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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紧闭的房门,低不可闻地自语道。
周二夜晚,朴氏山庄流光溢彩,旌城名流齐聚。
当边世修挽着我的手臂步入宴会厅时,瞬间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我身上的这件礼服是他亲手挑选,齐肩高定款的曳地长裙,面料是柔软温暖的鹅黄色,肩颈线条被完美勾勒,却不**过分,裙摆流动间漾开层层光华。
长发被精心编成复古的公主盘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雅的脖颈。
边世修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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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觉到空气中那份无形的压力,不仅来自身份的敏感,更来自他搭在我小臂上那只没有松过的手。
见到德高望重的朴老夫人,他恭敬地送上祝福。
我也露出最甜美的笑容:
“朴奶奶好!祝您福寿绵绵,长命百岁,健康如意,天伦永享!”
朴奶奶眉开眼笑,直接越过边世修,热情地拉住我的手:
“哎哟,是小榆啊!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我这老太婆,想死我了!这小嘴啊,真是越来越甜了!”
“朴奶奶,您身体这么好,一点都不老!学业忙,这不,一有机会就来看您了嘛!”
我俏皮地眨眨眼。
朴奶奶乐得合不拢嘴:
“你呀,从小就会哄奶奶开心!伯贤啊,最近公司可好?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的,可别跟奶奶客气!”
朴奶奶拍拍我的手,却是在对边世修说话。
“谢谢奶奶关心,公司一切都好,有劳您费心了。”
边伯贤得体地微笑回应,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掠过我被拉住的手。
“好好好!”
朴奶奶显然很满意,笑着摆摆手,
“世修呐,去前厅和你朴叔叔他们聊聊吧,我要和我这乖小榆说会儿贴心话!”
朴奶奶不由分说地把我留在身边。
边世修看向我,我点点头示意他放心,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得体地告退离开,汇入喧嚣的人群中。
“瞧瞧我们家小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标致啦!”
朴奶奶拉着我的手,上下端详着,眼里满是赞赏和慈爱。
“哪有,朴奶奶您年轻时才是倾国倾城,我从小可就立志要像朴奶奶您这么漂亮优雅呢!”
我故作害羞地吐了吐舌头,逗得朴奶奶开怀大笑,连连说我嘴甜。
就在这时,一声明朗又充满活力的呼唤传来:
“奶奶!您找我?”
声音清脆悦耳,带着阳光般的暖意。
我循声望去,一个身材颀长、气质干净的少年出现在视野里。
他比记忆里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高大挺拔了太多,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宽肩长腿愈发出众。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像落入了整片星河,明亮璀璨,此刻正含着笑意落在我身上。
朴奶奶笑着招呼他过来,语气充满亲昵:
“快!给你介绍介绍,还认不认得这个小丫头?”
少年——朴知舟的目光专注而好奇地落在我脸上,似乎在记忆中努力搜寻着模糊的片段。
“就是那个小时候你贪玩,把人家心爱的芭比娃娃头给拧掉了,结果你俩一个哭一个生气,在地上滚成一团打起来的小丫头啊!”
朴奶奶哈哈笑着,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尘封的“黑历史”。
朴知舟闻言,眼中的笑意瞬间扩大,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脱口而出:
“是你?‘小屁孩’?”
朴奶奶假意嗔怪:
“什么小屁孩!人家有名有姓!这是温叔叔家的掌上明珠,温榆!”
朴奶奶笑着看我一眼,眼中满是促狭。
我这才对上号,原来他就是当年那个一脸倔强的小胖子朴知舟!
“你好,温榆。”
我微笑着伸出手。
朴知舟脸上瞬间浮现一丝腼腆,那大男孩的憨态又回来了,忙不迭地伸出手和我相握,认真地说:
“你好,温榆!好久不见,我是朴知舟!”
朴奶奶的目光在我和朴知舟之间来回扫视,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越来越大。
“哎,奶奶这老喽,听着这群人嗡嗡嗡说话就头疼。”
她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点小调皮,
“知舟啊,奶奶看这寿宴气氛还不够热闹,缺个点睛之笔!这样,你邀请我们小榆跳支开场舞,热热场子给奶奶助兴!”
“开、开场舞?!”
我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心里哀嚎:
放过我吧!自从父母去世、边家沉寂后,我就再也没出席过这种正式场合,更别提跳什么开场舞了!
