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公司。
昨晚发生的事情太过魔幻,以至于我一晚上都没睡好。一会儿梦到秦若澜穿着海绵宝宝的套装在公司年会上跳舞,一会儿又梦到全公司的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内心吐槽,整个办公室变成了菜市场。
最让我头疼的,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读心术”。
它好像不受我控制,只要我集中精神,或者离某个人比较近,就能听到对方脑子里最真实的、通常也是最沙雕的想法。
比如我刚进办公室,路过前台小陈的工位。
小陈对我露出了职业的甜美微笑:“李哥,早上好呀!”
我脑子里立刻响起了她的心声:【又是这个点来,踩点大王。不过他今天这件衬衫还挺好看的,显得肩膀好宽……哎呀,我在想什么!】
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平地摔。
我落荒而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那盆“永恒之星”小心翼翼地放在窗台上。
邻座的同事王姐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哟,李昂,哪儿弄来这么一盆多肉?长得还挺精神的。”
**笑两声:“朋友送的。”
总不能说是女老板为了封口,用一成奖金作为代价送给我的吧。
“说起来,”王姐压低了声音,“你听说了吗?昨天赵经理那个组的方案,被秦总批得一无是处,打回去重做了。听说秦总昨天心情特别不好,开会的时候脸黑得像锅底。”
赵经理,赵康,我们公司的销售部经理。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仗着自己是公司元老,平时没少给我们策划部使绊子。
听到他吃瘪,我心里还有点暗爽。
但……秦总心情不好?
我回想起昨晚,她虽然表面上强装镇定,但内心世界明明已经天崩地裂了。那种状态下,还能条理清晰地把赵康的方案批得体无完肤?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构造?
正想着,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开,秦若澜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长发扎成了高马尾,脸上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她目不斜视地穿过办公区,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埋头工作。
我也赶紧收回视线,假装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
可就在她从我身边走过的那一瞬间,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
【还好今天穿了裤子……绝对不会再出意外了。不过……他会不会把昨天的事说出去?应该不会吧,他看起来不像那么碎嘴的人。可是万一呢……要不要找个机会敲打他一下?】
我的手一抖,差点把鼠标扔出去。
大姐,你走路就走路,内心戏能不能不要这么多!
上午九点半,部门例会。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
秦若澜坐在主位,面无表情地听着各个小组的工作汇报。
轮到赵康了。他拿着一份修改后的方案,唾沫横飞地讲着,试图挽回自己的颜面。
“……所以,我们认为,这次的推广重点,应该放在线下渠道,通过大规模的地推活动,迅速占领市场!”赵康慷慨激昂地做着总结。
秦若澜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没有说话。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的最终审判。
我也紧张地看着她。
然后,我听到了。
【地推?地推你个头啊!现在谁还看地推?钱多烧的是吧?还大规模,我看你脑袋规模挺大的。这方案改了跟没改一样,浪费我时间。可是……直接驳回,这家伙肯定又要倚老卖老。烦死了。】
她的内心吐槽犀利又精准,简直是我等社畜嘴替。
但表面上,她依旧不动声色。
就在赵康以为自己要过关,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时候,秦若澜终于开口了。
“赵经理。”她淡淡地叫了一声。
“哎,秦总您说!”赵康立刻点头哈腰。
秦若澜拿起桌上的激光笔,在投影幕布上晃了晃。那支激光笔的红点,在她手里似乎有些不听使唤,飘忽不定。
“你的方案……”她停顿了一下。
【这破笔怎么又没电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我的气场!我的威严!要撑不住了!谁来救救我!】
那个崩溃的声音再次在我脑中炸响。
我看到秦若澜捏着激光笔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她试图维持镇定,但那飘忽的红点出卖了她的内心。
赵康还在那里沾沾自喜,完全没意识到他老板的“危机”。
其他同事也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不敢出声。
只有我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女王,此刻正面临着一场“电量不足”引发的形象崩塌危机。
我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默默地从我的电脑包里——那个我为了以防万一,塞满了充电宝、数据线、创可贴、螺丝刀甚至还有一小卷胶带的“万能百宝袋”里——摸出了一对备用的7号电池。
然后,我站了起来。
在整个会议室惊愕的目光中,我走到秦若澜身边,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秦总,您的激光笔,是不是没电了?”
秦若澜的身体瞬间僵硬。
她猛地抬起头看我,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飞快地从她手里拿过那支“**”的激光笔,熟练地打开后盖,换上新电池,然后重新递给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五秒钟。
“好了。”我轻声说。
然后,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我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深藏功与名。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秦若澜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探究和八卦。
赵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大概觉得我这个举动是在抢他的风头,是在向秦总献殷勤。
秦若澜握着那支重新焕发活力的激光笔,愣了好几秒。
我听到了她混乱的心声。
【他怎么知道的?他怎么知道没电了?巧合?不可能!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巧合!难道他……他能看穿一切?】
大姐,你这脑补能力也太强了。
我只是个碰巧带了电池的哆啦A梦而已。
秦若澜深吸一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赵康。这一次,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她按了一下开关,一道清晰稳定的红点,精准地打在了赵康方案的标题上。
“你的方案,逻辑不通,数据造假,完全没有执行的价值。”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赵康的脸上。
“拿回去,重做。如果明天早上我看不到一份能让我满意的方案,”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销售部经理这个位置,我想有很多人愿意坐。”
赵康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我的心里,却默默地为秦若念点了个赞。
干得漂亮!
会议结束,众人作鸟兽散。赵康失魂落魄地抱着他的方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我收拾东西准备溜走,却被秦若澜叫住了。
“李昂,你留下。”
我的心咯噔一下。
完蛋,秋后算账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