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陈超生日那天,我在他家里卤肥肠。大城市里什么都高科技又先进,
好肉好菜却实在太难买。贵得出奇之外,配料表都快比我这老太太的命还长。
我搬到儿子家住了好几年,每天跑菜市场好不容易才和肉摊老板混熟。
小伙子说本来想卖给餐厅,可觉得我这阿姨人好,给我留了一副漂亮的猪肠。
我怕被其他人买走,骑着电动车赶紧去拿货,验货后发现属实,立刻付钱。
一路快步回到家里,把猪肠放在洗手池中,抓洗多遍,再焯水。切料炒香配料,
调味再到转小火卤制,已经是满头大汗,腰酸背痛。想到即将做成的成果,
我喜滋滋地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两边的家族群。结果儿子看到后,下一秒就私聊我撤回图片。
陈超暴怒说着:“妈,你快点撤回!怎么什么都往群里发!”“我发现你活了那么大岁数了,
真的特别粗俗!生猪肠也拍了往群里发,我岳父岳母就从来不做这蠢事!
”“他们那些亲戚都是城里的文化人,不会乱发这些东西。”01我不想给儿子添麻烦,
立刻撤回。儿子陈超看我配合撤回后,他立刻在群里面说道:“我妈乡下人不懂事,
直接发图吓到你们了【捂嘴偷笑表情】”这话一出,原本互相客套的群里,
诡异的沉默了许久。见我撤回后,没在群里说话,儿子又私聊我,发来几条教育我的语音。
“妈,你快在群里面说几句话,算了你还是别说吧。”“你发一个表情包,不准发多!
发什么花开富贵,早上好的,就你那些特别蠢的中老年表情包。”“还有,
以后要发什么东西,你私聊发我就算了,我岳父岳母他们是高级知识文化份子,
比你高尚多了,你一个乡下老太太别一整天到晚学别人乱发消息!”“晚上他们都过来吃饭,
你快点做!发什么发,谁想看你的做饭过程!”哦,原来他岳父岳母一天到晚不管他们,
在群里发那些看不懂的酸诗,风景图,下午茶吃什么就可以。而我这个亲妈,在他生日那天,
一大早就开始卤肥肠,就是粗俗,不堪入目。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意思再让我儿子丢脸。
卤肥肠小火烹入味需要六十分钟。我正好洗了个澡,收拾好行李,
出门前就买好回老家的火车票。提着那锅香喷喷的肥肠,
我下楼就随机送给一个爱吃卤肥肠的路人。路上顺手解绑了给儿子还房贷,水电费,
物业费的退休工资卡。主打一个,让儿子学会独立成长。02我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送卤肥肠时,在那路人小姑娘的陪同下,一起吃了几口,还录了个是她乐意吃,我免费送,
不存在买卖关系,也不会找我追责的视频存各自的手机里。我打车赶到火车站,算起来,
一路上花了不到三个小时。在我离开时,她对我说:阿姨,时代不同了,太善良的人,
像砧板上的肉,谁都想砍一刀带走。我一开始没懂为什么要录,
那小姑娘听完我的故事后非要录一个做模板,并提醒我这个老太太以后不能随便送人吃的。
我不像是从儿子家逃离,反而像是去玩一样心情愉快。肾上腺素的分泌,让我脚步轻快,
像卸下了长久的重担般舒适。出门千里不拿针,我这前半生为了儿子,走了不止千里的路。
把小小的他,养到现在,我已经累了太久,其实我反省了一下,
肉摊会把猪肠先大致的洗一遍。可我想让家里人吃到更好的,总是做得更细致些,
在家多洗几次,就算是买鱼,已经刮好了的鱼鳞,我也会在家再刮一遍。
猪肥肠买回来拆开袋子丢入洗水池后的第一步,就是将猪肠翻面,
好把白油和淋巴清除得更干净些,之后再多次清洗祛味。我习惯徒手直接撕扯,
手套用久了进水,手反正会有气味,带着进水的手套长时间操作,像在腌制我的手。
当时开始这个“大工程”前,我用手机拍了一张生猪肠的照片。从清洗到烹煮的过程,
对我来说是辛劳却有成就感的经历分享。在我眼里,那只是食物,
确实在没看过原料的人眼里,看上去可能会有些吓人。陪孙子看电视里出现的三文鱼时,
小小的他非常惊讶,三文鱼不应该是一片片橘红色的吗?我前半生大多数在乡下和县城生活,
A市实在离乡太远。接了儿子的一个电话,便千里迢迢地过来,为儿子分忧。这么多年,
我当免费保姆,甚至倒贴给出退休金,一开始都是心甘情愿的。儿子却没有给我基本的尊重,
甚至对我这个母亲像奴隶一样多加羞辱。总说他丈人岳母那样更好,是城里人,
比我风雅文明。索性我也学学人家,每日在朋友圈里,做儿子的网友,岁月静好,
只待花开得了。03等上了绿皮火车,躺在下铺软卧的位置上。我才有心情看看手机。
这才发现原来在我离开这段期间,儿子不停地私聊我,甚至在两个群里@我好几回。
起初是有一个远房亲戚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说你妈妈啊?
