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后,我在草原建了一座乌托邦小说(连载文)-木离多兰陈浩无广告阅读

发表时间:2025-11-15 14: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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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空谷回音七月的呼伦贝尔草原,绿得像一块无边无际的、浸饱了汁液的厚重绒毯,

从脚下一直铺陈到视野尽头与天空相接的那条弧线。风是这里唯一永恒的主角,它掠过草尖,

带来远处牛羊模糊的哞叫与牧人偶尔甩响的鞭哨,

裹挟着泥土的腥甜与百草蒸腾的、略带苦涩的香气,一股脑地灌入肺腑。

木离站在及膝的草海中,微微眯着眼。江南的暑气是黏稠的、窒息的,

裹挟着水汽与都市的喧嚣,黏在皮肤上,甩不脱。而这里的风,即便在盛夏,

也带着一种爽利的、近乎粗暴的力度,仿佛能吹进骨缝里,将积郁的湿闷与疲惫连根拔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股清凉从鼻腔一路冲刷到丹田,

试图让空旷的天地挤走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出发前便已萦绕的不安。

出来徒步已经半个月了。从江南的梅雨里逃离,一路向北,

将自己放逐在这片亘古的苍茫之中。她需要这种放逐,

需要这种身体力行的疲惫来掩盖另一种更深沉的倦怠。工作室“拾光”的琐事,

与陈浩之间日渐微妙的氛围,都像江南那永远也晾不干的湿衣服,沉甸甸地贴在心上。陈浩。

想到这个名字,木离心口微微一滞。他们相识于微时,一起熬过多少个通宵,

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共用一台电脑,描绘着“拾光”的蓝图。他擅长运营与交际,

弥补了她只懂埋头设计的不足。他曾说:“木离,你的灵气加上我的手腕,

‘拾光’一定能成为业内标杆。”他说这话时,眼睛里有光,那种光,

曾是她疲惫时唯一的慰藉。就在她出发前,

他们还在为那个至关重要的“草原文化度假村”项目激烈讨论。

那是“拾光”成立以来承接的最大项目,也是木离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作品。

她坚持设计必须最大限度地保留草原原生风貌,采用环保材料,

甚至规划了与当地牧民合作的体验式旅游。而陈浩,

近来越来越多地提到“投资回报率”、“商业化变现”、“快速回笼资金”。“木离,

理想不能当饭吃,我们要对投资人负责。”他揉着眉心,语气是掩饰不住的不耐。

“可我们对这片土地,对未来的使用者,就没有责任了吗?”她据理力争,

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察觉到的颤抖。那次争吵不欢而散。临行前,

陈浩的态度却意外地缓和下来,帮她检查背包,叮嘱她注意安全。“好好散心,

项目的事等你回来再说。”他甚至拥抱了她,那个拥抱有些僵硬,但当时的木离,

宁愿相信那是他妥协的信号。此刻,草原的风吹拂着她利落的短发,

发丝顽皮地搔刮着她的脸颊。她抬手看了眼腕上的登山表,下午三点。阳光正好,

将她的影子在草地上拉得细长。远处,有几个移动的黑点,像是正在搭建的蒙古包。

也许可以去看看,问问能否借宿。她不喜欢规划好的旅游点,

更向往这种真正逐水草而居的原始牧民生活。就在她抬步欲向那片蒙古包走去时,

口袋里的卫星电话突兀地震动起来。这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上显得格外刺耳。

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寥寥无几。一丝莫名的预感,像冰冷的蛇,倏然缠上她的脊椎。

她掏出电话,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苏晴。接通。信号不算好,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木离……”苏晴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异常的沙哑、低沉,仅仅两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全力。“苏晴?怎么了?信号不好,

你大声点。”木离下意识地握紧了电话,指尖微微发凉。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

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像是在积蓄着某种残酷的勇气。“木离,你在哪儿?能回来吗?

”苏晴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哭腔。“出什么事了?”木离心往下一沉,

声音却奇异地保持着一丝平静,像是在安抚对方,又像是在强迫自己镇定。

“陈浩……陈浩他……”苏晴哽咽着,话语断断续续,

“他上周末……去民政局登记了……”风声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木离只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一下搏动的声音。登记?和谁?

