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漪在星桥市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收到了陆则衍的离婚协议书。雪是凌晨三点开始飘的,
起初只是极细的雪粒,打在别墅二楼的落地窗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蚕啃食桑叶。
她是被这声音惊醒的,裹着羊绒毯走到窗边时,天还没亮,
庭院里的青石板路已经覆了一层薄白,远处的假山隐在朦胧的雪雾里,只剩个模糊的轮廓。
指尖无意识地触到冰凉的玻璃,
她才想起手里还攥着那只白瓷温酒壶——壶是母亲出嫁时带过来的,后来成了她的陪嫁,
釉色是温润的米白,壶身上绘着几枝浅粉桃花,花瓣边缘的描金已经有些磨损,
却透着岁月的软和。此刻壶里的酒早就凉透了,壶身凝着一层薄汗,顺着壶壁往下滑,
滴在羊绒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像极了她没敢落下的眼泪。她对着玻璃呵出一口气,
白雾迅速漫开,又慢慢消散,刚好在窗上框出一块方形的清晰区域,
里面映着庭院中央那棵老梅树。那是三年前她和陆则衍结婚当天,他亲手种下的。
婚礼结束时已经是傍晚,宾客散尽,宴会厅里的水晶灯还亮着,他穿着一身炭灰色定制西装,
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那块百达翡丽鹦鹉螺腕表,表圈的铂金在暖光下泛着冷调的光。
管家递来铁锹时,他接过来的动作有些生涩,西装裤腿沾了泥点也不在意,
一锹一锹地给梅树苗培土。她站在旁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听见他说:“等它开花了,
我们就去拍张全家福。”风裹着傍晚的凉意吹过来,他的声音混在风里,
竟让她觉得有几分暖意,指尖悄悄蜷了蜷,以为这场始于利益交换的婚姻,或许能慢慢捂热。
可如今三年过去,梅树的枝桠依旧光秃秃的,连个花苞的影子都没有,雪落在枯枝上,
堆得厚厚的,把细枝压得弯下腰,像极了他们这段早已冷透的婚姻,
连一点支撑下去的力气都没有。“苏**,陆总说如果您对协议条款没有异议,
签字后会尽快安排律师办理手续。另外,陆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玄关处传来陈舟的声音,
恭敬得有些刻意,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听不真切情绪。苏清漪回头时,
看见陈舟站在门口,一身深灰色西装熨得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手里捧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还有一只深酒红色的丝绒盒子。他是陆则衍的特助,
跟着陆则衍快十年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却也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她的疏离——大概是知道她在这段婚姻里的位置,
不过是个“合作方”罢了。陈舟把东西轻轻放在玄关柜上,柜面是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
冰凉光滑,文件袋放上去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苏清漪,
落在她攥着温酒壶的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修剪得整齐,却没有涂指甲油,
显得有些苍白。他顿了两秒,又补充道:“陆总今天上午十点的飞机去上海,
赶在出差前让我把东西送过来,说您要是有疑问,直接联系他的律师就行。
”苏清漪的视线落在那只丝绒盒子上。盒子的边角处有细微的磨损,
是三年前陆则衍装婚戒的那只。她记得很清楚,结婚前一天,陈舟把盒子送到别墅时,
她还打开看过,钻石在灯光下闪得刺眼,当时她还傻傻地想,他是不是也花了点心思?