”儿子觉得要给自己找回场子和面子,@我要我表态。“妈,怎么不说话?
不会因为我说你一句乡下人生气了吧?”他在群里又是一副面孔:“我妈是去忙做饭,
不会这么小气的!【笑脸】”“梓涵,你看看你外婆,一把年纪这么不会体谅人,
乱发图片被我说了几句就不理人了。”“家和万事兴,你们不要乱说话了,今天是我生日,
我妈怎么样都是我妈,才不会和我计较!”许是那句家和万事兴太厉害了,
同时因为是儿子的生日,局势一下子都偏向我儿陈超。儿子在我夫家的亲戚群,
也在他那个小家的亲戚群像田里的猹来回窜。在儿子的煽动下,亲戚中有不明所以的,
也接二连三地说话,打圆场,和稀泥。其中有一位长辈说话比较符合儿子的心意,
可话里话外透着阴阳怪气。“今天是春梅她儿的生日,儿子再大也是母亲的心肝儿。
”“春梅年纪大了,总是在乡下呆着,不懂规矩,还得儿子教。”“也就生了陈超一个儿子,
以后还得指望他养老,怎么会生气呢?”见有人这么说,
儿子一下子就来劲了:“我最多也就是用词不当,我妈能和我生什么气!
”“你们不知道我妈平时多不讲究!”“我妈这老太太来A市什么都不会,
每天只知道买菜做饭做做家务,带孩子我可不敢全交给我妈。
”“也就我不和我妈她计较那么多,其他老太太照顾孙子多讲究体面,
我妈平时自己贪吃就算了,还老给孩子吃什么土玩意儿,我都懒得说她!
”“我每个月给我妈两千块买菜也不少了吧。”“可我妈这小地方人,
平时就知道全花吃上面了,也不知道多给孩子和我买点其他有用的东西!
@李春梅”这个家族群大多数是儿媳的娘家人。当初拉我进来的时候,儿子就千叮万嘱过,
让我在外人面前别乱说话。这半年下来,我看我这个儿子在外人面前乱说话,
特别是说我的次数才是最多的。那些人,怎么会和我这个老太太讲情分和道理。
我的善良和体贴,像是狼群里头的羊一样,方便他们一起宰割,
可儿子却是捅向我最利的刀锋,我才是无法忍受的。他们还在接着讨论,
一个个说话夹枪带棒的,说着:“春梅阿姨就你这么一个亲生的儿子,
到你家每天做点吃的和家务,还有两千块钱?”“老太太一把年纪了,有儿子养老接到城里,
该不会把钱偷偷花去别的地方吧?”“春梅姐,那我就要说你了,
你是帮你儿子‘存’起来了是吧?”04面对他们的猜忌和讥讽,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原来这就是我用呕心沥血、含辛茹苦养大的亲生儿子!能在这么多亲戚面前,乱泼脏水,
黑白不分,混淆是非!他每个月给我两千块钱买菜,并不是只用来买菜的钱!
