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站在楚东大厦金色昆仑大厅远眺。脑门前是欣喜。脑门后是拔凉。到出手的火候了!
01寒尸江城七月十四,雨大得像是老天爷在往下泼水。江城东边的江面浊浪滚成一锅粥。
香格里拉最大的水晶厅里,冷气开到十六度,却压不住上千人呼出的热气。
楚东建筑集团创始人“陈楚”,此刻正躺在那口价值百万的楠木棺材里。棺盖半敞,
“陈楚”脸上盖着金色方巾,若隐若现,仿佛对着众人说一句:“逗你们玩呢。
”第一排跪着的是:身穿墨绿旗袍的吴婧彤。她,坊间封号“风流寡妇”,今年才二十九,
比陈楚整整小两轮。也是事实上的“三房。”旗袍是苏绣真丝,暗纹是手工盘金的牡丹,
都在昭示她地位不容小觑。她一双腿从旗袍开衩里伸出来,白得晃眼。“恨天高”,
突兀出她鹤立鸡群。她没哭。只是偶尔抬手,用指尖沾了沾眼角,似乎那里真有泪。
跪在旁边的是陈楚原配周雅,一身素黑,鬓角别着白花,腰背笔直,
像一座众神呵护坚不可摧的墓碑。事实上的“二房”林俏哭到晕厥,被保安架了出去,
香水味冲得人头晕。第二排,楚东建筑集团老臣刘自东。黑色西装是十年前量身定做的,
如今第三颗纽扣无法扣上了,这是地位与荣誉的象征。他的工牌编号002,花名“东哥”,
实际年龄比陈楚还大两岁。此刻他盯着吴婧彤的鞋跟,心里直打鼓。陈楚一死,
这女人肯定要搞事。他太清楚了。三年前,陈楚带着吴婧彤第一次出现在公司年会上,
她在台上唱《夜上海》,唱到“夜来香,我为你歌唱”,突然把话筒对准陈楚,眨了眨眼。
那一刻,刘自东看见陈楚脸上出现了久违的、少年般的羞涩。
他当时就骂了句脏话:“TNN的,玩完了”。雨声太大,陈楚的悼词被撕得七零八落。
副董事长陈雷——陈楚的同父异母哥哥——在台上念《告全体同仁书》,声音颤抖。
“……陈楚弟一生,建广厦千万间,庇江城寒士俱欢颜……”台下却好多人在刷手机,
股吧里楚东的股票已经跌停。水晶灯忽然闪了一下,像谁的灵魂路过。
吴婧彤趁众人低头默哀,微微侧头,目光和刘自东对视了一秒。刘自东看见她嘴角翘了翘,
像笑,又像挑衅。她突然起身,裙摆扫过棺材边缘,带起一阵风。有人惊呼,她却俯下身,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老陈,你欠我的,该还了。”刘自东的掌心全是汗。
他想起创业那年,陈楚在工棚里拍着他的肩说:“东哥,咱们干一票大的,
让江城记住咱哥俩的名字。”如今江城记住了,可名字的主人躺进了棺材,而棺材边上,
一双高跟鞋正把所有人往深渊里带。02喷溅左岸夜总会门口,霓虹像一条湿漉漉的舌头,
把整条街舔得光亮光亮。江城刚下过雨,出租车碾起碎银似的水花。
吴婧彤站在金色招牌底下,齐臀短裙是夜总会统一发的。亮面银灰,灯光一照,
大腿呈现刺眼的白。她腰上别着一只迷你收款机,托盘里一排黑桃A,瓶身冷雾缭绕。
那是她第十九天上班。领班说,今晚有大客。市政地标项目的中标方,
据说一口气能开几十瓶。她点头,心里盘算:十瓶就提成三千,抵得上母亲半个月透析费。
包厢号是V8,门半掩,里头烟雾缭绕。陈楚坐在主位,白衬衫领口微敞,袖口是铂金袖扣,
无法低调。确实无法低调!
