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跪求复合时,我的新面首正在》 在线阅读<<<<
第一章红烛高照,喜乐喧天。椒房殿内金丝楠木的梁柱上缠满了大红绸缎,
龙凤喜烛燃得正旺,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我端坐在席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面上却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共执同心结,缓步走向高堂。
赵寒松一身大红喜袍,金线绣制的麒麟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那双曾对我含情脉脉的眼睛,此刻正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他的新娘——我的堂姐,
大周长公主萧瑾瑶。"一拜天地——"礼官高亢的声音穿透大殿,
我捏着鎏金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紧,骨节泛白。酒液在杯中轻颤,
映出我妆容精致的脸——眉如远山,唇若涂朱,眼角还描着时兴的金粉花钿。两年前,
也是在这座大殿,赵寒松跪在我父皇面前,声泪俱下地请求解除与我的婚约。
他说他配不上三公主,说他心有所属,说他愿以死谢罪。父皇震怒,当场夺了他的世子之位。
可三个月后,他又成了长公主的驸马人选。"二拜高皇——"我仰头饮尽杯中酒,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席间众人都在笑,我也在笑。我萧瑾瑜从来不会让人看笑话。
"三公主今日气色真好。"坐在身旁的安国公夫人凑过来,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听闻长公主大婚的吉服还是您帮着挑选的?姐妹情深当真令人羡慕。
"我唇角弧度不变:"堂姐待我如亲妹,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说着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这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不错,夫人不妨多饮几杯。""夫妻对拜——"赵寒松弯腰的瞬间,
目光不经意扫过我的席位。我举起酒杯,冲他嫣然一笑。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随即慌乱地移开视线,差点踩到长公主的裙摆。真是可笑。当初是他抛弃我,
如今倒像是我负了他。礼成,新人入洞房。宴席上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觥筹交错间,
我注意到不少目光似有若无地投向我——怜悯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三殿下,
您已经饮了不少..."贴身侍女青霜小声提醒。我摆摆手,又饮尽一杯:"本宫今日高兴。
"借口不胜酒力,我悄然离席。走出殿门,初秋的夜风拂面而来,吹散了些许酒意。
身后笙歌依旧,身前月色如水。"殿下..."青霜捧着披风追上来。"不必跟着。
"我接过披风,独自走向御花园。湖心亭四周垂着轻纱,在风中微微飘动。我倚在栏杆上,
望着水中摇晃的月影,一壶清酒,对月独酌。五年了。我与赵寒松相识于十二岁那年春猎。
他替我拾回落入草丛的玉佩,少年将军意气风发,说总有一天要建功立业配得上三公主。
十五岁定亲,十七岁被退婚,如今我十九岁,看着他娶了我的堂姐。"三殿下,夜深露重,
您该回宫了。"青霜不知何时站在了亭外。"退下吧。"我摩挲着酒杯上凹凸不平的花纹,
"我想一个人静静。"青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到了远处。我又灌下一杯酒。
两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赵寒松跪在雨里,锦衣湿透,却依然挺直脊背。
他说他的心早已给了长公主,求我成全。我站在台阶上,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问他:"五年青梅竹马,就换来你一句成全?"他沉默不语,只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咚咚咚,每一声都像砸在我心上。酒壶渐空,我的视线有些模糊。忽然,
一阵清越的琴声随风飘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那曲调太过熟悉——《凤求凰》,
正是当年赵寒松在宫宴上弹给我听的曲子。我循声而去,穿过几丛修竹,
看见一个白衣男子独坐在石台上抚琴。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轮廓。
他的手指修长,在琴弦上翻飞如蝶。琴声忽然转调,从缠绵悱恻变为激越昂扬。我怔在原地,
这与我记忆中的《凤求凰》截然不同。
原本诉说相思的曲调在他指下变成了凤凰涅槃的重生之歌。"大胆!何人胆敢擅闯御花园?
"青霜厉声喝道。琴声戛然而止。那人转过身来,我看清了他的脸——眉如剑锋,目若寒星,
鼻梁高挺,唇线分明。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清亮得像是能看透人心。
他从容起身行礼:"草民谢轻云,乃今日宴席乐师。惊扰殿下,罪该万死。"我走近几步,
酒意上涌,脚步有些虚浮。他下意识伸手想扶,又迅速收回,垂首而立。
"《凤求凰》弹得不错。"我轻笑,"谁教你的?""回殿下,是家师所授。""继续弹。
"我在石台边坐下,"本宫想听完整首。""是。"琴声再起,我却听出了更多不同。
他的《凤求凰》里没有哀怨,没有乞求,只有凤凰浴火重生的决绝与翱翔九天的自由。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砸在我心上,震得胸腔发疼。曲终,他静静地看着我:"殿下心中有结。
""放肆!"青霜怒斥,"区区乐师也敢妄议殿下!"我抬手制止她,
盯着这个胆大包天的琴师:"你知道我是谁?""大周三公主萧瑾瑜殿下。"他不卑不亢,
"也是今晚最伤心的那个人。"我本该治他大不敬之罪,可酒意和琴声消解了我的怒气。
或许是因为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奇特的共鸣,仿佛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痛。
"谢轻云..."我咀嚼着这个名字,"哪里人?""回殿下,江南姑苏人。
""为何来京城?""寻亲不遇,流落京师,幸得乐坊收留。"我眯起眼睛打量他。
他的举止气度绝非普通乐师可比,言谈间更透着读书人的底蕴。"你读过书?""略通文墨。
"我忽然笑了:"从今日起,你入我公主府为面首。"他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这个转折。
"怎么,不愿意?"我挑眉。他沉默片刻,深深一揖:"谢殿下抬爱。"我起身离去,
没看见他眼中闪过的复杂神色。这一夜,赵寒松洞房花烛,我带回了一个面首。多么讽刺。
回到寝宫,我褪下华服,摘去珠钗,任由青霜为我梳通长发。"殿下真要收那乐师入府?
