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辣地抽在陈玉薇的脸上。“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还有脸说头晕?我们老陆家是娶你回来当祖宗供着的吗!”尖酸刻薄的声音,
像是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耳膜。陈玉薇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她不是死了吗?
死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高烧不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连口热水都喝不上。临死前,
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如果能重来一世,她再也不要嫁给陆振廷,
再也不要踏进这个吃人的陆家大门!1“妈,你干什么!”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响起,
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陆振廷穿着一身笔挺的军绿色常服,肩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他刚从观测站回来,就看到母亲扬手打了妻子。他眉头紧锁,大步上前,将陈玉薇护在身后,
眼神锐利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张翠华。“**什么?我替你管教管教媳妇!”张翠华叉着腰,
脖子一梗,半点不怵自己的儿子,“你看看她,一天到晚病病歪歪,让她洗个衣服就说头晕,
我们陆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个娇**!”“我说了,玉薇身体不好,家里的活我来干。
”陆振廷的声音沉稳,却透着一丝疲惫。又是这样。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对话。
陈玉薇在他宽阔的后背下,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混沌和迷茫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和恨意。上一世,就是从这一巴掌开始,她的人生一步步滑向深渊。
她因为体弱,常年生病,被婆婆张翠华和小姑子陆Zhenfang视为眼中钉,
肉中刺。她们明里暗里地磋磨她,骂她“不下蛋的鸡”,骂她是“丧门星”。
而她的丈夫陆振廷,这个全军最年轻的天文技术骨干,这个在星辰宇宙中寻找答案的男人,
却永远看不到家里这点“微不足道”的纷争。他总说,“妈年纪大了,你让着她点。
”他总说,“我工作忙,家里的事你多担待。”她担待了,她忍让了,换来的是什么?
是孩子高烧,她抱着孩子在雨里跑了三里地去卫生所,求爷爷告奶奶,陆家人却在家里打牌。
是孩子最终没救回来,婆婆指着她的鼻子骂是她克死了陆家的孙子。是她在大雪天病倒,
想喝口热水都成了奢望,最后孤零零地死在冰冷的床上,而她的丈夫,
还在几百公里外的观测站,追逐着他那遥不可及的星辰。星辰?陈玉薇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她的命,还不如他眼里的一颗星星。“玉薇,你别往心里去,
我……”陆振廷转过身,想安慰她。可他话没说完,就被陈玉薇打断了。她从他身后走出来,
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陆振廷,我们离婚吧。”空气瞬间凝固。
陆振廷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张翠华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尖叫起来:“你个小**胡说八道什么!离婚?我们老陆家没有离婚的兵,只有丧偶的!
”这话恶毒至极,却让陈玉薇笑了。是啊,丧偶。上一世,她可不就是“丧偶”了吗?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陆振廷。”陈玉薇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她越过他,
看着墙上那张刺眼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她笑得羞涩又甜蜜,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真是可笑。
“我是来通知你的。”说完,她不再看这对错愕的母子,转身走回那间属于她和陆振廷,
却让她倍感窒息的小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外,陆振廷僵在原地,
一向冷静自持的大脑一片空白。他那个一向温顺、柔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妻子,
刚刚说了什么?离婚?为什么?就因为母亲的一巴掌?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反了!
真是反了天了!”张翠华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就要砸门,“你个狐狸精给我出来!
把话说清楚!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上野男人了,就想踹了我们家振廷!”“够了!
