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浑身都像被拆开重组了一样,骨头缝里都透着酸。
苏瓷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模糊的红。
刺耳的唢呐声混着人声喧哗,从窗户外面传进来,吵得她脑仁生疼。
她在哪?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又冷又饿,连一张裹尸的草席都没有。
苏瓷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陌生的土坯房,墙上贴着一个巨大的双喜剪纸,红得刺眼。
身下是硌人的土炕,铺着一床崭新的大红被面。
这是……
她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老式日历,上面的数字让她如遭雷击。
1983年,10月3日。
苏瓷颤抖着伸出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没有毁容的疤痕,皮肤光滑细腻得能掐出水来。
她真的回来了!
重生回到了二十岁,被堂姐苏娇设计,“错嫁”给军官萧寒川的这一天!
“哐当——”
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一股夹杂着夜露和烟草味的冷风灌了进来,让苏瓷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很高,一身洗得笔挺的旧军装,肩宽腿长。
他逆着光,看不清脸,但那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却像山一样压了过来。
是他。
萧寒川。
那个传闻中性情暴戾、能止小儿夜啼的“活阎王”。
前世的苏瓷,就是被这个名头吓破了胆。
新婚夜,她又哭又闹,把屋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用最恶毒的话咒骂他,闹着要离婚。
萧寒川从头到尾没有碰她一下,只用那双淬了冰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就抱着被子去了外屋。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
而她,作天作地,最终如愿离了婚,扑向了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未婚夫周志刚。
可她不知道,那不是奔向幸福,而是跳进了真正的地狱。
周志刚儒雅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个自私、虚伪、还会家暴的烂人。
堂姐苏娇更是笑里藏刀的毒蛇,她抢走了本该属于苏瓷的婚事,又在背后一步步将她推向深渊。
直到临死前,苏瓷才从旁人嘴里得知真相。
什么萧寒川冷血暴力?
全是苏娇编造的谎言!
大院里的人都说,萧寒川沉默寡言,却是最正直可靠的军人。他对谁都冷,唯独对那个闹得天翻地覆的前妻,一再容忍。
甚至在她离婚后被人欺负时,他还曾匿名出手帮过她。
可笑她眼盲心瞎,错把鱼目当珍珠,把真正的钻石扔进了泥潭。
……
“你要闹,就出去闹。”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苏瓷的回忆。
萧寒川终于走了进来,屋里的煤油灯照亮了他的脸。
苏瓷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这……就是萧寒川?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勾勒出坚毅的弧度。
他的五官像是被上帝最精细的刻刀雕琢过,英俊得极具攻击性。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她,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这哪里是传闻中的丑八怪?
这分明是一张能让全村姑娘都做梦的脸!
苏瓷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周志刚那张平平无奇、还带着几分猥琐的脸。
两相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上辈子是猪油蒙了心吗?
放着这么一个极品男人不要,去抢一个绣花枕头?
萧寒川见她呆呆地不说话,只当她是吓傻了。
他眼中的厌恶更深了一分。
这场婚事,他本就不同意。
一个娇滴滴的大**,怎么可能受得了部队的苦?
更何况,他还有个……拖油瓶。
想到这里,萧寒川不再看她,转身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旧被子。
“你睡炕上。”
他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去地上。”
说完,他抱着被子,转身就要往外屋走。
他不想跟这个女人共处一室。
看着他高大决绝的背影,前世的绝望和悔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不!
这一世,她绝不能再重蹈覆覆!
这个男人,这份泼天的富贵,她要定了!
电光火石之间,苏瓷猛地从炕上跳了下来。
她冲过去,在萧寒川即将迈出房门的前一秒,伸手死死拽住了他硬挺的军装衣角。
布料有些粗糙,却带着男人滚烫的体温。
萧寒川的身体猛地一僵,脚步顿住。
他缓缓回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耐烦。
他以为,迎来的会是女人的尖叫和咒骂。
然而,没有。
昏黄的灯光下,那个娇小的女孩仰着一张雪白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定。
“老公,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你要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