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陆家要么娶她进门!”
“要么我告你们耍流氓!”
二叔扯着破锣嗓子喊得人人侧目。
他手里还举着那一夜荒唐的照片。
相机是租的,三十块一天。
为把我塞进陆家,二叔下了血本。
拖着走了两天一夜肿胀的腿,我跪在灵前没脸抬头。
多年来陆爷爷就像是我亲爷爷。
二叔扣着我不放人,陆爷爷怕父母双亡的我在二叔家受欺负。
每个月给二叔二十块,顶上一个普通壮劳力的收入。
“禾禾,等你十八就叫北望娶你进城。”
耳边还回荡着陆爷爷离开前同我说的话。
再有一个月我就满十八了。
可我却害死了陆爷爷。
要不是那一晚,陆北望就不会暴雨天自己赌气翻山,陆爷爷也就不会冒险去追跌落山崖。
算命的果然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天生克星。
凡是对我好的都会被我连累死。
“张家兄弟,我父亲现在尸骨未寒!”
“你有天大的事也该错后两天!”
陆父咬紧牙关极力忍耐,
陆母盯着我顶破布鞋***在外的大脚趾,语气疏离淡漠。
“张禾,那天的事儿,北望跟我们说清楚了。”
“就算是闹到派出所,也是你们张家有错在先。”
“一个姑娘就算是再想攀高枝,也该顾及自己的名声!”
“你摸着良心想想!这些年我们陆家对你怎么样!”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陆母高知家庭出身,本来就不喜欢我,一直反对陆爷爷的“老派做法”。
“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北望大有发展,怎么能娶个…”
偶尔我来城小住,哪怕家里有空房间,她也总是要给我开间招待所。
服务员好奇问陆母我是谁,她神色恹恹,
“老爷子村里的亲戚,进城玩两天。”
此刻她声音严厉,臊得我面红耳赤头埋的更低。
还是陆父过来打圆场,
“父亲的丧事为先,小禾大老远来了让她给爸上柱香吧。”
我接过三炷香,烟气熏得眼更酸。
刚要上香,后面一阵风席卷,
“你没资格给我爷爷上香!”
陆北望一把掐断,滚烫的香头跌落烫在我手背。
憋在眼里的泪,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涌落。
“害死了陆爷爷上香没见你哭,现在北望来了你这水龙头倒是拧开了。”
一袭孝衣的陆北望身后,是他的女同学郑雅婷。
我以前进城小住时,见过她。
她曾身着最时兴的裙子,一双眼睛毫不遮掩傲气的上下打量着满身补丁的我,
“你这衣服怎么这么紧啊?”
揶揄在我耳边低声,
“想勒出你身前那两坨勾引陆北望?”
“村丫头,你可配不上他。”
她的恶意毫不遮掩,倒真显的我几分心虚。
蹭一把眼泪,我不配弄脏陆爷爷的轮回路。
“我送陆爷爷一程…”
陆爷爷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抢救十几次最后还是无力回天。
弥留之际,他见我被挤在人群最外圈不敢上前,特意撑着最后一口气对我招手,示意我附耳过去。
“丫头,我替、替混小子跟你、跟你道歉…”
“好、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我没、没脸下去…见、见你爷爷呀…”
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二叔狼狈为奸,想子凭母贵生米熟饭。
只有陆爷爷坚定的相信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受害者”。
可现在陆爷爷走了,这世上再也没人信我。
我手背蹭不干的眼泪,看的陆北望咬紧牙关。
郑雅婷拦在我俩中间,
“张禾你走吧!这里没人欢迎你!”
二叔在外面拿着照片眼神阴狠的盯着我,
来之前他告诉我,
“姓陆的老头子没了!要么你留在陆家换钱!”
“要么我就把你卖给东村癞子给你堂哥换彩礼!”
东村癞子年过五十,打死过三个媳妇。
面对陆爷爷的遗照,我甚至不敢直视那双眼。
“对不起。”
低声一句,
我迎着二叔要吃人的目光,转身要走。
却突然一阵恶心翻涌。
我捂着嘴阵阵干呕,
周围议论一片中,突然一句,
“她不会是怀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