7
聚光灯下被所有人注视着跳舞,光是想象那场景,手心就开始冒汗。
我求助般地看向朴奶奶,她却只是慈爱地对我点点头,眼神鼓励,同时已经朝旁边的乐队做了个手势。
我再看向朴知舟,只见他挠了挠那头蓬松柔软的黑发,刚才的羞涩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豪门继承人特有的、刻进骨子里的优雅与认真。
他收敛笑容,挺直脊背,向后退开一小步,目光坚定地望进我的眼睛,姿态标准地向我做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邀舞礼:
“温榆**,能邀请你共跳这支开场舞吗?这将是我的荣幸。”
他的声音清晰有力,回荡在逐渐安静下来的大厅一角。
我感觉得到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
余光似乎瞥见了远处人群中的边世修,他的身影凝固了一般。
骑虎难下!
硬着头皮,我努力扯出一个还算从容的微笑,将微凉的手放进了他宽大温暖的掌心:
“我的荣幸。”
内心却在疯狂呐喊:
这盛情太难却了!
此时,站在远处正与人寒暄的边世修,余光掠过朴奶奶身边,不见我的身影,他下意识地循着朴奶奶那含笑的视线望去,心脏猛地一沉。
——我正被那个高大的青年挽着手,走向大厅中央。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地就想大步流星走过去,如同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猛兽。
就在他抬步的瞬间,司仪的声音在话筒里清脆响起,回荡在整个宴会厅:
“下面,有请我们朴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朴氏集团的小少爷——朴知舟先生,以及我们旌城最耀眼的明珠——温氏集团的温榆**,为我们带来今晚的开场舞!请把掌声送给他们!”
话音落,璀璨的聚光灯“唰”地一下聚焦在已经走到场地中央的我和朴知舟身上!
所有宾客的目光汇聚过来,带着好奇、惊叹、审视与善意。
边世修的脚步生生钉在原地,理智迫使他停在原地,双手却控制不住地紧紧攥成了拳,握在手里的香槟杯壁几乎要被捏碎。
当看到朴知舟那只骨节分明、优雅得体的手,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稳稳地、带着呵护意味地覆上我的腰侧时——
“咔哒。”
边世修手中的酒杯应声碎裂,冰凉的酒液混杂着几缕血丝,顺着他青筋暴起的手掌蜿蜒流下,滴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
他浑然不觉,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寒冰利刃,要将场地中央那个夺走了他“明珠”的男人凌迟!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朴家制服的侍者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微微躬身,声音恭敬却不容拒绝:
“边先生,老夫人请您移步二楼茶室一叙。”
边世修瞳孔微缩,视线从温榆身上收回,落在侍者平静的脸上。
朴老太太……竟然会找他?
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些。
“带路。”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朴家寿宴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书房之外。
厚重的红木门内,檀香袅袅,古朴的紫檀木家具沉淀着岁月与威严。
朴老太太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手中捻着一串温润的佛珠,目光沉静却锐利如鹰隼,落在刚被管家引进来、右手还在无意识滴落几滴鲜红、面色却已强行恢复冷峻的边世修身上。
“世修来了,”
朴老夫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她目光扫过他紧握成拳、指缝间渗出殷红的手,
“哟,这是怎么了?年轻人火气这么大?”
语气里听不出是关切还是责备,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边世修下颌线绷紧,强压下翻腾的戾气,微微欠身:
“朴奶奶,抱歉,一时失手,扰了您的寿宴雅兴。”
他声音低沉,带着刻意压制的平静,但紧握的拳头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泄露了内心的风暴。
朴老夫人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并未从他受伤的手上移开,仿佛那伤口比任何祝寿词都更能说明问题。
“无妨,碎碎平安嘛。”
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字字如针,
“倒是你,世修啊,最近……很辛苦吧?一个人撑着温家的担子,还要分心照顾小榆那丫头。”
她顿了顿,捻动佛珠的动作放缓,目光如实质般穿透边世修的伪装:
“小榆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性子是软和了些,但骨子里啊,像她妈妈,有股韧劲儿。这年纪的女孩子,正是该多交朋友,多见世面,开开心心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边世修心头猛地一沉,朴奶奶的话看似家常,却句句指向他对温榆的态度和禁锢。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沉:
8
“奶奶说的是。我会……注意分寸。”
“分寸?”