直到后来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看到购物小票,才发现那枚戒指是珠宝店推荐的“畅销款”,
他不过是随手勾了个选项,就像当初同意和苏家联姻一样,
是为了尽快拿到苏家在法国的奢侈品供应链资源——那是陆氏集团打开欧洲市场的关键一步,
而她,不过是这场商业布局里的一个“筹码”。她伸手拿起盒子,打开时,
钻石的光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戒圈,铂金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
让她想起结婚那天的场景。教堂的更衣室里,他拿着盒子走过来,全程没说一句话,
指尖碰到她指腹时,像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迅速收了回去。
牧师在圣坛前问“是否愿意”时,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是。
”可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教堂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上,连一秒都没分给她。那时她就该明白,
这场婚姻里,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在期待。陈舟说了句“那我先告辞了”,
转身轻轻带上了门。门合上的瞬间,别墅里的寂静突然变得很重,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把她裹在里面。壁炉里的柴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火星溅起来,落在深色的地毯上,
又很快暗下去;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梅树枝上,发出“簌簌”的轻响,除此之外,
再无其他声音。她走到壁炉前,看着跳动的火焰映在米白色的瓷砖上,
忽明忽暗的光影让她晃了神,记忆突然飘回结婚第一年的冬天。那天也是个雪天,
比今天小些,零零星星的。她从早上就开始忙,去超市买了新鲜的羊肉、当归、黄芪,
还有陆则衍喜欢吃的青菜。母亲以前说过,冬天喝当归羊肉汤暖身子,
她想着陆则衍最近总在外面应酬,肯定累,就想给他补补。砂锅放在厨房里,
炖了整整四个小时,羊肉炖得软烂,一抿就化,当归的香气混着羊肉的鲜味,
飘满了整个屋子。她算着他下班的时间,把汤盛在白瓷碗里,
又炒了两个小菜——清炒时蔬脆嫩,酱爆鸡丁入味,摆了满满一桌子。
可她从六点等到十一点,桌上的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陆则衍还是没回来。
手机打过去是忙音,微信发过去也没回。就在她准备把汤倒进冰箱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彩信。照片的背景是高级会所的包厢,暖黄的灯光下,陆则衍坐在沙发上,
衬衫领口开着两颗扣子,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林薇薇穿着一身红色的礼服,坐在他旁边,
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往他嘴边送。他微微低头,侧脸的线条很柔和,
眼底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笑意。配文只有一句话:“陆总身边,从来都不缺人。
”末尾还加了个嘲讽的笑脸表情。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手指把手机屏幕攥得发烫,
直到指尖发麻才松开。然后她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羊肉汤,一步一步走到厨房,
倒进了垃圾桶。汤倒下去时,发出“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天晚上,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里都是陆则衍和林薇薇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刺眼得让她想逃。苏清漪从回忆里回过神,
把丝绒盒子放回玄关柜上,没再碰那个牛皮纸文件袋。她转身走到客厅,
偌大的空间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这盏灯是她刚搬进来时选的,奶白色的灯罩,
开灯时会散出柔和的光,她当时想着,等陆则衍晚归时,这盏灯能给他留些暖意。
可后来她才发现,他从不需要这份暖意。他要么在公司加班到深夜,
直接睡在办公室;要么在外面应酬,凌晨才回来,轻手轻脚地走进客房,
连客厅的灯都不会开。暖黄的光落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周身的寒意。结婚三年,
陆则衍待她向来客气,客气得像对待一个住在家里的陌生人。他会记得让管家在樱桃上市时,
每天买新鲜的回来,却从不会陪她坐在客厅里吃一颗;他会在她生日时,
让陈舟送一份昂贵的礼物——去年是一条梵克雅宝的项链,前年是一个爱马仕的包,
却从不会亲自说一句“生日快乐”;甚至连过年的时候,他们一起回陆家老宅,
他也只是在长辈面前,偶尔牵一下她的手,私下里连话都很少说。
她知道陆则衍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星桥市无人不知的陆氏集团总裁,接手公司五年,
就把父亲留下的产业扩大了三倍,不仅稳住了国内的市场份额,还顺利打通了欧洲的渠道,
让陆氏的奢侈品业务在巴黎、米兰都站稳了脚跟。财经杂志上总说他“杀伐果断,
不近人情”,封面上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所有的商业陷阱,
举手投足间都是上位者的从容与冷漠。可只有她知道,
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他怕黑,晚上睡觉会开着一盏小夜灯;比如他胃不好,
