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六十三,眼看着就要从沈家退休回老家种菜。本来打算领一笔退休金,
找个安静地方养养花、养养狗,偶尔给我家**寄点土特产,过完余生。结果,
还没等我办手续,沈家就空降了一个“疯批大佬”。——准确来说,
是我们家**空降到了一个疯批大佬的视线里。1我头一次见到陆砚川,是在医院。
那年我家**沈知意做骨髓配型,自愿给一个白血病女孩捐。手术前要做检查,
她挺着手臂在输液,脸上戴着一次性口罩,耳朵上挂着两只软趴趴的毛茸茸耳朵,
是隔壁小朋友非要送她的玩具。她笑着陪那孩子说话,教人家念拼音。病房门口站着个男人,
长得清清冷冷,穿着西装,却像从实验室里刚走出来,身上都是消毒水味儿。
他把一大束百合抱在怀里,盯着沈知意看了很久。后来我才知道,
那会儿他认错人了——他以为,看见了他死去未婚妻的“重生”。陆砚川,
陆氏集团现任董事长,科研起家,资本市场有名的疯子。说他疯,
是因为他从二十几岁起就喜欢拿自己开刀——少年成名后,
十几年里硬生生把几百亿身家砸到实验室里,搞出来一堆别人看不懂的项目。说他批,
是因为他身上有股彻骨的偏执劲儿,一旦认准了什么,就要把所有东西拽到自己轨道上。
包括人。白月光叫许清,七年前在一场高速追尾事故里去世。那场事故之后,
陆砚川跟他父亲闹翻,自己扛下几乎所有责任——虽然从法律上来说,那是突发事故,无责。
但有些人,一旦认定“是我害了她”,哪怕所有判决书都证明他无罪,
他也会一直把这句话刻在心里。陆砚川就是这种人。许清去世后,他整个人像被抽空,
又像蓄了整湖死水。别人提到她名字,他会第一时间皱眉,然后盯着你看,
像是在研究该怎么把你丢到冷冻室里去。陆家和沈家早年有点渊源。当年老爷子刚创业,
差点死在外面,是陆老爷子把他从山沟沟里捞出来。按理说,陆家来人,无论是谁,
沈家都要给面子。所以,当陆砚川第三次出现在医院走廊,站在角落里盯着沈知意看,
我就知道——麻烦来了。2我在沈家三十八年,看过太多男人追我们家姑娘。
年轻时候追大**的,有开豪车的纨绔子弟,有顶着贵公子皮囊的花心鬼,
最后被我赶走一片。到了这一代,**沈知意,是我从襁褓里抱大的。她小时候爱哭,
抓着我袖子不放;上小学了,喜欢拽着我去家长会;后来长大,喝醉了也要往我这儿跑,
坐在椅子上小声跟我说:“老陆,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姓陆,名庆生,正经北方人,
来到江城这二十多年,口音早被沈老太太纠正得差不多了。
不过小**嫌“陆叔”听着太生分,非要叫我“老陆”,说这样才显得我“很有江湖味儿”。
我有个毛病——别人动沈家人,我还能秉着职业操守做人;别人动到我家**头上,
我就很难保证自己不失手。所以,当陆砚川送来的第一份“追求礼物”摆在我面前时,
我笑得很和气。那是一束白玫瑰。花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卡片上。
——上面写着:“终于等到你回来。”落款是:A.C.我家**皱着眉看了一眼,
就把卡片塞回信封里,礼貌地说:“陆总,可能是您认错人了。”她不知道那花是谁送的。
我的动作比她快半拍,眼角余光已经扫见楼下那辆黑色迈巴赫,和车旁边站着的男人。
陆砚川倚在车门上,手里还夹着一支烟。他抬头,与我视线正好撞上。那一瞬间,
我看见他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就那一瞬,我知道,这事儿不会这么算。疯批的目光,
跟普通执着不一样。普通男人看见漂亮姑娘,是明亮的,
是想要接近的;疯批看见“替代品”,眼神却是空的——里面只有自己和过去。
3陆砚川追人的方式很简单,也很粗暴。先是每天准点往公司送花。
白玫瑰、白百合、栀子花,全是许清生前喜欢的那几种。我家**对花粉过敏,从小就这样。
我当年也是为了这事儿,
干过一次轰动整条街的蠢事——有人非要在过年时往沈家院子里堆满鲜花,
我一怒之下把那几十桶花全扔进垃圾车,生生把垃圾工人吓得一激灵。这回也一样。
我把一车一车的花往物业那边送,统一声明:“陆总的心意,沈家收到了,
但我们家**的命更金贵一点。”物业经理都快被我送麻了,见到我就发怵。
后来陆砚川可能也发现了问题,改成给沈知意送“温补汤”。每天一盅,包装精致,
连勺子都是银的。我让人拿去检测,
里面参、鹿茸、阿胶什么的倒是没掺假——可惜沈知意有轻微贫血,医生交代过,
不宜补得太猛,容易出问题。这么多年,我记得比她还清楚。所以那一阵子,
我连续两个月喝补汤,把自己补得脸上都发油光。**还以为我终于开窍了,知道要养生。
我笑而不语。只有和我一起打扫院子的阿姨知道,我每天早上五点要先跑一圈小区,
免得补过头被三高。陆砚川那边,估摸着也有一肚子火。他给的每一样东西,
都被我挡了回去。后来干脆绕过我,直接去找沈老太太。老太太毕竟念着当年的救命恩情,
也念着陆砚川这些年在商业上的“照顾”。她把我叫进客厅,叹气:“老陆,
砚川那孩子……其实不坏。”我笑:“是,我知道他不坏。
”“那你——”“所以我才格外上心。”我说这话时,语气不轻不重,老太太听了,
沉默片刻,最后摇摇头:“你心里有数就行。”她是了解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心里有数”,就是我要开始做事的时候。4陆砚川不是第一次认错人。
许清去世后的那两年,他几乎逮着一个背影像的女孩就要上前去确认。那时候他还不算有钱,
只是个拿着项目四处拉投资的年轻人,身上有种理工男特有的闷劲儿。许清父母心疼,
又怕他真的出事,把许清生前的一些东西全锁进柜子,不让他碰。