"青霜小心翼翼地问。铜镜中的我唇角微扬:"怎么,你觉得不妥?""奴婢不敢。
只是..."她压低声音,"那谢轻云来历不明,万一是...""正因来历不明,
才有意思。"我抚摸着梳妆台上的玉佩——那是赵寒松退回来的定亲信物,"传令下去,
明日一早接他入府,安置在听雪轩。""是。"躺在床上,酒意仍未散去。窗外月光如水,
我恍惚又听见了那曲《凤求凰》。不同于记忆中赵寒松弹奏的缠绵悱恻,
谢轻云的版本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与决绝。凤凰涅槃,向死而生。我闭上眼,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寒松以为娶了长公主就能平步青云?我要让他知道,
萧瑾瑜从来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至于谢轻云...这个神秘的琴师,
或许能成为我棋盘上的一枚好棋。第二章"殿下,谢公子已到府中,安排在听雪轩了。
"青霜的声音将我从文书中拉回。我揉了揉眉心,晨起的头痛仍未完全消退。
昨夜饮了太多酒,又做了一个荒诞的决定。"他可有说什么?""谢公子只说感谢殿下收留,
一切听凭殿下安排。"青霜递上一盏醒神茶,"按您的吩咐,已命人准备了衣物用品,
都是上好的。"我轻啜一口茶,苦涩在舌尖蔓延:"驸马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青霜神色一滞:"长公主与驸马今早已入宫谢恩,听说..."她犹豫了一下,
"听说陛下很是高兴,赏了不少珍宝。"我放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备轿,
本宫要去看看那位谢公子。"听雪轩位于公主府西侧,临水而建,窗外一株老梅,
此时虽不是花期,但枝叶扶疏,别有一番清雅。我刻意没让下人通报,径直穿过回廊。
轩内传来琴声,是《阳关三叠》,但弹法与我熟悉的版本大不相同。曲调更加苍劲,
仿佛能看见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我在门外驻足。透过半开的窗,看见谢轻云背对门口而坐,
白衣胜雪,黑发用一根素色发带松松束着。他的指法娴熟,琴音如流水般自然流淌,
没有丝毫滞涩。一曲终了,他忽然开口:"殿下既然来了,何不入内一叙?"我挑眉。
他并未回头,如何知道是我?推门而入,轩内陈设简洁却不失雅致。谢轻云起身行礼,
姿态恭敬却不卑微。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昨夜在月光下未曾细看,
今日才发现他左眉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平添几分英气。"你的琴艺确实不俗。
"我在主位坐下,"这《阳关三叠》是何人所授?""回殿下,是家师改良的版本。
"他垂眸答道,"家师曾游历西域,故曲中融入了一些胡乐元素。""哦?"我来了兴趣,
"你师父是何方高人?""不过是江湖散人,不足挂齿。"他巧妙地避开话题,
"殿下昨夜睡得可好?"我眯起眼睛。他转移话题的手法太过娴熟,不像是无心之举。
"谢轻云,"我直呼其名,"你可知面首是什么意思?"他神色不变:"略知一二。
""那你可知,本宫为何选你?""殿下心思,岂是草民可以揣测。
"我轻笑一声:"因为你不怕我。"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昨夜你是唯一一个敢直视我眼睛的人。"他这才抬眼看我。那双眼睛清亮如秋水,
倒映出我的身影。距离如此之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不是宫中常用的熏香,
而是天然的木香。"殿下天人之姿,草民不敢亵渎。"他语气平静,
"但殿下眼中...有伤。"我呼吸一滞。他竟敢如此直言!"放肆!"我扬手欲打,
却在半空停住。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奇怪的...理解?
我慢慢放下手:"你胆子不小。""殿下恕罪。"他微微躬身,"草民只是觉得,
像殿下这般尊贵的人,不该为不值得的人伤神。"我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有意思。
从今日起,你每日未时到揽月阁为我抚琴。其他时间...随你便。"说完我转身离去,
心跳却莫名加快。这个谢轻云,绝非普通乐师那么简单。回到书房,
案上堆满了待处理的文书。父皇近年身体欠安,朝中太子与二皇子明争暗斗,我虽为女子,
但因母族势力,也不得不被卷入其中。"殿下,
礼部送来秋祭的章程..."青霜捧着几卷竹简进来。我挥挥手:"先放着。"顿了顿,
"去查查谢轻云的底细,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青霜领命而去。我翻开礼部文书,
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谢轻云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总在脑海中浮现。未时将至,
我特意换了一身湖蓝色常服,简单梳了个髻,只簪一支白玉簪。揽月阁临水而建,
四面轩窗大开,秋风送爽。谢轻云已候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把古琴。见我来了,他起身行礼。
今日他穿了一件靛青色长袍,衬得肤色如玉,比昨日宫中乐师的装束更添几分贵气。
"今日想听什么?"我坐下后,他问道。"随你。"**在软垫上,"拣你最拿手的。
"他沉吟片刻,指尖轻拨琴弦。是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开始时如清泉淙淙,
渐渐转为大江奔流,最后竟有惊涛拍岸之势。曲终时,我竟有种热血沸腾之感。
"这是什么曲子?"我忍不住问。"《广陵散》。"他答道,"相传为嵇康所作。
"我惊讶不已:"《广陵散》不是已经失传了吗?""家师偶然得之残谱,补全而成。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盯着他:"谢轻云,你到底是什么人?《广陵散》这等绝学,
岂是寻常乐师能接触到的?"他神色不变:"殿下明鉴,草民确实只是乐师。只是机缘巧合,
得遇名师。"我还想追问,忽听外面一阵喧哗。青霜匆匆进来:"殿下,驸马爷来访!