为什么她一无所知?“和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干涩得不像她自己的。“是……林薇。

”林薇。那个最近由陈浩引荐进入公司,负责项目融资的年轻女人。漂亮,精明,手腕玲珑。

木离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看陈浩时那种过于炽热的目光,

也不是没有听过公司里的些许风言风语。但她选择了相信,

相信那个曾与她并肩作战、许下诺言的男人。她甚至自嘲地想,是自己太过敏感,

是创业压力下的胡思乱想。原来,不是胡思乱想。苏晴后面的话,

像一把冰冷的、精准的解剖刀,一层层剖开她试图维持的平静外壳。

“他们……不是刚刚在一起。林薇……她父亲是‘鼎晟资本’的合伙人,

我们‘草原项目’的主要投资人……陈浩早就和她……项目启动资金,根本不是陈浩拉来的,

是林薇家的钱,条件之一就是他必须和你切割干净……”“公司……公司的法人,

在上个月已经悄悄变更了,不是你了……几个核心项目的合同,都被他动了手脚,

责任主体都转到了他控制的新公司名下……”“他把你……架空了。木离,

‘拾光’……已经不属于你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呼啸着穿透耳膜,打入脑海,

然后炸开。没有鲜血淋漓,却将她内心那座建立在信任、承诺与多年共同奋斗基础上的堡垒,

瞬间夷为平地。木离拿着电话,一动不动地站着。草原的风重新开始呼啸,比之前更猛烈,

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晃了晃,但她像脚下生了根,没有倒下。她甚至没有流泪。眼眶是干涩的,

一种极度的、荒谬的不真实感笼罩了她。六年。从二十七岁到三十三岁,

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六年,她所有的热情、才华、梦想,都倾注在了“拾光”,

倾注在了那个叫陈浩的男人身上。她以为他们是伴侣,是战友,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原来,

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一场持续了六年,直到榨干她所有价值与期待,

才直接甩给她一个结果的骗局。她想起临行前那个僵硬的拥抱,

想起他催促她出来散心时的“体贴”,原来都是为了这最后的摊牌扫清障碍。多么……缜密。

多么……卑劣。电话不知何时已经挂断,或许是苏晴说不下去,或许是信号终于中断。

木离依旧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手臂僵在半空。她的视线没有焦点,

茫然地落在远处天地交界的那条线上。暮色开始悄然浸染天空的边缘,

给那无边的绿毯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金边。然后,一种极其缓慢的、内部的崩塌开始了。

仿佛能听到心房处传来细微的、碎裂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正被一把无形的刀子刺入、旋转,

然后硬生生掏空。那里,变得空洞洞的,呼啸着穿堂而过的,是草原冰冷的风。

她甚至特意用力地、近乎倔强地挺了挺一直就很笔直的脊梁。仿佛这样,

就能对抗那从内部席卷而来的、足以摧毁一切的虚无感。但无论怎样的努力,

都掩盖不住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故作坚强的颓丧与挣扎。她的身影立在苍茫的暮色里,

像一株被雷火燎过,却仍勉强站立着的枯草,充满了一种戛然而止的、巨大的遗憾。

七八月份的草原已经透绿,呼伦贝尔的风吹过从炙热江南而来的木离的短发,因为太短,

风对发丝的拉扯没有后续之力,如手拂过的尾端,充满一种戛然而止的遗憾,

于是风似乎也有些气急,肆意了起来,短发就被拉扯得更乱了。她就那样站着,

像一尊被遗忘在时间里的石雕。直到整个暮色如同巨大的灰色毛毡,彻底笼盖了四野,

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她才极其缓慢地、几乎是拖着沉重的镣铐般,转过身,

朝着远处那几点在夜色中亮起温暖灯火的蒙古包,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去。每一步,

都仿佛踩在碎裂的心房之上。第二章:南红往事暮色如同稀释的墨汁,

缓慢而坚定地渗透着草原的每一个角落。木离走向那几顶蒙古包的脚步是虚浮的,

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无形的镣铐。方才电话里的每一个字,

都在她空荡的脑海里反复回响,撞击出空洞而疼痛的回音。

世界的色彩和声音似乎都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不真切,

唯有心口那片被强行挖走的区域,清晰地散发着冰冷的钝痛。她需要找到一个地方落脚,

至少今夜。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三个正在搭建中的蒙古包骨架,像巨大的、倒扣的白色伞架。