朴老夫人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分寸’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尤其是……当哥哥的。”
她刻意加重了“哥哥”二字,目光锐利地直视边世修的眼睛,仿佛要将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都照亮,
“关心则乱,这道理我懂。但关心过了头,就成了束缚,成了枷锁。”
她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才继续道:
“知舟那孩子,性子是跳脱了些,但心地纯善,有担当。他和小榆从小也算相识,今天这舞跳得多好,郎才女貌,看着就让人欢喜。年轻人嘛,多走动走动,互相学习,挺好的。”
她放下茶盏,目光重新落回边世修身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世修,你是温榆的监护人,更是温家的掌舵人,该知道什么对她好,什么对温家的未来好。别让……关心,蒙蔽了判断。”
这番话,软中带硬,褒中藏贬。
既肯定了边世修的“监护人”身份,又毫不留情地指出他行为的越界;
既赞扬了朴知舟和温榆的“般配”,又暗示了联姻对家族的好处。
最后那句“别让关心蒙蔽了判断”,更是**裸的警告——
你的所作所为,我看得一清二楚,适可而止。
边世修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被看穿的耻辱直冲头顶,手心的伤口被他自己掐得更深,刺痛让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暴戾,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奶奶的教诲,世修记下了。小榆……我会好好照顾。”
“那就好。”
朴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刚才那番刀光剑影的对话从未发生,又恢复了慈祥长者的模样,
“去吧,外面宾客还等着呢。手上的伤,记得让医生看看,别感染了。”
“是,奶奶。”
边世修再次欠身,转身离开书房的瞬间,脸上的平静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阴鸷的寒冰和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朴奶奶的警告像淬毒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
她想把温榆推给朴知舟?休想!
他低低地、近乎无声地冷嗤,嘴角勾起一抹扭曲而残忍的弧度,
“温榆……永远只能是我的。谁想把她夺走……我就毁了谁。”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翻涌的疯狂强行压下,重新挂上那副冷峻的面具,一步步走下楼梯。
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宴会场中那个鹅黄色的身影,以及她身边那个碍眼的存在。
朴知舟……朴家……
边世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
宴会场中央,我紧张得指尖冰凉,低声对眼前温和带笑的青年坦白:
“朴知舟,我真的……很久没跳了,可能会出丑……”
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朴知舟微微俯身,露出一个安抚人心的、带着阳光暖意的笑容,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
“没关系!放轻松,跟着我。相信我,我会带着你。还有……叫我知舟就好。”
他掌心的温暖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随着悠扬的小步舞曲响起,他沉稳坚定的声音成为我最可靠的指引。
“左脚后撤……”
“对,就是这样……”
“右转,别怕……”
在他的轻声提醒和稳稳的托扶下,仿佛回到童年无数次在宴会厅中央旋转的岁月。
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身体里沉睡的节奏感被唤醒。
裙摆如同烈火般随着我渐渐自信流畅的舞步飞扬起来,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
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当舞曲进入**时,朴知舟给了我一个坚定而鼓励的眼神。
没有丝毫犹豫,在一个漂亮的旋转后,我将全身的重量和后仰的力道完全交付给他的臂弯!
他稳稳地托住我的后背和腰肢,有力地勾住我,定格了一个极富表现力又充满信任的结束动作!
“哗——”
9
热烈的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带着惊艳和赞叹。
朴老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朴知舟小心地扶着我站起身,我微笑着向四周致意,回望他:
“谢谢你,知舟!”
真诚地感谢他带来的安心和引导。
朴知舟看着我,愣了一秒,随即又恢复了他标志性的、带着点傻气的憨笑,挠挠头:
“是你跳得太棒了!真的!”
这场景,这掌声,这赞许,刹那间将我带回了六年前。
每一次生日会,每一次演出谢幕,那个站在舞台边缘,第一个送上热烈掌声和最灿烂笑容、眼神里盛满了比我本人还要耀眼的骄傲的,从来都是边世修。
他总是捧着最大最鲜艳的花束迎接我下台,摸摸我的头:
“阿乖最棒了!”
就在我因这回忆而恍惚的刹那,朴知舟已自然地再次牵起我的手,语气轻快:
“走!我知道这里有超好吃的甜点,带你去尝尝!”
还没等我完全回神,就被他带向旁边琳琅满目的餐点区。
“哦…好……”
心不在焉地应着。
琳琅满目的点心台前,朴知舟兴冲冲地拿起一块点缀着金箔的可可慕斯递给我:
“试试这个?招牌!”
