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现在呢?灼灼,你告诉我,这五年,他……谢凛,是不是一直在折磨你?”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汹涌的怒火。
我看着他那双清澈又痛心的眼睛,五年来积压的委屈、痛苦、绝望,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阻挡。我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桌面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不需要言语。我的沉默,我的眼泪,我身上的伤痕,都是最残酷的答案。
房间里只剩下我压抑的啜泣声,和窗外连绵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热而布满薄茧的大手,轻轻覆在了我放在桌上的、冰冷的手背上。
我浑身一颤,抬起头。
江昀的眼睛也微微发红,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像磐石,像山岳。
“都过去了,灼灼。”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窗外的风雨,稳稳地落进我心里。“从今往后,有我在。”
“可是……”我哽咽着,抽回手,指着桌上那张被我攥得有些发皱的休书,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唐家完了……我是罪臣之女,被休弃的下堂妇……我什么都没有了,还会连累你……”前途,名声,甚至性命,都岌岌可危。
江昀的目光落在那张休书上,眼神锐利如刀。他伸出手,没有碰休书,而是将它轻轻推到一边,仿佛那只是一张无用的废纸。
“唐伯伯的事,未必没有转圜。”他看着我,眼神清明而冷静,“我这次回京,就是提前听到了些风声。江南盐案牵连甚广,水浑得很。唐伯伯为人如何,你我清楚,朝中也有清正之士心知肚明。我明日就去都察院打探消息,想办法。”
他的话像一根浮木,让我在绝望的洪流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至于你,”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你只是唐家的女儿,不是罪人。休书是谢凛写的,和离是你提的,错不在你。天塌下来,有我江昀顶着。流放也好,教坊司也罢,那都是谢凛吓唬你的。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你落到那种境地!”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和权衡。五年前那个只会红着脸塞木簪的书生,早已在宦海沉浮中淬炼出了担当和魄力。
“可是……我还能去哪?”巨大的恐惧和无助依旧笼罩着我。离开王府,我竟成了无根的浮萍。
“先在这里安心住下。”江昀毫不犹豫地说,“这家店虽简陋,胜在僻静。我还有些积蓄,够我们支撑一阵子。你只管安心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如注的暴雨,背影挺拔如松。
“灼灼,记住,五年前我无力护你。五年后,老天既然让我在今日撞见,我江昀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
他的话,像一把火,终于点燃了我心底那点几乎熄灭的微光。我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在冰冷的绝望里,感受到了一丝真实的暖意和……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