几个身影在忙碌着。一个肤色黝黑、身形魁梧的男人正用力捶打着固定蒙古包的木桩,

动作充满力量感。不远处,一个穿着传统蓝色蒙古袍的女子正弯腰收拾着散落的工具,

她的动作麻利而沉稳。就在这时,那女子直起身,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暮色四合,

光线已然昏暗,但就在那一瞬间,木离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

牢牢锁在了女子的额头上——那里,镶嵌着一颗**、饱满、色泽醇厚浓郁的南红玛瑙。

那颗南红,在渐浓的夜色里,仿佛自身会发光一般,流淌着一种温暖、内敛,

却又极具穿透力的红光。吸引着木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倒流。眼前这颗南红,

与她记忆深处另一颗南红的影像,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那也是这样一颗品相极佳的南红,被精心镶嵌在一枚古老的银质护额上。那是奶奶的宝贝。

小时候,她总爱趴在奶奶的膝头,看奶奶用干枯却温柔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那颗南红。

奶奶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是火焰的化身,是生命的庇佑,能驱散邪祟,带来安宁。

“离离,你看它,像不像一颗凝固的心?”奶奶的声音苍老而慈祥,带着江南水汽的温润。

后来,奶奶将那颗南红连同一条盘得油光水亮的星月菩提串在一起,郑重地交给了她。

“戴着它,就像奶奶陪着你。”那是她离家上大学的前夜。此后多年,

那串星月菩提配南红的手串,从未离开过她的手腕。无论是熬夜画图,

还是与陈浩奔波在各个工地,那抹温润的红色,是她疲惫时下意识会去触摸的慰藉,

是她与故乡、与童年、与那份无条件的爱之间,最直接的纽带。直到三年前,

一次徒步穿越秦岭时,她在攀爬一处湿滑的岩壁时不慎失足,虽然被安全绳拉住,

但手腕在岩壁上狠狠蹭过,皮开肉绽,那串星月菩提也应声而断。

小小的菩提子和那颗凝聚着岁月与深情的南红,瞬间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和厚厚的落叶层中。

她发了疯似的寻找,双手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直到天色彻底黑透,

同行的队友强行将她拉走。她永远记失去那一刻的空茫、恐慌、内疚与自责。

而更让她无法释怀的是,就在南红丢失后不到一个月,奶奶在老家溘然长逝。接到电话时,

她正在外地竞标一个重要的项目。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成了她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她总是偏执地将南红的丢失与奶奶的离世联系在一起,仿佛是她弄丢了奶奶的庇佑,

才导致了这场无可挽回的别离。甚至,南红的丢失是一种警示,而她却没有提前做出回应。

这件事,像一根细小的木刺,深深扎在心肉里,平时不碰不觉,稍一触及,便是尖锐的疼,

连带着对奶奶的愧疚,对过往的怀念,对自身粗心大意的悔恨,一股脑地涌上来。此刻,

在这片遥远的、陌生的草原上,再次看到如此相似的南红,那颗早已麻木的心脏,

仿佛被这根存在的木刺,又狠狠地扎了一下,猝不及防,痛得她几乎弯下腰去。

但也正是这尖锐的痛楚,奇异地将她从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中短暂地拉扯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目光再次投向那个额戴南红的女子,

一种奇妙的、仿佛宿命般的牵引力,让她不由自主地朝他们走去。

她走到那女子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依照记忆中模糊的蒙古族礼节,右手抚上左胸,

微微躬身,用生涩的、带着试探语气的蒙语说道:“塞班诺(你好)~”那女子——多兰,

看见一个脸色蜡黄、身形高挑清瘦、背着巨大行囊的陌生行者向她行礼,

先是明显地愣了一下,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迅速打量了一下木离,

随即扔下手中正在打理的一块干牛粪,也连忙抚胸还礼,

声音清脆地回应:“塞班诺~”抬起头,多兰那双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

毫无遮拦地看向木离,里面充满了好奇与一丝未脱的稚气。木离看着这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心头那厚重的阴霾仿佛被撬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一点微光。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继续用简单的词汇加上手势比划着:“我,可以,借宿一晚?

”她指了指还在搭建中的蒙古包,又双手合十贴在脸颊边,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

多兰看着她笨拙的比划,先是眨了眨眼,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用带着浓重口音,

但确实能听懂的普通话说道:“我会普通话。”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并不好,

脸颊微红,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捂住了嘴,眼神里带着一丝羞涩。这一刻,

木离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轻松。语言不通的隔阂瞬间消失。“太好了。

”她由衷地说,笑容也自然了许多,“我叫木离。”“我-多兰。”多兰也大方地介绍自己,

然后扭头朝着蒙古包的方向,用清亮的声音喊道:“巴特尔!赛罕巴特尔!