"我眉头一皱:"赵寒松?他来做什么?""说是奉长公主之命,给殿下送重阳节的贺礼。
"我冷笑:"让他等着。"转头对谢轻云道,"你先回去。"谢轻云行礼退下。
我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步走向正厅。赵寒松一身墨蓝色锦袍,腰间玉带金钩,
比昨日婚服更显英挺。见我进来,他脸上堆起笑容:"瑾瑜...""驸马爷请自重。
"我冷声打断,"本宫封号静安,还请驸马以封号相称。"他笑容僵了僵:"静安公主。
长公主命我送来重阳贺礼,都是些时令鲜果和菊花酒。""多谢堂姐美意。
"我示意侍女接过礼盒,"驸马若无他事,本宫就不多留了。""瑾瑜..."他上前一步,
压低声音,"我听说你收了个面首?"我挑眉:"驸马对本宫的私事很感兴趣?
""我只是担心你。"他眼中闪过一丝急切,"那乐师来历不明,万一...""万一什么?
"我冷笑,"万一他像某人一样,始乱终弃?
"赵寒松脸色一变:"我知道你恨我...""恨你?"我轻笑,"驸马多虑了。
本宫事务繁忙,若没别的事...""他是谁?"赵寒松突然问,"那个面首。你为何选他?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中升起一丝快意:"因为他琴弹得好。
"我故意放柔声音,"特别是《凤求凰》,比某人弹得动听多了。
"赵寒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当年他追求我时,曾在御花园为我弹奏《凤求凰》。"告退。
"我转身离去,裙裾飞扬。回到内室,我忍不住大笑出声。青霜却忧心忡忡:"殿下,
驸马离开时脸色很不好看,怕是会...""怕什么?"我冷哼,"他现在是长公主的人,
难道还敢对本宫不利?"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侍女慌慌张张跑进来:"殿下!不好了!谢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在花园里起了冲突!
"我心头一跳,快步向花园走去。花园凉亭处,谢轻云被三个华服男子围在中间。
那三人是我的另外几个面首——柳如是、陈玉书和韩修。他们出身世家,
虽因各种原因沦为面首,但向来心高气傲。"哟,这不是新来的乐师吗?"柳如是摇着折扇,
"听说你一曲《凤求凰》就勾住了殿下的心?""柳兄此言差矣。"陈玉书假意劝解,
"人家可是正经乐师,不是我们这等靠脸吃饭的。"韩修更直接:"一个下九流的乐师,
也配住听雪轩?"谢轻云静静站着,脸上没有丝毫怒意。见我来了,三人立刻噤声行礼。
我冷眼扫过他们:"怎么回事?""回殿下,"柳如是抢先道,
"我们只是与新来的谢公子...交流琴艺。""是吗?"我看向谢轻云。
他微微一笑:"确实如此。柳公子对《清商怨》的见解颇为独到。"柳如是一愣。
那首《清商怨》是他当年名动京城的成名曲。"韩公子则对西域音律颇有研究。
"谢轻云继续道,"陈公子更是精通古谱,令在下受益匪浅。"三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谢轻云不仅没揭穿他们,反而给了台阶下。我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显:"既然如此,
本宫倒想听听你们的'交流'成果。不如每人献曲一首?"柳如是硬着头皮弹了一曲,
指法生疏,错音连连。陈玉书和韩修更是左支右绌。轮到谢轻云时,
他信手拈来一曲《梅花三弄》,技惊四座。"看来交流得还不够深入。"我淡淡道,
"从今日起,你们每日向谢轻云学琴一个时辰。若有懈怠..."我扫了他们一眼,
"本宫不养闲人。"三人面如土色,唯唯诺诺地退下了。花园里只剩下我和谢轻云。
秋风拂过,几片黄叶打着旋落下。"多谢殿下解围。"他轻声道。
我摇头:"是你自己化解得好。"顿了顿,"他们一向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
""殿下似乎...很了解他们?
"我轻笑:"柳如是因家道中落被迫入府;陈玉书是罪臣之子,
被家族抛弃;韩修..."我顿了顿,"他是自愿来的,为了气他父亲。
"谢轻云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怎么,你觉得本宫收留他们是出于善心?
"我自嘲地笑笑,"不过是为了气某些人罢了。""那草民呢?"他突然问,"殿下收留我,
又是为了什么?"我怔住了。是啊,为了什么?最初只是一时冲动,为了报复赵寒松。
但现在..."因为你不一样。"我最终说道,"你的眼睛...太干净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回房路上,青霜匆匆赶来:"殿下,宫中急召!
陛下突发头风,太子和二皇子为秋祭主祭人选争执不下,皇后请您即刻入宫调停!
"我心头一紧。父皇的病又犯了,朝局必将更加动荡。而在这场权力的漩涡中,
我又该如何自处?更让我不安的是,临上轿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廊下的谢轻云。
秋风卷起他的衣袂,他的眼神深邃如潭水,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三章"殿下,诗会的请帖都已发出,宾客名单请您过目。"青霜递上洒金帖子,
我扫了一眼,京中才子名士几乎尽数在列。重阳将至,
按惯例我每年此时都会在府中举办诗会,今年却格外用心筹备。"谢轻云近日在做什么?
