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平的小说《蓝花楹下,缝住一生的雨》主角是维特陈蓝

发表时间:2025-11-12 10: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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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的春天,湘东的雨像是被水拧碎了,成日成夜飘在茶乡的上空。维特蹲在第三排茶林最东头的老茶树下,指尖掐着刚冒头的春茶嫩芽,指缝里渗着的茶汁泛着青,像抹没洗干净的颜料。他鼻梁上架着的厚镜片是公社卫生院淘汰的老花镜改的,左边镜片有道斜斜的裂纹,把远处镇中学的青砖教学楼劈成了两半——他总盯着那栋楼的二楼走廊,那里有个穿天蓝连衣裙的影子,在雨雾里晃啊晃,像株被打湿的蓝花楹。

“维特!镜片又糊了!”

声音裹着雨丝飘过来时,他正用粗布袖口使劲擦镜片,结果越擦越花,眼前的茶丛都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绿。维特抬起头,看见陈蓝站在茶林边上,怀里抱着本用蓝布包着的笔记本,天蓝连衣裙的领口别着枚银质发卡,是她妈年轻时的嫁妆,被雨水打湿后,在领口映出点细碎的光,像落了几粒星星。

“给。”她踮起脚,把一块洗得发白的纱布递过来,纱布边缘还留着点碘酒的黄渍,“我哥的擦镜布,他说这个擦玻璃不刮花。”陈蓝的哥是镇上的赤脚医生,前几天给摔断腿的茶农包扎时,这布沾过血,现在闻着还有点淡淡的药味。

维特的手指在发抖,捏着纱布的力道太大,把布角攥出了褶子。镜片后的眼睛却把陈蓝看得格外清楚:她的连衣裙袖口磨出了圈细细的毛边,里面露出截蓝布条,是用他上个月偷偷塞给她的蓝花楹染的;裙摆扫过茶丛时,带起片枯叶,粘在她沾着泥点的布鞋上,那布鞋的鞋帮处补着块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刚学做针线活的人缝的。

“你的数学笔记……”维特把怀里的作业本递过去,纸页边缘被汗水浸得卷成了波浪,“最后道大题,我还是没看懂。”

陈蓝翻开笔记本,第三十七页的空白处,画着个戴厚眼镜的男生蹲在茶林里,头顶飘着朵歪歪扭扭的云,云下面用铅笔写着“维特”两个字,笔锋圆圆的,像她笑起来的眼睛。“这里,辅助线要这么画。”她的铅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突然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雨珠,“你镜片厚得像我家腌菜的坛子底,小心把眼珠子闷坏了。”

维特的耳尖腾地红了,像被太阳晒过的熟虾。他没告诉陈蓝,这副镜片是他用三个通宵帮供销社搬化肥换来的。原本想换副新的,结果供销社那个瘸腿老板掂量着他的旧镜片,说:“厚镜片好,下雨天不进水,茶林里干活方便。”他只好把省下的钱买了本《几何难题详解》,现在正藏在茶林深处的石缝里,书皮上包着层塑料布,怕被雨淋湿。

雨突然下大了,打在茶树叶上沙沙响,像有人在远处摇沙锤。陈蓝把笔记本往怀里揣了揣,蓝布书皮上印着的“为人民服务”被雨水泡得发深。“我得赶紧回学校了,等会儿要早读。”她转身要走,裙角却被茶树枝勾住了,细细的线抽了根出来,在风里飘着,像根蓝色的蛛丝。

维特赶紧伸手去解,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腕,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他看见她手腕内侧有块浅浅的疤,像片小小的月牙。“小时候爬树摔的。”陈蓝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低头笑了笑,“想摘树顶上的蓝花楹,结果摔在石头上了。”

他突然想起上个月在茶林捡到的那朵蓝花楹,花瓣蓝得发紫,他把花夹在《几何难题详解》里,现在那本书的纸页上,肯定印着朵淡淡的蓝花了。维特蹲下身系鞋带,趁机把藏在裤兜里的个小布包掏出来,塞进陈蓝的书包侧袋里。那是块用蓝花楹染的布,他攒了三个晚上才染好,布角用熨斗熨得平平整整的——其实他哪有熨斗,是用茶林里那块被太阳晒热的青石板压的。

“那我走了。”陈蓝朝他挥挥手,天蓝连衣裙的裙摆扫过积水潭,溅起的泥点落在他的解放鞋上,像朵没开好的小蓝花。

维特蹲在茶林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雾里,才敢从石缝里掏出那本《几何难题详解》。翻开夹着蓝花楹的那页,花瓣的颜色已经染在了纸上,像片蓝色的云。他把陈蓝的笔记本摊在膝盖上,对着那道几何题看了又看,突然发现她画辅助线的铅笔颜色,和她连衣裙的颜色一模一样,蓝得透亮,像雨过天晴的天空。

远处传来茶农的吆喝声,该收工了。维特把笔记本和书小心地藏回石缝,又蹲下来掐了把茶芽。指缝里的茶汁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绿。他抬头望向镇中学的方向,雨雾里,那栋青砖教学楼像艘浮在绿海里的船,而他知道,那艘船的二楼走廊上,有朵属于他的蓝花楹,正等着被雨水慢慢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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