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夏夜晚风里的诗温明第一次见陈潮生,是在《人间褶皱》的新书分享会上。
她是这本书的责任编辑,站在后台侧幕,
指尖捏着皱巴巴的作者访谈提纲——反复摩挲的痕迹,藏着她没说出口的紧张。
台下乌泱泱的读者里,有个穿藏青色衬衫的男人格外显眼,袖口卷到小臂,
手里的《人间褶皱》翻得有些旧,扉页上一行小字隐约可见:“褶皱里的光,
是没说出口的软。”“温编辑?”身后的男声低而沉,像冰美式沉底的糖块。温明回头,
撞进双带笑的眼睛。男人举了举手里的书,翻到夹便签的一页:“我是陈潮生,
上周在朋友圈发过这本书的摘句——您别嫌我唐突,实在是想催催加印,我助理要借,
我没舍得。”温明愣了愣,
忽然想起上周作者转发的朋友圈——那个配文“比我的方案会说人话”的广告策划,
原来就是他。她笑了笑,紧张感散了大半:“加印申请已经递了,下周就能下厂。
”分享会开始的提示音响起,陈潮生往侧幕边退了退,
指尖扫过她手里皱成一团的提纲:“别慌,您比书里的文字还温柔,读者会喜欢的。
”灯光暗下,温明跟着作者上台。走到话筒前时,
她下意识往第一排扫了眼——陈潮生坐在最边上,正举着手机拍她,屏幕光落在他脸上,
像撒了把碎星。读者提问环节,一个女生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温编辑,
书里说‘好的感情能接住彼此的褶皱’,可我男朋友连我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是不是我们不合适?”温明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昨天妈妈打电话说“女孩子别太拼,
找个能照顾你的人”,她当时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才发现,
自己连“想找什么样的人”都没头绪。“‘接住褶皱’不一定是‘立刻懂’呀。
”她放轻声音,像哄闹脾气的小猫,“可能是他会蹲下来帮你理平哭皱的衣角,
是你愿意告诉他‘我现在需要拥抱’——感情里的‘懂’,是慢慢学的,不是天生就会。
”台下静了两秒,随后响起细碎的掌声。温明抬头,刚好对上陈潮生的目光——他没鼓掌,
只是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比刚才更软。分享会结束时已近九点,
夏夜晚风裹着栀子花香吹过来。温明抱着读者送的白玫瑰,站在书店门口等网约车,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温编辑。”陈潮生递来杯热芋泥奶茶,
杯套印着他公司的logo——“把情绪写进细节里”,“看您刚才一直喝水,
应该没吃饭吧?这个不甜,暖胃。”温明接过奶茶,指尖碰着他微凉的手,
心里莫名一暖:“谢谢陈老师,您怎么没走?”“等您讨个‘偏方’。”陈潮生靠着路灯杆,
影子拉得很长,“我总犯‘文案枯竭症’,想知道温编辑平时都看什么书。
”温明报了几本小众诗集,末了补充:“其实您方案里那句‘玫瑰不用长高,
晚霞会俯下身来’,比我看的诗都好。”陈潮生的耳朵突然红了,
他摸了摸鼻尖转移话题:“网约车还要等多久?我送您吧,车在那边。”温明本想拒绝,
可看着他手里翻旧的书,鬼使神差地点了头。陈潮生的车是银灰色SUV,
副驾驶储物格里放着半本拆封的诗集,还有包柠檬味薄荷糖。
车载音响流出陈绮贞的《小步舞曲》,温明捏着奶茶杯,忽然觉得这个夏夜的风,
比往常暖了几分。“您住哪儿?”陈潮生问。“梧桐巷小区,不远。”温明报了地址,
又补了句,“不用开进去,门口就好,晚上不好停车。”陈潮生“嗯”了一声,
车厢里只剩音乐声。温明偷偷看他的侧脸——下颌线利落,睫毛很长,开车时会不自觉皱眉,
