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与沈自川在一起的第三年纪念日,他的白月光回来了。也是在同一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曾以为三年的温情足以融化坚冰,让他忘记过去,爱上现在。我曾满心欢喜地期待他单膝跪地,为我戴上戒指,许我一个未来。然而,现实却给了我一记最响亮的耳光。原来,我不过是一个恰好与她有七分相似的替代品,一个精心扮演了三年却从未入戏的笑话。当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腹中悄然萌芽的生命,成了我唯一的秘密和最后的退路。他不知道,在他转身奔向他的月光时,也永远地失去了我和他的星星。那晚,我拿着验孕棒上清晰的两道红杠,在无人的公寓里,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决绝的决定。
“尝尝这个,南法空运来的生蚝,配这款白苏维翁刚好。”
沈自川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用银叉撬开一只饱满的生蚝,将那泛着珍珠光泽的软肉送到我唇边,蚝肉上还滴着晶莹的柠檬汁。
我顺从地张开嘴,微咸的海水味和清冽的酒香在舌尖炸开,鲜美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怎么样?”他看着我,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映出我的倒影,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好吃。”我真心实意地赞叹,心跳却因为他此刻专注的眼神而漏跳了一拍。
这是我们交往三周年的纪念日。
沈自川包下了这家城中最顶级的旋转餐厅,整个78层只有我们一桌客人。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脚下是缓缓流动的万家灯火,悠扬的小提琴声在耳边萦绕,空气中弥漫着玫瑰和香槟的芬芳。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场梦。
我看着对面西装革履、英俊矜贵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柔软的期待。三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体贴、周到、大方,给了我一个女人所能幻想的一切。虽然他从未说过“我爱你”,但他的行动早已说明了一切。
我们的感情稳定,双方家长也早已默认。所有人都觉得,我们离一纸婚书,只差一个契机。
而今天,或许就是那个契机。
我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他放在餐桌边的西装外套,口袋的轮廓似乎有些微微的凸起。我的心跳得更快了,脸颊也有些发烫。会是那个小方盒吗?
“在想什么?”沈自川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连忙摇头,掩饰性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晚的夜色很美。”
他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从外套内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不是我以为的那个小方盒,而是一个稍大的长方形盒子。
我心里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但很快被好奇所取代。我打开盒子,呼吸瞬间一滞。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条钻石项链,由无数颗细小的碎钻编织成璀璨的银河,簇拥着中央一颗硕大而纯净的蓝宝石,那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深邃的光芒,宛如盛夏午夜的星空。
“梵克雅宝的‘星夜’,”沈自川起身,绕到我身后,将项链从盒中取出,“闭上眼。”
我听话地闭上眼,感受到冰凉的钻石贴上我颈间的肌肤,他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不经意地划过我的锁骨,让我微微战栗。
“好了。”
我睁开眼,低头看着胸前那片璀璨的星河,美得让人失语。我知道这条项链,全球**一条,曾在拍卖会上拍出九位数的天价,是无数女人的终极梦想。
“太……太贵重了。”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值得。”他俯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廓,声音低沉而磁性,“晚晚,三周年快乐。”
我的心彻底融化了,所有的失落和疑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我转过身,仰头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主动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缠绵而温柔,带着香槟的甜意。
就在气氛逐渐升温,我以为今晚会有一个完美结局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沈自川微微皱眉,松开了我,掏出手机。
只看了一眼屏幕,他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变了。那张原本还带着温情的脸,刹那间变得凝重、紧张,甚至……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他几乎是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连走到一旁避开我的礼貌都忘了。
“喂?”他的声音绷得很紧。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只看到沈自川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在哪?别动,我马上过去!”
他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急切和担忧,那种不加掩饰的关怀,像一把尖锐的锥子,猝不及防地刺进我的心脏。
三年来,他对我一直很好,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克制的、理性的距离。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挂断电话,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转身就去拿他的西装外套。
“自川?”我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出什么事了?”