”陆振廷猛地呵斥一声,声音里的寒意让张翠华都打了个哆嗦。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第一次升起一股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慌乱。房间里,
陈玉薇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吵嚷,心脏却一片平静。她拉开抽屉,
里面放着她所有的东西。几件半旧的衣服,一个笔记本,还有……一张存折。
上面是她出嫁时,父母给她的三百块钱压箱底钱。上一世,
这笔钱被婆婆以“代为保管”的名义骗了去,
最后给小姑子陆Zhenfang买了台缝纫机当嫁妆。这一世,
谁也别想再从她手里拿走一分钱。她摸了摸依旧滚烫的脸颊,眼神愈发坚定。陆振廷,陆家。
这辈子,她要让你们,血债血偿!2门被“叩叩”敲响,
陆振廷压抑着情绪的声音传来:“玉薇,开门,我们谈谈。”谈?陈玉薇冷笑,
上一世她求着他谈了无数次,他要么在忙,要么就是让她“别多想”。现在,她不想谈了。
她没有理会,自顾自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小的木箱子,开始收拾东西。
门外的陆振廷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只有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拧了拧眉,
心中的烦躁更甚。作为部队里的技术尖子,他习惯了掌控一切,
所有问题在他面前都能被拆解、分析、解决。可现在,妻子的反常让他第一次感到了失控。
“陈玉薇,你到底想干什么?把门打开!”他的语气重了几分。回答他的,
是门锁“咔哒”一声从里面反锁上的声音。陆振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客厅里,
张翠华还在骂骂咧咧,旁边坐着的陆振芳,也就是陆振廷的妹妹,正阴阳怪气地拱火:“哥,
你别生气。我看嫂子就是被你惯坏了,闹脾气呢。过两天就好了。
不过这离婚的话可不能乱说啊,传出去对你的影响多不好。”“影响?
”陆振廷锐利的目光扫过去,“现在是影响的问题吗?”陆振芳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
不敢再多嘴。陆振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不通,出任务前还好好的,
怎么回来就天翻地覆了?陈玉薇虽然身体弱,性子却最是温顺,怎么会突然提出离婚?
他走到门前,放缓了语气:“玉薇,你听我说。今天是我不对,我回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你先把门打开,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行吗?别这样,我担心你。”“担心我?
”门里传来陈玉薇的嗤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陆大队长,你也会担心人?
我以为你只会担心你天上的那些星星会不会掉下来。”这话像一根刺,
精准地扎进了陆振廷的心里。他的工作性质特殊,常年待在观测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确实疏于对家庭的照顾。但他以为,她是理解的。她是军嫂,她应该明白什么是奉献。
“我的工作是为了国家,玉薇,这一点你应该清楚。”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是,为了国家,
为了大家。所以就可以牺牲小家,牺牲我,对吗?”陈玉薇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陆振廷,
我不想再当那个被牺牲的人了。离婚协议书你准备好,我随时签字。你不准备,
我就去部队找领导申请。”去部队找领导!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
炸得陆振廷和外面的张翠华、陆振芳都懵了。军婚受法律保护,离婚程序本就复杂。
如果家属闹到部队去,那性质就完全变了!他陆振廷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前途一片光明,
要是沾上“生活作风问题”,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你敢!”陆振廷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
“陈玉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看我敢不敢。”陈玉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反正我烂命一条,什么都没有了。可你不一样,陆大队长,你前途无量。你说,
是你痛快点签字损失大,还是我豁出去闹一场,你的损失大?”**裸的威胁!
陆振廷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从未想过,
这些话会从他那个柔弱的妻子口中说出。她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充满了攻击性。
“你……你这个毒妇!”张翠华反应过来,气得跳脚,“你是想毁了振廷啊!
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她说着就要往门上撞,被陆振廷一把拉住。“够了!还嫌不够乱吗!
”陆振廷低吼道,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仿佛要把它看穿。
他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这不是简单的夫妻吵架,
陈玉薇是铁了心要走,并且不惜用两败俱伤的方式。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她有这么大的恨意?房间里,陈玉薇已经将自己的几件衣服和那个存折都放进了箱子里。
她摸着存折,心里盘算着。三百块,在这个年代不是一笔小数目。省着点用,
足够她安顿下来,再找个小营生。她想起上一世,她就是太软弱,太在乎所谓的脸面,
才会被陆家人拿捏得死死的。这一世,她什么都不要了,
脸面、爱情、家庭……她只要好好活着,为自己活着。她拉开门,
在陆振廷和张翠华震惊的目光中,将小木箱子拖了出来。“你……”陆振廷看着那个箱子,
心猛地一沉。陈玉薇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对张翠华伸出手,摊开掌心,
声音冰冷:“我的户口本,给我。”结婚后,她的户口就迁了过来,
户口本一直被张翠华收着。张翠华捂着胸口,一副要被气晕过去的样子:“你休想!
