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柳家,灵堂。地砖寒气逼人,柳若欢麻木的膝盖几乎陷入冰冷的缝隙之中。
她指尖早已失去知觉,垂落在腰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折断了一截指甲,
鲜红的血珠沿着掌心无声滴落,渗进冰冷坚硬的地面里。室内未曾开灯,
只有供桌上一盏孤独的长明灯,微弱的光,映照着女人苍白消瘦的脸庞,她五官掩在阴影里,
看不清悲喜,只有一片死寂。柳若欢已经被父亲强硬地压跪在这里,整整七天七夜了。
忽然——“嘭!”大门被一脚踹开,剧烈的声响在沉寂的灵堂炸开。紧随而来的,
是一声冰冷刺骨的呵斥:“你该去警察局自首,而不是在这里装模作样!”寒风席卷而入,
带着彻骨的嫌恶与厌弃,狠狠击中柳若欢尚存余温的心脏。她身子一颤,
垂在身侧的手指本能地收紧,指节泛白。七天前,同父异母的姐姐柳思思,
在陪同她前往试婚纱的途中,车祸失踪于江水之中。而她的未婚夫顾寒,为了寻找思思,
亲自脱下厚重棉服,跳入冰冷江水,直至脱力昏厥,才被人救起。柳若欢缓缓回头,
眼眶里浮着未落的泪。但迎接她的,不是担忧,不是怜惜,而是男人如刀锋般凌厉的寒意。
“柳若欢,”顾寒咬着牙,声音冷得像腊月飞雪,“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该死的人,
明明是你!”柳若欢怔住。攥紧的指尖微微松开,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顾寒冷冷看着她,目光中盛满了憎恨,“思思不是你害死的吗?故意制造车祸,
我没想到你竟心思歹毒至此!”柳若欢心脏一窒,仿佛有人生生撕裂了胸膛。
“不……她是我姐姐,我怎会……”话音未落,耳畔骤然炸起一道脆响——巴掌重重落下,
力道之狠,让柳若欢猝不及防倒向冰冷地面。膝盖传来刺骨剧痛,
跪了七天的骨头仿佛彻底碎裂开来,这一瞬发出清脆骇人的声音。泪水猛然涌出眼眶,
她仰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了十世的男人。心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痛到无法呼吸。
她哑声辩解,一字一顿:“我没有害她……”“是吗?”顾寒嗤笑一声,
唇角勾起残酷的弧度,忽然拿出手机点了点。随即,
录音声骤然响起——“那个**勾引你爸爸害你妈早死,她的女儿来勾引你的未婚夫!
都是**!杀了她好不好?”“车祸,对!你找人制造一起车祸,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欢欢,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紧接着,是柳若欢的回答:“好,
我答应你外婆。”录音戛然而止。柳若欢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微微颤抖。
这是她外婆和她的对话。抑郁症缠身的外婆,在情绪崩溃时,常常会有自杀的倾向。
她当时没办法,只能顺从安抚。而这段录音,竟被人故意剪辑成了她的“证据”!“这录音,
谁给你的?”她嗓音哑得近乎破碎。顾寒眉眼冷漠,语气讥讽,“怎么?想知道了好去灭口?
”柳若欢闭了闭眼,心如死灰。她该怎么告诉他,真正的真相是,
那天车子撞破护栏冲向江面时,她也被江水无情吞没,失去意识前,
她亲耳听见柳思思咬牙切齿的话:“顾寒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他抢走!只要我死了,
他就永远不会原谅你!”那一刻她才知道,是思思故意制造了这场车祸,
为了离间他们的感情,不惜以身入局。柳若欢哽着喉咙,低声质问:“我们在一起十五年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车子,是自己失控——”“够了!”顾寒打断她,
眼底满是厌恶,“柳若欢,如果不是为了顾柳两家的利益,我根本不会娶你!