像在改方案的模样。快到小区门口时,陈潮生突然开口:“温明。”不是“温编辑”,
是连名带姓的“温明”。温明心跳漏了一拍,转头看他:“怎么了?”“我没谈过恋爱。
”陈潮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耳朵更红了,
“但我想学着‘接住’你的褶皱——您愿意教我吗?”车刚好停在栀子花丛边,
晚风裹着花香飘进车厢。温明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又想起分享会上那个女生的问题,
忽然笑了:“那您也要教我,我也不太会。”陈潮生的眼睛亮了,
像把刚才的碎星都装了进去。他从储物格里拿出那半本诗集,
翻到夹便签的一页递过来:“这个送您,高中写的,字不好看,别笑我。”温明翻开,
便签上的钢笔字和书扉页上的一模一样:“如果遇到能让我把‘嘴硬’换成‘软话’的人,
就把这首诗念给她听。”下面是首没标题的短诗:“夏夜晚风裹着栀子香,
我把没说出口的话,折成书签,藏在你翻到的下一页里。”那天晚上,温明躺在床上,
抱着诗集和没喝完的奶茶,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手机震动时,
她几乎是立刻拿起——陈潮生发了张晚霞照,配文:“今天的云,像你笑的时候。
”温明回了个“星星”表情,手指在键盘上顿了很久,
终于敲出一行字:“明天一起吃早饭吗?巷口有家豆浆很好喝。”消息发出去的瞬间,
她把脸埋进枕头——原来“想被爱”的感觉,是连指尖都会发烫的。
第二章藏在细节里的软陈潮生第一次知道“温明的胃不好”,是在一起的第三个月。
那天他接了急活,在公司加班到凌晨两点,走出电梯就看见温明坐在大厅沙发上,
怀里抱着他落在家里的笔记本电脑,头一点一点地打盹。“温明?”他走过去,
才发现她脸色发白,额头全是冷汗。温明惊醒,看到他时勉强笑了笑,
声音虚得像纸:“你手机关机了,怕你要用电脑,就给你送过来了……”话没说完,
她突然弯腰捂住肚子,蜷成一团。陈潮生慌了,抱起她就往停车场跑,
外套都忘了拿——四月的晚风还带着凉,她在他怀里抖得厉害,却死死攥着他的电脑包。
“没事的,潮生,老毛病了。”她埋在他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别慌。”陈潮生没说话,
只是把她抱得更紧。等红灯时,他腾出一只手摸她的额头,满手冷汗。
急诊医生说“急性胃炎,饿的加凉的,以后得按时吃饭”,陈潮生坐在病床边,
看着温明输点滴的手,鼻子突然发酸。他想起上周她给他送加班餐,
自己只啃了个面包;想起她总说“我不饿”,
转头却吃他剩下的半碗面;想起她背包侧袋里永远有他喜欢的薄荷糖,却从没见过她带胃药。
“以后不许瞒着我。”他握住她的手,
指尖碰到她手腕上的浅疤——那是大学勤工俭学搬书划的温明眨了眨眼,
眼泪掉在他手背上:“我只是不想麻烦你……你最近已经够忙了。”“你不是麻烦。
”陈潮生的声音有点哑,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你是我要学着‘接住’的人,
麻烦也是我的事。”从那天起,
陈潮生的手机备忘录多了条“温明的作息”:-早7点:喊她起床,
煮小米南瓜粥-午12点:点轻食,备注“少辣少盐”-晚9点:提醒吃胃药,热牛奶。
他还是嘴笨,不会说“我想你”,但会在她加班的会议室放热粥,
粥里卧着她喜欢的溏心蛋;会把她皱巴巴的衣角理平,
再把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会在她看言情剧掉眼泪时递纸巾,补一句“这个男主不如我”。
温明也在学。她把他写的短诗抄在书签上,夹进他的方案册;他吵架说“你根本不懂我”,