"我状似随意地问道。"谢公子每日辰时练剑,巳时读书,午后在听雪轩抚琴。"青霜回答,
"府中下人都说他待人温和,从不以面首身份自傲。"我唇角不自觉上扬。这一个月来,
谢轻云确实与府中其他面首不同。他从不主动邀宠,
却总在我需要时适时出现——或是一曲清心静气的琴音,或是一盏恰到好处的清茶。
"告诉他,诗会当日需出席。"我放下名单,"本宫想看看他的才学究竟如何。
"青霜欲言又止:"殿下,让面首出席正式诗会...恐怕不合规矩。
万一传到长公主耳中...""本宫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我冷声打断,"去准备吧。
"诗会当日,秋高气爽。公主府后花园搭起彩棚,摆满菊花。贵客陆续而至,锦衣华服,
谈笑风生。我端坐在主位,一袭绯红纱裙,金丝绣成的凤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谢轻云站在角落,一袭素白长衫,墨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
在满园华服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和谐。几位贵女频频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静安公主今年的诗题是什么?"柳如是摇着折扇高声问道,有意无意地瞥向谢轻云的方向。
我轻击玉磬:"今日以'秋思'为题,诗词歌赋皆可。最佳者赏西域夜明珠一颗。
"众人哗然。那颗夜明珠是去年西域使臣进献的珍宝,足有鸽卵大小,夜间光芒可照一室。
诗会开始,宾客们或沉吟或挥毫。谢轻云却只是静静站着,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株枫树上,
火红的枫叶在他眼中映出点点碎金。赵寒松突然不请自来。他一袭靛蓝锦袍,
腰间玉带上挂着长公主府的令牌,在阳光下分外刺眼。"静安公主恕罪,臣来迟了。
"他拱手行礼,目光却扫向谢轻云,"听闻公主府诗会群英荟萃,特来开开眼界。
"我捏紧了手中的团扇:"驸马爷公务繁忙,本宫怎敢怪罪。"赵寒松入席后,
诗会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几位原本跃跃欲试的才子突然噤若寒蝉,显然是顾忌长公主的势力。
"既然诸位谦让,不如由臣抛砖引玉?"赵寒松朗声道,不等我回应便挥毫写下一首七律。
侍从将诗作呈上,我扫了一眼,辞藻华丽却空洞无物,典型的应景之作。"驸马爷好文采。
"我敷衍地称赞一句,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谢轻云。他依然站在原地,
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位白衣公子为何不动笔?"赵寒松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莫非瞧不上在座的才子佳人?"谢轻云这才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才疏学浅,
不敢献丑。""谦虚了。"赵寒松笑道,"能入静安公主眼的,必非池中之物。
莫非...只会弹琴?"他刻意在"弹琴"二字上加重语气,暗指谢轻云面首身份。
园中一片寂静。我正欲开口,谢轻云却已走到案前:"既然如此,在下斗胆一试。
"他执笔蘸墨,手腕悬空,竟不假思索地挥毫而就。笔走龙蛇间,
一首《水调歌头》跃然纸上。侍从将词作呈上,我只看了一眼,便觉心头一震。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开篇便是不凡。全词豪放清旷,既有出世之想,
又含入世之情。最绝妙的是下阕"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道尽人生无常,
却又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作结,意境豁达高远。我抬头看向谢轻云,他正望着我,
目光清澈如水。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满园宾客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眼中的那片星空。
"好词!"太学博士李大人突然拍案而起,"老夫多年未见如此佳作!敢问公子师承何人?
"谢轻云微微躬身:"乡野之人,不值一提。"赵寒松脸色阴沉,突然道:"词虽好,
却不知即兴之作还是早有准备?不如换个题目再试一首?"我眯起眼睛。
赵寒松这是存心刁难。"驸马此言差矣。"李大人摇头,"如此佳作,岂是能预先准备的?
""无妨。"谢轻云淡然一笑,"请驸马出题。"赵寒松环顾四周,
目光落在那株红枫上:"就以这枫叶为题,七步成诗如何?"园中一片哗然。
七步成诗是曹子建传世的才情,当世能及者寥寥。谢轻云却不慌不忙,
向前迈出一步:"枫叶千枝复万枝,"第二步:"江桥掩映暮帆迟。
"第三步:"忆君心似西江水,"第四步:"日夜东流无歇时。"七步未至,诗已成篇。
园中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喝彩声。这首诗看似咏枫,实则抒怀,将相思之情融入秋景,
浑然天成。赵寒松脸色铁青。我知道他为何如此失态——这首诗的风格,
像极了他当年写给我的情诗。"谢公子大才!"李大人激动地胡须直颤,"此等才华,
埋没民间实在可惜!"我命人将夜明珠赐给谢轻云,他接过时指尖与我轻触,
一丝微妙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心头。诗会不欢而散。
赵寒松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静安公主好眼光。不过..."他压低声音,
"此人绝非普通乐师那么简单,公主小心引火烧身。"我冷笑:"不劳驸马费心。
"宾客散尽,我独坐凉亭。谢轻云不知何时站在了亭外,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进来。
"我招手。他步入亭中,夜明珠在他掌心泛着柔和的光芒。"为何不要赏赐?"我问。
他刚才竟想将夜明珠还给府中库房。"在下不缺明珠。"他轻声道,"能得殿下赏识,
已是莫大荣幸。"我嗤笑:"虚伪。天下谁人不爱珍宝?"他忽然抬头,
目光灼灼:"殿下可信有人爱才胜过爱财,爱情胜过爱命?"我语塞。他的眼神太过炽热,
让我不敢直视。"那首诗..."我转移话题,"是写给谁的?""一个...难忘的人。
"他声音低沉。我心头莫名一酸。是啊,他这般人物,怎会没有故事?"殿下呢?
"他突然问,"可曾有过刻骨铭心之人?"我猛地站起身:"放肆!