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嫁进顾家!”每一个字,都像锤子般,钝钝地砸在她心上。
柳若欢咬紧下唇,血色尽失。她十指深深陷入掌心,“不能放弃……”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次了。十世轮回的魂魄早已濒临崩溃,若这一世再不能与顾寒成婚,
她将魂飞魄散,彻底归于虚无。不知是愤怒还是绝望,柳若欢整个身体剧烈颤抖着,
像一片风中飘零的落叶,随时会被无情碾碎。顾寒微微怔了怔。仅仅几天未见,
女人似乎瘦了一大圈。单薄的里衣包裹着瘦小到可怜的身体,如同一只濒死的小兽,
在零下的温度中瑟瑟发抖。可那又如何?顾寒心底冷笑。再怎么可怜,
也掩盖不了她杀人的罪行!他神情重新冰冷下来,冷声道:“等我找到确凿证据,
我一定亲手送你进监狱!”话落,转身关门。门板重重合上,长明灯微微摇曳,暗光扑闪,
仿佛连这最后一点温暖也将熄灭。灵堂内,一片死寂。趴倒在冰冷地板上的柳若欢,
缓缓蜷起身子,嘴角扯出一抹惨白的笑。十世苦等,一场空欢喜。这一生,她终究还是,
要孤身一人魂飞魄散了吗?2葬礼过去一周,便是顾寒的生日。他依旧如第一世那般,
虽是将军之身,却不嗜酒,只爱品茗,嗜茶如命。为此,
她花重金买下了一整座适合种茶的山头,年年踩着大雨后的泥泞山路,
亲手采摘最早的一茬嫩叶,制成茶饼。今年亦不例外。只是因为柳思思刚刚离世,
顾寒并未大肆操办,只在顾家办了场低调的家宴。柳若欢也去了。因为除了他最爱的茶叶,
她还要将血玉交给他。这是她最后一世。如果顾寒肯接下,她还有机会随血玉一同活下去。
若不能,她也将就此消亡。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血玉藏进了花束里。一手捧着茶饼礼袋,
一手捧着花,笑着朝他走去。可就在她把东西递到他手上的那一刻,
顾寒面无表情地将花束与茶饼一并丢进了垃圾桶。他眼神冰冷,
嘲弄地睨着她:“你不知道我讨厌芍药?”柳若欢怔住,眼神慌乱,许久才找回声音。
“可是……你以前不是——”她记得,第一世时,他总是笑着夸她如芍药一般明艳动人,
尤其喜欢这抹玫红色。清明节,别人都带菊花,唯有他,会带着一株盛放的芍药,
来她的坟前。她以为,他是喜欢的。顾寒插在兜中的手动了动,
冷眼扫过她因震惊而泛白的小脸,语气讥诮冰冷:“花恶心,你更恶心。
”柳若欢唇瓣颤了颤,还想解释:“可茶是好茶,你——”话音未落,顾寒抬脚,
将散落在地的茶饼狠狠碾碎。“再好的茶,被你脏手摸过,也脏了。
”柳若欢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但很快又松开。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蹲下去,小心捡起那束被丢弃的花,从中抽出藏着的血玉。玉佩上沾了尘土,她轻轻擦拭着。
“这是……送给你的。”托举着玉佩的手,苍白纤细,止不住微微发抖。顾寒看也未看,
直接一把夺过玉佩,毫不犹豫地朝花园后方的水池中扔去。“咚”的一声脆响,
玉佩沉入水底。柳若欢的心脏也像被钝刀割开,刹那间疼得血流如注。她脸色惨白,
踉跄着扶住栏杆,才勉强站稳。顾寒冷眼看着她,嗤笑一声:“又开始装了?
你不就是靠装可怜,让思思处处让着你,最后害死了她?现在她都死了,你还想装给谁看?
”柳若欢垂下眼,强忍着泪水,声音沙哑:“若她……没死呢?”顾寒眸色骤沉,
眸底戾气翻涌。他掏出一沓照片,重重甩到她脸上。“你还想撒谎?自己看清楚!