”那个正在捶打木桩的男人闻声探出头来,他的脸庞比多兰更加黝黑粗糙,颧骨很高,

眼神锐利像鹰。多兰用木离听不懂的蒙语快速地对他说了几句,语气轻快。赛罕听完,

露出整个精壮的身躯,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面向木离,同样手抚胸口,态度算不上热情,

但很郑重:“欢迎欢迎。”他的普通话比多兰更生硬,

却带着一种草原汉子特有的直率与力量感。“谢谢。”木离再次道谢,心中那根紧绷的弦,

似乎又松弛了一点点。在这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上,能遇到会说普通话的牧民,

无疑是幸运的。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多兰额头的那颗南红,在暮色中,

它红得惊心动魄。“很美。”她轻声赞叹,带着一种自己都无法言明的复杂情绪。

多兰顺着她的目光,了然一笑,大方地摸了摸那颗南红,眼中流露出珍爱之色:“是的,

奶奶给的,嫁妆。”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嫁妆的丰厚,她又兴致勃勃地卷起袖子,

露出一只雕工古朴、锃亮厚重的银雕牡丹宽版手镯,暮光中,手镯反射出沉静而温润的光泽。

“还有。”多兰的语气里带着小小的自豪。木离的心中装了太多负重,

所以她才如此喜欢徒步,近乎自虐般地行走。仿佛只有在身体极限的疲惫中,

才能暂时忘却心灵的负累;也仿佛希望通过这种肉体的磨砺,

能将那些沉重的东西一点点抛弃在路途上,哪怕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其其格~”多兰见她看着自己的手镯出神,眼神却飘忽而黯淡,

不由得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其其格”是蒙古人对年轻女子的称呼,

就像她们称呼所有男子为“巴特尔”(英雄)一样。木离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连忙放下沉重的背包,试图用行动掩饰内心的波澜:“没事。一起,捡牛粪吧。

”她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已经被晒干的牛粪饼。她知道,在草原人家,这是宝贵的燃料,

是财富的象征之一。多兰显然对这个看起来文弱、却毫无都市人洁癖的“其其格”很有好感,

亮晶晶的眼睛里闪出意外与毫不掩饰的欢欣:“好!”赛罕看着两个女人开始一起劳作,

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转过头,更加用力地抡起了手中的锤子,

将固定蒙古包的木桩,更深地砸进坚实的大地。起风了,所有的草开始整齐地摇摆,

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一声集体叹息。木离抬手看了眼表,晚上九点。

草原的昼夜温差开始显现,如果没有厚厚的毛毡,夜里必然会冷。幸好,遇上了多兰和赛罕。

她背起背包,朝着已经初具雏形的蒙古包走去,步伐似乎比刚才坚定了一点点。至少,

个遮风避雨、暂时容身的地方第三章:毡房暖烟多兰已经将蒙古包内部打扫干净并布置完成。

与外部骨架的粗犷不同,内部充满了生活的细腻与温暖。

地面铺着厚厚的、带着原始毛绒感的毛毡,踩上去软绵绵的,隔绝了地面的寒气。

正中央是一个铁皮炉子,此刻烟囱已经架好,炉膛里跳跃着橘红色的火焰,

发出轻微的、令人安心的噼啪声,一股淡淡的、带着松木清香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

与角落里飘来的奶制品甜香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属于草原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占据了蒙古包一侧的“床”——那其实是用木板搭起的矮榻,

上面层层叠叠铺了四五张狼皮。狼毛浓密而富有光泽,

在跳动的火光下泛着银灰或棕褐的油润色彩,仿佛还残留着那些草原精灵桀骜的生命力。

木离知道,这每一张狼皮,都代表着一场与自然的生死搏斗,是男主人勇气与力量的象征,

也是这个家庭最珍贵的财产之一。她从一望无际的、令人心慌的孤独,

骤然踏入这一屋子被暖烟、软垫和狼皮包裹的安宁之中,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这或许就是“归宿”最朴素的形态——一个能遮风挡雨、充满生活气息的角落。然而,