当看到那熟悉的浅褐色和浓郁的焦糖香气时,童年的快乐记忆瞬间复苏,我惊喜地轻呼出声:
“可可慕斯!我最爱……”
意识到失态,连忙捂住嘴,耳根微热。
朴知舟却毫不介意,反而体贴地微微弯下腰,与我平视,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喜欢就尝尝看?”
那眼神像在期待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切下一小块放入口中,丝滑醇厚、甜苦交织的熟悉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忍不住满足地眯起了眼:
“嗯!真的好好吃!”
朴知舟笑得更开怀了,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
“你喜欢就好!那边还有很多种口味,抹茶、蓝莓……”
他热情地开始介绍。
就在我忍不住想再尝第二口那诱人的甜蜜时——
一股强风裹挟着巨大的力量猛地将我拽离!
下一秒,我的手腕已经被一只冰冷如同铁钳的手死死攥住!
力道大得骨头生疼!
是边世修!
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们身后,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眼底是山雨欲来的可怕风暴。
他面无表情地对朴知舟说,声音冷得像冰渣:
“替我们向朴奶奶道个歉,我们有点急事,得先走了。”
话音未落,不由分说地强硬拖拽着我就要离开。
朴知舟只当真有急事,脸上虽然闪过一丝错愕,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对着我匆忙的背影喊道:
“小榆!下次见啊!”
他甚至觉得边伯贤此刻的样子只是因事态紧急。
这一句“下次见”仿佛瞬间点燃了火药桶!
边世修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又猛地收紧了几分!
尖锐的疼痛让我忍不住低呼出声:
“世修!你弄疼我了……松手!”
他像是完全没听见,浑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几乎是半强制地将我拖出了灯火辉煌的朴宅大门。
砰!
我再一次被他毫不怜惜地甩进后座。
揉着几乎要淤青的手腕,我气闷又委屈地瞪向他。
边世修重重甩上车门,对着挡板那端沉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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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
挡板缓慢隔绝出一个密闭的空间,空气仿佛被点燃般灼热。
我还想问他发了什么疯,就见他猛地倾身压了过来!
巨大的压迫感和他身上凛冽的气息让我瞬间僵住。
他双手撑在我的两侧,将我禁锢在椅背和他的胸膛之间。
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底每一根红血丝,看清他下颚咬得死紧的线条。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牢牢锁住我,里面翻涌的怒火和一种……
我无法理解的深浓痛苦,交织成令人窒息的网。
他紧盯着我的嘴唇——
刚才被朴灿烈带来的慕斯点亮笑意、还在回味甜蜜滋味的嘴唇。
“今天……跳得很开心?”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危险的磁性质感,像冰冷的蛇信舔舐过皮肤。
那眼神让我心底发毛。
我以为他是问在朴家感受,试图解释缓和气氛,点了点头,语气甚至带着一丝炫耀舞步成功的释然:
“嗯,是开心!刚才跳……”
话音未落。
“……和他,跳得特别开心?”
他骤然打断,声音里的温度降至冰点,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神锐利如刀,狠狠刮过我的脸。
我懵住了:
“我……”
不等我吐出任何音节,那张俊美却笼罩着暴戾的脸猛地压了下来!
一股灼热而狂野的气息骤然堵住了我的嘴唇!
不是亲吻,是掠夺!
是惩罚!
带着排山倒海的怒气和一种毁灭性的绝望!
他像是要用这种方式证明什么,抹去什么!
那陌生的、粗暴的力道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这绝不是边世修!
这是一个被魔鬼附身的陌生人!
他一手轻易地再次捉住我的双手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臂如同钢箍般牢牢缠上我的腰肢,狠狠地将我按进他滚烫坚硬的胸膛,紧得没有一丝缝隙,仿佛要将我生生嵌进他的骨血之中!
他的唇舌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长驱直入,攻城掠地,彻底禁锢了我的呼吸,也彻底夺走了我的思考能力!
窒息!
眩晕!
巨大的羞耻感伴随着陌生而汹涌的异样感觉席卷全身!