"他却不慌不忙地跪下:"在下失言。只是见殿下眉间常含忧色,故有此一问。"我瞪着他,
胸口起伏。五年了,从未有人敢这样直白地问及我的心事。就连青霜也只敢旁敲侧击地安慰。
"滚出去。"我咬牙道。他深深一揖,转身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
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那夜我辗转难眠。三更时分,忽闻琴声幽幽,是《流水》。
曲调清冷孤高,如一人独行于千山万壑间。我披衣起身,循声而去。听雪轩内,
谢轻云独坐抚琴。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闭着眼,
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琴声中。我站在门外,听得入神。琴声渐止,他睁开眼,
与我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殿下。"他轻唤。我走进轩内,在他面前坐下:"教我。
"他微微一怔:"什么?""教我弹琴。"我伸手抚过琴弦,"像你这样的琴。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恢复平静:"殿下想学什么曲子?""《凤求凰》。
"他手指一颤:"为何是这首?""你问题太多了。"我冷声道,"教还是不教?
"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指引向琴弦:"右手食指勾弦,
要这样..."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指尖有薄茧,轻轻摩挲着我的手指,调整姿势。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脸颊发烫。"殿下手指修长,很适合弹琴。"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际,
"只是太紧张了。琴如人心,需放松才能出好音。"我试着按他说的去做,
却弹出一个刺耳的音符。"无妨。"他轻笑,"初学都是如此。"就这样,他在我身后,
双手虚环着我,指导我的手指在琴弦上移动。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火花,
烧得我心神不宁。"殿下天资聪颖。"一曲简单的调子过后,他真诚地称赞。我转身看他,
发现我们的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他身上有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墨香,清冽好闻。
"谢轻云,"我低声问,"你究竟是谁?"他眼神闪烁:"殿下的面首,一个乐师。
""不对。"我摇头,"你的诗词、你的琴艺、你的言谈...绝非寻常乐师所能及。
"他沉默良久,终于轻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殿下何必深究?
"我忽然感到一阵疲惫:"是啊,秘密..."就像我从未告诉任何人,赵寒松退婚后,
我曾整整三日滴水未进。那夜之后,谢轻云开始每日教我弹琴。有时在听雪轩,
有时在揽月阁。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这些时光——不必做高高在上的公主,
只需做一个学琴的女子。十日后,宫中突然来人,说父皇病情加重,召我即刻入宫。"殿下。
"临行前,谢轻云递给我一个香囊,"宫中多浊气,此物可醒神。"我接过香囊,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低声道:"无论发生什么,臣都会等殿下回来。"我心头一热,
将香囊紧紧攥在掌心。宫中的气氛比想象中更加凝重。父皇躺在龙榻上,面色灰败。
太子与二皇子分立两侧,眼中是掩不住的算计。"瑾瑜来了。"父皇虚弱地招手,"过来。
"我跪在榻前,握住他枯瘦的手。"朕老了。"父皇叹息,"这江山...总要有人继承。
"太子与二皇子同时绷直了身体。"朕思来想去..."父皇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
"秋祭大典,由瑾瑜代朕主持。"殿中一片哗然。自古以来,秋祭都是储君或皇子主持,
从未有过公主代劳的先例。"陛下三思!"丞相立刻反对,"此乃国之大典,
岂能...""朕意已决。"父皇打断他,"瑾瑜聪慧稳重,又是朕的亲女,再合适不过。
"离开皇宫时,我脑中一片混乱。父皇这是将我置于风口浪尖啊!回到府中,
我径直去了听雪轩。谢轻云正在看书,见我来了,立刻起身相迎。"殿下脸色不好。
"他皱眉,"可是宫中...""父皇命我主持秋祭。"我颓然坐下,
"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谢轻云沉思片刻,突然道:"未必。""嗯?""陛下此举,
或许另有深意。"他轻声道,"殿下不妨顺势而为。"我盯着他:"说清楚。
""在下斗胆猜测,陛下可能...在寻找第三条路。"他谨慎地选择措辞,
"一条不经过太子或二皇子的路。"我心头一震。是啊,父皇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若他对我两位兄长都不满意..."谢轻云,"我缓缓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微微一笑,将一杯热茶递到我手中:"一个希望殿下心想事成的人。"茶水温热,
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心中的寒意。窗外,秋叶飘落,一片红叶恰好落在琴弦上,像一滴血,
又像一团火。第四章秋祭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头痛也愈发剧烈。
堆满了礼部送来的章程——祭服样式、礼器清单、仪程安排...每一份都需要我亲自过目。
更糟的是,太子和二皇子明里暗里的刁难就没停过。"殿下,该用晚膳了。
"青霜在门外轻唤。"放着吧。"我揉了揉太阳穴,继续翻阅文书。
父皇为何要给我出这样的难题?秋祭主持历来是储君的职责,如今却落在我这个公主肩上,
朝中非议之声不绝于耳。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急不缓。我头也不抬:"谢轻云,
本宫今日没心情听琴。""在下并非来抚琴。"他的声音温润如玉,
"殿下已经三日未好好用膳了。"我抬眼,见他手捧食盒站在门前。月光从廊外洒进来,
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他今日穿了一件竹青色长衫,衬得肤色如玉,眉目如画。"你管得倒宽。
"我冷哼,却放下了笔。他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案几上。盖子掀开,是一碗清粥,几样小菜,
还有一碟我平日爱吃的桂花糕。"秋燥伤脾,殿下宜食清淡。"他盛了一碗粥递给我,
"这是加了莲子、百合的安神粥。"我接过碗,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一丝暖意顺着指尖蔓延。粥确实香甜,几日来紧绷的神经似乎稍稍放松。"礼部又刁难了?