不能吃太辣的东西;比如他其实很喜欢老电影,尤其是费里尼的作品,
只是从不肯在别人面前表露。这些都是她慢慢观察到的,可她的关心,从来都得不到回应。
第一年,她学着给他做养胃的粥,早上六点就起床,慢火熬两个小时,
可他要么说“没时间吃”,要么干脆没看见,粥放在餐桌上,直到下午都没人动;第二年,
她托朋友在意大利买了费里尼的电影合集,想给他当生日礼物,却在他生日那天,
看到他和林薇薇一起去了私人影院,看的是最新上映的商业片;第三年,
她终于不再做这些徒劳的事了,把粥锅收进柜子深处,把电影碟片放进鞋盒,
藏在衣柜的角落,像藏起自己那些没说出口的期待。她开始学着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梭,再也不用想着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酸奶,
不用记得他不吃香菜、不吃青椒;一个人去看电影,选自己喜欢的喜剧片,
看到好笑的地方就放声笑,再也不用迁就他的文艺偏好,
不用假装看懂那些晦涩的情节;一个人在周末的时候,去老城区的巷子里散步,
看巷口的老奶奶坐在藤椅上晒太阳,手里织着毛衣,
听卖糖画的师傅吹糖人——师傅的手艺很好,能吹出小兔子、小老虎的形状,
糖丝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甜香飘得很远。有一次,她在巷子里看到一对老夫妻。
老爷爷牵着老奶奶的手,慢慢走着,老奶奶的头发都白了,走得有些慢,老爷爷就陪着她,
一步一步地走。路过一棵梧桐树时,老爷爷伸手帮老奶奶拂去头发上的落叶,
老奶奶笑着捶了他一下,眼里满是温柔。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直到那对老夫妻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才默默地转身离开。那天晚上,
她第一次在离婚协议书上,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窗外的雪还在下,越下越大,
把梅树的枝桠压得更低了。苏清漪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里那个备注为“陆则衍”的号码,
头像还是他们结婚时的合照,照片里的她穿着婚纱,笑得有些勉强,他穿着西装,面无表情,
像完成任务一样站在她身边。这三年,她给他发过的消息不超过十条,每一条都石沉大海。
有一次,他去法国出差,朋友圈发了一张埃菲尔铁塔的照片,配文是“顺利签约”。
她犹豫了很久,发了句“注意安全,记得按时吃饭”,却没收到任何回复;有一次,
他感冒了,管家说他咳得很厉害,晚上都睡不好,她炖了冰糖雪梨,想送到他的书房,
却在门口听到他和林薇薇打电话,声音很温柔:“没事,就是小感冒,你别担心。
”她默默地转身,把冰糖雪梨倒进了垃圾桶;还有一次,她急性阑尾炎发作,
疼得蜷缩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她想给他打电话,
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终究还是放下了——她怕他觉得她麻烦,怕他会让陈舟来处理,
而不是亲自来。最后,她自己叫了救护车,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护士拿着知情同意书问她“家属呢”,她只能强撑着笑,说“我一个人也可以”。这一次,
她犹豫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敲打,又反复删除,
终究还是敲下一行字:“我们能谈一谈吗?”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
绿色的对勾像一个嘲讽的笑脸。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整整一个小时,屏幕亮了好几次,
却都不是他的回复——有工作群里同事讨论插画进度的消息,有快递小哥提醒取件的通知,
还有母亲发来的问她“最近冷不冷”的消息,唯独没有他的。直到凌晨,窗外的雪渐渐小了,
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清冷的光带。手机依旧安安静静的,
她才慢慢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梦里都是他冷漠的背影——他站在别墅的庭院里,背对着她,雪花落在他的肩上,
他却始终不回头,任凭她怎么叫他,他都像是没听见一样,最后慢慢消失在风雪里。
第二天一早,苏清漪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沙发上,
脖子酸痛得厉害,浑身都透着一股凉意,连指尖都有些发麻。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空气中还残留着柴火的味道,却再也没有一丝暖意。
她起身走到玄关,看着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拿了起来。
文件袋的边缘有些硌手,纸质很厚实,里面的离婚协议用订书机订得整整齐齐,
每一页都打印得清晰明了。
陆则衍愿意把市中心滨江路段的那套公寓给她——那套公寓她去过一次,在二十二楼,
能看到整个江景,面积有一百二十多平,装修是现代简约风,价值近千万。
还有一笔五百万的补偿金,分两次打到她的账户里。条件很简单:她签字离婚,
以后不再以陆太太的身份自居,也不得干涉他的生活,甚至连他的社交账号都不能关注。
苏清漪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乙方签字”的地方,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迹很工整,却带着一丝决绝。她在协议的补充条款里,
用钢笔写道:“本人自愿放弃所有财产分割,只求尽快办理离婚手续。
”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金钱上的牵扯,那样会让她觉得,这段三年的婚姻,