”照片边角划破了她的眼皮,渗出细细的血丝。柳若欢颤抖着捡起那些照片,一张张翻看。
照片里,柳思思确实将她死死推向岸边,自己却沉入江水,头颅低垂,被湍急的水流吞噬。
而这些照片的角度,无一不是完美记录下她"获救"与思思"牺牲"的每一瞬。
就像——有人早就安排好了一样。苦涩爬满她的心口。“我……我没有……”她哑声辩解,
声音微不可闻。顾寒眸中怒火越烧越旺,忽然冷笑一声,嗓音冷冽刺骨:“要我信你,
也不是不可以。”“在这里**,我就信你。”柳若欢身子猛地一僵。她抬头,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里像碎了无数细小的冰渣,透明又刺痛。“怎么,不敢?”顾寒冷哼,
步步紧逼,“思思为你死了,你不过脱几件衣服而已,算什么?”柳若欢跌撞着后退半步,
撞进他冰刀般的目光里。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撕裂。片刻,她咬紧牙关,压下眼眶的酸涩,
抬头看他,一字一句道:“……我脱了,你就信我?”3顾寒没有说话,
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比利刃更锋利,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刺穿,痛得蚀骨。
柳若欢低垂着眼睫,十指死死攥紧身侧的裙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咬紧牙关,脱下衬衫。
接着是半身裙。再然后,连内衣也一件件剥落。夜风如刀,穿骨而过,吹得她一身凉意。
她不知是冷还是怕,指尖都在发颤,却强迫自己绷紧身体,不让众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住了。谁不知道顾家和柳家的联姻?又有谁敢在众目睽睽之下,
继续看她的屈辱?大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就在这时,顾寒嫌恶至极的话语划破寂静,
带着怒吼般的厌恶:“够了!你真让人作呕!”柳若欢的动作顿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苦涩淹没了唇角。可她仍然动了动手指,仿佛还要继续。“还有一件。”她低声自语。
“我说够了!”顾寒怒气爆发,冷眼睥睨着她,“别脏了大家的眼睛,脏了我顾家的地!
”话音落下,他大步冲过来,猛地拽住柳若欢的手臂,力道之狠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柳若欢被他拉扯着,跌跌撞撞地往后院拖去。直到四下无人,他才毫不留情地甩开她。
柳若欢毫无防备,狠狠撞在冰冷的护栏上,胸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为了让我相信,
你当众脱衣服都干得出来?柳若欢,你真够贱的!”顾寒冷笑出声。月色下,
柳若欢瘫倒在地。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像是风一吹就会破碎。她痛得缩成一团,
胸腔里传来剧烈的绞痛,呼吸每一下都像是刀割。“好疼……救,救我……”她虚弱哀求。
“啧,不去当演员可惜了你的演技!”顾寒嗤笑,眼神冷得像冰。柳若欢颤抖着抬眸,
眼里尽是无助和恳求:“药……在包里……”可她的包早已在大厅遗落。顾寒嗤笑一声,
眉眼满是不耐:“呵,死了正好,替思思赎罪!”说完,他冷冷地甩开她的手,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柳若欢的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眼角止不住地泛红。原来,
他是真的希望她去死。大厅里此时依旧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压根没有人注意到后院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柳若欢的呼吸越来越浅,
身子僵硬蜷缩成一小团。她努力想发出声音,却连呜咽都断断续续。意识逐渐涣散,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深夜,宴会散场。佣人在清洁花园时,
才发现了地上的柳若欢。“**?**!”佣人连忙拨通了顾寒的电话。“顾少,
大厅后面的花园,有个女人晕倒了。”顾寒正冷着脸查看思思车祸的监控,听到汇报,
眉头拧得死紧。佣人等不到回应,只能小心翼翼地再问一遍:“顾少,要不要送医院?
”顾寒嗤笑一声,语气满是不耐:“她装的!把她弄醒,赶她走!”佣人犹豫了一下,
看着女人发青的嘴唇和浑身冰冷的身体,
壮着胆子低声提醒:“可……看起来不像是装的……”顾寒深吸一口气,怒意翻涌。
为了争宠,她一直以来什么戏码演不出来?他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下了楼,
快步朝后院走去。看到柳若欢躺在地上,顾寒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女人瘦削的身体被踹得滚了几圈,重重撞在地上,毫无反应。顾寒面色更冷,
走过去揪住她的胳膊,像拎破布似的把她拽到栏杆前。“听见没有?别再装了!赶紧滚!
”他一脚又踢上去。柳若欢的身体软软地滑落,顺着栏杆无力地滚了一圈。依旧,
一点动静也没有。顾寒终于意识到不对。脸色一变,他猛地蹲下身,
伸手探到她鼻下——下一秒,顾寒的瞳孔猛然收紧。“叫医生来!