他穿外套的动作一顿,这才像是刚想起我的存在。他回过头,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但眼底深处未来得及褪去的焦灼却出卖了他。
“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去处理一下。”他言简意赅地解释,语气疏离得仿佛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现在?”我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晚餐,和那瓶刚刚开启的昂贵香槟,觉得无比讽刺。
“嗯,”他点点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放在桌上,“你慢慢吃,喜欢什么再点,账单记在我名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没有一句抱歉,没有一丝留恋。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胸前那条价值连城的“星夜”项链,此刻也变得冰冷刺骨,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
就在他即将走出餐厅大门的那一刻,他的手机屏幕因为放在桌上未来得及锁屏而亮了一下,屏幕上清晰地跳出通话记录的最后一个名字——
清颜。
一个温柔婉约,又无比陌生的名字。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谷底。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我们同居的公寓的。司机将我送到楼下,我机械地道了谢,然后像个游魂一样走进电梯。
公寓里一片漆黑,没有沈自川的身影。
我没有开灯,就那么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脑子里反复回想着他接电话时的神情,和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
公司有急事?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什么样的急事,能让一向沉稳冷静的沈氏集团总裁,在三周年纪念日的晚上,慌乱成那个样子?
那个叫“清颜”的女人,到底是谁?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慌攫住了我。我跌跌撞撞地冲进书房,打开了沈自川的书桌。我们在一起三年,我一直很尊重他的隐私,从未动过他的私人物品。
但今天,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拉开一个个抽屉,里面都是些文件、合同,整整齐齐,一目了然。直到我拉开最下面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我记得沈自川的钥匙就放在笔筒里。
我的手颤抖着,用钥匙打开了那个抽屉。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信件或者照片,只有一个深棕色的木盒子,款式很旧,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蔷薇花纹。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盒子。
一沓厚厚的素描画纸映入眼帘。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画上是一个女人的侧脸,她微微扬着头,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长发被风吹起,拂过耳畔。画家的笔触细腻而深情,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个岁月静好的画面。
我愣住了。画上的女人,眉眼之间,竟与我有七八分的相似。
不,应该说,是我像她。
我一张张地翻下去,全是同一个女人。她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在阳光下抱着猫咪微笑,在画室里专注地调色……每一张画的右下角,都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Z。C。
自川。
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冷得像掉进了冰窟。我终于看到了最后一张画,那是一张未完成的肖像,只画了轮廓,但画中人的脖子上,清晰地勾勒出了一条项链的草图。
那条项链,和我脖子上戴着的“星夜”,一模一样。
原来,这条独一无二的项链,从来都不是为我设计的。
盒子的最底层,压着一张陈旧的机票,目的地是纽约,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机票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是沈自川的字迹,刚劲有力,却带着一丝颤抖的笔锋:
“清颜,祝你前程似锦。我等你回来。”
清颜……苏清颜。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所有的记忆。我想起来了,沈自川的大学校友,建筑系的系花,拿了全额奖学金去耶鲁深造的天之骄女。我曾在沈自川的旧相册里,瞥见过她的照片,当时只觉得眼熟,却没深想。
原来,我这张脸,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自己的。
三年的温情缱绻,三年的体贴入微,原来都只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我是她的影子,是她的替身。
多么可笑。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胸口那条“星夜”项链,像一条沉重的锁链,勒得我无法呼吸。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一阵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这种恶心的感觉,最近似乎常常出现。我总以为是自己肠胃不好,没太在意。
可此刻,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入我的脑海。
我的生理期,好像……推迟了快半个月了。
我的身体猛地僵住,血液倒流,手脚冰凉。我颤抖着手,从储物柜里翻出一个备用的验孕棒。
等待结果的那几分钟,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当那两条鲜红的横杠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
我怀孕了。
在我发现自己只是个替身的这一天,在我爱了三年的男人奔向他的白月光的这一晚,我发现,我怀了他的孩子。
命运的玩笑,开得何其荒唐,何其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