这短暂的安宁并未能填满她心中的空洞,反而像镜子的两面,映照出她自身的流离与失所,

一股更深的凄凉,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升起。她默默地找一个靠近门边、不那么起眼的角落,

放下沉重的背包。动作熟练地展开防潮垫,铺在厚实的毛毡上。正当她准备取出压缩睡袋时,

赛罕刚巧弯着腰从低矮的门外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木离的动作,

那张黝黑的脸上瞬间沉了下来,眉头拧紧,冲着正在弯腰整理床铺的多兰,

用蒙语低沉而急促地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责备。多兰闻声转过身,

看到木离已经快铺好的地铺,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慌和失措。她急急地跑过来,

一把拉住木离正在整理睡袋的手,连连摇头:“不可以,不可以的!

”她又害怕地看了一眼脸色不悦的赛罕,转向木离,焦急地比划着,

普通话也变得有些凌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要睡这里。客人,不能睡地上。

”木离瞬间明白了。她忽略了草原民族待客的古老规矩。在他们的观念里,

将最好的东西奉献给客人,是融入血液的本能,是对远方来者的尊重,

也是对自身荣誉的维护。让客人睡在角落的地上,对于主人而言,是一种失职和耻辱。

她看着多兰焦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心中那点固守的、不愿打扰别人的“得体边界感”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

她用自己的习惯,无意中挑战了主人的待客之道,让多兰陷入了为难。木离立刻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歉意和安抚的笑。她反手轻轻拍了拍多兰紧抓着自己的手背,

语气温和而坚定:“没事,多兰。我睡地上习惯了,真的很好。”多兰却更急了,用力摇头,

指着那张铺着厚厚狼皮的床榻:“不行!那里!客人睡那里!”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持,

那是源于古老传统的不容置疑。木离知道再坚持己见只会让气氛更僵。她环顾了一下,

从旁边拿起一块备用的、同样厚实的毛毡,铺在自己已经展开的防潮垫下面,

然后迅速将睡袋和其他物品摆放好,抬头对依旧沉着脸的赛罕,

用一种尽量轻松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说:“这里,很好。我就睡这里,很舒服。

”赛罕盯着她看了几秒,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锐光闪动,

似乎是在衡量她的坚持是否出于真心。最终,他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但显然余怒未消,又瞪了多兰一眼,才转身再次出去了。木离能感觉到多兰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不安。木离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露出一个更灿烂些的笑容,

重复道:“这样,真的很好。”多兰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努力组织着语言,

试图向木离解释这其中的重要性:“会生气。鹰…草原的鹰,要把最好的肉,给客人。你,

懂吗?”她用手比划着飞翔的鹰,又指着自己的心口,表情无比认真。木离被她逗笑了。

草原的鹰,高傲而慷慨。她点了点头,由衷地说:“我懂了,多兰。谢谢你们。

”赛罕再次进来时,手里提着一大块还滴着血水的羊腿肉和几根粗壮的血肠,他依旧黑着脸,

但动作却利落地将肉“砰”地一声放在炉子旁的矮桌上,然后看向木离,嘴角扯动了一下,

露出一个有些生硬,却显然是在表达善意的笑容:“吃这个。

”多兰立刻像只得到安抚的小鹿,脸上阴霾尽散,欢欣地应了一声,

赶紧接过那块沉甸甸的羊肉,拎起一个铁皮桶,脚步轻快地出去打水了。

木离看着多兰瞬间转变的情绪,看着她对赛罕指令的无条件服从和因此而产生的快乐,

不由得陷入沉思。在草原这种严酷的环境里,男人是家庭的支柱,

是抵御狼群、寻找水源、驾驭牲口的主要力量。女人依赖男人生存,

这种依赖经过千百年锤炼,已经演化成一种深入骨髓的信任与追随。多兰的快乐,

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赛罕的认可和这个家庭的稳定。而她,木离,能独自翻越雪山,

能徒步穿越荒野,甚至理论上,她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应对潜在的危险。

她拥有现代女性引以为傲的独立与能力。但在人与人的关系上,

尤其是在那种需要深度交付信任、彼此依附的关系中,她却一败涂地。她还没学会,

或者说是失去了与人建立那种毫无保留的、如同多兰和赛罕之间沉静而默契的联结的能力。

刚才,确是她无意中为难了多兰。如果赛罕因此持续生气,甚至迁怒于多兰,

那她的“不打扰”反而成了最大的打扰。尊重,不仅仅是保持距离,

更是要尊重对方的文化和习俗,客随主便,有时才是最基本的礼貌。

她为自己的那点“故作姿态的坚持”感到一丝惭愧。好在,多兰和赛罕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他们一定程度上的“汉化”,让她这次的“冒犯”有了转圜的余地。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

