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德一家,是这栋楼里最令人羡慕的家庭。
男主人李承德自己开公司,虽然前几年厂子倒了,但据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依然丰厚。
女主人周雅是个全职太太,温柔漂亮,做得一手好菜,经常给邻居们送些点心。
他们的儿子李浩,和乐乐同岁,在同一所幼儿园上学,两个孩子关系很好。
一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家庭。
林舒以前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现在,她只觉得那张完美的表皮下,可能藏着最肮脏的腐烂。
下午四点,是李浩放学回家的时间。
林舒等在楼下,看着周雅牵着李浩的手,说说笑笑地走进单元门。
“周姐。”
林舒叫住了她。
周雅看到林舒,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换上了同情和担忧。
“小林,有事吗?乐乐……还是没消息吗?”
“嗯。”
林舒点点头,目光落在李浩身上。
李浩也看到了她,有些怯生生地躲到了妈妈身后。
“李浩,阿姨问你个问题。”
林舒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你还记得,乐乐不见了那天,你们在一起玩了什么吗?”
李浩的小脸白了白,看了一眼妈妈。
周雅摸了摸儿子的头,柔声说:“小林,孩子那天吓坏了,别再问他了,警察都问过好几遍了。”
“警察问的,和我问的,不一样。”
林舒坚持着。
“李浩,告诉阿姨,你们那天除了玩滑梯,还去了哪里?”
李浩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小手死死地抓着妈妈的衣角。
“我们……我们没去别的地方。”
他的声音细若蚊蝇。
“是吗?”
林舒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不是普通的糖。
是乐乐最喜欢吃的那种,大白兔奶糖。
“阿姨这里有糖,你告诉阿姨实话,阿姨就把糖都给你。”
李浩看着那颗糖,咽了咽口水,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撒谎。”
林舒看着他的眼睛。
孩子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他在害怕。
他在撒谎。
“周姐,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点实话?”
林舒站起身,目光转向周雅。
周雅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小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天下午,我一直在家里做家务,李浩就在楼下玩,后来他说乐乐不见了,我才赶紧下来帮忙找。”
她说得滴水不漏,和在警察局的口供一模一样。
林舒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李老板的厂子虽然倒了,但最近又接了一笔大生意,需要一批……嗯,特殊的‘货’?”
周雅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
林舒凑近她,压低了声音。
“我还知道,那批‘货’,需要一个很隐蔽的仓库。比如,一个倒闭了的纺织厂。”
周雅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她抓着李浩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李浩“啊”地叫了一声。
“妈妈,你抓疼我了。”
周雅如梦初醒,赶紧松开手,惊慌地看着林舒。
“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否则我告你诽谤!”
说完,她几乎是拖着李浩,逃也似的跑上了楼。
林舒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仓皇的背影。
她猜对了。
李承德一家,绝对有问题。
他们知道些什么。
甚至,他们就是参与者。
林舒没有立刻上楼去对峙。
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一个能彻底撕开他们伪善面具的证据。
她回了家,开始在网上搜索关于李承德那家倒闭的“银杏纺织厂”的一切信息。
新闻、财报、员工论坛……
她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吸收着所有相关的信息。
夜深了。
林舒的眼睛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她找到了一个帖子。
一个几年前的匿名帖子,发在本地一个快要倒闭的论坛上。
发帖人自称是银杏纺织厂的老员工。
帖子里,他控诉李承德拖欠工资,并且,还提到了一个细节。
“……姓李的就是个伪君子,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什么都干。厂子后面有个地下室,谁都不知道是干嘛的,神神秘秘的,只有他自己有钥匙……”
地下室。
林舒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立刻在卫星地图上找到了纺织厂的位置。
厂区很大,已经荒废了很久,长满了杂草。
那个地下室,会在哪里?
林舒死死地盯着屏幕,一遍又一遍地放大、缩小,研究着厂区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了。
在厂区主楼的背后,有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
那种老式建筑的地下室通风口。
如果不是特意去找,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林舒拿起外套,冲出了家门。
她要去看看。
现在,立刻,马上。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乐乐,就在那里。
她开着车,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疾驰。
二十分钟后,生了锈的纺织厂大门出现在眼前。
林舒没有走正门。
她绕到厂区后面,找到了那个几乎被杂草完全覆盖的通风口。
通风口被一个铁栅栏封着,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林舒从后备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液压剪。
“咔嚓!”
锁应声而断。
她拉开铁栅栏,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林舒没有丝毫犹豫。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顺着通风管道内壁的梯子,一点点爬了下去。
双脚落地的瞬间,她听到了声音。
不是风声,也不是水滴声。
是一种……微弱的,像是小动物呜咽的声音。
林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循着声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摇晃。
地上很湿滑,散落着一些废弃的布料和零件。
声音越来越近了。
光束扫过一个角落。
林舒看清了。
那不是什么小动物。
那是一个孩子。
一个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胶带封住的孩子。
孩子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外套,正是乐乐失踪那天穿的那一件。
林舒的呼吸停滞了。
是李浩。
不是乐乐。
是李承德和周雅的儿子,李浩。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浩也看到了她,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希望,他拼命地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舒快步走过去,刚想撕开他嘴上的胶带。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劲风。
林舒甚至来不及回头。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眼前一黑,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