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成替身赶出王府那天,沈知微没哭没闹,转身开了家香坊。她靠一手调香绝活,
揭穿白月光的阴谋,洗刷家族冤屈1红烛炸响。喜字刺眼。我刚捧起茶盏——“啪!
”婚书被夺走,撕成两半。纸屑飘落在我脸上。萧珩声音冷得像冰:“苏挽晴回来了。
”“你这替身,该滚了。”满堂哄笑。“赝品也配进王府?”“脸都是照着苏**描的吧?
”我没动。手腕上三道烫伤还在渗血——三天前他中毒,是我一口口试药留下的。
疤还没结痂,他就把我当破布扔了。我弯腰,捡起碎纸。转身,塞进香炉。
火苗“呼”地窜起!“这替身,我不做了!”我盯着他,一字一句:“从今往后,
沈知微就是沈知微——”“不是谁的影子!”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苏挽晴缓步上前,
指尖拂过萧珩衣袖,声音甜得发腻:“王爷何必脏了手?这种赝品,连扫帚都比她值钱。
”她歪头看我,眼底全是讥诮:“你说是不是呀,沈——替——身?”我攥紧拳头,
指甲掐进掌心。2三枚铜钱,攥得掌心发烫。我裹紧单衣,往松鹤堂走。
刚拐进槐花巷——墙头黑影一跃而下!木棍劈头砸来。“苏**有令!”“打断你的腿,
别脏了春和香会的地!”我转身就跑。前后却被堵死。一棍砸在背上,我踉跄跪地,
肋骨“咔”地一响,疼得眼前发黑。“替身也配学香?”“滚回你的泥坑去!
”棍棒雨点般落下。我蜷身护住头脸,袖中香粉撒了一地。正绝望时——“砰!砰!砰!
”闷响接连响起。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倒下,连惨叫都没发出。几个蒙面人立在巷口,
黑衣黑靴,腰间无牌。为首那人扫我一眼,声音压得极低:“没死就行。”话音未落,
身影已没入夜色。我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沫。手指抠进青砖缝里,指甲劈裂也不觉疼。
心里冷笑:现在装什么好人!我撑着墙站起来,捡起散落的香粉,一撮一撮拢回袖中。
血混着灰,在掌心结成暗红的痂。天快亮了。松鹤堂的门,还在等我敲。3天刚蒙蒙亮,
我站在松鹤堂门前,抬手敲门。“咚、咚、咚。”无人应。身后马蹄声响。
一辆华贵马车“嘎吱”停住。车帘掀开,苏挽晴探出身子。月白长裙,金步摇叮当响,
像在逛自家后花园。她摇着团扇,笑吟吟:“哟,沈妹妹?被扫地出门了,
还妄想拜沈砚为师?”“可惜啊——”她拖长音调,“昨夜有人往松鹤堂泼粪,
沈师傅气得闭门谢客。”我盯着她绣鞋上那只金线蝴蝶,忽然笑了:“苏**这鞋,
绣的是‘蝶恋花’吧?”“可我记得——沈夫人病中,最恨蝶纹。”“她说,蝶命短,
不护人。”苏挽晴笑容一滞。我往前半步,声音压得极轻:“你当年在沈家做客三个月,
日日陪她绣香囊。”“怎么,连她最忌讳什么,都记不住?”她眼神骤冷,
团扇“啪”地合上:“贱婢!也配提我与沈夫人的情分?”“那‘雪中春信’本就是残方,
沈砚藏着不肯补全,害多少人走火入魔!”她冷笑扬起下巴:“我拿去春和堂完善,
是救人性命——你懂什么?”话一出口,她自己先僵了一瞬。
她根本没对外说过“曾在沈家住过三个月”。我盯着她微微发颤的指尖,
轻声问:“苏**……你是怎么知道,‘雪中春信’需要补全的?”她瞳孔骤缩。
我再逼近一步,声音如针:“沈家从未对外公布此方缺页。
”“你若没亲眼见过原稿——”“又怎知它不全?”她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了一下,
却说不出半个字。猛地一把扯下车帘,声音尖利:“走!”马车疯了似的冲出去,
车轮碾过水洼,泥浆泼了我满身。我站在原地,慢慢摊开掌心——刚才她慌乱中掉落的,
是一枚春和堂特制的沉檀香签,背面刻着“癸卯年三月,沈宅取样”。我轻轻一笑。证据,
送上门来了。4我继续敲门。“沈师傅!我是沈知微,求您收我为徒!”仍无回应。
突然——后院浓烟冲天!“库房着火了!降真香还在里头!”有人大喊。我心头一紧。
降真香是配“安魂香”的主料,遇火生蜜香,无可替代。若烧了,沈夫人撑不过这个月。
没多想,我撞开侧门冲进去。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热浪扑面,梁木噼啪作响。
我在火堆里摸索——终于摸到那个檀木箱。扛起就往外冲。刚跨出门槛——“咔嚓!
