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上学,没有莫名其妙的白眼,也没有无缘无故的骂声,也没有随时落下的巴掌。
时常能得到老师的夸奖,有三两个朋友。
放学后,我总是磨磨蹭蹭,不想回家。
我很害怕爸爸,每次对视,他眼里总是厌恶和不满。
只在拿到成绩单时,说上两句:“还行,没浪费钱。”
转头又对着弟弟说:“你姐也就是晚读了两年,你再长两年肯定比你姐姐考得好。”
“当初要她晚两年读书还要死要活的,真是贱的慌。”
我有时很羡慕村头的大黄。
大黄不缺吃不用穿,不会被打骂,偶尔还会获得主人的夸奖。
可我,似乎无论怎么做他们都不满意。
小学五年级时,爸爸出门打工。
爸爸离开后,家里像卸下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妈妈的声音偶尔会带上亲昵:“陈橙,吃饭了。”
奶奶锅里煮红薯,偶尔会挑一块最甜的塞给我。
虽然弟弟碗里的肉永远最多,新衣服永远先给他买。
但这短暂的关怀,已是我贫瘠童年里不敢奢望的了。
我像棵久旱逢甘霖的小草,贪婪地汲取着这点温暖。
我不知道她们的转变,是因为爸爸赚了钱,还是因为我长大一些,开始记事了。
我只在心里一遍遍祈祷:“爸爸别回来。”
初中时,因为要上晚自习,我和弟弟都住校了。
学校没有食堂,我们每星期带着几斤米和一罐咸菜。
每顿花两毛钱统一到师傅那里蒸米饭。
如果有闲钱还可以买一毛一勺的菜汤。
弟弟每周都能拿到五块钱,崭新的票子。
妈妈把装钱的布包仔细收好,对着我说:“你弟弟还要长身体,要吃好一点,你大了要懂事儿!”
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两块钱。
“拿着吧。”
初三时,奶奶病倒。
家里的空气充斥着药味和无端的怨气。
这一周,弟弟依旧拿到了五块钱。
妈妈瞥见我渴望又胆怯的眼神,皱了皱眉:“你还想要?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脸没皮?家里都这样了,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还能看家呢,你以后也别去上学了,留在家照看你奶奶。”
我只能哭着不停求妈妈。
她有些不耐烦:“供你读到今天,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不要太贪心!”
我没能去学校,第二天班主任来到了我们家。
不知道她和妈妈说些什么,妈妈松口了。
班主任带着我回到了学校。
她把我叫到办公室,递给我一杯热水。
看着我胳膊上新旧交叠的淤青,她眼神满是沉重:“陈橙”
她的声音很轻:“学习,拼命学习,这是你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唯一能改变你命运的东西。”
想起妈妈的眼神,我有些绝望:“可就算是我考上了高中,她们也不会让我去读的。”
班主任摸了摸我的头:“陈橙只要你考得好,你上高中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家里的债越累越多,气氛也愈加凝重。
爸爸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