"他轻声问。我叹了口气,将一份文书推给他:"你看,连祭服的纹样都要争论不休。
**坚持用龙纹,二皇子一派则主张用十二章纹。"谢轻云扫了一眼:"殿下如何打算?
""我?"我苦笑,"我不过是个傀儡,无论选哪边都会得罪另一边。"他沉思片刻,
突然道:"何不都用?""嗯?""龙纹绣在袍服,十二章纹绣在披风。"他指着图纸解释,
"祭天时着袍服,祭地时加披风。如此,两派皆可满意。"我怔住了。这主意简单却巧妙,
既遵循了礼制,又平衡了两派势力。"你..."我盯着他,"怎会懂这些?
"他神色不变:"在下曾读过些礼制典籍,胡乱揣测罢了。"我放下碗,仔细打量他。
烛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分明,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这个所谓的"乐师",
对朝政的了解未免太深入了些。"谢轻云,你老实告诉我,"我压低声音,"你入公主府,
究竟有何目的?"他抬眼看我,眸中似有星辰流转:"若我说,只为一人而来,殿下信吗?
"我的心突然漏跳一拍。为谁?我吗?还是...不等我追问,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青霜匆匆进来:"殿下,不好了!御史大夫刘大人联名十三位朝臣上奏,
弹劾您私养面首有伤风化!奏折已经递到御前了!"我手中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
这分明是冲着我主持秋祭的事来的!"谁牵的头?"我强作镇定。
青霜犹豫了一下:"听说是...是驸马爷提供的证据。"赵寒松!我胸口一阵刺痛。
他竟敢如此羞辱我!"殿下..."谢轻云欲言又止。"都退下。"我咬牙道,
"本宫要静一静。"众人退出后,我再也撑不住,伏在案上无声落泪。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与我作对?父皇的偏爱成了我的催命符,赵寒松的背叛像一把钝刀,
日日凌迟我的心。不知哭了多久,抬头时,发现谢轻云还站在门外,背影挺拔如松。
"你怎么还没走?"我哑声问。他转身,眼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殿下需要人陪着。
"简单一句话,却让我泪如雨下。是啊,我需要人陪着,
而不是那些唯唯诺诺的奴仆或趋炎附势的臣子。"进来吧。"我抹去泪水。他走进来,
默默递上一方素帕。帕角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素雅别致。"你不怕吗?"我问,
"朝臣们弹劾的'面首',可包括你呢。""在下微末之身,何足挂齿。"他轻声道,
"倒是殿下,万不可因此事乱了方寸。""我该怎么办?"这问题脱口而出,
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我竟在向他求助?谢轻云沉吟片刻:"殿下可知'以退为进'?
""说下去。""明日早朝,殿下可主动请罪。"他分析道,"但不是为养面首,
而是为'不察之罪'——就说府中乐师被误认为面首,全因您管理不严。"我眼前一亮。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将"私养面首"的罪名转化为"管理不善"的小过,既保全了颜面,
又显得谦逊。"然后呢?""然后,殿下当众宣布将'涉事乐师'逐出府去。"他继续道,
"待风波平息后...""不行!"我下意识打断,"你..."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在意他是否离开?这不像我。谢轻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殿下放心,
在下自有办法重回府中。"我别过脸去:"谁担心你了?
本宫只是...只是觉得这主意不够周全。""是,在下冒昧了。"他顺从地应道,
嘴角却微微上扬。那晚我们谈到很晚。
谢轻云对朝局的分析令我惊讶——他不仅清楚各派系的势力分布,
甚至连几位重臣的软肋都了如指掌。"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再次问道,
"这些绝非乐师所能知晓。"烛光下,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遥远:"一个...想守护重要之人的亡魂罢了。"我还想追问,
窗外却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殿下该休息了。"他起身告辞,"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次日早朝,我按谢轻云的建议上奏,果然效果奇佳。父皇虽知其中蹊跷,
但顺水推舟训斥了我几句,此事便揭过了。太子和二皇子显然没料到这一招,
一时找不到新的攻击点。下朝回府,
我却收到一个坏消息——赵寒松在宫门外拦下了谢轻云的车驾。我立刻带人赶去。远远地,
就看见赵寒松带着几个家丁围着一辆青布马车。谢轻云站在车旁,面色平静,
却掩不住眼中的冷意。"驸马这是何意?"我冷声问道。赵寒松转身,
脸上挂着假笑:"静安公主来得正好。本驸马听闻这乐师今日离京,特来送行。
"我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家丁,个个腰佩短棍,哪是来送行的?"不劳驸马费心。"我淡淡道,
"谢轻云是本宫府上的人,去留自有本宫定夺。
"赵寒松脸色一沉:"公主昨日不是当众宣布要将他逐出府吗?莫非...是在欺君?
"我心头一紧。这厮果然阴险!"殿下。"谢轻云突然开口,"在下确该离京一段时日。
家师病重,急召我回。"我看向他,他微不可察地对我眨了眨眼。"原来如此。"我顺势道,
"既是师徒之情,本宫自当成全。"说着转向赵寒松,"驸马还有何指教?
"赵寒松狐疑地看了看我们,最终冷哼一声:"但愿如此。"说完带着家丁扬长而去。
回到公主府,我立刻屏退左右。"你疯了吗?"我压低声音,"赵寒松明显是要对你不利!
