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放下手里的酒杯,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围同学聚会的吵闹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张曼冰冷又清晰的声音。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目光落在身旁那个穿着一身名牌的男人身上,带着几分炫耀。“我说,
分手。李伟现在是天穹集团的项目组长,年薪八十万。而你呢?”她终于舍得将视线转向我,
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守着你那个破工作台,跟一堆发霉的破烂打交道,
一个月能挣多少?我跟你在一起,看不到未来。”李伟搂住张曼的腰,
得意地朝我扬了扬下巴,“兄弟,不是我说你,人得往高处走。曼曼跟着我,
我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你那个修修补补的活儿,能干一辈子吗?”周围的同学也都围了过来,
窃窃私语。“张曼跟李伟在一起了?李伟可是咱们这届混得最好的了。”“天穹集团啊,
那可是国内顶尖的大公司,进去就是金饭碗。”“陈宇那个工作确实……有点太冷门了,
说白了就是个手艺人,不稳定。”这些话像一根根针,扎进耳朵里。我看着张曼,
我们在一起四年,从大学到毕业。我以为我们之间牢不可破。我以为她懂我。
懂我对那些历经岁月的老物件的痴迷,懂我将一件残破器物恢复如初时的成就感。原来,
在她眼里,那只是一堆“发霉的破烂”。我心口一阵抽痛,随即又被一股怒火取代。
我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酒,一口喝干。“好。”一个字,我说得平静。张曼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干脆,她预想中的纠缠和质问没有出现。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好像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场好戏,主角却不按剧本演。“陈宇,你别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样,
你之前不是一直帮我修我妈那个首饰盒吗?修好了就给我,毕竟是你答应我的,
也算好聚好散。”她语气变得像一种施舍。那个首饰盒,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因为保管不善,已经开裂变形。我花了三个月,用尽心血,查阅了无数资料,
才找到修复方案,眼看就要完工。我笑了,笑得有些冷。“滚。
”02我在同学们的错愕和张曼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中离开了酒店。回到我那个不算宽敞,
但堆满了我心爱工具和各种“破烂”的工作室,心里那股躁郁才慢慢平复下来。
这里是我的避风港,也是我的战场。每一件残损的器物,在我手里,都能重获新生。
这是我的价值,不需要任何人来定义。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曼发来的信息。
“陈宇你什么态度?那个盒子本来就是我的!你必须给我!别以为分手了就能耍无赖,
你那点手艺,离了我,谁知道你是谁?”我看着信息,只觉得可笑又可悲。我没有回复,
直接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然后,我走到工作台前,
看着那个已经基本修复完成的黄花梨木首饰盒。雕花精致,榫卯严丝合缝,
只差最后一道抛光上蜡。这是我为她付出的最后一份心血。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我拿起工具,继续手里的工作,将所有情绪都沉浸在指尖的触感和木料的微香中。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再次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我本不想接,但它执着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喂?”我有些不耐烦地接起。“是小宇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但温和的声音。
我愣住了。这个声音……“您是……秦老?”“呵呵,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就好。”秦老,
是我在一个修复圈的线上论坛认识的前辈。我们从未见过面,但他学识渊博,
对各种古玩器物的见解让我受益匪셔浅。我们经常在网上交流,亦师亦友。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直接打电话过来。“秦老,您怎么有我的电话?”“傻小子,我想找个人,
还不容易吗?”他笑了笑,“小宇,我们聊了三年了,还没见过面。明天有空吗?
来我那儿喝杯茶。”我有些受宠若惊,“当然有空!您把地址发给我,我一定到。”“好,
明天上午十点,我在‘天穹阁’等你。”挂了电话,我还有些恍惚。天穹阁?