我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却如同蜉蝣撼树。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身上清冽却又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和他那沉重得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濒临窒息的边缘,他终于抽身离开了我的唇,却没有松开禁锢。
灼热粗重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额头死死抵着我的额心,胸腔剧烈起伏。
在我失神地大口喘息、本能地想要汲取氧气时,他滚烫的唇舌如同烙印般落在了我的脖颈上,沙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占有欲和绝望,如同魔咒般钻进我的耳朵:
“……阿乖……”
“……我想你……”
“……只是我的……只属于我……”
那声“阿乖”像是打开了我身体某种开关!
一瞬间,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量猛地推开了他!
边世修猝不及防,被我推得重重撞在对侧车门上,闷哼一声,却没有反击,只是低垂着头,剧烈地喘息着。
我顾不上满身狼狈,惊魂未定,手忙脚乱地就去拉内侧的车门把手!
我要逃!
“温榆!”
他猛地喊住我,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嘶吼,是一种被揉碎了心肝般的疲惫和……孤注一掷。
我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住,脊背挺直如同拉满的弓弦。
11
黑暗中,他抬起头,那双在微弱光线下依旧摄人心魄的眼睛,穿过狭窄的空间,带着最后残存的疯狂和前所未有的清晰,锁住我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瞳孔,一字一顿地宣告:
“我说了——”
“我不想再做你的哥哥了。”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槌落下。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远去,时间仿佛凝固。
血液似乎在倒流,又被心脏泵向四肢百骸,带来一片陌生的滚烫。
惊骇如同潮水般涌过,又在心底深处那不断翻涌发酵的、名为“温榆”的复杂情感中沉没。
我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如困兽般坐在黑暗里的人影。
逃!
几乎是本能的驱使,我用尽全身力气拉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下车,狂奔进灯火通明的别墅大门。
砰地甩上门,将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沉重的喘息和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彻底隔绝在外。
那扇厚重的门,仿佛成了我们之间再也无法跨越的天堑。
那句宣言却如同被烙刻在灵魂深处,带着灼人的滚烫,疯狂地回荡、回响:
“我不想再做你的哥哥了……”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没能驱散别墅里的寒意。
餐桌上,那份因朴奶奶寿宴引发的风暴余波仍在空气中嗡鸣。
我与边世修之间隔着长长的餐桌,如同隔着裂开的冰川。
刀叉碰撞瓷盘的声响异常刺耳,每一次轻微的金属刮擦都像在试探对方紧绷的神经。
“江嫂,”
他放下咖啡杯,声音听不出情绪,眼睛却没离开手中的平板,
“今天下午三点,陈秘书会送一份文件过来,直接送到书房。”
“是,少爷。”
江嫂低声应着,担忧的目光在我和他之间小心徘徊。
我沉默地嚼着吐司,食不知味。
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
“我不想再当你的哥哥了”
——像一个冰冷的印记烙在心口。
昨晚他没有阻拦我上楼,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彻底改变了。
他不再是一个仅仅严厉、控制欲强的兄长,那份压抑的、扭曲的情感已经**裸地暴露在日光下。
我刚放下牛奶杯,还没站起身,边伯贤的声音响起,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却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去哪?”
“约了姜姜。”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去买几本参考书。”
我没有提具体地点,也没报备时间,这是无声的**和划界。
他握着平板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抬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像是要穿透我平静的表象:
“哦?又是市中心那家?”
“嗯。”
我含糊应道,避开他的视线,
“我先走了。”
我拉着姜姜,几乎是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车上,姜姜拍着胸脯:
“吓死我了!你家这位的气场真是……他昨晚真的……”
她的话没说完,但我们都心知肚明。
“别说了姜姜。”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
“帮我个忙,下午我们去‘星海广场’那边逛逛吧,不想让他太容易找到我。”
我需要一点远离他的空气,即使是暂时的。
下午,“星海广场”的音乐喷泉旁,我和姜姜坐在长椅上,享受着难得的自由气息。
阳光暖暖的,人潮喧闹,似乎能驱散一些心底的阴霾。
12
“你看那边!”
姜姜突然用手肘碰碰我,指向广场对面一家高雅的咖啡厅露天座,
“那不是朴知舟吗?他好像在等人。”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是朴知舟。
他穿着简约的休闲装,阳光洒在他蓬松的头发上,整个人显得干净又帅气。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们,微微一怔,随即扬起了灿烂的笑容,用力挥了挥手。
“真巧!”
朴知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笑容明亮,
“温榆,姜洛,你们也来这边?”
“是啊,随便逛逛。”
我站起身,礼貌地微笑,心里却有点尴尬。
“昨天……没吓到你吧?”
