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梅林的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蜿蜒的山路。姜璃和姜玉婉扮作村妇模样,沿着小桃留下的血迹地图指引,向密林深处行进。小桃被暂时安置在姜璃秘密购置的一处农舍里,由可靠的老夫妇照料。
"前面应该就是地图标记的地方了。"姜玉婉压低声音,指向雾气中若隐若现的一座破旧亭台。
姜璃点点头,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自从三日前从丞相府密道逃脱,她们已成为京城通缉的要犯——姜弘以"忤逆不孝"的罪名告到御前,而周菁菁更是在贵族圈中散布姜玉婉"勾结外敌"的谣言。太子约见的消息,成了她们唯一的突破口。
亭台年久失修,朱漆剥落,但依稀能看出昔日的精致。两人警惕地靠近,姜玉婉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短剑上。
"来了。"姜玉婉突然低声道。
雾气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而来。太子萧景宸今日未着华服,而是一身素白劲装,腰间悬着那枚火焰莲花玉佩。令人意外的是,他身边只跟着一个年迈的侍卫,再无其他随从。
"姜二**,姜大**。"太子微微颔首,眼神复杂地扫过两人朴素的装扮,"你们果然来了。"
姜玉婉上前一步,直入主题:"殿下约见,不知有何指教?"
太子不答,反而看向姜璃:"姜大**,令尊向父皇奏称你被妖孽附体,可有此事?"
姜璃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父亲误会了。女儿只是...做了些预知梦。"
"预知梦?"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有趣。本宫生母也曾有此异能。"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姜二**可认得这个?"
阳光下,那半张泛黄的**边缘参差不齐,与姜玉婉收藏的另一半完美吻合!
姜玉婉呼吸一滞:"这是我母亲的**...怎会在殿下手中?"
"十年前,一个垂死的宫女塞给本宫的。"太子声音低沉,"她说这关乎本宫身世之谜..."他直视姜玉婉的眼睛,"也关乎林晚秋将军的冤屈。"
姜璃敏锐地注意到,太子提到姜玉婉生母时用了"将军"而非"夫人"的尊称,这在男尊女卑的大梁极为罕见。
"殿下知道什么?"姜玉婉声音微颤。
太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示意老侍卫守在亭外,自己则走向亭台一角,推开一块松动的地砖,露出一个隐蔽的洞口:"有些事,不宜在此地说。下面有间密室,可保谈话安全。"
姜璃和姜玉婉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若想弄**相,又不得不冒险。
"我先下。"姜玉婉低声道,短剑已然出鞘三寸。
密道狭窄阴冷,石阶上长满青苔。三人鱼贯而下,来到一间约两丈见方的石室。令姜璃惊讶的是,石室四壁刻满了精美的浮雕——全都是火焰缠绕莲花的图案,与铁牌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这是..."姜玉婉震惊地抚摸着墙壁。
"本宫生母的秘密祭坛。"太子点燃墙上的火把,室内顿时明亮起来,"她临终前告诉本宫,若有朝一日见到同样图案,便是找到了'同胞'。"
"同胞?"姜璃和姜玉婉异口同声。
太子从怀中取出那半张**,与姜玉婉手中的另一半拼合在一起。残缺的文字终于完整:
"...汝之罪证,藏于双生铁牌。一在嫁衣之下,一在北境旧部。合二为一,可开先帝秘库,取密旨为证。林氏冤屈,终将大白于天下!晚秋绝笔。"
"双生铁牌?"姜璃惊讶地看向姜玉婉,"所以我们手中的只是其中一块?"
太子点头:"另一块应该在本宫生母手中,但她去世后不知所踪。本宫怀疑..."他话未说完,突然脸色大变,"小心!"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擦过太子的衣袖钉入墙壁!紧接着,箭如雨下,从密道入口处倾泻而入!
"有埋伏!"姜玉婉一把拉过姜璃,护在身后,短剑舞出一片银光,格挡飞箭。
太子也迅速拔剑,与老侍卫背靠背防御:"不可能!本宫此行极为隐秘!"
姜璃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是周菁菁!她跟踪了我们!"
箭雨稍歇,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脚步声。姜玉婉迅速扫视密室:"一定有其他出口!祭坛类建筑通常设有逃生密道!"
三人分头在浮雕墙上摸索。姜璃突然注意到一块火焰莲花浮雕的花心处有个不易察觉的凹陷——与铁牌的尺寸形状完全吻合!