你死也是我们陆家的鬼!”“是吗?”陈玉薇笑了,那笑容却让陆振廷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不给也行。我现在就去军区大院门口坐着,跟来来往往的首长和家属们好好聊聊,
我是怎么‘被’当成陆家的鬼的。”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陆振廷,
一字一句地说道:“包括……我是怎么流掉第一个孩子的。”轰!陆振廷的大脑彻底炸开了。
3“你说什么?”陆振廷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一把抓住陈玉薇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什么孩子?你什么时候有过孩子?”陈玉薇被他抓得生疼,
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爱,没有恨,
只有一片死寂的荒漠。“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她轻轻地说,
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就在你去年去西北执行特级任务,
三个月杳无音信的时候。”陆振廷的脑子嗡嗡作响。去年西北的任务,
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全程保密,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他回来后,
只觉得家里气氛有些奇怪,陈玉薇瘦得脱了形,但他问起时,母亲只说是她自己身体不好,
闹脾气。他信了。因为他太忙了,观测数据、撰写报告、项目攻坚……他没有时间,
也没有精力去深究家里的琐事。“那时候,我刚查出来一个月身孕。”陈玉薇的声音很轻,
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陆振廷心上,“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滑了一跤,肚子很痛,流了很多血。
我去找妈,求她送我去医院。”她说着,目光转向旁边已经面无人色的张翠华。
“你猜她怎么说?”陈玉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她说,‘下那么大雨,叫不到车,
流点血怕什么,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流血’。她说我娇气,非要等雨停了再去。”“然后,
她就锁上门,和陆振芳一起,出门打牌去了。”“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血流了一地。
等到晚上**妹回来,才发现我快不行了,把我送到卫生所。可是已经晚了,孩子没了。
医生说,如果早来两个小时,或许还有希望。”“你……你胡说!”张翠华的嘴唇哆嗦着,
眼神躲闪,不敢看自己的儿子,“我没有!是她自己不小心!不关我的事!”“不关你的事?
”陈玉薇笑了,“是啊,怎么会关你的事呢?你巴不得我肚子里的孩子掉下来,
因为你早就跟邻居说,我身子骨弱,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是个病秧子,会拖累你的宝贝儿子。
”这些话,是上一世陈玉薇病重时,邻居王婶实在看不过去,偷偷告诉她的。原来,
她孩子的死,根本不是意外!陆振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松开陈玉薇,踉跄着后退一步,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她说的是真的吗?”“不是!振廷你别信她!她疯了!
她是为了离婚故意编出来冤枉我!”张翠华扑上来想抱住陆振廷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甩开。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陆振廷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不是傻子。
陈玉薇说出的时间、地点、细节,都对得上。他只是……不敢相信。那是他的孩子!
他第一个孩子!他就这样,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没了?而凶手,竟然是他的亲生母亲!
看着张翠华闪烁其词、满脸心虚的样子,陆振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股滔天的愤怒和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一直以为,母亲只是嘴碎、刻薄了些,
但心是好的。他以为,她只是不喜欢陈玉薇的“娇气”,但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他错了。错得离谱。“户口本。”陆振廷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没有再看张翠华,
而是转向一旁吓傻了的陆振芳,“去,把户口本拿出来。
”“哥……”陆振芳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拿出来!”陆振廷的爆喝,吓得她一哆嗦,
连滚带爬地跑进张翠华的房间,翻箱倒柜。很快,那个深红色的户口本被拿了出来。
陆振廷接过,看也没看,直接递给陈玉薇。陈玉薇伸手接过,指尖触碰到他的手,冰凉一片。
她面无表情地将户口本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谢谢。”她说,语气平淡,
仿佛只是拿回一件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玉薇……”陆振廷看着她,
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悔恨和一丝哀求,“我们……能不能不离婚?是我不好,
我以前太忽略你了。以后不会了,我把妈送回老家,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终于知道了她恨意的来源。他想弥补。然而,陈玉薇只是摇了摇头。“陆振廷,晚了。
”她看着他,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那是怜悯。“在你选择相信他们,
而不是相信我的时候,就晚了。”“在你为了你的星辰大海,
让我一个人面对所有风雨的时候,就晚了。”“在我那个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流在我身体里的血,一点点变冷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上一世,
她到死都没说出这件事。因为她还爱他,不想让他痛苦,不想影响他的前途。
可她的忍让和深情,换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这一世,她要把这根最毒的刺,
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让他也尝尝,这噬骨的疼痛。说完,她拖着自己的小木箱,
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陆振廷的心上。“站住!
”张翠华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发疯似的冲过去,张开双臂拦在门口,“你不能走!