朴知舟挠挠头,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边会长他好像很急的样子……”
他显然将边世修的举动理解为单纯的“急事”和对“妹妹”的保护欲。
“没有没有,他……他就是那样。”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含糊带过,
“昨天……真不好意思,突然就走了,也没来得及好好谢谢朴奶奶和你。”
“没事没事!”
朴灿烈连忙摆手,
“奶奶今天还念叨你呢,说下次请你来家里尝尝她亲手做的点心。”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语气诚恳:
“温榆,我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方便以后……嗯,你懂的,朴家那边有活动什么的,也好提前通知你。”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眼神清澈坦荡,没有丝毫暧昧暗示。
姜姜在一旁偷偷对我眨眨眼。
面对这份纯粹的善意和朋友的热情,拒绝显得太过刻意和不近人情。
毕竟,朴奶奶的喜欢和昨晚跳舞时的引导都是真实的。
“好啊。”
我拿出手机,解锁,点开二维码。
我们交换了微信,朴知舟笑得像只满足的大型犬:
“太好了!那我不打扰你们逛了,朋友还在等我,保持联系!”
他挥挥手,步履轻快地跑回咖啡厅,还不忘回头对我们灿烂一笑。
这份短暂的、不带任何压力的阳光,像一阵清风拂过心田。
然而,就在我刚刚收起手机,准备和姜姜继续逛时,一股刺骨的寒意毫无预警地从侧面袭来!
我猛地转头——马路对面,一辆熟悉的迈巴赫不知何时停在那里。
深色的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双冰冷淬毒的眼睛。
边世修隔着车流和人潮,死死地盯着我,也盯着刚刚和朴知舟谈笑风生的方向。
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但那道目光的重量和其中的阴鸷,隔着喧嚣的广场也清晰无比地传递过来,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我的后颈。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忙公司的事吗?
他在那里……看了多久?
他看到我们交换联系方式了吗?
姜姜也察觉到了,瞬间噤若寒蝉:
“榆榆……那不是……”
“我们走!”
我几乎是立刻抓住姜姜的手,转身快步朝着广场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那辆迈巴赫没有追上来,但那种如芒在背的监视感,彻底毁掉了这片刻的自由。
傍晚回家,客厅里一片寂静,只亮着几盏壁灯。
边世修坐在沙发深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却没有看。
13
他似乎在等我。空气厚重得能拧出水。
我换了鞋,准备直接上楼。
“玩得开心吗?”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起伏,却像冰水浇下。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还好。”
声音同样冷淡。
“朋友聊得也很开心?”
他继续问,语句里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显然,他看到了一切,并且绝不善罢甘休。
一股怒气和强烈的委屈涌上心头。
我转身,直视他:
“边世修,你跟踪我?”
“碰巧路过。”
他放下文件,终于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中没有任何碰巧,只有冰冷的控诉和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温榆,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嗯?”
“我和朋友正常社交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我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难道我要被你关在这别墅里,与世隔绝一辈子吗?就因为我住在边家?就因为你是……”
‘哥哥’两个字卡在喉咙,昨晚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让我恶心又屈辱。
“就因为我是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逼近,
“你昨晚答应我的前提,是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什么也没答应你!”
我也拔高了声音,
“我没有接受你那……扭曲的想法!朴知舟只是朋友!朴奶奶也……”
“闭嘴!”
边伯贤厉声打断我,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他们朴家打什么主意?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温榆,你清醒一点!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
他的偏执和疯狂指控将我最后一分理智点燃。
“不可理喻!”
我尖叫着,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推开他试图抓住我的手,转身冲向楼梯。
我只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远离他无孔不入的控制和越来越陌生的可怕情感。
二楼走廊昏暗安静。
那扇紧闭的、六年未打开过的房门就在尽头。
它像一个巨大的问号,一个温家无人敢触碰的禁忌。
恐惧、愤怒、长年累月的好奇,以及对逃离的强烈渴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夜渐深,万籁俱寂。
别墅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只有走廊尽头那扇永远紧闭的房门,在月光下投下更浓重的阴影,如同一个无声的嘲笑。
嘲笑着我六年来被圈禁的人生,嘲笑着边世修那病态的控制欲下,可能隐藏着更不堪的秘密。
那个房间,是边世修划下的绝对领域,是他不容触碰的逆鳞,也是我长久以来恐惧与好奇交织的深渊。
今晚,又经历了那样一场打败认知的争吵和宣言之后,那份恐惧被一种更强烈的、想要撕破一切伪装的冲动压倒了。
我需要知道!