我听过一个版本——许清出事故那天,是为了去给他送生日礼物。路上出事。陆砚川知道后,
就一直觉得“要不是我,她不会上路”。这种近乎偏执的自责,后来被他用来鞭策自己。
他做项目、创业,几乎不要命。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证明自己,才这么拼。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在拿“成功”当赎罪券。——可惜赎不了。
死者不会从墓里爬出来说一句“我原谅你”。所以,
当一个同样瘦瘦高高、笑起来眼睛会弯的小姑娘出现在他视野里,
他的脑子很自然地就——出问题了。**对情情爱爱这件事,一向迟钝。
她大学在医学院待了六年,眼睛里只有病例、论文、实习日志。别人追她,
她最多笑笑:“谢谢,我现在只想先做完这篇课题。”我看着都替那些小伙子惋惜。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把精力放到她身上,她脑子却全在“如何在模拟舱里更快完成缝合”。
陆砚川出现的时候,她刚转去做公共卫生方向,天天往社区和疾控中心跑。
他几次三番出现在楼下、小区门口、医院走廊,送花送汤送……各种替身式礼物。
**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她把手里的保温杯往桌上一放,说:“老陆,
我是不是招惹到什么危险人物了?”我把监控调出来给她看。陆砚川站在车边,
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像盯着一台正在启动的机器。沈知意看了两秒,
头皮发麻:“……他这是,把我当谁了?”“当别人。”我平静地说,“不是你。
”她沉默不语。过了好半天,她小声说:“那我更不能答应他。”我家的**,
心软但不糊涂。可惜,疯批听不得“不”。尤其是那种从来习惯掌控一切的人。
陆砚川从来不是在追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是在拼命抓住自己心里那一点“她还在”的幻觉。
你跟他说清楚,他也听不进去。所以我决定换个方案——不跟他讲道理,直接让他撞南墙。
5我找上陆砚川,是在一个不冷不热的傍晚。他刚结束一个发布会,站在后台换衣服,
我顺着侧门走进去,替他把领带抖开。“陆总。”我笑眯眯地说,“您真是贵客,
一吩咐就能把我们家楼下堵得水泄不通。”那段时间他嫌送花没效果,
干脆去买下沈知意所在小区门口的一家咖啡店。每天准点坐在靠窗的位置,
装模作样地看文件。小区保安都快紧张死了,以为来了什么大领导视察。
陆砚川没想到我会自己找上门。他打量了我一眼:“沈家的管家?”“在呢。
”我用专业微笑回答。他挑了下眉:“有事?”“您要追我们家**,”我说,
“得先过我这一关。”他说:“你算哪根葱?”我一点都没生气,
只笑得更温和:“我这根葱,在沈家站了三十八年。您好歹给老人一点面子。”他没回话,
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我就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到他面前。一叠纸,
全部是我整理出来的资料。沈知意的病例、体检报告、医生建议。最后一页,
是我写的几个大字——“不适宜怀孕,不适宜高强度精神**。”陆砚川看完,
脸色一点点沉下来。“你什么意思?”“陆总。”我把声音压低,
“您要是只是想找个你未婚妻的替身,拿来缓解自己的罪恶感,那麻烦您绕道。
”“她不是替身。”他咬牙,“我喜欢她。”“那喜欢就更不能这样折腾人家。
”我笑得有点冷:“您也算读书读到顶的人,应该知道,精神疾病是会遗传的。
”陆砚川瞳孔一缩:“你——”“我查过许**当年的病例。”我打断他,
“她生前就有轻度抑郁倾向。”他猛地握紧水杯,指节发白。“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是,若是你继续这么纠缠下去,你和你那位白月光,都得在她身上重演一遍。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你杀一个人,够了。”空气一下子冷下来。
他眼睛里像是有一瞬间的裂缝,但很快又被偏执的情绪堵住。“你闭嘴。”“好,我闭嘴。
”我把那叠资料推到他面前,“不过我会继续做事。”“什么意思?
”“我会把你所有骚扰她、跟踪她、在她工作场所徘徊的证明整理好,存一份在律师那里。
”我笑眯眯地说:“如果你有一天失控,我会让法庭知道——你早就失控很久了。
”陆砚川盯着我,像盯着一条突然露出獠牙的老狗。良久,他冷笑一声:“你以为,
靠这些破纸就能拦得住我?”“拦不住。”我坦然承认,“所以我还准备了别的。
”6陆砚川的确不是普通人。普通人被威胁几句,多少会收敛点;他倒好,
索性把真性情暴露出来。那之后,他干了几件极其“疯批”的事。第一件,
是默默收购了沈家部分股份。老爷子不在了,沈氏集团由沈知意的舅舅打理。那人一向软和,
见谁都笑,骨子里却还有点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没老爷子的本事,
所以一直很听陆家的话。陆砚川绕过我们,直接去跟他谈合作。一边往公司里灌资金,
一边默默把人手往关键岗位塞。沈知意那会儿不在公司,天天泡在社区和医院,
对这边的事知之甚少。等她反应过来,发现陆砚川已经成了实际上的大股东之一。
“他到底想干嘛?”她皱眉问我。“想把你和沈家绑在一起。”我语气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