家里大大小小所有开支,连厕纸都包括在内,他认为这两千块钱可以覆盖所有。
去儿子儿媳家的第一天,儿媳张婉莹她便缓缓道:“你虽然是陈超的母亲,我理应尊重你,
但以后一起住,我还是希望你能学会遵守一些规则。”说完便把好几页纸递给我,
我大致一看。1.她不吃葱、蒜、香菜,家里不允许出现。2.早上五点起来做饭,
最迟不能超过五点二十,偏爱西餐,建议多学...3.日常三餐不能全是碳水,
第一口必须是蛋白质和膳食纤维,比例控制在2:2:1...这些小事能写好几页,
可见他们有多难伺候。简而言之,儿子这新城里人,儿媳这老城里人,
两人都对日常生活的要求极高。肉类要蛋白质含量高的,蔬菜要有机新鲜的,
连水果也非海外进口的就不吃。调味料也极其讲究,就连米,炒饭用猫牙米,
家里平时吃饭用东北大米也要国标19266,要临时吃顿1354能嫌弃大半天。
一天三顿,偶尔突然要做夜宵,我一个老太太得考虑全家营养搭配,特别是有了个孩子后,
吃得更加精细。光是一个菜,新鲜黑虎虾一百多块钱一斤的,给儿子一家,
我一顿就买了不少钱。给他们花钱,我向来眼也不眨。基本有生活经验在一线城市都知道,
市内和郊区的价格天差地别,单单的食材费就不少。不想去超市挨宰买冷冻货,
得去卖好货的专卖海鲜或肉菜市场。买个菜的通行费用不说,
过程对我一个老太太极其耗时耗力。我这个儿子他和黑心资本家一样,因为我是他亲妈,
从来不考虑人工钱。两千块钱,平均下来每天才多少,我和儿子一家,四口人哪里够用?
乡下买只土鸡还可以45块钱一只,在城市里一只靓土鸡能卖到两百多。
归根到底还是我没有和儿子明算账,也就这么一个儿子,那些委屈再多,
我也为了儿子忍了下来。他和儿媳两人都在市中心供了一套天价的房子,
就为了孩子读书方便。每个月的月供一万六,夫妻两人都是高薪工作勉强能支撑,
不断跟我哭诉房子下跌太狠,只能期盼未来能涨回来。
儿子过去也总埋怨我没有把他生在一个好时代。可大环境哪里是我一个老太太能影响的!
当年我配合政策晚婚晚育,少生优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也认了啊。老头去得早,
我在乡下一个人无聊。我一个月退休工资也就五千出头,基本上一分不剩,
甚至开始倒扣我养老本钱。至于他说我老给孩子说土玩意儿,
是我心疼孩子的童年太过于无趣。就这么一个孙子,和我说过每天都觉得他爸爸很冷漠,
妈妈也忙,两人就知道赶他去学习,他整日在不同的补习班游走。
从三岁开始上完幼儿园送英语上外教课,临上小学去幼小衔接,
语英数书法游泳篮球学个不停。一个站起来就到大人腰间的孩子,说他自己好像只有学习,
才有活着的意义。在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能感受到的爱,是有条件的爱。我便做些粘豆包,
炸糖糕这种小东西,让孩子学习累了。在补习班里中间能有个五或十分钟空闲的时候,
能吃点东西鼓鼓劲。儿子陈超一看就嫌弃这些东西太土,高糖高油对身体不好,
我当时没太在意。没想到在儿子心里,我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老太婆,
我的付出一文不值!05时间临近傍晚,火车开始徐徐驶出,