起身走出蒙古包,想去帮多兰抬水,用行动弥补刚才的冒失,

也借此活动一下几乎要冻僵的四肢和思绪。草原的夜已经完全降临,深邃的天幕上,

星子尚未完全显现,只有一弯苍白的新月斜挂天边。风比之前更大了,带着刺骨的凉意,

呼啸着掠过平坦的大地,仿佛要将一切都吹散。木离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冲锋衣,

朝着多兰打水的那条蜿蜒水径走去。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在她刚刚走到水边,

从多兰手中接过水桶提梁,指尖触碰到那刺骨冰凉的河水时,她口袋里的卫星电话,

再次震动起来。这一次,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陈浩”。

草原的风在那一刻仿佛凝聚成了实体,像一堵冰冷的墙,猛地撞击在她身上,

砸得她几乎站立不稳,手中的水桶也晃荡了一下,溅出冰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

但她终究还是稳住了身形,像一根被钉在地上的木桩。她看着那个名字,有那么几秒钟,

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一种混合着巨大疲惫、尖锐痛楚以及一丝荒谬预感的情緒,攫住了她。

她按下接听键,将电话放到耳边。风声,水流声,以及电话那头,

熟悉的、却此刻显得无比遥远的呼吸声。一件事情从别人嘴里知道已经是极其残忍,

何况这件事还关乎相伴六年的伴侣。有一刻,木离觉得疲惫到了极点,

就好像前方还有三天的回程,但她已没有力气再往前走哪怕一步。她拿着手机,

听着那头的沉默,自己也沉默着。思索?其实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确认?

在苏晴口述的那些事实面前,任何确认都显得多余而可笑。在已知结果的状况下,

从无法接受到接受,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在废墟中重建内心秩序的平静。但此刻,

她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所有的焦灼、挣扎、不甘,都只能是她自己与自己的无声战争。

良久,或许也只是片刻,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陈浩的声音,

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试图平稳的语调,却掩不住底色的复杂:“木离,你在哪儿?

”木离没有回答。她只是抬眼看着漆黑无垠的草原,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如同这夜色一般,

深沉而冰冷。多兰在一旁,似乎察觉到了她瞬间僵硬的身体和异常的神色,

轻轻碰了碰她提着水桶的那只手,小声地,带着关切:“吃饭了。”木离猛地回过神,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水汽和草香的空气。她对着电话那头,依旧沉默,然后,

缓慢地、决绝地,按下了挂断键。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她感到一种虚脱般的无力。

但多兰的手还碰着她,那一点来自陌生人的、单纯的温暖,像一根细小的稻草。她转过头,

对多兰挤出一个极其艰难的笑容。“好,”她说,声音有些沙哑,“吃饭。

”第四章:长生天的注视草原的夜,没有城市灯火的侵扰,墨色的天幕低垂,

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星子渐次亮起,清冷,繁密,像谁不经意间撒下的一把碎钻,

无声地闪烁着亘古的光辉。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着,

带着远山积雪的寒意与水径边潮湿的土腥气,掠过蒙古包,发出呜呜的声响,

如同大地沉缓的呼吸。多兰轻轻碰触木离的手,那一下带着试探与温热的触感,

将木离从电话带来的冰冷僵直中短暂地唤醒。“吃饭了。”多兰的声音不高,

却像一根结实的绳索,将她从那片令人窒息的虚无边缘拉了回来。木离猛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也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

她将对陈浩翻涌的情绪死死摁回心底那片刚刚被挖空的废墟,对着多兰,努力扯动嘴角,

回了一个算是应答的表情。“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吃饭。

”转身随多兰往回走时,她下意识地避开了多兰探究的目光。草原的人不喜从背后拍打招呼,

相传狡猾的狼群最擅长从视觉死角发起致命一击。这禁忌,与木离所来的那个城市,

人心隔肚皮,笑里藏刀的生存法则,何其相似。只是草原的狼看得见,而城市的“狼”,

无形。蒙古包里,炉火正旺,将狭小的空间烘烤得暖意融融,

驱散了木离一身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矮桌上,那块羊腿肉和血肠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盆热气腾腾、油脂丰盈的手把肉,旁边放着蘸料,