”4柳若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回到了自己第一世。
她和将军顾寒从小青梅竹马。出征前,他要了她的身子,荒唐三天三夜。“给我生个儿子。
”她问:“为什么是儿子?”他咬着她的脖颈,发狠承诺:“若我能活着回来,
必定风光娶你。若我死了,会有儿子保护你,陪着你。”可他一去不归,她被迫进宫选秀。
未被宠幸就有身孕,被有心之人告发,本应即刻杖杀,父亲的丹书铁券救了她。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她在冷宫煎熬五年。而那个昔日少年,归来已是新朝权侵朝野的护国大将军。
他顶着被杀头的风险,救她出了冷宫,可最后她还是重病不治而亡。他至死没有另娶!
他在她的坟前发誓下辈子定要娶她为妻,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一定等他。就因为这句话,
柳若欢走过十次轮回,只为等一次与他白首。可画面继而一转,
变成了顾寒和柳思思踏入婚姻殿堂。他们携手站在台上,笑容裂到嘴角,如同凶猛怪兽,
嘲笑着台下像个小丑一般的她。柳思思更是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攀在顾寒怀里,语气挑衅,
“柳若欢,你抢不过我的,你啊,就安安心心去死吧!”……“患者有意识了!
”“起作用了!”模糊中,似乎有人在耳边说话,但柳若欢听不真切。她浑身都在痛,
像是骨头被打断又融合的感觉。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直到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一阵阵的钻进她鼻尖,柳若欢才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
灯光从男人的头顶照下来,棱角分明的五官近在眼前。正低头收着什么,
装进了一个戎皮袋子。柳若欢的目光无意中一偏,落在了男人手腕的银环上。心头顿时一痛!
她曾经亲手雕刻送给他的木环,他视若珍宝,整整带了十五年,
走哪儿都说“我媳妇儿送的”。可如今,那位置,已经换成了柳思思送的银环手圈。好半晌,
柳若欢才艰涩开口:“是我的木环不好看么?”听到她醒转的声音,
站在旁边的顾寒动作一顿。“你那街上三两块捡的木头,
怎么比得上思思专门去石山打造三个月带回来的用心?”只要看见这镯子,
他就能想起柳思思温柔似水的样子。“她比任何人都爱我,是我辜负了她。
”顾寒的话如尖刀般,猝不及防刺进她的心口。柳若欢觉得有些讽刺。她低笑一声,
像是自言自语,“那我的十五年,我的十辈子又算什么?”一旁的顾寒脸色瞬间黑沉。
下一秒,他猛地踹翻一旁的凳子,怒不可遏,“她人都死了,
你竟然仗着自己偷看过她的日记本来跟我上演虐恋情深是吗?”柳若欢怔住。偷?
她偷什么日记本?5柳若欢被质问得一怔,茫然地抬起头:“你在说什么?”顾寒冷着脸,
打开了戎皮袋子。柳若欢这才注意到,他从里面取出了一本——封皮与她那本日记,
几乎一模一样的本子。她的心脏骤然一紧。那本日记,
是她曾经亲手记录下自己十世轮回的点滴心血,细细锁进了卧室的柜子里,除了她自己,
绝无第二个人知晓。柳若欢抿了抿干裂的唇,
声音发颤:“这是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顾寒闻言,眸色更冷,
像是一潭结了冰的死水。“这是思思早些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说。轻描淡写,
却像一记闷雷,生生劈在柳若欢心头。她脸上的血色在顷刻间褪尽,唇瓣也失去了所有温度。
从小到大,柳思思对她一直很好,像极了亲姐姐,她曾经对她毫无设防。
那年自己病倒在医院,卧床半个月,匆匆出门时忘了锁起柜门……原来,就是那个时候。
柳思思,偷走了她的日记,篡改成了自己的故事。“这里面,记载的是关于轮回的故事吗?
”柳若欢轻声问。男人却冷笑一声,眼神锋利而残酷,像一把尖锐的刀子,
不留情面地往她心上剜。“这是属于思思的秘密,你——没有资格窥探。”他说着,
将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护入怀里,动作温柔得几乎让人窒息,转而看向柳若欢的目光,
却冷得彻骨,仿佛她是个污秽不堪的盗贼。柳若欢怔怔看着,手指一点点收紧,
指尖刺痛得麻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所有她曾经不懂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柳思思偷了她的轮回记忆,篡改成自己的。顾寒从未质疑,一直深信不疑。如今柳思思已死,
世间再无对证——哪怕她现在拿出真正的那本日记,
他也只会以为她是居心叵测、贪得无厌的骗子!沉默良久,柳若欢艰难地抬起头,
嗓音涩得发不出声音:“……我有办法,让柳思思出现。”顾寒的脸色瞬间沉如寒铁,
眸光阴鸷得仿佛要将她撕碎。“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你竟然连死人也要利用?
