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骨血相融这百年,我的骨血早与沈听蓝这三个字密不可分。天渊魔穴那次,她为救我,
硬是以娇弱肩背迎上那头熔岩魔蛇足以焚毁元神的尾钩。
滚烫的毒血腐蚀了她肩上那件我最爱的鹅黄留仙裙,烫得我心脏如被撕裂。
我斩碎魔蛇七寸后回身抱她,掌心沾满了黏腻的血与火灰。她疼得眉心紧蹙,
唇色褪尽却仍对我挤出个苍白却坚定的笑影。那时她仰脸望我,眼里除了痛楚、虚弱,
只余一片磐石不移的笃信:“陆野,信你比信这身皮囊骨头更稳当。
”这声音至今犹在我魂灵深处铿锵激荡,是我斩碎无数虚空乱流、跋涉无穷险地的锚点。
我深信只要回头,必可见她立在那方,等我共赴下一个百年。可这锚早已朽坏,
深扎之地更是流沙蚀骨、毒瘴弥漫。思绪骤断,
只因耳畔猛地撞入那声如碎冰般熟悉又尖锐的斥责。“陆野!
又是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跟王师弟过不去?你就这般容不得人?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腰间悬挂的那方温润古玉。
这是我与她于云荒海畔的万载寒脉深处联手诛杀一头即将化龙的玄冰蛟后所得玉髓,
她亲手剖开那蛟妖坚硬胜金的腹鳞取出玉胚,我引心头精血与地脉熔火反复锻打,
温养百年方成这枚‘同心玉珏’。玉身深处隐约盘踞的淡金龙纹,
如同我们交缠的心绪与魂魄誓言。玉在腰悬,寒意却刺得指腹锐痛。周遭目光如针芒扎背,
而风暴中心,只站着三个可笑可悲的角色。演苦肉计的、护短的、还有个麻木的。
我成了那个麻木的看客。前方不远处,王亦深那身浅云色的道袍半敞前襟,
露出胸前一道尺许长浅浅的红痕,渗着微末血珠——顶多是被荆棘条抽了一记的痕迹,
在他精湛的演技和控诉下,却彷佛是我祭出了十成修为的绝命必杀。此刻他正低垂着头,
墨发凌乱几缕贴着冷汗浸白的额头,身体配合着肩膀的细颤抖得不胜委屈。
那双总蓄着无辜水光的桃花眼,恰在众人目光聚焦时飞快地向我一瞥,
眼底藏不住的是得逞后的得意。迅即,他又垂下眼睑,仿佛一只被恶风摧折的柳枝。
他那点花架子根本伤不了我,却成功地伤到了信任他的人。果然,王亦深抬起脸,
嘴角咬出的一丝血红分外刺眼,他声音微抖,
却字字清晰:“陆师兄……咳…我不过是想去黑风崖磨炼己身,
存心与你争抢风烈兽妖丹…只是途经时偶见那妖兽遗留的气息……咳咳……都怪我修为低微,
没能及时避开师兄那一掌…万望师兄…莫要动怒…”他捂着胸口咳嗽,肩膀抽搐,
声音里揉碎了无限的委屈与惶恐。“王师弟,莫再说话!让我为你护住心神!
”沈听蓝的声音急怒焦灼,一个闪身已挡在王亦深身前,
淡青色的水波状灵力自她掌心涌出,温柔地覆在王亦深胸前那点浅淡的“重伤”上。
这防护姿态,是将他整个纳入了羽翼之下,严密地与我隔开。隔着这层水波护罩,
沈听蓝才抬眼看向我。那目光像淬了北原深处的寒冰,瞬间将我周身的温度抽空。
往日映照着我身影的澄澈眼底,只剩下汹涌的失望与难以苟同的怒意。“陆野!
”她的声音拔高,每个字都像是裹着冰渣,砸在我心上,“为了一枚风烈兽妖丹?
竟至于对同门师弟下如此重手?你何时变得这般…心胸狭隘,锱铢必较?