"谢轻云却笑了:"殿下在担心我?""我..."我语塞,
"本宫只是不愿看无辜之人受牵连。""殿下放心。"他轻声道,"我不会真的离开。
只是做场戏给赵寒松看。""那你说师父病重...""纯属虚构。"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今晚我会秘密回府,以后白日不出听雪轩便是。"我松了口气,
随即又为自己这种反应感到困惑。我为何如此在意他的去留?"随你。"我故作冷淡,
"本宫累了,退下吧。"他行礼退出,却在门口停下:"殿下。""还有事?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听雪轩等您。"说完便离去了。这句话在我心头萦绕整日。
晚膳后,鬼使神差地,我换了一身简便衣裙,独自向听雪轩走去。轩内亮着灯,
窗纸上映出谢轻云读书的身影。我轻叩门扉,他开门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殿下。
""本宫...来看看你是否安顿好了。"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他微微一笑,
侧身让我进入。轩内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雅致——书案上摊开一本《春秋》,
墙角琴台上放着那张古琴,床头小几上还摆着一盆开得正好的菊花。"你倒会享受。
"我环顾四周,"比本宫的寝宫还舒适。""殿下说笑了。"他为我斟茶,"寒舍简陋,
承蒙不弃。"茶是上好的龙井,清香扑鼻。我抿了一口,
忽然注意到书案上有一幅未完成的画作——月下梅林,一人独行。"你还会作画?
"我走近细看。画工不俗,意境更是高远。"闲来消遣罢了。"他站到我身后,
气息拂过我的发丝,"殿下若喜欢,改日为您画一幅?""不必。"我转身,
却险些撞进他怀里。我们距离如此之近,近到能看清他眼中的每一丝光彩。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我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又迅速移开。
"殿下..."他声音沙哑,"您不该来。""为何?"我挑衅地问,"这是本宫的府邸,
本宫想去哪就去哪。""因为..."他深吸一口气,"我会误会。""误会什么?
""误会殿下...在乎我。"我哑然。是啊,我在乎吗?这个神秘的面首,
这个才华横溢的"乐师",这个似乎藏着无数秘密的男人..."谢轻云,"我轻声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凝视着我,眼中情绪翻涌:"我想要的东西,恐怕殿下给不起。
""你不说,怎知我给不起?"他忽然抬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我僵住了,却未躲开。
他的手指温暖,带着薄茧,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我的皮肤,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我想要这个。"他低语,"不是公主,只是...萧瑾瑜。"我呼吸一滞。多少年了,
没人敢直呼我的闺名。更没人敢说,想要真实的我,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三公主。"放肆!
"我厉声道,却毫无威慑力,因为声音在发抖。他立刻退后一步,单膝跪地:"在下僭越,
请殿下责罚。"我看着他低垂的头颅,黑发如瀑,心中百味杂陈。我该生气,
该叫人把他拖出去杖责,可心底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起来吧。"最终我说道,
"以后...不许再这样。""是。"他起身,眼中却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仿佛看穿了我的口是心非。那晚之后,我们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表面上仍是主仆,
私下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亲近。我开始习惯唤他"轻云",而他则会在无人时,
用那种温柔得令人心颤的眼神看我。秋祭大典如期而至。我穿着绣有龙纹和十二章纹的祭服,
在百官注视下完成了所有仪式。谢轻云的建议果然奏效,太子和二皇子都挑不出错处。
大典过后,父皇病情突然加重。我被急召入宫,在龙榻前守了三天三夜。
期间谢轻云托青霜送来安神的香囊和手抄的佛经,让我在疲惫不堪时得到一丝慰藉。
第四日清晨,父皇终于转危为安。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府,刚踏入寝殿,
就闻到一阵熟悉的药香。"谁准你进来的?"我看着站在殿中的谢轻云,语气却无责备之意。
他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殿下连日在宫中侍疾,想必劳累过度。
这是安神补气的汤药。"我接过碗,药汁黑如墨汁,气味苦涩。我皱了皱眉,
他却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蜜饯梅子,去苦的。
"这贴心的小举动让我心头一暖。药确实苦,但梅子酸甜可口,瞬间冲淡了苦涩。
"你倒是周到。"我轻声道。"为殿下分忧,是在下本分。"他接过空碗,"殿下该休息了。
"我确实累极了,连更衣的力气都没有。谢轻云唤来青霜伺候我梳洗,自己则退到屏风外。
当我终于躺进柔软的被褥,他隔着屏风轻声道:"殿下安心歇息,我会守在门外。""轻云。
"我唤住他。"殿下还有何吩咐?""谢谢你。"这三个字说出口,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屏风那侧沉默片刻,传来他温柔的声音:"荣幸之至,我的公主。"他没有称"殿下",
而是"我的公主"。这微妙的差别让我心头一颤,却奇异地没有感到冒犯。倦意袭来,
我沉沉睡去,梦中似乎有人轻轻抚过我的发丝,动作珍重而怜惜。第五章"殿下,
秋猎的请柬。"青霜呈上烫金帖子,我扫了一眼,是太子以父皇名义发出的。
每年秋祭后都会举行皇家狩猎,今年因父皇病体未愈,由太子代为主持。"备马,
本宫要参加。"我将帖子扔回案上。青霜面露难色:"可是...太子特意注明,
可带府中...呃...得力之人随行。"我冷笑。什么"得力之人",
分明是暗示我可以带面首出席,好当众羞辱我。自从主持秋祭后,我在朝中的地位微妙起来,
既有父皇的偏爱,又成了众矢之的。"告诉谢轻云,准备随行。"我淡淡道。
青霜瞪大眼睛:"殿下!这...这不妥吧?若谢公子出席,
岂不是坐实了那些流言...""本宫行事,何须在意他人眼光?"我挑眉,"再说,
谢轻云骑射如何?""这..."青霜语塞,"奴婢不知。"我轻笑。我也不知道。
这个神秘的"乐师"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三日后,皇家猎场旌旗招展。我一身绯红骑装,
金线绣成的凤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谢轻云跟在我身后,穿着我特意为他准备的靛青色猎装,
英姿勃发,丝毫不逊于在场的王孙公子。"静安公主到——"侍从高声唱喏,
场中众人纷纷侧目。我昂首挺胸,缓步走向主帐。太子和二皇子早已在座,见我来了,
脸上都露出玩味的笑容。"三妹来了。"太子笑眯眯地说,"这位就是名动京城的谢公子吧?