回老家预计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文本框里面想说的话被我删了许多次,在我犹豫之时,
屏幕上跳着我儿陈超的最新发言。“真没意思,又不是我乐意从你肚子里面生出来的,
你做我妈的,能能学着点别人。”“妈,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也认命了,
你做好你的本分,今晚的菜做好几道了,发我看看。”又过了许久,
他发了一条:“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先去接我老丈人和岳母,到时候你换身衣服吧,
头发也好好梳梳,别给我丢人!”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为了儿子的面子,
忍住先不退他组建的家族群,单独给儿子发了两句话。“不用担心我给你丢人,
我已启程返回老家。”“我这么粗俗,是乡下人,还不懂事的一个妈,
以后不会再待在大城市里占你这个儿子的便宜。”也在他弄的家族聊天群里,
发了个晚上好的表情包,说了两句话:【老母亲回老家了,你们出去吃吧。
】【祝我儿子生日快乐,也祝我这个生他的母亲今后更快乐。】我自认为,
被自己儿子这么指着鼻子数落,我只是选择悄悄离去,已经算是挺可以了。但在我儿子眼里,
这是对他的宣战。06果不其然,群里很快炸了锅。我儿子立马私聊我,
并且不停地发起视频通话邀请。被我挂断后,他又再次发起,不一会儿就累积了好几个记录。
看得我呼吸急促,不自觉地开始紧张,手也微微发颤。见我不接电话后,
他开始发来大段大段的语音,时间漫长得让我没有任何点开倾听的欲望。可作为一个母亲,
还是忍不住听了,孩子到底想要对我说些什么,或许内心还是带有一丝幻想。
幻想自己的辛苦会被看到,会被理解,会得到道歉。可只听到他的指责,
他不停说着:“妈你真走了?你这也太小气了,我不过就是说你小气,这就要回老家?
”“妈,你一定是吓唬我的吧,能不能别玩了,我接岳父岳母都在回家的路上了,
快到饭点了,赶紧把家里收拾收拾。”“你要早说不喜欢我说你是乡下人的事情,
我以后就不说了呗。”“妈,对不起,可以了吧!”亲戚一看我因为一句话就跑回老家了,
也是满脑子劝和,大家一起家和万事兴。“春梅,陈超这孩子不过就是说错话了,
你多多体谅他吧!”“亲母子没有隔夜仇,大家都退一步吧,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
”“母慈子孝乐融融,家道昌盛福无穷,春梅啊,你这个做妈的,
还是要体谅体谅你儿子陈超,他年纪还小。”我儿子都三十多岁快四十了,
难道我要到八十岁还给他掖被角,唱童谣吗?这个年纪还能把母亲这么对待,
在公司里面能游刃有余,高情商精英人士,回家对着老母亲发脾气算什么本事。
一看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媳妇张婉莹也发言了,平时她总是对我有一种微妙的情绪。
我们两人独处时极其安静,唯有儿子在场,媳妇才会给我一点好脸色。“妈,
今天是陈超的生日,我爸妈也过来一起给他过生日了,大家热热闹闹得不好吗?
”“家里还有那么多东西要做,梓涵上学还得您帮忙,您才不会真回去了,对吧?