”他一字一句,讥讽刺耳,“柳若欢,你的心怎么能这么毒?”柳若欢苦涩地笑了笑,抬眸,
静静看着他。这一眼,悲凉至极,仿佛隔着生生世世的轮回劫难。“……三天后,办婚礼。
”顾寒眼神骤冷,眉头拧得死紧,满眼都是对她的不信任与厌恶。“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柳若欢垂下眼睫,遮住了所有情绪,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要风风光光,
全城皆知……只要动静够大,她一定会现身。如果三天后,她没有出现,你要杀要剐,
任你处置。”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顾寒目光森寒地盯着她,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怀疑。
可心底,却也隐隐升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抗拒的期待。也许,思思没有死?良久,
他薄唇轻启,声音冷厉:“你最好别再玩花招!”柳若欢缓缓吐出一口气,
手指在被褥下颤抖得厉害。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误解与裂痕,早已不是三天能弥补的了。
可她已无太多时间。就当,给自己这一世,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吧。接下来的三天,
顾寒亲自拟定了长达二十余条的婚前协议。每一条,都冷冰冰地划定了界限。不许要求爱,
不许索取财产,不许插手他的生活,不许纠缠未来……每一条,都是**裸的**,每一字,
都是沉重无声的羞辱。柳若欢却毫不犹豫,提笔,落下自己的名字。哪怕只是一天的夫妻,
她也甘之如饴。6京圈太子爷的婚事不仅没有取消,反而猝然提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新闻铺天盖地,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全网沸腾。柳若欢明白,他是真的想借这场婚礼,
验证柳思思是否还活着。她强撑着要出院,医生拦住了她,
神情凝重:“你的心脏已经严重萎缩,随时可能停跳,不能行走,必须静养。
”柳若欢虚弱地笑了笑:“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
做完我想做的事吧。”她又轻声请求:“如果可以,能帮我一个忙吗?”“什么忙?
”柳若欢要了纸笔,在医生诧异的目光下,缓慢而艰难地写下了两个字——遗书。
她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勉强写完,把信封交给医生,
又叮嘱道:“我的一些私人物品还在我外婆家。如果有一天我再进医院,已经回天乏术了,
请替我告诉她,把我卧室里的所有东西都烧给我。”她没有朋友,只有一个挂念她的外婆。
如今这样的状态,已经不敢也不能再去打扰外婆。她把最后一点希望,交给了眼前的医生。
“好。”医生点头,声音哽咽地安慰着,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目送她拖着几近虚脱的身躯,消失在医院的走廊尽头。——柳若欢亲手设计了一场中式婚礼,
那是记忆里,将军要娶她时,她曾无数次幻想过的模样。她夜以继日赶制喜服,
为了绣出那件龙凤呈祥的嫁衣,十根指尖密密麻麻扎满了针眼。细密的针脚,如同活物,
栩栩如生。佣人忍不住伸手触摸,一时间啧啧称奇:“**这绣活,
怕是能申请非遗传承了吧?我记得你小时候连针线都不会拿,啥时候学会的啊?
”柳若欢轻轻一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世又一世地缝,却从未有过机会穿上。
“婚期快到了,我得把礼服给他送过去。如果不合身,还能赶紧改。”她抱着衣袋,
亲自驱车前往顾家。刚到门前,就看见顾寒站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似在搜寻着什么。
她脚步轻缓,还是被他敏锐地察觉。男人轻松上岸,冷着脸问道:“来做什么?”“给你的。
”柳若欢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示意他自己打开。顾寒拆开袋子,
看到里面那件精美绝伦的中式新郎服,眉眼却毫无波澜。她试探着问:“你不喜欢吗?