知道那扇门后锁着的,到底是什么?
我屏住呼吸,赤着脚,像幽灵一样溜到那扇门前。
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
我尝试着回忆边世修开锁时的动作,用一根细长的发卡,在锁孔里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技巧还是小时候他为了防止我乱翻他抽屉而“教”我的,没想到今天用在了这里。
“咔哒。”
一声轻微的的脆响。
14
门锁开了!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股混合着旧纸张、干燥花香和淡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
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我摸索着找到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房间。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这不是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关于“我”的“祭坛”。
一个巨大、病态、令人毛骨悚然的……关于温榆的“祭坛”!
正对着门的整面墙,密密麻麻,从上到下,贴满了照片!
不是普通的照片,而是我!
从婴儿时期在襁褓中的啼哭,
到蹒跚学步的憨态,
小学时戴着红领巾的骄傲,
中学舞台上跳舞的倩影,
获奖时灿烂的笑容,甚至……
还有我在花园里发呆、在窗边看书、甚至……
各个年龄段,各个场景,喜怒哀乐,应有尽有!
它们被精心排列,像一幅巨大而诡异的拼图,无声地诉说着长达十几年的痴恋。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目光下移,房间中央是几个巨大的玻璃陈列柜。
里面摆放的不是古董珍宝,而是……
我早已丢弃或遗忘的旧物!
那个小学时最喜欢的、后来被我不小心摔断胳膊的陶瓷娃娃,被用胶水小心翼翼地粘好,端坐在天鹅绒垫子上。
高中毕业旅行时买的、早已褪色的贝壳手链。
甚至……还有我青春期时因为觉得幼稚而偷偷扔掉的那些毛绒玩偶!
它们被清洗得干干净净,整齐地排列着,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
一个单独的玻璃格子里,赫然放着那件我小时候参加儿童节表演穿过的、缀满亮片的白色“婚纱裙”!
它被熨烫得平平整整,旁边还放着一顶小小的小王冠。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一个架子。
所有我以为消失在时光尘埃里的碎片,都被他如同珍宝般收集、分类、保存于此!
这不是怀念!
这是病态的占有!
是疯狂的囤积!
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化成他禁地祭坛里一件件没有生命的展品!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被房间最深处、一个单独放置在矮几上的、盖着深红色绒布的物件吸引。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我一步步走过去,颤抖着手,猛地掀开了绒布——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精美的相框。
相框里,不是照片。
15
是一幅用我从小到大的照片碎片,精心拼贴而成的巨大肖像!
那是我十八岁生日时的模样,笑容灿烂。
但构成这张“脸”的,却是无数个不同时期、不同表情的“我”的碎片!
婴儿的眉眼,孩童的鼻子,少女的嘴唇……
被强行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张既熟悉又无比诡异的“脸”!
而在肖像下方,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边世修苍劲有力的字迹,墨迹深沉得仿佛要穿透纸背:
「我的阿乖,永属于世修。」
一种压抑不住的、充满恐惧和崩溃的感觉充满我的四肢!
我猛地后退,撞翻了旁边的矮凳,上面的几个玻璃相框噼里啪啦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惊雷!
完了!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最后停在了门外。
冰冷的手指捏上门把手。
门,被轻轻推开。
边世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而压迫感十足的轮廓。
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游移,直直地穿过昏暗的房间,精准地锁定了僵立在照片墙前、浑身颤抖的我身上。
他似乎并不意外。
或者说,他一直在等这一刻。
当我恐惧地抬起布满泪水的眼睛望向他时,边世修的脸色,在月光与走廊光线的交错下,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没有震怒,没有咆哮。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她从未见过的极致疯狂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哀伤?