”我看了只想冷笑。是,今天是陈超的生日,我儿子的生日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天。
可他们难道没想到,儿子的生日对妈来说也是极其难忘的一天,我能在这个节点回老家,
是多么的心灰意冷吗?07当初生下陈超这个孩子,在医学环境没有今日发达的时代。
婆婆非得让我在家生,到后面难产才送到医院。我为了把陈超这个孩子生下来,
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孩子生日,母亲就必须倾尽所有,为了陈超的生日,
我提前一周就已经准备了许多。有些食材可以提前采买,可论新鲜能入口味道好的,
还是得当天现买的最好。他岳父岳母要来,我全屋大扫除,到一清早起来各种开始洗菜做饭。
他们人人都做甩手掌柜,晚饭过后只剩一桌狼藉,还不都是等着我去收拾。
他岳父岳母上门就是客,不能动手帮忙。同样是让孩子组建家庭,
夫家就必须得付出更多心力活该遭罪似的。眼里没活就算了,
连家里的富贵竹发财树叶片枯黄都能说一句:你婆婆整日在家怎么连花草都养不好。
在我面前阴阳怪气,说着:春梅姐,人养花一时,花养人一世。
儿子和媳妇从来是不会搭把手的,只有我这个妈天生该活在厨房里似的。
一伙人落座都和瞎了似的,没人理我在厨房里忙着团团转。我年龄越来越大了,
三百六十五天,每天照顾他们,累得浑身哪哪都疼。普通的休息,吃饱睡好,对我已经无效,
严重时要去输液吊针才能缓和一些。过去他们不管不顾把同事好友时不时就把喊家里吃饭,
让我做饭不说,吃完了,几个人做沙发上聊天喝酒,就等着我收拾残局。
这次也是因为我上半年急病突然休息了几天,从医院回来就看了一路儿子儿媳的脸色。
他们怕我再次得病,影响了家里,才悠着点,只叫了岳父岳母,六口人吃顿晚饭。
和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脸上因为疲劳,没有什么好表情。见我这幅态度,
媳妇张婉莹拉着个脸,开始指责我:“妈,陈超一年也就生日这么一回,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爸妈给他过生日吗?”“你看看别人家婆婆,在网上的那么勤快,
时不时做家宴招待亲友。”“您这样平时就带带孩子,做做家务,自己儿子过生日也不上心。
”“我说话难听,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做妈的。”08听到她这么说,我突然想到我婆婆。
当初陈超三岁多,每次吃饭都要人哄,满院子乱窜,和泼猴一样。我有一次实在太饿了,
先把自己喂饱了,再去喂孩子。婆婆冷笑了一声,鄙夷地看着我,“没见过你这么做妈的。
”我这个做妈的,活该得自己饿着肚子,必须先喂饱儿子似的。好像没想过,
一个吃饱饭有力气的母亲,才能更好的带好孩子。我没想到我都一把年纪,熬过了婆婆,
还有儿媳要熬。什么时候能熬出头,难道要等我去死吗?我和儿子儿媳打过商量,
“你们其实可以出去外面吃,难得生日一回,大家都轻松。”儿子紧蹙眉头,
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荒谬的话。“妈,你知道外面吃饭要多少钱吗?单单包间就得花不少,
这钱用在家里和梓涵补习班不好吗?”“再说了,妈你做了几十年饭了,
人家厨子用料哪里有家里舍得和精细。”儿媳在旁边搭话,东扯西扯,“对啊,
现在外头预制菜多,价格又贵又不值,妈你不知道,外头有时候菜都洗不干净。
”我刚想说些什么,儿子又打断了我的话,“妈!别总跟城里人学,
他们才习惯去餐厅订大包间,况且咱们家现在情况,别花冤枉钱。”儿子儿媳都挺会计算的,
在他们眼里,我一个老太太就不懂计算,算不明白,也不配算是吧?乡下人就是好欺负,
我进城帮儿子带孩子。原来是在他们花言巧语下,卖身做奴来了。他们见我不说话,
以为我会回去老家,就是和他们发发脾气,耍性子。毕竟有哪个这么好拿捏的老母亲,
会因为孩子一句乡下人,就跟自己护了大半辈子的儿子翻脸了。我实在太心累了,
多年来的疲乏,对儿子的心寒,冷得彻骨。09第二天,我顺利到达了老家。夜间为了省电,
我把手机关机。再等回到家洗个澡,再勤快收拾了闲置已久的家里。等我想起打开手机时,
99+的消息,刺眼的红,惊心动魄。发现家里最好使唤的奴隶不在了,他们当然是急疯了。
通过他们情绪激动的多方控诉,我大概拼凑出了一个情况。
儿子陈超把岳父岳母接到家里发现我不在,儿子直接发火了。
甚至原本我发群里那一锅猪大肠也凭空消失,其他事先采买好的菜都在冰箱里,没有动过。
他那岳父岳母,和我媳妇自私自利的没一个人肯做。我儿子更是君子远庖厨,
从小让他站边上看我炒个菜都不情愿。这才信了我是真回老家,放下他们不管了。
家族群才好不容易收尾,大家和和美美一片。他和儿媳不愿意家丑外扬,开始轮番私聊我,
要对我进行全方面教育。一口一个,“妈,你太过分了,就因为一个不太好听的词,
离家出走,全家人都不要了?”“婉莹的爸妈也都是有自己生活的人,好心过来给我过生日,
以后让我怎么在他们面前挺起腰板?”我这个老母亲难道就没有自己生活了?