”房梁砸落!我弓身护住箱子,后背狠狠挨了一下,眼前发黑。可我还是咬牙站稳,
把箱子放在空地上。瘫坐在地,后背剧痛,衣衫焦黑一片。这时,
一个瘦削身影快步走来——正是沈砚。他先检查香箱,见降真香完好,长舒一口气。然后,
才看向我。目光落在我衣襟破损处露出的烫疤上,脚步猛地顿住。5他嘴唇动了动,
哑声问:“这伤……怎么来的?”“试药留的。”我喘着气,“三年前,有人送毒香给王府,
我替王爷尝了。”他浑身一震,眼眶瞬间红了。“我夫人……也是这样。”“为验一味香,
背上烙下这道疤。”我没说话,
只从怀里摸出一块焦边绣帕——轻轻擦拭伤口上面一朵缠枝莲,针脚细密,花瓣层层叠叠,
却有一角被烧得发黑。沈砚抢过帕子,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
“这花样……是我媳妇病中最常绣的。”他抬头看我,声音发颤:“她总说,
缠枝莲要连绵不断,才护得住人……”“你是谁?”我望着他通红的眼睛,
轻声答:“七岁那年,沈夫人在绣坊门口捡到我。”“她说我手稳心细,
就教我绣缠枝莲、辨百草香。”顿了顿,我声音微颤:“后来她病得下不了床,
还攥着没绣完的香囊……”“那天她塞给我这块帕子,眼泪掉在莲花瓣上。
”“她说:‘知微,若我熬不过去……你替我绣完它。’”“‘就当……替我,再护他一程。
’”沈砚猛地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半晌,他狠狠抹了把脸,吼道:“进来!
扫地、煎药、劈柴!”“敢偷懒,老子打断你的腿!”我跪下磕头:“谢师傅收留。
”起身时,风卷起焦帕一角。那朵缠枝莲,仿佛在灰烬里重新活了过来。
而我知道——我的路,才刚刚开始。6春和香会,三年一度。
王公贵女、香道名匠齐聚一堂——胜者入《香谱名录》,败者永世不得立堂。
这是我拜入松鹤堂后的第一战。赢了,沈知微才算真正立足;输了,替身之名,永难洗清。
我端坐末席,面前一炉“雪中春信”青烟袅袅。莲心微颤,
寒梅暗涌——正是沈夫人当年未公开的秘方。苏挽晴款步而来,金线裙裾扫过案几。
她笑意温婉,声音却压得极低:“沈妹妹也敢来?不怕被人认出是赝品?”我没答话。
她伸手轻抚我香炉边缘,指尖若有似无地一碰——“哎呀!”香炉猛地倾斜!灰烬泼洒一地,
火星溅上她裙角。她“惊惶”后退,掩口尖叫:“这香……怎么有股腥气?”“快看!
灰里泛红——是鹤顶红!”她转身扑向主座,声音颤抖:“诸位大人小心!
沈知微要毒杀满堂贵人!”满座哗然。侍卫按刀上前,有人已往后退。我蹲下,
抓起一把香灰,冷笑:“苏**连‘照心香’都不识?”“真有毒,
燃后现黑纹;若为真品——”我将灰倒入白瓷碗,滴入清水。青纹如龙,缓缓游走。
“看清楚了——这是上等‘雪中春信’,养神安魂,无毒无害。”全场一静。
苏挽晴眼神一冷,忽然捂住胸口,踉跄两步:“不对……我头晕……心口发麻!”她指向我,
声音凄厉:“她没下鹤顶红,但加了‘迷心散’!此香闻久,女子经脉逆行,轻则闭经,
重则……终身不孕!”座中贵女们齐齐变色,纷纷掩鼻后退。
一位春和堂供奉的老香师立刻起身:“确有其事!‘雪中春信’本就阴寒,若配错雪水年份,
极易成毒!”他指着我,厉声喝道:“沈知微,你一个替身贱婢,也敢妄动古方?