身旁是建委领导、银行行长、还有几个穿高尔夫T恤衫的地产老板。吴婧彤推门进去时,
众大佬正在划拳,声音大得把水晶吊灯都震得左右摇摆。她弯腰放酒,
短裙边缘勒出圆润诱人的弧线。陈楚正和行长碰杯,余光扫到,指尖在杯口敲了一下。
碎碎的响。那声轻响,只有吴婧彤听见,像猎人扣动扳机的预压。
“戏”早已在她心里排练过成百上千遍。她绕到陈楚右侧,托盘倾斜,
冰镇的黑桃A顺着瓶壁滑落。“啪!”琥珀色液体精准地喷溅到陈楚的裤裆上。众人惊呼。
她立刻蹲下,指尖压住陈楚大腿内侧,隔着西裤布料,画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圈。“对不起,
老板,我给您擦。”声音软糯,带着南方小镇的尾音。她抽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
指节有意无意掠过拉链边缘。“要不我赔您一条裤子?”她抬眸,眼圈微红,
鼻尖因为紧张沁出细小汗珠,像一颗将坠未坠的晨露。陈楚没说话,只把湿巾从她手里抽走,
顺手盖在裤子上,动作绅士,却用指腹蹭过她的掌心。那一秒,吴婧彤知道,陈楚上钩了。
散场时,她在门口送客。司机拉开陈楚的黑色迈巴赫车门,陈楚不急着进,
转身递出一张名片。烫金暗纹,只有名字和号码。“名字?”“吴婧彤,口天吴,女青婧,
红彤彤的彤。”显然,她背得滚瓜烂熟。陈楚“嗯”了一声,把名片放进她托盘,
指尖在边缘敲了敲。“下次别用那么冰的酒,伤身。”三天后,周一清晨。楚东大厦39层,
玻璃幕墙倒映着半个江城。陈楚刚结束早会,助理说有位“彤®资本工作室”的吴**来访,
预约名单上没有,却坚持说“陈董事长约的”。陈楚好像想起那张被酒浸湿的名片。
“让她进来。”吴婧彤今天穿白色衬衫裙,领口系暗红色丝带,脚上是牛津鞋,
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她递上一只牛皮纸文件袋,封面印着淡金色:彤®资本。没有客套。
“市政地标项目,如果追加夹层融资,可以把内部回报率从14%提到21%。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精准。陈楚翻开文件,
脚标注了资金路径、离岸风险、隔离结构、还有对赌条款……陈楚笑了:“小姑娘野心不小。
”吴婧彤眨眨眼,睫毛扑闪:“我只对大叔有野心。”哦豁!陈楚合上文件,
身体后靠大班椅,指尖敲扶手:“想要什么?”“一个机会。”“机会值多少钱?
”“看您愿意给多少。”她向前半步,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
在她锁骨投下一条细长的金线。陈楚毫无不克制的伸出手,指尖勾住她丝带,轻轻一扯,
蝴蝶结散开……“今晚有个局,江城湾游艇会,陪我。”“好。”她答得太快,
以至于陈楚笑出了声。当晚,游艇顶层甲板,江风裹着水汽。陈楚和客户谈土地容积率,
她坐在吧台调酒,动作娴熟!客户夸她“人比酒烈”。趁众人举杯,
她贴近陈楚耳语:“我查了离岸公司,您缺一个离岸董事,我可以挂名。”陈楚侧头,
嘴唇几乎擦过她耳垂:“条件?”“1%的干股。”“胃口太大。”“那就0.5%,
外加一个吻。”她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过!却带着钩子。陈楚没回答,
只把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杯沿留下一枚红色唇印,是她的口红。游艇靠岸时,
江面漂来一盏河灯,烛火摇摇晃晃。吴婧彤站在甲板上,任凭江风吹拂。
陈楚从背后递来一件外套:“风冷。”“陈董,不怕我穿了你的衣服,就再也不还?
