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墨,沈家茶庄的义子。
十六年前,沈老爷在街头捡到奄奄一息的我,念及善心收为义子。
这十六年来,我兢兢业业帮沈家打理生意,将小小茶庄发展成整个江南最大的茶叶商号。
可今日,我却躺在冰冷的地牢里,双腿被人生生打断,左眼也被挖去了眼珠。
疼痛让我几乎昏厥。
沈老爷站在地牢外,一脸痛心疾首。
"墨儿,都是爹的错,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我艰难抬头,血水模糊了仅剩的右眼视线。
"爹,我做了什么?"
"你还敢狡辩!"
沈夫人从沈老爷身后走出,手中拿着一封信件。
"这是你写给竞争对手李家的密信,准备出卖我们沈家的茶叶配方!"
"还有这个!"
沈夫人又拿出一个荷包。
"李家给你的银票,足足一千两!你个白眼狼,我们白养你这么多年!"
我瞪大眼睛,那荷包我确实见过。
是昨日沈夫人让我去账房取的月钱。
怎么成了李家的贿赂银票?
"娘,这是您让我取的月钱啊!"
沈夫人冷笑一声。
"月钱?沈家什么时候给过义子一千两月钱?"
"这是李家收买你的银票,上面还有李家的印记!"
我心头一沉。
李家印记?
昨日取月钱时,账房说银票不够,临时用了库房里的银票。
难道那些银票是李家的?
可为什么李家的银票会在沈家库房?
"爹,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够了!"
沈老爷一挥手,眼中满是失望。
"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
"念在养父子一场的情分上,我不要你的命。"
"但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沈家的人。"
我浑身颤抖。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寒心。
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就这样被一封莫须有的信件和一个荷包推翻了?
"爹,就算要赶我走,也请告诉我真相。"
沈老爷别过头去,不再看我。
沈夫人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真相?真相就是你想害我们沈家!"
"还好我们发现得早,否则沈家就要毁在你这个外人手里!"
外人。
这两个字如利刃般刺入我心。
十六年来,我一直把沈家当作自己的家。
可在他们眼里,我始终只是个外人。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沈家的亲生儿子沈杰走了进来。
他比我小三岁,从小就不学无术,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
可沈老爷夫妇却视他为掌上明珠。
"爹,娘,这个叛徒怎么处置?"
沈杰一脸兴奋,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戏法。
沈老爷叹了口气。
"念在多年情分,饶他一命,但沈家容不下他了。"
"把他扔到城外去,生死由命。"
沈杰嘿嘿一笑。
"爹真是仁慈,要我说,直接沉到河里算了。"
"这种叛徒,留着也是祸害。"
沈夫人连忙制止。
"杰儿不可胡说,我们是良善人家,岂能做那种事。"
良善人家?
我忍不住苦笑。
良善人家会诬陷义子叛家吗?
良善人家会打断义子双腿,挖去义子眼珠吗?
两个家丁走进地牢,架起我的胳膊就往外拖。
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昏厥。
途经大堂时,我看到了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身影。
柳如烟。
我的未婚妻,青梅竹马的恋人。
她正坐在沈杰身边,娇笑着给沈杰倒茶。
听到脚步声,柳如烟抬起头来。
看到满身是血的我,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墨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艰难开口。
"如烟,救我..."
柳如烟站起身来,似乎想要上前。
但沈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如烟,这个叛徒你就别管了。"
"爹娘已经决定,把他赶出沈家。"
"你是沈家的媳妇,不该同情这种人。"
沈家的媳妇?
我瞪大眼睛。
"如烟,你...你和沈杰?"
柳如烟低下头,不敢看我。
沈杰得意地搂住柳如烟的腰。
"没错,如烟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你一个义子,也配娶沈家的媳妇?"
"要不是看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早就让爹把你赶走了。"
我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比双腿断裂还要疼。
"如烟,你亲口告诉我,是真的吗?"
柳如烟咬着嘴唇,终于抬起头来。
"墨哥哥,对不起..."
"我和你只是青梅竹马,从未有过婚约。"
"现在我要嫁给沈杰,做沈家的少夫人。"
"你...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不要再纠缠?
我们十六年的情分,在她眼里就是纠缠?
我忽然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诬陷我叛家,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把我赶走。
然后沈杰就能光明正大地娶柳如烟,继承沈家的一切。
"好,很好..."
我仰天长笑,眼泪混着血水流淌。
"沈墨今日死了!"
"从今以后,再无沈墨这个人!"
家丁拖着我出了沈家大门。
身后传来沈杰得意的笑声。
"如烟,以后沈家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那个碍眼的家伙,终于滚了。"
我被扔在沈家门外的石阶上。
秋雨绵绵,很快就将我浑身打湿。
路过的行人见我如此模样,都绕道而行。
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疼痛、寒冷、绝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少爷!"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终于找到您了!"
我艰难睁开眼睛。
一个穿着绸缎衣服的老者正蹲在我身边,满脸焦急。
在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家丁。
"你...你认错人了..."
我虚弱地说道。
老者却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
"少爷,您身上的胎记,还有这块玉佩,都证明您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胎记?
我低头看去,胸前确实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从小就有,我一直以为是普通的胎记。
"您是江南首富秦家失散十六年的少爷,秦羽!"
秦羽?
江南首富秦家?
我艰难摇头。
"不可能,我是沈家的义子..."
"少爷,十六年前您在路上走失,秦老爷找了您整整十六年!"
老者眼含热泪。
"如今终于找到您了,秦老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快,快扶少爷上马车,回府医治!"
我被抬上了豪华的马车。
车厢内铺着上等的丝绸垫子,还有温暖的炭盆。
和刚才那个冰冷的地牢形成了鲜明对比。
老者小心翼翼地为我包扎伤口。
"少爷,您受苦了。"
"都是老奴的错,没有早些找到您。"
我看着老者慈祥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这才是真正的关怀。
而不是沈家那种表面的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