"玉婉!铁牌!"她急呼道。
姜玉婉会意,迅速从贴身处取出铁牌,按入凹陷。一阵机关运转的轰隆声响起,墙壁缓缓移开,露出另一条幽深的隧道。
"走!"太子当机立断。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隧道的一刻,周菁菁尖锐的声音从密道口传来:"殿下!您被这两个妖女蛊惑了!她们要谋害您!"
太子回头,只见周菁菁带着十余名弓箭手堵在入口处,每支箭都闪着诡异的蓝光——淬了剧毒!
"表妹?你..."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愤怒。
"放箭!"周菁菁厉喝。
千钧一发之际,老侍卫猛地扑上前,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毒箭!"殿下快走!"他口吐鲜血,仍死死堵在通道口。
太子双目赤红,却知此时不是意气用事之时,咬牙跟着姜璃二人冲入隧道。身后,周菁菁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隧道曲折幽深,三人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丝光亮。出口掩藏在一处瀑布后方,水帘成了天然屏障。
"分头走。"太子喘息着说,"她们主要追的是你们。本宫回宫查探情况,三日后若安全,老地方见。"他深深看了姜玉婉一眼,"保重...胞妹。"
最后两个字如惊雷炸响。姜玉婉僵在原地:"你说什么?
"本宫生母与令堂是孪生姐妹。"太子快速解释,"当年先帝为制衡林家,将她们一个嫁入皇室,一个许配给你父亲。我们都是林氏血脉,这就是为什么..."一阵追兵的声音打断了他,"没时间了!记住,铁牌是关键!"
说完,他纵身跃入瀑布下方的深潭,转眼消失在水雾中。
姜璃拉住还在震惊中的姜玉婉:"走!"
两人借着密林的掩护,一路奔逃至山脚下的农舍。关上门,姜玉婉仍面色苍白,双手微微发抖。
"太子是你表哥?"姜璃递给她一杯热茶,"这解释了为什么他知道你母亲的事,还有那火焰莲花的图案..."
姜玉婉摇头:"不止如此。如果我们的母亲是孪生姐妹,那么太子生母手中应该有另一块铁牌...而周菁菁显然也在找它!"
姜璃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中秋宫宴!周菁菁特意邀请我们参加太子的寿宴,会不会就是为了..."
"试探我们是否知道铁牌的事!"姜玉婉接上她的话,眼中寒光闪烁,"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另一块铁牌!"
正当两人筹划下一步行动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姜璃警觉地抓起桌上的剪刀,示意姜玉婉戒备。
"**!是我!"一个虚弱但熟悉的声音响起。
姜璃连忙开门,只见遍体鳞伤的小桃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快走!丞相大人派兵来抓你们了!他们...他们发现了这处农舍!"
"你怎么...?"姜璃惊讶地看着本该卧床养伤的小桃。
"老夫妇是丞相的人!"小桃急道,"我偷听到他们派人去报信了!追兵马上就到!"
姜玉婉脸色大变,迅速收拾简单的行装:"从后门走!"
三人刚冲出后门,远处已传来马蹄声和犬吠声。姜璃回头看了一眼,心沉到谷底——至少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府兵,由姜弘的心腹统领,正气势汹汹地包围农舍!
"进山!"姜玉婉拉着小桃向密林深处跑去,"我知道一条猎人小径,可以甩开他们!"
然而小桃伤势太重,没跑多远就摔倒在地,口吐鲜血:"**...别管我了...你们快走!"
姜玉婉咬牙,一把背起小桃:"别说话!我们一起走!"
姜璃看着姜玉婉倔强的背影,心中既感动又焦急。这样下去,三人谁都逃不掉。她必须想办法!
"等等!"她突然停下脚步,"我有个主意。玉婉,你带小桃继续往前,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姜玉婉厉声反对,"太危险了!"
姜璃从行囊中取出几个小瓷瓶——这是她这些日子暗中配置的"法宝",利用古代能找到的材料**的简易烟雾弹和闪光粉。
"相信我,我有办法脱身。"她坚定地说,"我们约在青峰观会合。若我日落前未到,你们就先走!"