你把我们陆家的丑事说出去,我……我跟你拼了!”陈玉薇停下脚步,侧过头,
冷冷地看着她。“拼了?好啊。”她忽然笑了,“我现在就去军区大院,把你做的好事,
一五一十地,跟所有人说一遍。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跟谁拼了。
”张翠华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4张翠华彻底被陈玉薇眼里的狠劲吓住了。
她色厉内荏地嚷嚷着,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她怕了,
她真的怕这个一向任她拿捏的儿媳妇会豁出去,把所有事都捅出去。到时候,
别说儿子的前途,他们陆家在整个军区大院都抬不起头来。陈玉薇不再理会她,拉开门,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毫不犹豫地踏了出去。身后,
是张翠华气急败坏的咒骂,和陆振廷痛苦压抑的喘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走出军区大院,陈玉薇回头看了一眼那庄严肃穆的大门。上一世,她满怀憧憬地嫁进来,
以为这里是她幸福的港湾。结果,这里却成了她的坟墓。她深吸一口气,拖着箱子,
朝着公交车站走去。她没有回娘家。上一世她不是没想过求助娘家,
可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思想传统,总劝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忍忍就过去了”。他们斗不过有权有势的陆家,
只会让她回去好好过日子。求助他们,只会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这一世,她要靠自己。
她坐上公交车,去了市里最远的一个招待所。用自己的身份证明开了个房间,不贵,
一天一块五。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陈玉薇才终于松懈下来,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她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地埋进去。
没有哭。眼泪,早在上一世就流干了。她只是觉得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即便重生了,
即便撕破了脸,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伤痛,并不会轻易消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她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肚子“咕咕”叫起来,
才惊觉自己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她从箱子里拿出那个存折,三百块。这是她全部的家当,
也是她未来的希望。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去招待所的公共水房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让她瞬间清醒了许多。活下去。要好好地活下去。不仅要活,
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她揣着几毛钱,在招待所附近的小摊上买了个烧饼。
热乎乎的烧饼捧在手里,驱散了些许寒意。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对待什么珍馐美味。
吃完烧饼,她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离婚是肯定的,陆振廷为了自己的前途,绝对会同意。
但部队的流程慢,快则一两个月,慢则半年。在这段时间里,她必须找到赖以生存的营生。
现在是八十年代初,改革的春风已经吹遍了大地。只要有胆子,肯吃苦,遍地都是机会。
她有什么?她有上一世几十年的记忆。她知道未来什么东西会火,什么生意能赚钱。
但她没有本钱,也没有门路。那些大的商机,她根本够不着。她只能从最小的做起。
做什么呢?陈玉薇一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飞快地转动着脑子。服装?
她没本钱去南方进货。餐饮?开个小饭馆成本太高,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忽然,
一阵香甜的味道飘了过来。不远处,一个推着小车的老大爷正在卖烤红薯。
金黄的红薯被烤得流出蜜糖色的油,香气四溢。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围在那里,
一人买了一个,边走边吃。陈玉薇的眼睛亮了。她想起一件事。大概就是这一两年,
市里会突然流行起一种小吃——狼牙土豆。做法简单,成本极低。
就是把土豆用一种特制的波浪刀切成条,放进油锅里炸熟,
再捞出来拌上辣椒面、花椒粉、孜然和葱花。麻辣鲜香,口感独特,
深受年轻人和学生的喜爱。上一世,她家附近就有一个下岗女工摆摊卖这个,
每天下午校门口都排起长队,一天下来赚的钱比她爸一个月的工资还多。
后来那女工靠着卖狼牙土豆,没几年就在市中心买了房。就是它了!启动资金少,
技术门槛低,市场前景广阔。陈玉薇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那是对未来的兴奋和渴望。
她立刻转身,朝着市里最大的菜市场走去。她要买土豆,买调料,还要找到那种波浪刀。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第一站,就去市一中门口。那里是全市最好的中学,学生多,
家境普遍不错,消费能力强。就在陈玉薇满心规划着自己的小生意时,另一边,
陆家已经彻底翻了天。陆振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烟灰缸里很快就堆满了烟头,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陈玉薇说的话。
孩子……他的孩子……那个他甚至不知道其存在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心口像是被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痛得他无法呼吸。他恨,恨自己的母亲心肠歹毒,
也恨自己的疏忽和愚蠢。他是个军人,是个科学家,他能计算出星体的运行轨迹,
能预测几十年后的日食月食,却算不出自己妻子的痛苦,看不透自己家庭的肮脏。
他一直以为,陈玉薇是爱他的,崇拜他的。她会像所有伟大的军嫂一样,
无怨无悔地支持他的事业,为他守好后方。可他忘了,她也是个需要人疼,
需要人爱护的女人。“振廷,你开门啊,你跟妈说句话!”张翠华在门外哭天抢地,
“妈知道错了,妈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啊!”陆振廷充耳不闻,他拿起桌上的电话,
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政治部吗?我是陆振廷。我申请……办理离婚手续。
”电话那头的人震惊了,结结巴巴地问:“陆……陆大队,您没开玩笑吧?
