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的队伍还在行进,太子殿下却派人传话过来:我只是一个替身,他此生挚爱另有其人。
一夜之间,我从备受尊崇的和亲公主,沦为两国之间的最大笑柄。
族中长辈不顾我所受的屈辱,反而苦口婆心地劝说我:“公主忍一时之气,
可换两国百岁交好,何乐而不为?”何乐而不为?我策马疾驰,只身入敌国王帐。
瀚海战神秦楚行审视着我:“弱者不配踏入瀚海的土地。”我笑了:“王上莫急,
我早已准备好了一份大礼。”1我的花轿尚未抵达北离京都,
便在荒芜的边境线上被一支从京城疾驰而来的禁卫军硬生生拦了下来。“公主殿下,请接旨!
”领头的禁卫军统领面无表情,高举圣旨。我心头一沉,知道必然有变。“长宁公主,
此前种种,不过是孤把你当与旧爱面容相似的替身。孤此生挚爱,另有其人。
”“你既已离开大炎国境,便无需再归。自此远离北离,永不得踏足两国疆土。”替身?
我竟是替身?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沈时安竟敢如此羞辱我,羞辱整个大炎皇朝!
禁卫军统领不顾我脸色苍白,继续平静而残忍地补充道:“太子殿下交代,公主姿容虽不俗,
然性情刚烈,不符太子喜好。太子属意温婉柔顺之女子,如今已寻得真爱林卿卿姑娘,公主,
您便自寻去路吧。”他们没有留下任何退路。“看哪,这就是大炎送来的和亲公主!
原来太子殿下根本不想要她!”“听说这位公主脾气不好,太子早有心上人,
只是顾及两国颜面才勉强同意和亲。”路过商队和牧民的流言蜚语凌迟着我的尊严。
我站在风沙之中,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远方,是大炎的送亲使者团,首领是我的皇叔。
他站在那里,脸上是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羞愧,唯独没有为我出头的怒意。“长宁,
和亲之事关乎两国和平。太子此番作为,虽有不妥,但他毕竟是北离储君。你若能识大体,
亦不失为明智之举。”字字句句都是对我的抛弃,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我的眼睛。风声呼啸,
似乎也在嘲笑着我的天真。沈时安羞辱的不只是大炎,还有那个与他通信三年,
曾以为觅得此生知音的,愚蠢的我。三年前,一封匿名信悄然送到我案前。信中人笔锋凌厉,
与我探讨的却不是风花雪雪,而是沙场布阵,是强国之策。他说他久居深宫,
却向往大漠孤烟,欣赏我弯弓射雕的飒爽,更懂我身为公主却不得不困于宫墙的悲哀。
他说北离女子温婉,却不及我半分耀眼。整整三年,上百封信。我以为这场和亲,
是我与他心照不宣的约定,是两个有趣灵魂的结合,是两国和平的最好开端。我甚至期待过,
与他并肩,看两国百姓安居乐业,共享盛世太平。可现实给了我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太子属意温婉柔顺之女子。”“公主性情刚烈,不符太子喜好。
”禁卫军统领的话语如魔音贯耳。他曾赞我的一切,都成了此刻厌弃我的理由。
原来他不是欣赏我,他只是贪图我与某人酷似的面容。皇叔终于抬起头,
那张平日里精明世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虑和无奈:“大炎不能因此与北离交恶,
国事为重啊!国事为重,所以我的尊严,我的未来,皆可抛弃?
我看向那顶承载着我所有梦想和使命的凤冠,如今却像是一顶沉重的枷锁。
我眼前浮现出太子那张俊逸的脸,他曾在宫宴上对我温和一笑,
却又转头与那林卿卿姑娘耳鬓厮磨。我当时只道是北离风俗开放,并未多想。
那个林卿卿姑娘,楚楚可怜、娇柔似水的面容,与我判若两人。他爱的是她,
从一开始就不是我。我的尊严和愤怒,远比泪水更沉重。如果我的命运注定如此,那么,
我宁愿亲手将其改写。2我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皇叔,看向我身后那支送亲的队伍。
侍女们低头垂泪,宦官们瑟瑟发抖,而我一手培养的亲卫队,以侍卫长为首的三十六人,
却个个手按刀柄,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群耀武扬威的北离禁卫军。他们的眼中没有怯懦,
只有被点燃的怒火和杀意。我懂了。大炎皇室抛弃了我,我的族人抛弃了我,可我的人没有。
我猛地抬手,指尖划过头顶沉重的凤冠,用力将其摘下,狠狠砸在地上!“长宁!你疯了!