不等姜玉婉再反对,姜璃已经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她故意弄出响声,吸引追兵的注意。
"在那边!"府兵们果然中计,调转方向追来。
姜璃心跳如鼓,但头脑异常清醒。她算准距离,在一处狭窄的山路口停下,迅速将瓷瓶中的粉末撒在周围地面,然后爬上旁边的大树隐蔽起来。
当追兵进入陷阱区域,她猛地将另一个瓷瓶掷向地面。"砰"的一声闷响,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整条山路。府兵们惊慌失措,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
"妖法!大**果然被妖孽附体了!"府兵们惊恐地叫嚷着,乱作一团。
姜璃趁机从树上荡到另一侧,轻盈落地,向预定的会合点飞奔。她刚跑出不远,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是小桃的声音!
心下一沉,姜璃立刻调转方向,循声跑去。穿过一片灌木,她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一幕:
姜玉婉被五名府兵团团围住,小桃胸口插着一支箭,倒在血泊中。更可怕的是,周菁菁不知何时也赶到现场,正冷笑着站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弩!
"姜玉婉,你以为能逃到哪里去?"周菁菁甜腻的声音里满是恶毒,"把铁牌交出来,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姜玉婉短剑在手,虽面对重重包围却毫无惧色:"周菁菁,你处心积虑要得到铁牌,究竟为何?"
"为何?"周菁菁尖笑,"当然是为了太子妃之位!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铁牌关系着太子的身世秘密!有了它,我就能控制太子,将来就是皇后!"
姜璃躲在树后,心急如焚。她手头只剩最后一个"烟雾弹",而敌人太多...突然,她注意到周菁菁腰间挂着的一个锦囊——上面绣着火焰莲花的图案!
难道...另一块铁牌在周菁菁手中?
没时间多想了。姜璃深吸一口气,将最后的瓷瓶用力掷向周菁菁脚下!
"砰!"
刺目的白光和浓烟瞬间爆发。周菁菁尖叫一声,捂住眼睛。姜璃趁机冲入混乱中,一把扯下那个锦囊,同时拉住姜玉婉:"走!"
两人借着烟雾掩护,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身后传来周菁菁歇斯底里的怒吼:"给我搜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终于甩开追兵,躲进一个隐蔽的山洞。姜璃气喘吁吁地打开那个锦囊——里面果然是一块黑色铁牌,与她手中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花纹略有不同!
"我们找到了!"她欣喜若狂,"双生铁牌!"
姜玉婉却面无血色,眼中含泪:"可是小桃...她为了救我..."
姜璃轻轻抱住她:"小桃用生命换来了我们的生机。我们不能辜负她。"
姜玉婉在她肩头无声落泪,良久,她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周菁菁...姜弘...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我们会的。"姜璃坚定地说,"但现在,我们必须先弄清楚这两块铁牌的秘密。太子说它们能打开先帝秘库..."
姜玉婉仔细检查两块铁牌:"看,它们背面的凹槽可以拼合在一起!"
果然,当两块铁牌以特定角度贴合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严丝合缝地组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一朵盛放的莲花,被熊熊火焰环绕,花心处浮现出几个微小的文字:
"玉门关外,黑水河源。"
"这是个地点!"姜璃激动地说,"另一块铁牌指引我们去那里!"
姜玉婉沉思片刻:"玉门关外...那里曾是林家镇守的边关。母亲生前常提起..."
突然,洞外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两人立刻警觉地屏住呼吸。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呼唤:
"姜大**?姜二**?"
是太子的老侍卫!他浑身是伤,却奇迹般地从毒箭下生还!
"殿下派我来找你们。"老侍卫喘息着说,"情况有变。周菁菁已说服皇上,宣布你们为叛国罪人。丞相更是散布谣言,说姜大**被妖孽附体...明日午时,将在广场公开焚毁'妖女'的替身傀儡,引你们现身!"
姜璃和姜玉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这分明是个引蛇出洞的陷阱,但若不去,姜氏姐妹"畏罪潜逃"的罪名就坐实了。
"告诉殿下,我们自有打算。"姜玉婉沉声道,"三日后若一切顺利,我们会在玉门关等他。"
老侍卫点头,留下一个装满银两和干粮的包袱后悄然离去。
山洞重归寂静。姜璃望着手中合二为一的铁牌,轻声道:"玉门关外,黑水河源...那里藏着什么?"
姜玉婉摇头:"不知道。但母亲用生命守护的秘密,太子不惜冒险追寻的真相...值得我们赌上一切。"
月光透过洞口洒落,照亮了两张年轻却坚毅的脸庞。明日将是生死一战,而无论胜败,她们的命运都已紧紧交织在一起,如同这双生铁牌,再也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