他缓步走入房间,反手,再次锁上了门。
那一声清脆的“咔哒”,如同敲响了我的丧钟。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想逃,但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
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失语。
边世修停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抬起手,却不是要打我。
他的指尖,冰凉如玉石,轻轻地、近乎虔诚地拂过墙上照片中她的笑脸。
目光,却是沉甸甸地压在我惊恐的脸上。
“看到了?”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这就是为什么……谁也不能进来。”
他的手指缓缓下滑,停留在那张婚纱小照上,指尖眷恋地摩挲着小女孩的裙摆。
“这也是为什么……”
他终于将目光完全落在我苍白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人心碎,混合着疯狂的占有、蚀骨的思念、浓重的痛苦,和一丝令人胆寒的执念,
“我不想再做你的‘哥哥’了。”
他俯下身,两人气息交缠。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血丝。
“因为‘哥哥’这个身份……”
他低下头,冰冷的额头抵上她布满冷汗的前额,声音低沉嘶哑,如同困兽最后的低吼,
“它困住了我。它是我不能越界的理由,是我无法光明正大占有你的牢笼!”
而我,原本也只是你们温家的养子……
“它让我只能站在你身边,看着你对别人笑,看着别人碰触你……然后像个怪物一样,只能用愤怒和暴力来宣泄我的……痛苦!”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阿乖,”
他冰凉的指尖滑过我的脸颊,替我擦去泪水,动作温柔得与她认知中那个暴戾的男人判若两人,但温柔中带着令人窒息的危险,
“那个会叫着我‘世修哥哥’,会穿着这件小裙子吵着要嫁给我的阿乖……去了哪里?”
他抬起手,指向衣帽架上那件小小的、洁白无瑕的童真婚纱。
“我等了太久了……”
边世修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尽的眷恋,
“守着这间屋子,守着这些过去……等那个只属于我的‘小新娘’长大。你说过的话,我一直记着。你说,‘长大了我要嫁给世修哥哥当新娘’……你说过的啊……”
我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尘封的记忆被强行剥开。
那是年幼时充满童稚的戏言!
谁会在意一个孩子模仿公主的过家家?!
可他却……把它当成了烙印灵魂的誓约?
所以这房间里的一切……
都是他扭曲的执念?
他拒绝别人踏入,是因为这些都是他要献给我的“祭品”,是他等待“新娘”的圣殿?
所以他才如此病态地监控着我的人生,在她想要挣脱时展现出足以毁掉一切的疯狂?
前所未有的、深重的绝望与荒谬感淹没了我。
我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却写满疯狂的脸,感觉置身于一个冰冷而荒诞的噩梦中。
“哥……”
我声音破碎,带着最后一丝祈求,
“那是……小时候的玩笑……我们都是……兄妹啊……”
“兄妹?”
边世修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温柔瞬间被暴戾的凶光取代。
这如同诅咒的词汇再次刺痛了他敏感脆弱的神经。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是相框!
那个承载着虚假美好童年回忆的婚纱合照被边世修一把狠狠掼在地上!
玻璃碎片如同四溅的泪花,连同那张已然变色的旧照片一同飞散!
“什么狗屁兄妹!我只是温家的养子!”
他嘶吼出声,压抑了六年甚至更久的情感彻底决堤。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转身疯狂地扫落着衣帽架!
玻璃柜!
照片墙被粗暴地撕扯!
那些他小心翼翼收藏的“珍宝”——
残破的玩偶、断裂的手办、旧相机……如同被遗弃的垃圾般散落一地!
“我不是你哥!从来不是!”
他一边疯狂地摧毁着这个囚禁了他自己内心的地方,一边对着我,也像是在对着满屋子的幽灵嘶喊,
“我恨这个该死的身份!它让我失去得太多了!是你!是你温榆!你才是我活着的意义!我唯一的执念!”
他猛地停下疯狂的毁灭,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吓傻了的我。
房间里一片狼藉,如同战后废墟。
月光透过凌乱的窗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阴冷的银辉,如同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他一步一步,踩着满地的狼藉,再次逼近。
“既然你不要过去……”
他喘息着,声音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缓缓伸出手,像是要去触碰这世间唯一仅剩的、他要牢牢锁住的光亮,也是他深渊中唯一的浮木,
“那我就要现在的你!完整的你!未来的你!温榆,你逃不掉的……你只能是我的新娘……这是我们的宿命……”
他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和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占有宣言,缓缓地、不容置疑地伸向我惨白的面颊……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卧室熟悉的天花板。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分不清是黄昏还是清晨。
身体异常沉重,喉咙干得冒烟。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
我撑着手臂想起来,才发现右手被一条柔软的、但非常结实的丝巾以一种巧妙的、不会勒伤却又绝对无法挣脱的方式,松松地系在了床头柱上。
丝巾的质地极好,是……边世修常放口袋的那种。
门被轻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