”皇叔惊骇欲绝,想上来拉我。“滚开!”我厉声喝道,声音不大,
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和冰冷。我一步步走向我的卫队。风吹起我的裙摆,
那身本该象征荣耀与幸福的嫁衣,此刻却像一道鲜艳的讽刺。我当着所有人的面,
抽出侍卫长腰间的佩刀,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身上繁复华丽的嫁衣狠狠划下!
最外层的霞帔被撕裂,我再一刀,划开红色的宫装。裂帛声在死寂的荒原上,格外刺耳。
“公主!”卫队等人惊呼,单膝跪地,眼中满是痛惜。我脱去层层繁复的嫁衣,
露出里面里面简洁利落的劲装。我将长刀插回侍卫长的刀鞘,目光扫过他,
以及他身后每一个神情激愤的卫士。“大炎长公主谢长宁,已死在北离的羞辱之下。
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我问你们,你们是大炎皇帝的刀,
还是我谢长宁的盾?”侍卫长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抬头,
眼中是燃烧的火焰:“末将只知护卫公主周全!公主剑锋所指,便是我等赴死之处!
”“赴死之处!”他身后的三十五人齐声怒吼,声震荒野。“好。”我点点头,
转向早已呆若木鸡的皇叔。“皇叔,你看,他们不愿与我一同受辱。
”我指着队伍后方装满我嫁妆的车辆:“我自己的东西,我要带走一半。金银、粮草、兵器,
但凡属我私产,我都要。”“你……你这是要叛国!”皇叔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叛国?
”我笑了,笑得凄凉又疯狂,“一个连公主受辱都不敢问罪的国家,也配让我叛?
我只是在拿回我的东西自寻生路。”“拦住她!快拦住她!
”皇叔声嘶力竭地對着他麾下的官兵下令。他的亲兵迟疑着上前,
却被侍卫长等人瞬间拔出的长刀逼退。两方人马,剑拔弩张。
我冷冷地看着我的皇叔:“我最后叫您一声皇叔。你若下令动手,今日这荒原之上,
便是大炎内乱之地。你猜,是北离人看笑话看得开心,还是你回去更好跟父皇交代?
”皇叔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终默默垂下了手臂。他知道,他赌不起。
侍卫长立刻会意,带着卫队众人迅速从车队中分拣出粮草、金银和一整车的兵甲武器,
装上几辆最轻便的马车。我翻身上马,看了一眼那顶摔在地上的凤冠,
又看了一眼远处黄沙漫天的北离京都方向。沈时安的这笔账,我记下了。“我们走!
”我调转马头,没有回头看一眼皇叔绝望的脸,
也没有再看一眼那象征着我过往一切荣耀与愚蠢的送亲队伍。我带着我最后的班底,
三十六名亲卫,一头扎进了茫茫戈壁。这里是三国交界,最混乱、最没有王法的地带。
也是我唯一能求生的地方。3荒原的夜晚,比我想象的还要漫长而寒冷。
我们藏身于一处隐蔽的峡谷。水和食物都在迅速消耗,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公主,我们……”侍卫长走到我身边,欲言又止。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哨兵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们心中一凛,瞬间抽出武器。只见峡谷上方的山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黑色的剪影。
他们骑在马上,身披兽皮,手持弯刀,沉默地俯瞰着我们。不是大炎人,也不是北离人。
是瀚海的游骑兵。他们看到我这支人数稀少,又形容狼狈的队伍时,眼中充满了警惕和轻蔑。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我瀚海边境!”领头的一个瀚海将领厉声喝问。瀚海?是啊,
这便是我的转机。我示意我的侍卫们放下武器,主动走到那将领面前,与他对视。
“大炎长宁公主,前来求见瀚海王秦楚行,本宫有要事与他相商。
”瀚海将领的眼神从警惕转为震惊,然后又很快变成了难以置信和嘲讽。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我强忍着不适,我知道此刻我不能露怯。“大炎公主?”他嗤笑一声,
“一个被北离太子当众休弃的替身公主?”将领的眼神变得轻蔑,“你以为瀚海王是什么人?
你想见就见?不如把本将领哄高兴了,本将领可以考虑把你赏给哪个小兵当奴隶。
”“哈哈哈!”瀚海将领他身后的骑兵们也跟着哄笑起来,目光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充满了雄性对猎物的审视和轻蔑。那是我在北离边境所受羞辱的重演,甚至更加**和残酷。
我的侍卫们怒不可遏,手再次握紧了刀柄,我用眼神制止了他们。“手上有一笔交易,
一笔足以改变瀚海国运的交易。”将领的笑声渐渐停了,他眯起眼睛。“交易?