”胸腔被她话语中的力量猛烈撞击,几欲裂开,“斤斤计较”四字更是如穿心之箭。
我看着她护着王亦深如护珍璧的姿态,听着这充满偏见的盖棺定论,喉间一片腥甜翻涌,
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百年的并肩血战,无数次交付后背,
无数次生死同担……竟都抵不过这小人几句装模作样的哭诉?
我何时沦落到要与一个靠着谎言与眼泪谋利的家伙争抢一枚区区妖丹?这分明是栽赃!
那片黑风崖的风烈兽领地,
核心巢穴本就是我月前耗费七日、甚至毁去一件心爱的锁魂法器才艰难拓荒标记下的秘藏点!
为的是取其中一颗极品的风罡妖丹,作为下月她生辰的贺礼核心。王亦深不知从何嗅到气味,
竟敢悍然越界强取!争夺中那暴怒的风烈兽王妖气冲天,若不是我强行将其大半威能挡下,
那王亦深哪能只落得这如同蚊叮的红痕?他逃遁之后,我独自浴血缠斗,斩杀兽王夺下妖丹,
亦是伤痕累累!可如今,这一切在她眼中,是我“心胸狭隘,锱铢必较”的罪证?
我“重手”伤人的铁案?何其可笑,又何其荒诞!她护着那人,目光如利刃刺向我:“陆野,
给王师弟道歉!”命令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像铁枷瞬间箍紧了我的咽喉。
我抬眼望去,她护在王亦深身前的身影,如此决绝、坚固,隔开了我与王亦深,
却更像是隔开了我与她那早已悄然关闭的心门。“道……歉?”干涩的声音挤出我的喉咙,
带着撕裂的痛楚。血气和着荒谬感涌上喉头。道歉?
向她庇护之下那个以演技为兵刃、窃取我所有付出的伪君子?向她身后那已然颠倒的世界?
看着王亦深那副摇摇欲坠、嘴角却隐含一丝得意抽搐的可怜面孔,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怒意瞬间席卷我的四肢百骸。这股怒意烧尽了辩解的冲动,
抽干了所有嘶吼的力气。何必?一切挣扎辩解,
换来的不过是她更深的不耐烦和对那白莲更盛的回护罢了。
腰间的同心玉珏猛地爆开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如万年玄冰直贯脊椎!
心脏被这股骤起的寒意攥住,闷闷地一滞,旋即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抽痛。
我抬手死死按住胸口左侧心脉的位置,那里闷痛不已,竟像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
指尖无意触碰到腰间的同心玉珏,那种冰冷到骨髓的异样感再次传来,
比刚才更剧烈、更明确地提醒着它的存在。我下意识地低头,
目光凝滞在那温润古朴的玉身上——不知何时,
内里那道象征着百年情谊与神魂牵引的淡金龙纹周围,悄然无声地,
多了一圈细密如蛛网、令人心悸的裂痕!它们无声地蔓延,狰狞可怖。轰的一声,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炸开。百年相伴,神魂相连,这玉佩裂了。裂痕如刀,
一刀刀刻在我不堪承受的心上。胸口的憋闷和锐痛愈发清晰,压得呼吸都艰难。而对面,
王亦深靠在沈听蓝支起的护罩后,正微微侧过头来。他那双永远盛满虚假无辜的桃花眼深处,
此刻清清楚楚地映照着我按住心口的狼狈模样。嘴角,
那抹极力向下撇着、伪装痛苦悲愤的弧度,控制不住地,极其微小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是一个带着毒汁和绝对胜利嘲讽的弧度。冰冷、恶毒、得意洋洋,
无声地向我宣告:看啊陆野,你最珍视的东西,在我的“委屈”之下,一文不值。
我最后看了沈听蓝一眼。她全部的注意力依旧在王亦深身上,轻柔地检查着他那可笑伤口,
眉头紧锁,嘴里似乎在低低安抚着什么。她脸上那种专注的、心疼的表情,
是她给我的千万个承诺里的“独一无二”。如今,这独一无二,
堂而皇之、义正言辞地全给了另一个人,并且是为了一个**的谎言而指向我。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沉冷的海水瞬间吞噬了我。所有愤怒和不甘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空洞和冷寂。算了。真的,算了。心头那份死寂漫延开来,