”众人目光如刀。我站在原地,脊背挺直,一字一句:“那请验我的香灰成分。
”“再验苏**案上‘冷月香’——”苏挽晴瞳孔骤缩。我提高声音:“她每晚焚此香安神,
表面光鲜,内里早已肝损血枯。”“再用一月,不仅容貌枯槁,神志也将昏聩如痴!
”“——这才是真正的毒香!”满堂死寂。可没人说话。老香师低头喝茶,
贵女们假装整理袖子,连刚才惊慌的人都安静了。苏挽晴缓过神,忽然笑了。她整了整衣袖,
声音恢复娇柔:“沈姑娘真是伶牙俐齿。”“可惜啊——”她环视全场,“香之一道,
讲究师承与门第。”“你一个被王爷扫地出门的替身,也配谈香?”她挥袖,
高声道:“今日起,春和堂拒售一切香料予松鹤堂门下!”“谁若与沈知微往来,
便是与我苏家为敌!”掌声响起。不是为我,是为她。我站在空荡的席位中央,香炉倾覆,
青烟散尽。没人相信我。没人敢信我。7天还没亮,松鹤堂门口堆满烂菜叶。
门缝里塞着一张红帖:“春和堂令:凡售香料予沈知微者,断其货源,毁其招牌。
”沈砚一脚踹翻菜筐,胡子气得发抖:“欺人太甚!”我蹲下,
捡起一片被踩烂的沉香木——这是昨夜最后一批货,今早已被药铺退回来。“师傅,别急。
”我拍拍手上的泥,“香不在市,就在野。”他瞪我:“野?你当香是野草,路边能捡?
”我没答,转身出了门。城西乱葬岗旁,荒田寸草不生。我蹲在坟茔间翻找,
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忽然,一簇幽蓝小花从棺木缝隙钻出——花瓣薄如蝉翼,叶背凝着夜露。
我心头一跳。《香经残卷》提过:“阴地生兰,名曰夜露,吸月华而吐寒气,可镇魂。
”这正是配“安魂引”的主料!正欲挖取,身后传来咳嗽声。老药农拄着拐杖站在田埂上,
眼神浑浊:“姑娘,那是坟头兰,碰了招阴。”“去年有个采药的,疯了。”我没停手,
小心连土带根挖起一株:“疯,是因为他不懂配伍。”“单焚夜露兰确实致幻,
但若配以阳火煅过的艾灰——”我抬头看他,“阴阳相济,反成良方。”他眯眼打量我半晌,
忽然嗤笑:“松鹤堂那个替身?听说你连香市都进不去。”“进不去,就自己种。
”我将兰草裹进衣襟,“总比某些人,靠偷方子活命强。”他愣住,随即哈哈大笑,
转身走了。没给种子,没说帮忙,只留下一句:“坟东头那片地,三年没人敢动——你要死,
死那儿去。”第七夜,暴雨倾盆。我披着破席守在田边,用身体压住防雨布。
突然——火把撕裂雨幕!三个黑衣人冲进来,油桶泼向幼苗!“苏**有令:烧了这鬼田,
看你还拿什么翻身!”我扑过去抢油桶,被一脚踹翻在地。肋骨剧痛,嘴里全是血腥味。
火把掷下!火苗“轰”地窜起!我抓起陶罐泼去——醋浸艾灰!火焰熄了,
但火星溅上我的左袖!“啊——!”皮肉焦糊,剧痛钻心。我滚进泥水里打灭火焰,
左手已红肿溃烂。黑衣人狞笑:“烧了手,看你还能不能制香!”他们举刀逼近。
我咬牙抓起一把未干的“夜露兰”叶,狠狠揉碎,撒向空中——“闻到了吗?