你一个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跟我们王上谈交易?”他啐了一口,“你手里那点嫁妆,
还不够我们勇士们喝一顿酒的!”“我带来的,不是金银。”我一字一句道,
“是北离太子沈时安,最大的软肋。”提到沈时安的名字,将领的眼神终于变了。
瀚海与北离常年征战,沈时安是瀚海人最痛恨的敌人,他的名字,
本身就代表着无数瀚海将士的鲜血。将领盯着我看了许久,眼中狐疑和杀意交织。最终,
他一挥手:“把他们的兵器都下了!绑起来,带回王帐!”侍卫长等人不肯束手就擒,
我却对他们摇了摇头。“公主!”侍卫长单膝跪地,声音悲愤。“信我。
”冰冷的绳索捆上了我的手腕,磨得皮肤**辣地疼。这就是我选择的路,
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路。4我的侍卫被隔离开来,将领给我解开绳索,
让我独自走入一顶巨大的王帐。掀开厚重的帘幕,一股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端坐于主位上的人,身披漆黑的甲胄,高大威猛,
面容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如同寒光四射冰湖,仿佛能洞察一切。他,便是瀚海战神秦楚行。
“长宁公主想如何交易?”我任他目光在我身上刮过,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评估,
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我愿成为王上的先锋,您的智囊,您的妻子。”“你可知,
你若嫁入我瀚海,便是与你大炎、北离为敌。”秦楚行的眼神闪烁不定,
语气中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探究。
我从怀中掏出那张我已经做了详细标注的地图,在王帐中央的矮几上铺开。这张地图,
本是我准备嫁给北离太子后,用于分析北离和大炎军事策略的。
油灯的光在地图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如同变幻莫测的战局。“北离太子的**,
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外强中干。”我的指尖点在地图上的一处,
“他将精锐尽数调往东宫与林氏宗族府邸周边,造成了京畿西侧防线的巨大空洞。此处,
只需一支奇兵,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我的声音在寂静的王帐中回响,清晰而冰冷。
曾几何时,我也曾对着这张地图,彻夜不眠。那时我满心想着如何利用大炎的国力,
帮助未来的夫君巩固他的江山,成就我们两国百年的和平与繁荣。我娇憨地指着北离的都城,
对来访的北离使臣说:“待我嫁与太子,此地必将成为天下最繁华的所在。”“奇兵?
”秦楚行低沉的嗓音将我从恍惚中拉了回来,“北离皆是重兵把守的关隘,奇兵从何而来?
”“从天上。”我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视线,“有一条早已废弃的古栈道,
可绕过正面关隘,直通崖顶。”秦楚行盯着我,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你连这个都知道?
”“为了成为合格的太子妃,我读遍了北离所有能找到的史料和地理志。”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可惜,他不需要一个聪明的太子妃。”身体的虚弱再也无法掩饰,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我脚下一个踉跄。“嘶……”手腕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我这才发现,逃亡路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崩裂。一只大手攥住了我的手腕,
掌心带着常年握兵刃的粗粝和灼人的温度,与他冰冷的气质截然相反。
秦楚行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扯开我染血的衣袖,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眼神骤然一沉。
我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却不明白这怒气从何而来。“怎么弄的?”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大概逃亡路上不小心划伤的,
不敢劳烦王上……”我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不小心?
”他粗暴又不容拒绝地拿出纱布,动作利落地为我包扎伤口。他的动作很重,
却意外得娴熟又温柔。那布料上,却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凛冽的皂角和淡淡的血腥气,
混合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味道。我怔怔地看着他。灯火跳动,
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竟有了一丝柔和的错觉。
他不是应该对我这个叛国的公主厌恶至极吗?不是应该只把我当做一件称手的兵器吗?
为什么……“看什么?”他包扎好伤口,抬头时眼神有些躲闪,“别以为本王在乎你的死活。
你既是本王的王妃,在本王没允许你死之前,你最好给本王好好活着。”他松开我的手,
语气依旧是那般霸道恶劣。可不知为何,我却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狼狈?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我抓不住。他郑重许诺,“从今日起,
你就享受一切王妃的待遇。”5从我承诺嫁给瀚海王秦楚行的那一刻起,
我的命运便彻底翻转。瀚海的将士们最初对我充满了怀疑和不屑。
他们不懂为何他们英明神武的王上,会娶一个被敌人抛弃的女子。我换上瀚海的战士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