冰冷沉重,却前所未有的平静。指尖缓缓松开。我沉默地、深深地看了沈听蓝最后一眼,
那个守护着伪君子的身影像是被定格在了这荒谬的一幕里。
我没有再看王亦深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转身,衣袂在死寂的氛围中划开一道无声的裂痕。
青石板上我的脚步踏落,清晰、稳定,再无半分滞涩。身后,
那些或鄙夷、或幸灾乐祸、或纯粹好奇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射在背上。但我浑然不觉。
离开。远离这场闹剧,远离这早已腐坏无望的过往。身后依稀传来沈听蓝的声音,
带着压抑不住的余怒,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疑惑:“陆野!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给我站住!”声音传进耳中,却像隔着千山万水的风,模糊得厉害,
半分也敲不进那层沉重的冰壳。我甚至没有回头去确认她说话时是何种表情。脚步依旧,
穿过那扇标志着‘流云殿’的石拱门,穿过回廊和庭院里投来的惊诧目光,
离开了流云仙宗这个曾经被我们称为“家”的地方。2心碎玉裂每一步踏出,
心口那种被抽空的闷痛便诡异地散去一分。不是愈合,而是某种冰冷的东西在滋生、填充,
将那痛楚的位置冻结、封存,变得麻木。我回到了后山那座孤悬的洞府。
这里也曾承载过笑声与温存。推开门扉,一种难以言喻的隔世感扑面而来,
静得只闻石壁渗出的水滴声。属于她的气息似乎还存在,却又飘渺得抓不住。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石床上铺着的银霜星纹草垫,是她当年执意要用一万灵石兑换来的,
只为“陆野修炼时能更舒服些”。石案上那只天青色的粗陶药碗,是她某次历练回来,
在一个凡人小镇的集市上一眼相中的,说“瞧着粗陋,盛药时却莫名有种清苦的回甘”。
还有墙角立着的剑架旁,静静悬挂着的那串朱红流苏剑穗——那是她拜入宗门第二年,
亲手采得火精蚕丝,笨拙又满怀期许地编了足足半月才成的。那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我曾笑话是“烤糊了的蛾子”,她却得意地亲手替我系在佩剑上,一晃便是百年时光。
如今再看这些“独一无二”的旧物,只觉讽刺扎心。它们无声无息地卧在那里,
似乎还残留着主人的温度,却已然化作了最为冰冷彻骨的嘲讽。
那些被她称为“心意”的印记,此刻正无声地嘲笑着我的眼瞎心盲。没有半分留恋。
我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浅淡却蕴满毁灭意志的白色灵痕。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接连响起。灵力精准地激荡而过,
那些浸染着过往、承载着她所谓的“心意”的旧物,在刺耳声中炸开。
银霜草垫化为白色粉末,洋洋洒洒如一场雪。粗陶药碗干脆利落地碎成一地青白碎片。
那串她亲手编织的朱红流苏剑穗,仿佛被无形的烈焰点燃,瞬间焦黑断裂,
如死去的蝶翅般委顿在地。空气里弥漫开旧物消散的微末尘埃气味。洞府瞬间变得空旷至极,
冰冷至极。只有墙角几块垫箱的顽石依旧,
还有身畔那柄随我征战多年、染血无数的本命灵剑。后者悬在空荡荡的剑架上,
冷硬沉默地对着我,反射着石壁幽暗的光。
团、几件随身的备用衣物……这些不带一丝情感印记的物件被我收入一枚最低阶的储物戒中。
再无他物值得留恋。我盘膝坐下。不再是为了修复旧日的感情裂痕,
而是为了彻底斩断这纠缠百年、已然成为心魔的因果孽缘!闭上眼,
意识沉入心湖识海的最深处。
过去那些温存缱绻的画面碎片疯狂闪现:天渊魔穴她为我挡下毒钩时染血的肩膀,
云荒海畔她剖开蛟腹取出玉髓时飞扬的得意眉眼,
一起斩杀强敌后累得背靠着背却放肆大笑的某个黄昏……然后是王亦深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她失望冰冷的眼神,斥责的话,护在他身前的姿态……心头猛地一阵剧烈绞痛,
那同心玉珏传递而来的冰冷裂痕似乎更深、更密了!我死死守住识海清明。
神魂之力如浩瀚的潮汐轰然爆发,凝成一道斩破虚妄、切割宿命的无匹意志!
