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船队的第一声号子撞碎黑水河的晨雾时,沈砚秋正在清点星砂商路的第一批货单。
货单的桑皮纸浸过昆仑雪水,在灯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种子十石……最末行用朱砂标着个特殊的条目——“送往京城星砂商会的守岁号船模一座”,
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双生印。“沈姐姐,陆帮主在码头验船呢。”阿木抱着个紫檀木盒跑进来,
木盒的锁是星砂熔铸的船锚形状,是他新学的手艺,“他说新造的‘望川号’今天试水,
船底的龙骨用了守岁号的余料,星砂符文在水里会发光,像条游在河上的星鱼。
”沈砚秋放下狼毫,窗台上的雪语草盆栽正开得热闹,淡紫色的花瓣上凝着晨露,
露珠里映着黑水河的船影。她想起三个月前离开昆仑时,
陆承煜在守岁号的货舱里找到的星砂账簿,账簿最后一页画着幅商路图,
从黑水河入海口一直延伸到西域的流沙河畔,每个驿站旁都标着朵小小的梨花。
“船模做好了?”她接过紫檀木盒,盒身的雕花是漕帮特有的水波纹,
与望归号船身的纹路如出一辙,“李大人的信里说,京城的星砂商会建在御史台隔壁,
特意留了间展室放船模,说是要让京城的百姓也看看北离的护灵船。”阿木点头时,
耳后的狐族胎记泛着兴奋的红光:“是用昆仑星砂和黑水河沉木做的,护灵卫老周叔说,
这船模放进水里能自己航行,因为龙骨里嵌了归航咒符。对了,青丘的信使来了,
说狐帝用星砂镜照出了些奇怪的影子,像是影盟的残部在西域活动。
”沈砚秋的指尖突然停在货单的“北离草种子”条目上。
她想起《护灵卫新典》增补卷里的记载:北离草的根系能吸收星砂中的魔气,
若在被污染的土地上种植,三个月就能让土壤恢复纯净。而西域流沙河畔的戈壁,
正是当年望归号沉没的地方,那里的星砂至今还残留着蚀雪魔的气息。
“让信使在青丘等三天。”她将星砂账簿塞进怀里,账簿的封皮用守岁号的帆布缝制,
上面还留着陆承煜父亲的指痕,“我们送完这批货,顺道去趟西域,
看看那些影子到底在搞什么鬼。”黑水河码头的晨雾里,望川号的船帆正缓缓升起。
船帆用极光谷的冰蚕丝织就,上面用星砂绣着巨大的双生印,阳光穿过帆面时,
在河面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像无数跳跃的星子。陆承煜站在船头,
玄色披风的下摆扫过甲板上的星砂阵,阵纹的光芒顺着船舷蔓延,在水里激起圈金色的涟漪。
“星砂商会的伙计说,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在抢星砂镜。”他接过沈砚秋递来的船模,
指尖拂过船模桅杆上的小铜铃——铃舌是用望归号的船钉做的,
摇晃时发出的声响与归舟号的船铃频率一致,“李大人特意叮嘱,
要在船模的底座刻上护灵卫的事迹,说这才是真正的北离风骨。
”沈砚秋望着码头上搬运货物的护灵卫,他们的腰间都挂着星砂符囊,
囊里装着北离草的种子。老护灵卫王伯正指挥着年轻人将一坛坛梨花酒搬上船,
酒坛的泥封上印着漕帮的水纹,与二十年前沉沙船运送的护灵酒一模一样。“王伯说,
这酒里加了昆仑雪语草的花蜜。”她指着酒坛旁的木箱,里面装着新印的《北离风物记》,
封面上的插画是望川号在星砂河中航行的样子,“他还说,等商路打通了,
要让西域的牧民也尝尝北离的梨花酒,说酒香能驱散心魔。”望川号驶离码头时,
护灵卫们唱起了新编的《星砂谣》。歌词里没有了当年的肃杀,
只有黑水河的波光、昆仑的雪、流沙河畔的星砂,和无数在商路上奔波的身影。
沈砚秋靠在船舷边,看着陆承煜在星砂阵旁布置护灵咒,
他腕间的梅花印记与阵纹的光芒交相辉映,像朵绽放在时光里的花。行至中途的梨花驿站时,
暮色正浓。驿站的木牌上挂着串星砂风铃,风过时发出“叮叮”的脆响,
是用守岁号的铜钉做的。驿站掌柜是位跛脚的老护灵卫,看见望川号就拄着拐杖迎上来,
手里捧着个铁皮盒,盒里装着些褪色的星砂符——是当年望归号护灵卫留下的。
“这是在流沙河畔捡的。”老掌柜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的左腿在当年的蚀雪魔袭击中被冻伤,
却依旧每天在驿站周围种植北离草,“上个月有群戴骷髅面具的人来这里收购星砂,
给的价钱是市价的十倍,说要用来‘重塑阵眼’。”陆承煜接过星砂符,
符纸边缘的焦痕与望归号货舱里的一致。他将符纸凑近星砂灯,
符上的字迹在灯光下渐渐显形:“影盟余党在收集纯净星砂,目标是西极星台的陨石核心。
”字迹下方画着个扭曲的符号,与噬星阵的阵眼标记有七分相似。“他们想重建噬星阵。
”沈砚秋的指尖划过铁皮盒底的刻痕,那里藏着个极小的漕帮标记,
“老护灵卫们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些星砂符是故意留给我们的线索。
”驿站的后院突然传来骚动。阿木举着星砂灯跑进来,灯光照在墙角的阴影里,
露出个蜷缩的身影——是个西域少年,怀里抱着个破布包,包里的星砂正在微微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