”“衣服可以送,人得看表现。”03坚挺追悼会结束不过四十分钟,
御江公馆68层却像被抽走了时间。电梯直达,门一开,满室黑绸白花瞬间被吴婧彤撕下,
随手扔进垃圾粉碎口。顿时,熊熊火光。她将三颗暗扣一扯,整件香云纱褪去,滑落在地。
里头只剩一条黑色真丝衬裙,裹着紧绷绷的曲线。忍不住轻抚胸部。
自言自语:“老娘还没有下垂,依然坚挺。”香槟“啵”地一声。她没拿杯子,直接对口灌。
酒沫顺着脖子流进锁骨,冰凉一路滑到胸口,她却笑出了声。
终于把憋了一整天的哀嚎换成了狂笑。“老陈,你死了,我还得活。
”声音在空荡的客厅撞出回音,仿佛陈楚就坐在对面,翘着腿看她。
客厅西墙是一整面柚木书柜,最底层暗藏保险柜。柜门是德国G**合金,
指纹+虹膜+机械转盘,三重锁。她蹲下去,食指贴上扫描区。
“嘀——”一声绿光闪过;右眼凑近,
又是“嘀——”;最后顺时针转到8.18——这是她与陈楚第一次上床的日期。咔哒。
柜门弹开,里头露出三件东西。一只草莓粉U盘,指甲盖大小,拴着一条碎钻链子。
一张对折的瑞士银行保险卡。一枚黑色子弹,钛合金外壳,
顶部刻着“FL”(风流)两个字母。书房里只开一盏落地灯,光柱像舞台上的追光,
把她影子拉得老长。电脑是陈楚生前最爱的ThinkPad3X,防窥屏,
侧面看一片漆黑。她插上U盘,屏幕亮起。背景是漫天樱花,粉得刺眼。
她十根指甲在键盘上移动。当指尖最后停在回车键,心跳却停滞半拍。
这是陈楚最后一次带她去看樱花时,陈楚搂着她说的玩笑:“以后我要是死了,
想看我留给你多少钱,就输入咱俩的暗号。”她当时就噗嗤笑出声来:“老东西,
你最好死在我后头。”结果陈楚真死了。
(原配)——20%林俏(二房)——13%吴婧彤(三房)——10%“本件打印即失效,
一切以区块链存证为准。”……右下角,陈楚的电子签名龙飞凤舞。旁边一枚指纹红得杀眼,
正是她曾在枕边趁着他兴奋瞬间偷偷按下的那枚。香槟在电脑旁的气泡还在升腾,
她却觉得喉咙发苦。10%,看似不少,可楚东如今市值两百亿,锁一年,变数太大。
况且周雅手里有20%,足够联合其他董事把她踢出局。“一年?等我拿到黄花菜都凉了。
”她声音低沉。U盘里还有一个隐藏文件夹。她将文件夹打开,是一张股权架构图。
“离岸:维京群岛。”往下,一条红线直指——赵敬尧26%(代持协议扫描件附后)。
再往下,是一份《一致行动人协议》空白模板,只等她签字,
就能把刘自东、赵敬尧绑上战船。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那个只存了“X”的号码。
嘟——“老徐,”她声音甜得发腻,却透着刀口舔血的狠,“启动B计划。
”对面传来一声笑,像老猫舔爪:“收到。十分钟内,文件送到。”挂掉电话,她关掉电脑,
拔下U盘。落地窗外,雨停了,城市灯火像被打碎的南红。她举杯,
对着玻璃里的自己:“老陈,你欠我的,一分都不能少。”04泰山厅楚东大厦59层,
泰山厅。泰山,稳如泰山——可此刻,泰山厅里地动山摇。椭圆长桌原配十六把真皮转椅,
空了四把:一把属于陈楚,遗体尚未火化。另外三把属于上周集体请辞的独董。
他们嗅到血腥味,提前跳船。剩下十二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像石器时代的土陶。
财务总监老周把投影调到最大。
PPT第一页是一行血红大字:“现金流断裂倒计时:97天。”“账面现金——1.4亿,
只够发三个月工资,含社保。”会议室死寂,像突然拔掉了全世界的电源。
刘自东第一个拍桌子。他今天特意把工牌别在西装左领——002,钢印磨得发亮。
“再拖就是等死!我已经跟鑫润置地华南区老大喝到第四顿,他们愿意做战投。
”他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亿现金,占增发后25%股份,董事会席位两个。”“放屁!
