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被陈青青堵在大街上时,我正在系鞋带。她一脚踩住我的鞋带,
蹲下身子跟我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沈太太,哦不对……应该叫你我的手下败将!」
陈青青还是那样张扬跋扈。跟在沈清风身边四五年,她倒是多了几分贵气。
那贵气里还透着特别不自信的讨好氛围。「有事吗?」我重新系鞋带,
并不打算跟她纠缠不清。我与她,早已经分出胜负。她胜、我负。
她赢得了呆在沈清风身边的机会。她把我挤得无处立足。我拿着离婚证灰溜溜退出。
我被她斗得一败涂地。「你到底什么意思?」「都离婚了,还成天勾得清风为你茶饭不思,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没看到新闻吗?媒体都把清风描述成非你不可的情种了!
什么火海救爱、什么酒吧买醉为爱!恶心死我了!」恶心就对了。毕竟,
我对这些事也挺恶心的。「我才是沈清风现在的女人!从前我见不得光,
可是现在我光明正大!谁都没有资格跟我抢他!前妻也没资格!」
「麻烦你能不能从沈清风的视线里消失?行不行?」我也想啊。但是,是沈清风非要跟着我。
又不是我跟着他。没等我解释,陈青青尖叫着用包包砸我。我还半蹲着系鞋带,重心不稳,
身体一不留神被她打翻在地上。她离开的时候把高跟鞋踩得登登登。每一步,
都踩在我的心口。我给沈清风打去了电话。他很意外。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无限宠爱。「阿念,
你能给我打电话我真的很开心,我……」「沈清风,陈青青刚刚在路上拦住我、打了我。」
沈清风沉默了。永远都是这样。面对陈青青,他是底线也没了、追妻耐心也没了,
只剩对陈青青的偏袒。7陈青青出现在我和沈清风结婚的第二年。
她原本是沈清风给我安排的助理。说是助理,其实就是来监视我的。
白天不允许我随便出门、夜里不允许我随便打电话。把我困在沈家,
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所以,陈青青特别不尊重我。在她眼里,
我就是个不被爱的弃妇。她看尽了沈清风对我的忽略和冷漠,竟生了取代我的念头。
也算她走运,恰好是沈清风喜欢的样子。他爱她的卑微讨好,也爱她的善解人意。
那段时间里,沈清风几乎把全部身心都给了她。跟了沈清风之后,
她被安排进其他豪宅里居住。我们原本可以相安无事。
但陈青青从来都不止想要沈清风的宠爱。她要的,是沈太太的称呼。
三天两头跑来我这里耀武扬威,指挥家里保姆一起欺负我。那时候的我还深爱着沈清风,
痛苦和绝望让我几乎发了疯。陈青青是草原上的烈火,把勃勃生机的青草全部烧焦。
我的心头因为她种下了许多伤痕。沈清风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清楚陈青青有多过分,
却从不过问。他只是宠溺地揉揉陈青青的头发,告诉她要乖。陈青青往他怀里一缩,
掉着眼泪控诉我又撕坏了她一件高定裙子。沈清风哈哈大笑,掏出卡递给陈青青去刷。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画面和谐。只有被抛弃在故事之外的我,
徒劳地目睹丈夫和情人的爱恋,呆坐在沙发上。这样的事情多次上演后,
我开始不再搭理陈青青。对沈清风的爱反正也被耗尽了,随他便了。这时候,
陈青青也得知了我和沈清风即将离婚的消息。确定这件事之后,她开始不再来家里耀武扬威。
她已经赢了。而今,陈青青突觉沈清风放不下我,才会又来找麻烦。望着她的背影,
我忽然有一种新的念头。不是她胜我负。是她负我胜。看上去,她赢得了沈清风的偏爱,
可沈清风迟迟没有娶她。看上去,她还打败了我,可是三年过去我依然是她的眼中钉。
而手下败将的我呢?我没了老公和婚姻,却获得了自由和花不完的钱。到底谁胜谁负?