不过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而她,是那个被卖掉的人。她把签好字的协议放回文件袋,
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不多,
一个24寸的行李箱就装完了——几件常穿的衣服,一套护肤品,还有一本厚厚的相册。
相册里只有一张照片,就是她和陆则衍的结婚照。她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忽然觉得很陌生,
那个笑得勉强的女孩,好像已经不是她了。离开别墅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棵老梅树。
雪还没化,枝桠依旧光秃秃的,像极了她空落落的心。她想,
或许这棵树从一开始就不适合种在这里,就像她,从来都不适合待在陆则衍身边。梅树喜寒,
可别墅的庭院背阴,阳光太少,它永远都开不了花;而她喜暖,陆则衍的心太冷,
她永远都暖不透。司机把车停在门口,她坐上车,没有回头。车子缓缓驶离别墅区,
路边的积雪被车轮压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曾经熟悉的草坪、喷泉、假山,如今都变得陌生起来,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膝盖上的相册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刚好落在她和他之间的空隙里,像是在两人之间划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苏清漪租的公寓在星桥市老城区的巷子里,是一栋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居民楼,没有电梯,
她住在三楼。楼道里的墙皮有些脱落,墙角堆着住户的杂物,却透着一股烟火气。
她搬进来的那天,房东阿姨特意来帮她收拾,还送了她一盆绿萝,说“放在窗边,
能净化空气”。公寓不大,只有一室一厅,却被前房东收拾得很温馨。客厅的窗户朝南,
早上的阳光能晒进来大半天,洒在浅色的木地板上,暖洋洋的。她在窗边放了一张地毯,
平时没事就坐在上面晒太阳,手里捧着一本书,或者拿着画笔在画纸上涂涂画画。
窗外有一棵老槐树,冬天叶子落尽了,枝桠交错着指向天空,像一幅水墨画;春天的时候,
会开出白色的槐花,香气能飘进屋里,甜丝丝的,很好闻。她找了一份插画师的工作,
是在一个小型的出版社,主要负责儿童绘本的插画。虽然收入不高,
每个月除去房租和生活费,剩下的钱不多,却足够她生活。她很喜欢这份工作,
能把自己想象中的世界,画在纸上,变成一个个温暖的故事。出版社的同事都很友好,
主编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说话很温柔,总是鼓励她:“清漪,你的画里有温度,
孩子们会喜欢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她每天早上七点起床,给自己煮一杯咖啡,
加两勺糖,是她喜欢的甜度。以前在别墅的时候,她总是记得陆则衍喜欢喝不加糖的黑咖啡,
每天早上都会用手冲壶慢慢冲,控制好水温,生怕他不满意。现在不用了,
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加很多糖,喝起来甜甜的,心里也跟着暖起来。喝完咖啡,
她就坐在书桌前画画。她的书桌靠窗,阳光能落在画纸上,
照亮她笔下的世界——有有着长长耳朵、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小兔子,
每天都会给妈妈送一朵小花;有抱着蜂蜜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小熊,
会和森林里的小伙伴分享美食;还有屋顶盖着厚厚积雪、烟囱里冒着烟的小房子,
里面住着幸福的一家人。每一笔都透着温柔,她希望这些故事能治愈更多像她一样,
曾经感到孤单的孩子。中午的时候,她会简单做些吃的。有时是一碗番茄鸡蛋面,
番茄熬得软烂,鸡蛋煎得金黄,撒点葱花,香气扑鼻;有时是一份沙拉,
放满了牛油果、樱桃番茄和生菜,淋上一点橄榄油和黑醋汁,清爽可口。
她再也不用费心琢磨陆则衍喜欢的口味,不用记得他不吃洋葱、不吃韭菜,不用为了迎合他,
改变自己的喜好。下午如果不忙,她会去巷子里的书店看书。书店的名字叫“时光书屋”,
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头发花白,总是戴着一副老花镜,说话声音软软的,很亲切。
老奶奶知道她喜欢喝菊花茶,每次她去,都会提前泡好一杯,放在靠窗的位置。
菊花是老奶奶自己种的,晒干后用玻璃罐装好,喝起来有淡淡的清香,还带着一点甜味。
老奶奶喜欢看散文,尤其是汪曾祺的,
总说“他的文字里有生活的烟火气”;苏清漪喜欢看小说,尤其是治愈系的,
每次两人都会聊得很投机。老奶奶会给她讲巷子里的趣事——比如巷口那家包子铺的老板,
每天早上四点就起来做包子,肉馅的最好吃;比如隔壁单元的小女孩,
每次放学都会来书店借童话书,还会给老奶奶带一颗糖。苏清漪会给老奶奶讲她画的绘本,
讲小兔子的故事,讲小熊的故事,老奶奶总是听得很认真,
还会给她提建议:“可以给小兔子加个蝴蝶结,更可爱。”有时聊得晚了,
老奶奶会留她吃晚饭。老奶奶的手艺很好,会做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皮薄馅大,咬一口,
汤汁四溢;或者做一盘番茄炒蛋,酸甜可口,配着米饭能吃两大碗。
苏清漪每次都会吃得很饱,心里暖暖的,像回到了小时候,和外婆在一起的日子。
晚上偶尔会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公园不大,却很热闹。大爷大妈们在跳广场舞,
音乐是经典的老歌,热闹却不嘈杂;小朋友们在追着跑着,手里拿着泡泡机,
彩色的泡泡在灯光下飘着,像一个个小小的梦。她会找一个安静的长椅坐下,
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心里觉得很踏实。这种烟火气,
是她在别墅里从未感受到的——那里只有冰冷的奢华和无尽的寂静,连空气都透着疏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