主要是粗盐和野韭菜花酱。香气霸道地占据着每一寸空气。赛罕已经盘腿坐在主位,

见她们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多兰立刻像一只灵巧的蝴蝶,翩然到桌边,

拿起一把小巧而锋利的匕首,从那盆肉上最肥美、最易入口的部位,细细地切割下一条,

先放在一个小盘里,恭敬地呈给赛罕。赛罕接过,并没有自己吃,而是用刀子插起,

转而放到了木离面前的盘子里。他的动作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主人的权威与慷慨。

木离知道,这是草原待客的最高礼节之一,由男主人亲手递上最好的肉,

象征着对客人的尊重与祝福。她低声道谢:“巴耶勒赖(谢谢)。”多兰见木离接受了,

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这才又割下一块同样优质的肉,再次呈给赛罕。这一次,

赛罕才接过去,蘸了满满的韭菜花酱,满足地大口咀嚼起来,喉间发出畅快的吞咽声。

多兰则安静地坐在稍侧的位置,从骨头的边角处,切割下一些带着筋膜的肉,小口送进嘴里。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被怠慢或不公,只有看着赛罕大口吃肉时,

眼中流露出的、纯粹的幸福与满足。木离看着这一幕,心中百味杂陈。她所追求的“自由”,

是灵魂的无拘无束,是选择的多样性,是“我爱你,

但你是自由的”那种现代性的、带着距离感的尊重。而多兰的“自由”,

似乎完全融入了对赛罕的依附与奉献之中,在这种古老的秩序里,

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价值,并因此感到圆满。这让她甚至生出一点幽怨的,

近乎嫉妒的情绪。不是嫉妒多兰的生活艰苦,而是嫉妒她那份简单明了的幸福,

那份无需猜忌、建立在生存需求和古老传统之上的牢固关系。

赛罕以一种近乎王者的姿态端坐着,大口吃肉,

大口喝着从一个皮囊里倒出来的、浑浊而浓烈的奶酒。他示意木离也喝。木离端起木碗,

尝了一口,一股辛辣灼热的感觉瞬间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比她平时喝的任何酒都要烈,

带着一股浓郁的、发酵后的奶香和一丝类似青稞的醇厚后味。

赛罕见木离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他站起来,

从蒙古包的哈那墙(支架)上取下一把马头琴,琴首雕刻的马头栩栩如生,线条悲怆而优美。

他冲木离一指,带着点挑战的意味:“会吗?”木离摇了摇头,苦笑一下,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赛罕重又盘腿坐下,将马头琴架在膝盖上,闭目凝神片刻,然后,

拉动了琴弓。苍凉、嘶哑,像是风穿过千年岩洞的呜咽。一番短暂的调试后,

悲壮而雄浑的乐曲如同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那声音低沉,如万马踏过荒原,

闷雷滚过天际;高亢时,又如孤鹰唳天,长风吹过敖包顶端的经幡。

它不像江南丝竹的婉转缠绵,而是一种直击胸膛的力量,带着原始的悲伤与不屈的生命力。

这琴声,轻易就覆盖了蒙古包外呼啸的狂风,也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

灌满了木离冰冷而空洞的胸腔。多兰似乎也被这琴声点燃,随着乐曲的节奏,

跳起了舒缓而有力的蒙古舞,她的手臂模仿着大雁展翅,脚步沉稳地踏在毛毡上,眼神明亮,

整个人仿佛与这琴声、与这草原融为一体。木离喜欢这样的氛围,

这让她暂时忘却了那些龌龊的算计和锥心的背叛。她深深地喝了一大口碗中的烈酒。

灼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带来一阵战栗,随即,一股火意从胃里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来。酒,