他还说:“我自己妈都靠不住,我一个外地女婿,本来好不容易娶了一个本地女,
你一个做婆婆的,真的是小气吧啦的,尽给我添麻烦。”连外孙都在一副白眼狼的模样,
发了好几条十几秒的语音控诉我。“奶奶!明天谁带我去上学和补习班啊?”“奶奶,
你真的会给我们家添麻烦,要是做不到就一开始不要做,现在已经是你在负责了,
让我爸妈临时上哪找人去了。”10我原本平静下来如同古井无波的心,翻涌着巨浪。
直接回怼他们。“我说了我要回老家,你们自己别想利用情感绑架我。”“多大人了,
生你这个儿子不如生肥肠,肥肠还能吃呢。”“我含辛茹苦地养你这么大了,
这几年你和瞎了似的,现在还想把你唯一一个妈活活气死呢?”“我在城里呆了几年,
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你们雇个钟点工,上门做菜也就两三百块钱。
”“非得让你妈我累成这样,不就因为我这老太太最好欺负,能帮你们省钱对吗?”“另外,
你是我生的,我知道在你们年轻一代眼里,生恩不是恩,托举才是恩,
”“可你没想过你的生日,是母亲的苦难日,你妈我苦难了大半辈子,但凡你真有点良心,
就应该自己多长点本事,不让你妈后半辈子接着那么苦难下去!”“自己想办法,
你不是大人了,我不可能一辈子惯着你这个儿子!”我的消息发出后,儿子和儿媳,
还有孙子停止继续发来消息,像是一起沉默了许久。我想他们一定还有一个三人小群,
偷偷议论我,甚至把我的对话截图发出来嘲笑。到了晚上空闲时,
我的手机再次疯狂响了起来。三个人拉我进了一个群。我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个群,
是他们给我建了个批斗大会的场子。11我想无视他们,对面却连着几天,
孜孜不倦地发着消息。他们是想过办法在没有我的情况下试着生活。可早就发现了,
我是多么好用的一个保姆。儿子的长语音,劈头盖脸不停数落我,说着:“妈,你要闹多久,
家里没你不行,我生日还特意给你留了蛋糕,现在有些菜,在冰箱里头都坏了。
”“这几天家里乱糟糟的,都没人收拾,我不过就是数落了你把不该发的图乱发嘛,
你偏偏在我生日这天和我过不去干嘛啊!”或许是后面有些话,想说得更难听,
他们事先偷偷骂我的话都快成一套词了,媳妇在60秒的长背景音像个捧哏。
时不时说个“对!”“就是!”“真没见过这样的妈。”,可在儿子情绪激动的时候,
又轻轻咳了两声。像是在遏制他把话说得太绝。毕竟没我这么好使唤的人,骗不回去,
这些活很大程度是要落在她头上。我知道这媳妇总静悄悄的,没憋好屁。
不然我儿子也不会一天到晚数落我,他们现在才是一家人,我不过就是被骗过去使唤的老奴。
一些话听得我心里发冷,气得咬紧嘴唇。儿子结婚后在我面前吐槽过媳妇有些公主病,
总爱装什么都不会,连煮面烧水的常识都欠缺,说水滚冒泡了再放面。这姑娘能盯着锅,
嘴里念念有词:“一个泡,两个泡,哎呀,这样算不算水滚了能不能放面啊老公?
”指望不上老婆,岳父岳母又是文化体面人。退休后,他们更是离儿子儿媳远远的,
时不时旅游参加画展茶会之类的。当初听了儿子的抱怨,我立刻点头,
买好车票从老家过来帮他分担家务,算算日子,媳妇怀孕到现在孩子上小学二年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