那不是本市最顶级的私人博物馆吗?据说从不对外开放,
只有极少数受到邀请的贵宾才能进入。秦老,到底是什么人?03第二天,我按照地址,
打车来到了一片被湖光山色环绕的庄园前。两扇厚重的紫铜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古朴的牌匾,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天穹阁。我报上名字后,门缓缓打开。
一个穿着中式对襟衫的管家模样的人,恭敬地引我穿过园林,来到一栋古色古香的主楼前。
推开门,我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这里简直就是一座真正的博物馆。从商周的青铜器,
到唐宋的瓷器,再到明清的字画家具,琳琅满目,每一件都堪称国宝。一个身穿素色唐装,
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正站在一幅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前,背着手静静欣赏。听到脚步声,
他缓缓转过身。那张脸,慈祥中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更重要的是,我看着他的五官,
竟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小宇,你来了。”他微笑着朝我招手。
“秦老,您……”我有些拘谨,这里的气场太强大了。“坐吧。
”他指了指旁边的黄花梨圈椅。管家奉上香茗,悄然退下。“这些年,委屈你了。
”秦老看着我,眼神忽然变得复杂,充满了疼惜和愧疚。我一头雾水,“秦老,
您这是……”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
是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笑得温柔。那个女人的眉眼,
和我依稀记得的母亲的轮廓,渐渐重合。“这是你母亲,我的女儿,秦月。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二十五年前,你母亲带着刚满周岁的你回乡探亲,
路上遭遇意外,她为了保护你……走了。而你,也从此下落不明。”秦老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找了你二十五年。直到上个月,
我无意中看到你在论坛上发的一篇关于错金银工艺修复的帖子,
里面提到了一个非常冷门的细节,那是我当年亲手教给你母亲的。”“我顺着线索查下去,
才找到了你。”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孩子,
我是你的外公,秦振国。”我呆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张照片,眼眶瞬间湿了。原来,
我不是孤儿。我也有家人。04那天,我和外公聊了很久。从我记事起在福利院的生活,
到后来考上大学,再到爱上古董修复,以及和张曼的四年感情,我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当听到张曼因为李伟进了天穹集团而和我分手时,外公的眼神冷了下来。“天穹集团?
”他冷哼一声,“不过是我当年随手建起来,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的产业之一。
为了这么一个项目组长的位置,就抛弃了你?”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李伟会那么得意,
为什么张曼会那么决绝。原来,他们引以为傲的“天穹集团”,在外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那个叫李伟的,我会让人事部处理掉。这种品行的人,不配待在我的公司里。
”外公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外公,不用了。”我摇了摇头,
“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我想靠自己,让她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外公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好,有骨气,不愧是我秦振国的孙子。”他顿了顿,
继续说:“你说的那个首饰盒,修复好了吗?”“嗯,就差最后一道工序了。”“那就好。
”外公点点头,“后天,天穹阁会举办一场小型的私人鉴宝会,到时候,
你就把它作为第一件展品,亲自来介绍。”我愣住了,“我?这……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外公拍了拍我的手,“你是天穹阁未来的主人,这里的一切,
迟早都是你的。提前适应一下也好。”他带着我,走遍了天穹阁的每一个角落,
给我讲述每一件藏品背后的故事。最后,他将一枚用上好田黄石雕刻的龙形印章,
郑重地交到我手里。“这是‘天穹阁主’的印。从今天起,你就是它的少主。
”我握着那枚温润的印章,感觉像在做梦一样。二十多年来的孤苦无依,在这一天,
被无尽的温暖和厚爱所填满。我有了家,有了最疼爱我的亲人。05接下来的两天,
我几乎都泡在天穹阁。一方面,在外公的指导下,我将那个黄花梨首饰盒进行了最后的完善,
它在我手中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另一方面,
我也在疯狂地吸收着关于天穹阁和外公产业的知识。我这才知道,
外公不仅是收藏界的泰山北斗,更是商界一个看不见的巨擘。天穹集团,
确实只是他商业版图中的一小块,更多的产业,都低调地隐藏在水面之下。而我,
作为他唯一的继承人,将要扛起的,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帝国。这让我既感到了压力,
也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鉴宝会当天,我换上外公特意为我准备的中式礼服,站在后台,
看着外面衣香鬓影,宾客云集。能被邀请到这里的,无一不是各界的顶尖人物。忽然,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张曼和李伟。李伟正端着酒杯,
满脸谄媚地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点头哈腰。而张曼则紧紧挽着他的胳膊,
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努力地挤出最高雅的笑容。看来,
他是作为天穹集团的“优秀新人代表”,被他的上司带来的。他们大概觉得,
这是他们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是踏入上流社会的门票。就在这时,李伟似乎也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