这……这是为什么啊?”“没有为什么。”陆振廷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是我的问题。
我同意离婚,并且,自愿放弃单位分的这套住房,净身出户。
”5陆振廷提出净身出户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家属院里引爆了。
张翠华当场就晕了过去,被陆振芳手忙脚乱地掐人中才醒过来。醒来后便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哭喊着儿子不孝,要被狐狸精迷了心窍,连家都不要了。左邻右舍的家属们围在门口,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听说了吗?陆大队长要离婚!”“真的假的?
他媳妇不是挺老实的吗?怎么突然闹离婚?”“我听说啊,是陈玉薇在外面有人了,
被陆大队长发现了,才要离婚的!”“不对不对,我听到的版本是,
陈玉薇嫌陆大队长常年不回家,守活寡,耐不住寂寞了。”“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
平时病怏怏的,心思还挺活络。”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军区大院。
所有版本都对陈玉薇充满了恶意,把她说成了一个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陆振芳。陈玉薇走后,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哥哥和只会哭闹的母亲,
心里又怕又恨。她怕哥哥真的离婚,这个家就散了。她更恨陈玉薇,
一个她从来瞧不起的病秧子,竟然敢把他们家搅得天翻地覆。于是,
她添油加醋地跟相熟的几个家属“诉苦”,暗示是陈玉薇的作风有问题,
才导致了这场家庭变故。她以为这样就能把脏水泼到陈玉薇身上,让哥哥回心转意。然而,
她低估了陆振廷的决心,也高估了自己的小聪明。当这些流言传到陆振廷耳朵里时,
他只是冷冷地看了陆振芳一眼,那眼神里的厌恶和冰冷,让陆振芳如坠冰窟。“是你说的?
”他问。“哥,我……我也是为了你好!我不能让那个女人毁了你啊!”陆振芳还在狡辩。
“为了我好?”陆振廷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为了我好,就是害死我的孩子?为了我好,
就是逼走我的妻子?为了我好,就是把我们陆家的脸,丢在地上让所有人踩?”他一字一句,
都像巴掌一样扇在陆振芳的脸上。“从今天起,你和你妈,搬回老家去。这套房子,
我要还给部队。”陆振廷下了最后的通牒。“不!我不走!”张翠华冲过来,
死死抱住陆振廷的大腿,“这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要走让她走!那个**走了,
妈再给你找个好的,保证能生儿子!”“够了!”陆振廷终于忍无可忍,他猛地甩开张翠华,
力道之大,让她一**跌坐在地。“你还嫌害我害得不够惨吗!”他双目赤红,
指着自己的母亲,浑身都在颤抖,“我告诉你们,婚,我离定了!谁也拦不住!
如果你们再敢出去胡说八道,败坏玉薇的名声,我就立刻打报告,跟你们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这四个字,像晴天霹雳,把张翠华和陆振芳都震傻了。而此时的陈玉薇,
对家属院的风波一无所知。她正忙得热火朝天。她在菜市场买到了品相最好的大土豆,
又跑遍了全城的杂货店,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种带着波浪纹的切刀。回到招待所,
她把土豆洗净、削皮,用波浪刀切成厚薄均匀的条状。这种刀切出来的土豆条,表面积更大,
更容易挂上油和调料,口感也更酥脆。没有油锅,她就用一个搪瓷盆代替。
在招待所的公共厨房里,借用蜂窝煤炉子,烧热了半盆油。油温升到七成热,
她把土豆条放进去,发出“滋啦”一声,香气瞬间弥漫开来。炸到土豆条表面金黄微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