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以及顾言手中那沓显眼的钞票上。
婆婆李婉华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陈念,你身上带这么多现金做什么?”
顾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该怎么解释?
说我喝醉了走错房间,然后把钱当成了嫖资?
这比直接承认我们之间有什么更让人难堪,更百口莫辩。
顾言的手还举在半空中,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似乎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就那么静静地等着我。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公开处刑的犯人。
“我……”我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嫂子昨天替我哥挡了不少酒,估计是喝糊涂了,把钱包里的钱都掏出来了吧。”
顾言的声音再次响起,波澜不惊,却像一道天梯,将我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他竟然在替我解围。
“我昨晚送她回顾迟哥那的时候,在车上捡到的。”他继续说,语气自然得仿佛真有其事。
送我回去?
他什么时候送我回去了?
我明明是自己打车逃走的。
顾迟的眼神在我俩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一丝探究。
“小言,你送她回去的?”
“嗯,昨晚年会结束,看嫂子一个人不安全。”顾念把钱塞进我冰冷的手里,然后自然地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哥你走得早,不知道。”
他三言两语,就将昨晚那段空白的时间完美地填补上了。
而且,还顺便点出了顾迟提前离场的事实。
李婉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看向我的眼神依旧带着不满。
“喝点酒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像什么样子。”她小声嘀咕着,“我们顾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攥着那两千块钱,手心滚烫,像是握着一块烙铁。
我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知道是对顾言说的,还是对这荒唐的一切。
顾言没再看我,端起佣人递过来的茶,慢条斯理地喝着。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这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
满脑子都是顾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为什么要帮我?
他明明应该愤怒,应该质问我为什么留下那笔钱侮辱他。
可他没有。
他甚至编造了一个谎言,保全了我的颜面。
这让我更加不安。
饭后,顾迟被公司一个电话叫走了。
李婉华拉着顾言,不停地嘘寒问暖,把我当成透明人。
我找了个借口,想去院子里透透气。
刚走到门口,手腕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力道很大,不容挣脱。
我回头,对上了顾言冰冷的视线。
他把我拽到院子里的一个僻静角落,这里是监控的死角。
“为什么?”
他开口,声音里没有了刚才在客厅里的温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什么为什么?”我故作镇定。
“两千块。”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陈念,你把我当什么了?”
来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羞耻和难堪再次将我包裹。
“我……我喝多了,不记得了。”我只能用这个借口。
“不记得了?”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却比不笑更冷,“不记得你会在我醒来之前逃走?不记得你会留下两千块钱?”
他步步紧逼,将我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你记得很清楚。”
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你记得昨晚的每件事。”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没有!”我提高了声音,像是在说服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吗?”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脸颊,“那你记不记得,你一直哭着喊顾迟的名字?”
我浑身一震。
“你说他不要你了。”
“你说你好冷。”
“你还说……”
他的声音像魔咒一样,钻进我的耳朵,将那些我刻意遗忘的、羞耻的片段一点点拼接起来。
我确实哭了。
在酒精的麻痹下,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爆发了出来。
而承受这一切的,竟然是顾言。
“别说了!”我崩溃地捂住耳朵。
“为什么不说?”他抓住我的手腕,强迫我看着他,“陈念,你看着我。”
“在你眼里,我和顾迟,是不是都一样?”
“是不是谁都可以?”
他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
“不是的!”我失声否认。
“那是什么?”他追问。
我答不上来。
我能怎么回答?
说这是一场意外?说我把他当成了别人?
无论哪个答案,对他都是一种侮辱。
看着我苍白的脸,顾言眼中的寒意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松开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记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带,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还有,离顾迟远一点。”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似乎藏着警告。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在墙上,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什么叫离顾迟远一点?
他是我丈夫。
顾言到底想说什么?
回到客厅,李婉华已经不在了。
一个佣人走过来,低声对我说:“太太,先生让你去书房一趟。”
是顾家的老爷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