那道意志在我的识海之中引动了某种早已存在、只为此刻准备的古老法则。
一个极其复杂、隐含着时光之力与寂灭气息的庞大阵纹,自我盘坐的石床为中心骤然点亮!
光芒乍起,瞬间充满了整个洞府。石壁上那些被她刻下的幼稚涂鸦,
墙角某个被她刻下的心形符纹……一切或明或暗、指向过去的羁绊印记,
在这寂灭古阵的法则光芒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地消融、崩解!
这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抹除记忆,而是更为彻底的“因果剥离”!此阵过后,
成的一切羁绊纠缠、气运纠缠、乃至神魂因誓言而产生的微妙共振……所有曾经存在的连线,
都将被彻底斩断、抹平!从天道规则层面,重新归零!嗡——!大阵运转到了极致,
发出低沉宏大的共鸣。我仿佛听到无数丝线崩断的噼啪轻响,密集如夏日骤雨!
每一根丝线的断裂,都伴随着神魂深处传来一道无法言喻的空虚与剥离的剧痛。
这是天道层面对我们这对曾经的“道侣”的彻底否定,
对纠缠数百年的因果链条的毁灭性斩断!那空虚与剧痛如同风暴席卷了我整个存在。
腰间的同心玉珏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尖锐悲鸣!玉佩承受着这份因果断裂之重,
其上传来的裂解痛楚直达我的神魂。“呃啊——!”喉间一甜,我猛地喷出一口心头精血!
鲜血点点洒落胸前衣襟,触目惊心的红。与此同时,腰间骤然一轻!
伴随一声极其轻微、却如惊雷炸在识海的——咔…嚓!有什么束缚百年的枷锁,应声而断!
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虚脱的自由感如同决堤洪水,瞬间冲刷过我每一寸神魂。
我缓缓睁开眼。洞府内寂灭古阵的光芒已然熄灭。光线黯淡下来。
目光艰难地、一点点地向下移动。腰际悬垂同心玉珏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几缕极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灵气余烬,正从腰畔悄然逸散,如同冬夜最后一点星火的余温,
消失在空中。脚边坚硬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粉末状的玉屑,还有……更大一点的,
几块如同被巨石碾过、彻底碎裂开来的惨白色玉块。淡金色的龙纹?