这是‘迷魂散’的雏形!”“再近一步,你们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三人脚步一顿。
就这一瞬——远处传来犬吠!老药农带着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冲来!黑衣人骂了句脏话,
转身逃进雨夜。我瘫在泥里,左手剧痛,浑身湿透,却死死护住那几株苗。血混着雨水,
在田埂上淌成暗红的小溪。天亮后,我拖着伤手回城。左手缠着焦布,血已凝成黑痂。
路过春和堂,苏挽晴正站在台阶上施粥。见我走近,她忽然停下勺子,
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当着满街百姓的面,轻轻一抛——“啪!”馒头砸在我脚边,
沾满泥水。她声音温柔,字字诛心:“沈妹妹,饿了吧?”“捡起来吃,我不嫌你脏。
”围观人群哄笑。“替身也配站着?”“还不快谢苏**赏饭!”我站在原地,胃里绞痛,
左手火烧般疼。指甲深深掐进右掌,用痛压住屈膝的冲动。然后,我抬起头,
直视她:“苏**的香,夜里是不是总让你梦见自己满脸溃烂?”“皮肤一块块掉,
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因为你焚的‘冷月香’,正在蚀你的魂。”她笑容僵住,
脸色瞬间惨白。我转身离开,步子很慢,但一步未停。8我攥着最后三钱银子,
推开百香斋的门。掌柜周伯背对着我,正往柜上摆一包新到的降真香。“沈姑娘?
”他声音发紧,“你……不该来。”我刚要开口,帘后转出一人——苏挽晴披着月白斗篷,
指尖拈着一粒龙脑香,慢悠悠碾碎。“我就知道你会来。”她笑,“断了你三个月香料,
狗都该急了。”我盯着那包降真:“这香泡过盐水,
压重充好货——春和堂现在连脸都不要了?”苏挽晴眼神一冷,却不动怒:“周伯,
她说你卖假货,你认吗?”周伯脸色惨白,扑通跪下:“小老儿……不敢!
这香是今早从春和堂领的,绝无掺假!”我心头一沉——他被胁迫了。苏挽晴轻拍手。
两名衙役立刻冲进来,一把扣住我胳膊。“沈知微,
强闯商铺、污蔑商誉、毁坏香品——”她扬声,“按《市易律》,当杖二十,逐出东市!
”香包被夺走,银子撒了一地。围观人群指指点点:“替身还敢闹事?”“活该被打断腿!
”我被拖出门槛时,指甲悄悄抠进那包降真香缝里——一粒异色香屑,藏进掌心。
苏挽晴站在台阶上,俯视我:“记住,你连买香的资格都没有。”我没说话。低头,
把香屑塞进袖中暗袋。——这香里,混了“夜露兰”的根粉。而夜露兰,只长在我那片坟田。
她烧我田,又用我的草制药。很好。这一局,是我输了,但是下一局未必9春和园茶会,
我坐在最末席。青瓷盏冒着热气,是苏挽晴“特赐”的安神茶。
满座贵女低语:“替身也配入席?”“听说她昨夜跪在百香斋门口讨香,被狗追了三条街。
”我没说话,只盯着茶面——水纹太静,连一丝茶毫都不浮。真茶必有微沫,
这杯……沉得像死水。苏挽晴摇扇走近,笑意盈盈:“沈姑娘脸色不好,快喝口茶压压惊。
”我指尖轻碰杯沿,微凉。可茶刚上,怎会凉?“多谢苏**。”我抬眼,
“不过我这人命贱,喝茶前总爱闻一闻。”凑近,轻嗅。
一股极淡的甜腥——曼陀罗混了断肠草,藏在龙脑香底里。我从发间抽出银簪,
缓缓插入茶中。银尖瞬间泛黑。“咦?”我故作惊讶,“这贡茶……怎么有毒?”满座哗然!
苏挽晴却轻轻掩唇,一脸忧色:“天哪!沈姑娘竟在茶里验出毒?快——快请大夫来!
莫不是你路上被人害了,把毒物带进了园子?”她转向主座,
声音又急又软:“可别连累了春和堂的茶水!我们一向洁净如雪,怎会容毒入席?
”老香师立刻点头:“正是!定是她自己沾了秽物,反污好茶!”我收回簪子,
目光掠过她袖口——一星幽蓝粉末,正随风飘落。“这粉……”我顿了顿,声音不高,
“倒是和‘冷月香’里那味辅料很像。”她笑意未变,指尖却微微收紧。下一瞬,风起。
那抹蓝粉悄然沾上她的裙角,像一滴无声的泪。“胡闹!”主座呵斥,“还不快把她带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