”陈雷猛地起身,“鑫润进来,我们原创始团队直接稀释成渣!老子的8%瞬间变4%,
以后开会连麦克风都抢不到!”火药味正浓,门“砰”地被推开。
吴婧彤踩着十厘米红底高跟,踏进来。她今天穿墨绿色西装裙,领口别一枚翡翠蜻蜓,
眼睛却比翡翠还亮。她没坐,单手把一沓装订好的A4“啪”地摔在桌面。“临时提案,
紧急增补议程。
”《关于罢免并改选第七届董事会部分成员的议案》署名:提案人——股东吴婧彤,
持股10%。众人脸色瞬间五彩。老周扶眼镜,手抖得镜腿“咔咔”响。陈雷一把抓过文件,
翻到附件,瞳孔地震。“你要罢免七个董事?!包括我?”吴婧彤笑了,
唇线弯出好看的弧度。“陈总,哥哥,别激动,只是部分调整。
增补三位新董事:本人吴婧彤、刘自东先生、赵敬尧先生。
”最后那个名字像一道雷劈进天花板。赵敬尧。江城**之王,
传说他办公桌抽屉里永远放一把左轮,只装一颗子弹,逼债时让对方自己转轮盘。
三年前因为非法集资被通缉,如今人在海外,像深海里的幽灵鲨。会议室炸了。
法务总监老林声音都劈叉:“赵敬尧在通缉令上!让他进董事会?
**会直接把咱们连锅端!”吴婧彤慢悠悠地坐下,十指交叉托着下巴,
指甲是新做的酒红,衬得皮肤更白。“赵敬尧先生已经出具不可撤销授权,
表决权由我代为行使。至于合规问题——”她抬手,随从递上一封律所函,
落款是新加坡安德森·莫里森。“所有程序合法,监管层面,我们负责。
”刘自东后背都是汗水。这风流寡妇疯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被绑上战车。
陈雷拍案而起,“老子不同意!楚东姓陈,不姓吴!”吴婧彤等的就是这句。她打开手机,
投屏。一张高清欠条:“陈雷先生于澳门××**借款本金2.3亿,
逾期利息每日千分之三,借款人——赵敬尧。”末尾鲜红指印,是陈雷的大拇指。
全场倒吸凉气。陈雷脸色由红转紫,都快窒息了。吴婧彤声音轻柔,字字带钩。“陈总,
您个人债务高达4.7亿,已被诉前保全,一旦冻结您名下8%股份,表决权自动丧失。
支持改选,债务展期一年;反对——”她耸耸肩,“明天法院见。”空气凝固成猪板油。
老周左右看看,第一个举手:“我……我弃权。
”独立董事郑教授颤巍巍摘下老花镜:“我申请回避。”剩下的人,
目光齐刷刷落在刘自东身上。他喉结滚动,像正在吞噬火炭。吴婧彤偏头看他,
红唇无声开合,只有他能读懂的唇形。“东哥,你选哪边?”时间被拉成橡皮筋。
刘自东想起创业第一天,陈楚在工棚里递给他一瓶冰啤酒,说:“东哥,有我一口肉,
就有你两口汤。”可如今肉没了,汤也快熬干。他抬头,对上吴婧彤的眼睛——深黑,
像两口井,井底却燃着火。终于,他缓缓举起手:“我……赞成改选。”啪!
