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月光,比冷宫亮堂得多。
沈青芜(林晚)坐在窗前,手里拿着支狼毫笔,在宣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小禄子端着碗莲子羹走进来,看着纸上那些交叉的线条和圆圈,忍不住咋舌:「姑娘,您这画的是啥?既不像花,也不像鸟的。」
「是急救图。」沈青芜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勾勒出一个正在包扎伤口的小人,「边境战事吃紧,陛下说军医不够用,我想着把一些止血、包扎的法子画出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自她被封为才人后,萧彻来得勤了。有时是深夜批阅奏折累了,过来喝杯她泡的菊花茶;有时是带着几份奏折,故意让她「帮忙看看」——其实是想听听她那些「离经叛道」的见解。她知道,自己能从浣衣局走到碎玉轩,靠的不仅是运气,更是这些让萧彻觉得「新奇」的现代知识。
「可这玩意儿,能比太医院的药方管用?」小禄子还是不放心,「要是被人说您干预军务,那可就糟了。」
沈青芜放下笔,看着纸上那幅「三角巾包扎法」示意图,轻声道:「管用不管用,总得试试。战场不比宫里,一刀下去血流不止,再好的药方也得等药材,可止血的法子,能救命。」
她想起现代军训时学的急救知识,又添了几笔:「你看,这里要垫干净的布,不能直接用草药敷,会感染;还有这里,动脉出血要按住近心端……」
正说着,萧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刚从兵部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风尘味,听见她的话,脚步顿了顿:「感染?近心端?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青芜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行礼。萧彻却径直走到桌前,拿起她画的图册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却问:「这些法子,你是从哪学的?」
「是……是以前在书上看的,记不太清了。」沈青芜含糊道。她不敢说这是几百年后的知识,只能往「杂书」上推。
萧彻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总有那么多『杂书』上的学问。」他没再追问,指着其中一页,「这个按压止血的法子,真的比止血粉管用?」
「陛下可以找个受伤的侍卫试试。」沈青芜鼓起勇气,「要是管用,就把这图册抄几份,送到边关去。」
三日后,小柱子兴冲冲地跑来报信:「沈才人!成了!陛下让侍卫试了您那按压法,果然比单用止血粉快多了!陛下说,要把您的图册印成百十来本,给每个营都发一本!」
沈青芜心里一松,刚想笑,却见小柱子脸色又沉了下去:「不过……太医院的王院判说,您这法子『不合古法』,还说……还说女子干预军务,怕是不祥。」
沈青芜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就知道,树大招风。
当晚,萧彻又来了碎玉轩。他没提图册的事,只坐在窗前,看着她给那盆新栽的辣椒浇水——那是她用小禄子偷偷弄来的种子种的,说要让皇帝尝尝「不一样的味道」。
「边关急报,」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敌军偷袭了粮草营,伤了不少人。朕……打算御驾亲征。」
沈青芜浇水的手一顿,水壶「哐当」掉在地上:「陛下要亲征?」
「嗯。」萧彻看着她发白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你那本急救图册,朕打算带上。」
他拿起桌上的图册,指尖摩挲着封面上那朵她画的小雏菊——那是她偷偷画的,像个小小的签名。「王院判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忽然说,「在朕眼里,能救命的法子,就是好法子。」
沈青芜看着他,忽然鼻子一酸。这个总是对她忽冷忽热、猜忌重重的皇帝,此刻却像在给她撑腰。
「陛下……」她想说些「万事小心」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萧彻却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亲昵得让两人都愣住了。「等朕回来,」他说,「回来尝你种的辣椒。」
他走后,沈青芜抱着那本图册,一夜没睡。她知道,御驾亲征意味着什么——边关凶险,朝堂暗流涌动,还有那个被禁足却从未放弃的赵贵妃……
第二日,萧彻出发时,沈青芜没去送行。她站在碎玉轩的门口,看着天边那抹鱼肚白,手里紧紧攥着一枚他留下的玉佩。
三日后,边关传来消息:皇帝遇袭,手臂中箭,幸好带着急救图册,军医按图止血,暂无大碍。
沈青芜刚松了口气,小禄子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姑娘,不好了!赵贵妃被放出来了!说是太后下的旨,让她主持后宫,为陛下祈福……」
沈青芜手里的玉佩「啪嗒」掉在地上。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宫门,忽然觉得,这碎玉轩的月光,好像也没那么亮了。
赵贵妃出来了,而皇帝远在边关。这场为他画下的急救图,能救他的命,可谁来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