反正负的人不是我。8沈清风赶来我的刺绣公司,当面跟我解释了关于陈青青的事情。
他来得很快,风尘仆仆的。看到他,我没有太多波澜,只让他去办公室等我。他皱着眉头,
像有很多话要解释。「我说了,去办公室等我。」「没看到我在忙吗?」话一出口,
我才有些愣神。同样的话,沈清风曾经对我说过无数次。短短三年,位置身份互换,
我成了那个不耐烦的人。他成了苦苦等待别人施舍感情的人。我苦涩一笑。
感激于自己有勇气同意离婚。也欣然于自己没有回头看。沈清风等到我时,
我已经是筋疲力尽的状态。我创办的刺绣品牌只做高端工艺。
价格高昂、工期长、耗费大量顶级绣娘的精力。作为创办人,
我需要亲自检查每天每个订单的进度和质量。不能容忍任何瑕疵。也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一些给官方用来作为外宾礼物的订单,更是丝毫差错都不能有。虽然我不上手绣,
却比任何绣娘都更紧张。极大的工作量让我根本无暇顾及沈清风的百折不挠。陈青青的挑衅,
我更是懒得理。不过既然沈清风亲自跑来,**脆跟他把话说清楚。「我就不给你倒水了,
我这里的水不给外人喝。」「我本来只想提醒你,别让陈青青来烦我,
没想到你亲自跑来这里,既然你来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如果陈青青再来烦我,
我会弄死她,不对,我会让她生不如死,明白吗?」「沈清风,
你在公众面前装出一副爱我爱得要死的嘴脸,背地里却还跟陈青青纠缠不清,
你恶心不恶心啊?」「就冲这点,我凭什么回头?你凭什么让我回头?」「沈清风,
我一辈子都不会跟你复婚,听懂了吗?」沈清风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沮丧。他看着窗外,
突兀地来了一句:「阿念,枫叶快落尽了。」「红叶,你还想去看吗?」
这句话倒是打断了我的斩钉截铁。可是,枫叶每年都会红。再红,也不会是过去的那片枫叶。
「沈清风,我不会再跟你去看枫叶了。」「永远永远都不会了。」沈清风依然不为所动。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照片。是他跟我结婚后的唯一一张私下合影。他揽着我的肩膀,
嘴角带着笑容。9那年的京市,枫叶极其鲜红。深秋时节,我恳求沈清风带我去爬香山。
香山的枫叶远近闻名,美丽无比。沈清风破天荒地答应了我的恳求。
其实我是为了替妈妈完成心愿。妈妈爱着一个男人,那个人死在香山峰顶。至此之后,
妈妈再也不敢去爬香山。但她没有忘记和男人的约定。他们约好了,在那一年一起去看枫叶。
妈妈问我可不可以摘一片峰顶的枫叶带回家给她。权当是他们两个人真的去了香山看枫叶。
我不理解她的痴情,却还是答应了。妈妈病情恶化,只要能让她心情舒缓,我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我才会求沈清风。然而,沈清风似乎觉得我是自己想看枫叶。那天清晨,
他的心情很不错。在汽车上,他问我是不是很喜欢枫叶。我点了点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突然又问我要不要每年都去看枫叶。当然不要。如果不是因为妈妈,
我压根不会嫁给他。和他离婚,是早晚的事。而且他对我那样不好。那时候,
我就已经没打算继续爱他。本就是一场梦,我不会停留于此。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当时的我是他的妻子。爬到峰顶时,沈清风拉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揽在怀里。
他勾起嘴角,冲我微笑,又冲着远处的助理微笑。「给我和太太拍张照片吧。」
「这里的风景很美。」当时的我很是诧异。结婚后,他从来不碰我。他不爱我,
所以不愿将就。可是那天他揽住了我。他笑得那样灿烂,仿佛我们的婚姻前途一片光明。
看着眼前的照片,我扯出嘲讽的笑容。「沈清风,只是一起爬了次山而已,有什么好怀念的?
」「忘了告诉你,那次根本不是我想去看枫叶,我是为了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