她不再沉默,而是走过去抱住他:“那你说给我听好不好?”;他原生家庭聚餐时,
她会悄悄在他口袋放薄荷糖——知道他不喜欢那种“假客气”的场合。
他们像两个刚学走路的小孩,跌跌撞撞地碰着对方的“褶皱”: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是爸爸说“你这工作不稳定,不如考公务员”,她没说话,只是抱着他拍背,
像哄小时候的自己;她第一次对他发脾气,是他把她熬夜整理的作者资料弄混了,他没辩解,
蹲在地上捡散落的纸页,每张都理得整齐,末了说“我帮你重新核对,今晚不睡了”。
不睡的周末,他们窝在温明的小出租屋看《非暴力沟通》纪录片。
陈潮生突然指着屏幕说:“你看,这就是你说的‘慢慢学’。”温明靠在他肩膀上,
翻着他写的诗集,最新一页是他昨天刚写的:“我以前觉得‘爱’是惊天动地的潮,
遇见你才知道,是夏夜晚风里的芋泥奶茶,是把溏心蛋剥好放进粥里,是你哭的时候,
我终于敢说‘别怕,我在’。”窗外的栀子花开了又谢,晚风裹着新的花香吹进来。
温明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轻声说:“陈潮生,你好像越来越会爱人了。”他低头看她,
眼里的软,比夏夜晚风还暖:“嗯,是因为你。
”第三章退潮时的皱陈潮生接异地项目的那天,是温明的生日。前一晚接到通知时,
客户催得急,第二天一早就要飞广州。他蹲在床边,看着睡熟的温明,
指尖划过她的睫毛——想叫醒她,又怕她难过。最后写了张便签,
压在她的书签下面:“生日蛋糕在冰箱,项目结束就回来,给你补礼物。”温明醒来时,
阳光已照到枕头边。摸过手机,看到陈潮生半小时前的消息:“到机场了,等我。
”冰箱里的芒果蛋糕是她喜欢的口味,插着“27”的蜡烛没点过。她坐在餐桌前,
用勺子挖了一口,芒果的甜裹着奶油的腻,却尝不出一点味道。下午,编辑室通知裁员,
她是留下来的那个,却要接手三个离职同事的工作。抱着堆成山的书稿,
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她拿出手机想给陈潮生发消息——打了又删,
最后只发了个“加油”的表情。他在忙,不能麻烦他。陈潮生的项目比预想中忙,
每天只能在凌晨发消息:“刚结束,你睡了吗?”温明总是等他的消息,看到时却已是早上,
只能回:“我上班啦,你快睡。”他们的聊天记录,从“今天的晚霞”“粥里的溏心蛋”,
变成了“项目进度”“书稿deadline”——像两个并肩走的人,慢慢松开了手。
第一个矛盾,爆发在他出差的第三周。温明加班到十点,走出出版社就下了暴雨,
没带伞的她站在屋檐下打电话,响了十几声才被接起。“喂?”他的声音满是疲惫,
背景音是客户的争执,“温明,我在开会,晚点打给你。”“我没带伞,
你能不能……”“先挂了。”忙音比雨声还冷。温明站在雨里,看着来往车辆溅起的水花,
突然想起去年夏天他在书店门口送奶茶的模样——好像已是很久远的事。最后叫了网约车,
回到家浑身湿透,胃又开始疼。翻遍药箱才发现,
胃药早就吃完了——上次是陈潮生帮她买的,她忘了补货。半夜十二点,陈潮生回电话,
语气带着歉意:“对不起,今天客户闹得厉害……你伞找到了吗?”“找到了。
”温明的声音很淡,像说别人的事,“我睡了。”挂了电话,
她把脸埋进枕头——不是不想发脾气,是突然觉得“发脾气”都很麻烦。陈潮生察觉到不对,
是在出差第四周。他给温明点了轻食,备注“加南瓜粥”,
却收到外卖员消息:“对方说不需要了。”打视频电话过去,温明接了,
镜头里的她抱着书稿,眼底青黑遮不住:“我在忙,没胃口,下次别点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陈潮生放软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