吴婧彤打了个响指。她走到陈雷面前,俯身替他整了整歪掉的领带。“哥哥,
欢迎来到权力的下半场。”会议结束,众人鱼贯而出。刘自东落在最后,
听见吴婧彤在身后轻飘飘一句。“东哥,明晚九点,黑池会所,赵敬尧视频连线,别迟到。
”05换你一条命夜里十点,楚东大厦的地下车库像一座躺了千年的巨型棺材。
顶灯坏了一排,剩下那排忽明忽暗,把水泥地照得跟心电图一样跳动。
刘自东拖着酸胀的双腿往负3层走,他掏出钥匙,刚按解锁,对面突然射来两道远光灯。
一辆无牌白色面包车斜刺过来,车头离他膝盖不到半尺,硬生生逼停。降下一半车窗。
刀疤脸赵敬尧从阴影里探出半张脸。“东哥,上车聊两句?”刘自东后颈汗毛集体起立。
赵敬尧的通缉照,他曾在市局走廊见过——非法集资、暴力催收、境外洗钱,
每一项都够把牢底坐穿。“别紧张,就抽根烟的功夫。”赵敬尧抬抬下巴。刘自东没动。
赵敬尧也不催,只把左臂搭在窗框,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黑底金纹的龙尾。
那是整块披肩龙的尾巴,龙头应该在胸口,张着嘴,含住一颗滴血珍珠。“26%的股份,
换你一条命,干不干?”单刀直入。刘自东喉结上下一滚,
声音干涩:“我要五千万瑞士法郎,现金。到账再谈。”五千万,
足够他在苏黎世湖边买一栋带葡萄架的别墅,再雇一个会煮川菜的侍从。赵敬尧咧嘴,
疤跟着扭曲:“成交。”他伸手,从脚底摸出一部铱星卫星电话。“三天后董事会,
投赞成票。票到手,钱到账。”赵敬尧又把一张便签纸伸出车窗,
上面只有一串串数字与字母混合码,外加一个瑞士私人银行LOGO。
“开户人是你姓名拼音,密码写背面。钱已备好,随时可转。”刘自东翻过便签,
背面六位数字:885588。他认得这银行,在苏黎世中央火车站旁,门口两只大铜狮子,
传说二战时替纳粹收过黄金。“你不怕我收了钱不办事?”刘自东声音依然沉稳。毕竟,
都是**湖!赵敬尧笑,牙齿在暗处白得森冷。“你可以试试。
我在江城还有七套房子、三条人命、两个未出生的孙子……你跑不掉的!”如此轻描淡写,
像讨论今晚吃兰州拉面还是柳州酸辣粉。刘自东想起白天董事会,
吴婧彤那双墨绿色高跟鞋、陈雷涨成猪肝色的脸、老周抖得不成调的PPT。他忽然明白,
自己从来不是棋手,只是棋盘上一颗被提前标记的小卒。“我还有个条件。”他咬牙,
“我要一份合法的股权**协议,税后、不可撤销、不可追溯。”赵敬尧打了个手势,
后排年轻人立刻递上打印好的合同,厚厚一沓,连齐缝章都已盖好。刘自东翻到最后一页,
乙方签名处空着,甲方赫然盖着蓝色铜章:维京群岛。授权代表:赵敬尧他捏着钢笔,
全是汗,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小团蓝雾。签,还是不签?签了,五千万到账,但从此与虎谋皮。
不签,他前半生所有奋斗归零。赵敬尧似乎看穿他,从扶手箱摸出一盒古巴高希霸,
剪开茄帽,慢条斯理点火。烟雾升起,疤在火光里忽明忽暗。“东哥,
你知道我这疤怎么来的?”刘自东抬眼。“十年前,有人不肯在协议上签字,
我拿酒瓶给他开了瓢,玻璃碴子崩到我眉毛,血流了半张脸。”赵敬尧吐出一口烟圈,
像吐出一段陈年旧事。“那人后来在医院补了六针,还是签了。所以,别浪费时间。
”远处传来车胎压过减速带的闷响。刘自东忽然想起1999年,
他和陈楚在工地板房里啃泡面,头顶是台风夜漏下的雨。
陈楚把最后一块火腿夹给他:“东哥,熬过今晚,咱就能吃一辈子肉。”如今肉吃到了,
刀叉却架在自己脖子上。他苦笑,笔尖终于落在纸上。赵敬尧收起合同,拍了拍他肩膀。
“合作愉快。
原配凌晨零点,江城下起细雨。楚东大厦三十三层,董事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