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了。
不,应该说是我的婚礼,加上另一场即兴的表演,结束了。
宾客们走得七七八八,脸上都带着一种看戏的满足。我的父母和她的父母,也就是温念的远房姨夫姨妈,坐在角落里,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李凯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啊你,江屿,真是出息了。全城都知道你婚礼当天娶了伴娘。”
我没说话。
温念还坐在那里,像个精致的娃娃,一动不动。她身上的伴娘裙,和我的新郎服站在一起,看起来那么不协调。
“走吧。”我对她说。
她抬头看我,眼神空洞。
我伸出手。她迟疑了一下,把手放在我的手心。
我拉她起来。
我们俩谁也没和父母打招呼,就这么走出了酒店。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我打开我的车,一辆二手的大众,让她坐进去。自己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车里很安静。
我发动车子,不知道该开往哪里。我的婚房?那个原本准备和夏晴一起住的地方,现在去那里,只会更尴尬。
去酒店吗?
我看了看身边这个女孩。她看起来很脆弱,像一碰就会碎。
“去哪?”我问。
她摇摇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我没地方去。”
我心一沉。
夏晴是她唯一的依靠。现在夏晴跑了,她在这个城市,真的举目无亲。
“那就先去我那儿吧。”我说。
我租了个小公寓,在老城区,楼下就是我的小餐馆“屿味”。那是我的全部家当。
车子一路无言。
到了地方,我停好车,带她上楼。
打开门,一股烟火气扑面而来。房子很小,一室一厅,客厅里堆满了各种食材和烹饪书籍。床上还放着我没来得及叠的换洗衣物。
我有点不好意思。
“有点乱,你随便坐。”
温念站在门口,没进来。她看着这个小小的空间,眼神里满是陌生。
我走过去,把沙发上的书和衣服抱起来,扔到床上,清出一块地方。
“坐吧。”
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在沙发边上坐下,只坐了三分之一。
我去厨房倒了杯水给她。
“谢谢。”她接过水杯,手还在抖。
我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
她长得很漂亮,不是夏晴那种明艳的漂亮,而是很干净,很舒服的那种。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鼻子小巧,嘴唇的形状很好看。
但现在,她的脸上只剩下惊魂未定。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哭腔。
我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愤怒?因为不甘?因为不想成为笑柄?
或许都是。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当时脑子一热,就那么做了。”
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对不起。”她小声说,“都怪我……都怪夏晴……”
“不关你的事。”我打断她,“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可是你……”她抬起头,眼眶又红了,“你现在是全城的笑话了。而我……我让你成了笑话。”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女孩,到现在还在为我着想。
“没关系。”我说,“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我站起身,从衣柜里找了件干净的T恤和短裤递给她。
“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今天……辛苦你了。”
她接过衣服,愣愣地看着我。
“浴室在那边。”我指了指门。
她点点头,抱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在墙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直到这一刻,我才感觉到一阵后怕。
我到底干了什么?
我娶了一个几乎不认识的女人。
而我的未来,变得一片迷茫。
我掏出手机,关机。
我不想看任何新闻,不想接任何电话。
就让这个疯狂的夜晚,就这么过去吧。
水声停了。
浴室的门打开,温念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我的T恤,衣服很长,下摆几乎能当裙子穿,遮住了她的大半条腿。她刚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脸上还带着水汽,看起来比刚才小了好几岁。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不敢看我。
“那个……谢谢你。”
“不客气。”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你睡床吧,我睡沙发。”
“不行,不行!”她连忙摆手,“这是你家,我应该睡沙发。”
“你是病人,我是医生。”我随口胡说,“听我的。”
她没再坚持。
夜深了。
我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能听到卧室里,她偶尔翻身的动静。
这个房间里,第一次有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很陌生的,又有点奇妙的安宁。
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但至少今晚,我不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