果然一表人才。"我懒得理会他话中带刺:"太子殿下谬赞了。轻云不过略通音律,
今日特来开开眼界。"谢轻云行礼如仪,姿态优雅得不像个乐师,倒像是世家公子。
我注意到几位贵女偷偷打量他,心中莫名有些不快。"静安妹妹好眼光。"二皇子插嘴,
"不过猎场危险,谢公子可要小心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寒松。
赵寒松一身墨绿猎装,正与几位武将谈笑风生。感受到我的目光,他转头看来,
视线在谢轻云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多谢二皇兄关心。"我冷笑,
"轻云虽非武将,但自保足矣。"狩猎开始前,照例要比试骑射。
太子提议设彩头——最佳者可得西域进贡的夜明珠一对。我心中一动,那正是我想要的珍宝。
"殿下想要那夜明珠?"谢轻云在我耳边低语。我侧目:"你怎么知道?
""殿下看那锦盒的眼神,像极了小孩子看见糖糕。"他轻笑。我瞪他一眼,
却忍不住嘴角上扬:"怎么,你能为本宫赢来?""愿效犬马之劳。"他微微躬身,
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比试开始,各路好手轮番上阵。赵寒松果然箭术不凡,
三箭皆中靶心,赢得满堂喝彩。轮到谢轻云时,场中响起窃窃私语。"一个面首也敢上场?
""听说只是个乐师...""静安公主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我握紧马鞭,
强忍怒气。谢轻云却神色自若,接过长弓,试了试弦。"谢公子可要小心,这弓力道不小,
别伤了手。"赵寒松"好心"提醒,"毕竟还要靠这双手...弹琴呢。
"几个武将哄笑起来。谢轻云不以为意,张弓搭箭——嗖!箭如流星,正中靶心。场中一静。
接着他又连发两箭,后箭追前箭,竟将前一箭劈开,双双钉在靶心上!"好!
"我忍不住喝彩。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掌声稀稀拉拉。赵寒松脸色阴沉如水。
"谢公子好箭法。"太子也面露惊讶,"不知师承何人?""家父在世时教的。
"谢轻云轻描淡写,"乡下把式,不值一提。"我眯起眼睛。他父亲教的?
什么样的乐师父亲会教儿子这等箭术?比试结束,谢轻云毫无悬念地胜出。太子虽不情愿,
也只能将夜明珠赐给他。谢轻云转手就献给了我。"借花献佛。"他轻声道,"愿明珠增辉,
常伴殿下左右。"我接过锦盒,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正式狩猎开始,
众人分散进入猎场。我策马奔驰,秋风吹散胸中闷气。谢轻云紧随其后,骑术竟也不俗。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本宫不知道的?"我勒马缓行,挑眉问道。他笑而不答,
忽然神色一凛:"殿下小心!"话音未落,一头受伤的野猪从灌木丛中冲出,直向我撞来!
我急忙拉缰,马儿受惊直立,我一时不稳,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殿下!
"谢轻云飞身下马,同时张弓搭箭。野猪近在咫尺,獠牙森森。我仓促间拔出匕首,
却知难以抵挡。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野猪眼睛!
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接连而至,全部命中要害!野猪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我惊魂未定,只见谢轻云已奔到我面前,单膝跪地:"殿下受伤了?
"我这才发现右臂被树枝划破,鲜血浸透衣袖。一阵眩晕袭来,我身子一晃,被他稳稳扶住。
"有毒..."我看向伤口,发现血呈暗红色,"箭上...有毒..."谢轻云脸色骤变,
一把撕开我的衣袖,俯身用嘴吸出毒血!他的唇贴在我的皮肤上,温热湿润。
吸了几口毒血吐掉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殿下服下,可暂缓毒性。
"他声音紧绷,"我们必须立刻回营!"我吞下药丸,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谢轻云抱起我上马,一手揽着我,一手控缰,疾驰回营。靠在他胸前,
我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与他表面的镇定截然不同。营地一片混乱。见我受伤,
太医立刻赶来诊治。所幸毒性不烈,敷了解药后已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
"那野猪身上的箭是谁的?"我躺在帐中,冷声问道。侍卫长跪地禀报:"回殿下,
箭上...是驸马府的标记。"我握紧拳头。赵寒松!他竟敢谋害皇室!
"但驸马爷坚称是野猪中箭后逃脱,并非有意冲撞殿下。"侍卫长补充道。"荒谬!
"我怒极,"去告诉赵寒松...""殿下。"谢轻云轻声打断,"息怒伤身。
当务之急是养好伤势。"我知他说的有理,强压怒火,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谢轻云一人。
"你也退下吧。"我疲惫地说,"今日多亏你了。"他却不走:"殿**内余毒未清,
需有人守着。""有太医在...""我不放心。"他固执地站在原地。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终于妥协:"随你。"夜深了,帐外秋风呜咽。我因伤发热,
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每次睁眼,都看见谢轻云守在榻前,用湿巾为我擦拭额头的汗水。
"你不必如此..."我虚弱地说。他轻轻摇头:"殿下为我挡了多少风雨,今日之事,
本就是我连累了您。""怎么讲?""那箭...是冲我来的。"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