不省。整个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谢无咎扬药,到两人倒地,
不过两三息!棚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谢无咎粗重的喘息声。他握着那个空了的油纸包,
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一把,几乎赌上了所有的运气!
距离、风向、药量、对方的反应…稍有差池,死的便是他自己!他迅速上前,
检查了一下两人。呼吸平稳,脉搏还在,确实只是深度昏迷。他不敢耽搁,立刻动手!
目标明确:董嬷嬷!谢无咎如同最熟练的屠夫,
动作麻利地剥下董嬷嬷那身浆洗得笔挺的深褐色宫装外衫!接着,
他召出那把锋利的手术刀“逆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嗤啦!”刀光闪过!
董嬷嬷手腕上那枚成色不错的玉镯应声断裂!谢无咎毫不客气地将碎玉收入空间。接着,
他又在董嬷嬷发髻间摸索,拔下两根还算精致的银簪,同样收起。最后,
他的目光落在了董嬷嬷的脖颈上——那里有一道陈年的、颜色很淡的疤痕。“对不住了,
嬷嬷。”谢无咎低语一声,眼神冰冷。他举起手术刀,对着董嬷嬷脖颈那道旧疤痕的位置,
狠狠划了下去!“噗!”鲜血瞬间涌出!伤口不深,但位置精准,
刚好让血液染红了董嬷嬷的衣襟领口,看起来触目惊心!做完这一切,
谢无咎迅速将董嬷嬷那身宫装外衫套在自己破烂的中衣外面。衣服有些宽大,
但他顾不上许多。他又将那粗壮宫女的身体拖到棚子最里面的角落,
用杂物朽木草草掩盖起来。最后一步!栽赃!谢无咎的目光投向昏迷的董嬷嬷,又看向棚外。
他脑中飞速运转着原身谢无咎关于宫闱秘辛的记忆碎片——太后信佛,
常年礼佛于慈宁宫西暖阁佛堂,佛堂中供奉着一部据说极为珍贵的《妙法莲华经》手抄本,
乃是前朝高僧遗墨,太后视若珍宝,每日必亲自诵念……一个计划瞬间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