早已被无数惨烈的裂纹割裂得面目全非,如同碎裂的灵魂。此刻,它彻底碎了,
化作一堆毫无生机的粉尘与残骸。那维系百年的神魂契约,象征着永恒不渝誓言的同心玉珏,
在我们因果斩断的最后一刻,不堪其重,粉身碎骨。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冰冷之感从碎裂的位置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痛?似乎有,
却又很淡,被一种更为庞大的“结束”感所淹没。心口那片被冻住的地方愈发坚实冰冷。
结束了。洞府的门无声地合上,隔绝了所有过往。脚步踏出后山的界限,周身灵气微漾,
敛去气息形貌。3玄阳初立天渊魔穴入口,依然阴风怒号,
散发着熔岩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洞窟深处,那头凶戾的熔岩魔蛇尸骨依旧倒伏在原地,
巨大的身躯呈现出被洞穿的巨大伤口,
四周大片凝固的暗红血块和被灼烧过的焦黑地面依旧清晰。我轻易便在魔蛇倒下的位置旁,
找到了一枚被罡风打磨得有些棱角的赤红色晶核——一枚品相中等偏下的地火精晶。
这是她当年伤重昏迷前,情急之下从这魔蛇残躯内硬生生抠出抛给我的疗伤之物。晶核表面,
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干涸发黑的不显眼印记,属于她的血。我指尖微动,
一道纯白色、不含丝毫杂质的火焰凭空燃起,纯净得宛如天罚。赤红晶核被投入火焰中,
连一丝抵抗都没有,瞬间腾起一股黑烟,化作虚无。熔岩魔蛇庞大的骨架轰然坍塌,
在寂灭白焰中化为灰白色的粉末,随风卷入无尽的黑暗洞窟深处。下一个地方,是极东之地,
云荒海深处。海水冰冷刺骨,当年她就是从一头玄冰蛟腹内为我取玉髓的地方。
我潜入冰冷的海水,穿过嶙峋的礁石区。
那头被我们剖腹取玉的玄冰蛟的尸骸只剩下巨大的骨架,一部分已被珊瑚覆盖。
冰蓝泛白的蛟骨上,有一道尺长的裂痕格外显眼——是她剖开蛟腹时,我情急下怕伤到她,
硬生生以自己臂骨为盾替她格挡了蛟临死反扑的一爪留下的痕迹。灵力运转,
双臂泛起一层暗沉的金色光泽,那是《梵圣锻魔诀》修至大成的外显。双拳缓缓抬起,
体内灵力如怒江奔涌,汇聚于拳峰!随即,对着那片承载着共同回忆的蛟龙骨狠狠砸下!
轰隆——!纯粹的力量!不含任何术法,纯粹以力破法!足以撼动山岳的力量瞬间倾泻!
拳峰所至,坚韧无比的蛟龙骨如同朽木,寸寸崩碎!裂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开来!
仅仅数息,那庞大的蛟骨框架便在这绝对的力量下轰然倒塌,如同被巨神之锤扫过,
在幽深的海底掀起恐怖的涡流和巨大烟尘!我甚至没有多看那片崩解的骨头废墟一眼,
借力冲出海面。第三个地方,在西北方一片荒凉的戈壁,名为‘血砂原’。
百年前一场惊天动地的鏖战过后,我们被强大的空间乱流卷入此地。彼时她重伤濒死,
气若游丝。我抱着她,在那片被魔修鲜血染红的砂丘上,以刀刻石,
留下了八个字:“山河为证,此心不渝”。风沙侵蚀百年,砂石上刀刻的痕迹早已模糊难辨。
我立于那块沧桑的巨石前。心念微动,
识海深处那枚刚刚斩断因果的寂灭古阵的印记再次浮现,
一个无比精简却蕴含着寂灭意志的符文被迅速勾勒出来,打入脚下的这片土地。无声无息间,
一股湮灭万物的气息弥漫开来。以那巨石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
血色的砂砾开始如同风化般失去所有颜色,化为惨白的粉尘。岩石无声崩解成沙。
地表在沉陷。不过短短几刻钟时间,这片曾见证过誓言和绝境共生的血砂原核心区域,
已被彻底抹去,只留下一个平整洁净、却蕴含着寂灭气息的巨大深坑,
像是大地上一道突兀的伤痕。我甚至不需要回宗门。属于我和她共有的居所,
早已在离宗时被她有意无意地遗弃、尘封。那些沾染她气息的物品……不值一提。
所有的过往刻印,都被彻底斩灭。如同被烈火焚尽的枯草,风吹过,便了无痕迹。
当最后一丝与沈听蓝纠缠的因果被强行斩灭、所有的记忆锚点被彻底焚毁成虚无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洞感几乎要将我吞噬。腰间的玉佩碎了,
那曾经存在的联结感被硬生生抽离,留下血淋淋又冰凉的一个缺口。
心口的悸痛不知何时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麻木,像被玄冰冻住的湖面。
我需要新的方向。没有犹豫,也没有留恋,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遁光,直刺九重云霄深处。
云气冰冷锐利,如冰刀割过脸庞。越往上,天地间的灵气越是稀薄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