让人的心和身体,都渐渐暖和起来。那冰冷僵硬的灵魂,似乎也在这琴声与烈酒中,

得到了一丝微弱的松绑。一曲终了,赛罕放下马头琴,额角有了细密的汗珠。

他显然兴致很高,又和木离对饮了几碗。最终,酒意上涌,他庞大的身躯有些摇晃。

多兰赶紧上前,熟练地扶住他,用早已烧好的热水,仔细地给他泡了脚。

赛罕几乎是倒头就睡,片刻之后,鼾声如雷木离帮着多兰收拾好碗筷和残局,两人拎着铁桶,

再次走向夜色中的水边。明月已升得老高,清辉洒落,将草原照得一片朦胧的银白。

那条蜿蜒的水径,在月光下像一条被遗落的玉带,静静地闪烁着细碎的光点。万籁俱寂,

只有风声永不停歇,夹杂着不知名虫豸的唧唧鸣叫。多兰蹲在水边,拔了岸边的草茎,

熟练地刷洗着银碗和铁锅,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悠扬的蒙古长调,声音低低的,

融进了夜色里。木离蹲在她身旁,看着水面被月光和自己晃动的倒影打碎,神思恍惚。

人穷其一生的追求,财富、地位、爱情、承诺,在这片亘古不变的星空与草原面前,

在这最基础的生存需求面前,竟显得如此虚妄和不值得。多兰忽然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对木离说,声音轻轻的,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城里人,烦恼多。”木离侧过头,

看着多兰被月光勾勒出的、专注而平静的侧影,心中一动,

回了一个苦涩的笑:“都是自找的。”多兰停下刷碗的动作,

忽闪着那双在夜色里依然亮得惊人的睫毛,认真地看向木离:“我每天也很愁,

羊会不会生病,赛罕快活不快活。”她的烦恼如此具体。木离被她逗笑了,多么简单的心,

多么直接的爱与愁,多么美好。多兰歪着头,继续问,

眼神里是纯粹的不解:“你为什么烦恼?”木离愣住了,

看着多兰清澈见底、不掺一丝杂质的目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那些商业的倾轧、情感的背叛、精密的谎言,在这双眼睛面前,显得如此肮脏和难以启齿。

她只能沉默,任由夜风拂过她凌乱的短发。多兰却固执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像两面镜子,

照得她无所遁形。经不住这样的注视,木离低下头,看着水中破碎的月影,

声音缓慢得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我的……爱人,欺骗了我。

”“什么!”多兰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银碗“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溅起的水花冰凉地打在木离的脸上和脖颈上。木离吓了一跳,瞬间从自伤自怜的情绪中惊醒。

她立刻想起草原人对银器的珍视,那几乎是他们信仰的一部分。她赶紧弯腰,

伸手在冰冷的水中摸索,幸好水不深,很快将那只沉底的银碗捞了出来。

“草原上的马是最忠诚的,你们的马不行!”多兰气鼓鼓地说,胸口起伏着,

仿佛受欺骗的是她自己一般。看着她那副义愤填膺的认真模样,木离再一次被她逗笑,

心里泛起一丝微弱的、真实的暖意。“是的是的,我们的马不行,”木离顺着她的话,

带着无奈的纵容,“你快蹲下,刷你的碗。”多兰这才想起自己差点弄丢了碗,

后怕地蹲下来,从木离手中接过那只银碗,捧在手里左看右看,

又赶紧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检查是否留下了刮痕。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看得木离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多兰将刷干净的碗放进桶里,抬起头,再次看向木离,

眉头微蹙:“你的……爱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木离望着远方漆黑的天幕,

那里是星辰的领域,是长生天居住的地方。她缓慢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更加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时间淘汰的,都是不坚定的东西。

”多兰似懂非懂,但她看着木离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悲伤,一种源于信仰的笃定在她脸上浮现。

她用力地说,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长生天一定会让欺骗你的人受到惩罚的!

”她伸手指了指头顶的星空,“长生天,看着每一个人。”她的眼睛,

在说出“长生天”三个字时,自心底生出一种晶亮的光芒。那是一种信仰的光,

是融入血液的虔诚,是在所有世俗的选择与取舍之上,永恒存在的道德规范与因果律,

是在利他的、敬畏自然的光环中,所持有的、永生的慈悲。而木离,

以及所有多兰口中的“城中人”,在追逐红尘万丈的过程中,早就将这层神性剥离,

陷入了自我编织的欲望迷宫。木离顺着多兰的手指,望向那片璀璨而神秘的星空,

仿佛真的能感受到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在静静地注视着苍生,注视着草原,

也注视着她内心那片刚刚经历的、血肉模糊的战场。是啊。她轻轻地,几乎是无声地附和。

长生天,会看着每一个人。第五章:黑骏马的嘶鸣酒意在晨光中散去,

留下隐约的头痛和口中奶酒的余味。木离醒来时,多兰和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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