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错付了。
云清仪拭去眼角的泪水,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都说是狗了,本姑娘会给畜生做妾吗?”
宝盈揉了揉脑袋,噗嗤一乐,“姑娘天仙般的人物,自然是不能便宜这种人。”
云清仪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吩咐宝盈,“去收拾细软和贵重物品,属于侯府的东西一概放在原处。”
宝盈不解,“姑娘这是何意?”
云清仪收起了紫檀木桌上的几本书籍,走进卧房,“你一向机灵,这会儿倒是愚钝了。既然我与沈洛白没有缘分,当然是要趁早离开侯府了。”
宝盈蛾眉紧蹙,纤指绞着丝帕扯出几道褶痕,碎步跟在她身后。
“就这么走了,我替姑娘感到不值。姑娘辛苦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却替她人做了嫁衣。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郎情妾意?”
她是夫人早年买来与云清仪作伴的,自小一处长大,主仆情深。
如今见她受委屈,心里头便跟刀绞似的,竟比自己受苦还要难受几分。
云清仪淡淡地叹了口气,尚未完全长开的脸上,凝着几分化不开的思绪。
“那有什么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闹得太难看就失了那份体面。我自认拿得起放得下,等我们离开京城,这侯府里的人又与我何干?”
宝盈噤了声,越想越气不过。
夫人将姑娘教导得完全不亚于大家闺秀。
就说这豁达的性子,京城又有几位千金**能比得上。
沈洛白有眼无珠,活该他错过姑娘。
云清仪继续道:“等过几日云苑一卖出去,我们就回朗州。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也许这样的生活更适合我们。”
云苑是云清仪一个月前买的宅子。
此前,她一直将云苑当成日后自己的娘家。
当时想着出嫁后若是在夫家受了欺负,又或者与沈洛白吵架生了嫌隙,她好歹也能有个去处。
想到在朗州无拘无束的日子,宝盈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
离开这奢华喧闹的京城也好。
朗州逍遥自在,想去哪去哪,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侯府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
宝盈心里的那点烦闷一扫而空,默默找出包袱收拾起来。
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宝盈的动作也很快。
所幸东西不多,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把行李分门别类地装好了。
“姑娘,沈世子送的这些首饰和物件要带走吗?”宝盈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走到她跟前。
烛火摇曳。
云清仪瞧了一眼,沈洛白送的东西寥寥数件,连一个小匣子都没装满,可谓寒酸。
她随手拿起一对珍珠耳坠看了两眼,嫌弃地扔回了木匣,“到时候退还给他便罢。”
既然一拍两散,就没必要再有任何牵扯。
想起今日他给孟若薇的聘礼连绵不绝排了整条长街。
原来爱与不爱,真的挺明显的。
翌日,刚用完早膳。
院子里有人唤了一声,“云姑娘,世子爷请您过去一趟。”
昨晚才甩脸子走人,这会儿又派人来找她,云清仪虽然不想搭理这个自私凉薄的负心汉,但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她示意宝盈,“你出去看一眼。”
喝口茶的功夫宝盈就回来了,一脸不屑,“世子身边的小厮说,孟**想见见姑娘,她该不会是来向您挑衅的吧?”
不管她是来做什么,云清仪倒想见识一下温柔善良、明理大度的孟若薇,是怎样一个京中贵女的表率。
“走,去见见。”
她理了理头发,披上斗篷,从容地出了栖云院。
寒风凛冽如刃。
整座侯府很大,即使入了冬,也能瞧见绿意盎然的景致在朱墙黛瓦间流转。
前院那几株罗汉松苍翠挺拔,针叶间垂落的冰棱被晨光一照,便折出碎钻似的光。
广平侯府靠着祖上的荫庇,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宽裕。
青松院。
孟若薇身着粉梅色金丝云锦缎扣身袄裙,发间斜插着一根金镶玉蝴蝶流苏簪,莹润如玉的鹅蛋脸上泛着一抹红晕,目若秋水唇红齿白。
她与沈洛白相邻而坐。
孟若薇眉眼含情地看着他,嗓音轻柔,“云姑娘要是心中有气,不肯见我怎么办?”
沈洛白扬起嘴角,指尖轻叩着青瓷茶盏,心中笃定:“你且宽心,她会来的。她向来听我的话,纵使与我怄气,也从未撑得过一晚上。”
孟若薇垂下长睫,眼底划过一丝晦暗,温声夸赞,“看来云姑娘是个温婉通透的女子。”
“她自是比不上你。”沈洛白大胆地朝她伸出手,轻轻地捏了下她的掌心,望着孟若薇目光缠绵。
云清仪走进青松院看到的就是二人拉着小手,眉来眼去的画面。
她一下子觉得嘴里似乎吞了一口黄连,苦涩的同时又有点恶心。
宝盈站在她身后,气鼓鼓地嘀咕了一句,“不要脸。”
而后,随手脱下云清仪身上的狐裘斗篷,搭在臂弯。
云清仪深呼出一口气,平心静气地踏进室内,出声打断举止亲密旁若无人的两位,“听说孟**想见我?”
孟若薇见到云清仪的刹那,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
她原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举止粗俗、满身铜臭又穿金戴银的女子。
然而眼前的人不但不俗气,反而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云清仪一身月白长裙,外裹暮烟紫锦缎小袄镶雪狐狸毛。
浑身上下除了一根祥云纹白玉簪外,再无其他配饰。
低调又不失韵味。
即使是这样简单的装扮,也难掩其不俗的气质。
一言一行风姿绰约,让人看得挪不开视线。
“坐吧。”沈洛白唤小厮给她上茶。
云清仪挑了一个离他们远一些的位置。
孟若薇方才逆光瞧了一个大概,此刻云清仪出众的容貌清晰地落入了她的眼中。
精致的巴掌小脸上,眉如远山含黛,一双桃花眼格外勾人,琉璃般的眸子清明澄净,鼻子玲珑小巧,唇瓣嫣红又水润。
身材凹凸有致。
雪白的肌肤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生温。
云清仪如此夺目的外形,令金尊玉贵的孟若薇心里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她向来以容貌自矜,在京城贵女中亦是拔尖的人物,可眼前这女子完全将她衬得黯然失色。
孟若薇想到对方只是个低贱的商女,与她有着云泥之别,心中又诡异地生出了一丝**。
这样一想,方才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一下便消散地无影无踪。
云清仪双手搭在腿上,姿态挺拔端庄。
只见孟若薇倾身凑在沈洛白耳旁不知说了什么,沈洛白宠溺地朝她一笑便出了厅门。
她对云清仪温和地道:“云姑娘,你跟洛哥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来只是想亲自感激你救了洛哥哥一命。”
听着孟若薇亲昵地称呼沈洛白,宝盈在心中白眼都快翻上天。
还是她家姑娘矜持守礼,这么久以来跟沈洛白连手都没摸过,也只是唤对方沈公子。
违背誓言之人是沈洛白,云清仪对孟若薇其实并没有什么怨恨。
她有些好奇,孟若薇到底是真的不介意她的存在,还是像她一样也被沈洛白哄骗。
所以她直白地问出了心中的想法。
“既然孟**都知道。那沈世子之前承诺要娶我为妻,想必你定是清楚了。对此,不知孟**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