”顾寒冷冷地道:“只是场戏而已,认真做什么?”那一瞬,胸口仿佛被生生压住,
喘不过气来。柳若欢强自稳住声音:“我喜欢古风,你换上试试合不合身,
就当帮我一个小忙,也算是为找回柳思思出点力,可以吗?”顾寒不耐地转身去换。
柳若欢默默跟在他身后,久违地走进了他卧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气,浓郁又清冽。
她蹙眉细细回忆,半晌才意识到——那是柳思思送他的银镯上散发出的气息。再往里走,
房间早已面目全非,墙上挂满了思思的肖像,最中央,是一副古装**,
正是日记中她曾描绘过的模样。原来,他清理掉她所有的东西,只是为了给柳思思腾地方。
角落里,一副将军铠甲赫然陈列,上头刻着细小的字迹——思思赠。落款,是五年前。
她与顾寒,共度了整整十五年。曾以为能走到最后,却敌不过一个半途进来的柳思思。
柳若欢心口发紧,几乎站立不稳。就在这时,换好衣服的顾寒从后方走来,
高大的阴影笼罩了她,一把攥住了她欲触摸画像的手腕。“别用你脏兮兮的手碰她!
”空气像是瞬间冻结。柳若欢怔怔抬眸,尽管早有预料,却还是被眼前的男人狠狠震住了。
他一身古服,宛如记忆里冷厉孤傲、战功赫赫的将军。“好,我不碰。”柳若欢低低一笑,
苦涩无比。胸腔里隐隐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她喃喃问:“这铠甲……你很喜欢吧?
”顾寒漠然道:“与你无关。”下一秒,他竟毫不犹豫地脱下她亲手缝制的新郎服,
随意揉成一团,丢在地上。“衣服试了,你可以滚了。”柳若欢脸色苍白,胸口闷痛。
她缓缓蹲下,颤着手将衣服捡起,轻轻拍去尘埃,又小心放回椅子上。然后,
头也不回地离开。顾寒没看到,她离开时,那双眼早已红透。他只是冷漠警告:“以后,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进我的房间,更不许碰我的东西。”柳若欢背脊微微佝偻。
她闭了闭眼,任由泪水布满脸颊。以后?她,还会有以后吗?7这场婚礼,红毯绵延,
花海堆叠,宾客云集。柳若欢身披大红嫁衣,眉眼精致,却冷得像一座孤岛。
司仪字正腔圆地念着祝词,声音高昂。可周围宾客们交头接耳,窃笑声穿透人群,
落进她耳中,像针扎一样疼。“这柳家什么情况?一个人都没来?”“你还不明白吗?
柳二**的亲妈早逝,柳家哪里会在乎她?”“今天来的人,
都是看在顾少面子上的吧……”“别说了,顾少自己都没来!”柳若欢指尖冰冷,
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却仍止不住掌心渗出的冷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正午的钟声快要敲响,门外才终于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顾寒出现了。然而下一秒,
柳若欢眼底猛然一缩,心脏像是被钝刀慢慢割开。他没有穿她亲手绣了一夜又一夜的喜服,
只是一身寡淡的休闲装,神情倦倦,和周围的宾客融入一体,全然不像结婚的新人。
她穿着一身艳红,为了他鲜活得几乎燃烧,而他,此刻冷冷地站在她面前,
将她的满腔深情践踏成尘埃。仪式照旧进行。他们像是走马观花般完成每一个步骤,
顾寒的目光始终游离,仿佛台上的人只是个陌生人,甚至不如陌生人。
当司仪声情并茂地念出——“山河为证,日月为盟。顾先生,您是否愿意,以余生为聘,
与柳若欢**相守一生,不离不弃?”顾寒微微蹙眉,漫不经心地转头四顾,
仿佛没听见这句誓词。他眼底的焦躁、排斥,清晰到刺眼。柳若欢喉头一哽,呼吸困难,
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掐住了脖子。她努力抬头,努力挺直腰背,
试图用尽最后一丝尊严来支撑自己。可下一秒,大厅大门轰然被推开。
制服笔挺的警员快步走进来,声音不大,却震得人心颤动:“请问是顾先生吗?
我们在城郊发现了柳思思**,但她似乎失忆了。”一句话,如同重磅炸弹,引爆全场。
宾客席间顿时死一般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柳思思,一袭雪白连衣裙,
眉眼温软,步履踉跄地出现。她有些茫然无措,仿佛一只迷路的小鹿,
眼底全是对世界的恐惧与不安。顾寒的眼神,在这一刻彻底失控。他几乎是瞬间冲下台,
抱住了她。“思思!你还活着!老天爷,你终于回来了……”他声音颤抖,
怀抱用力到几乎要将她揉进血肉里,动作中满是惶恐后的狂喜,和失而复得的珍惜。
他曾经日夜发疯地寻找,如今终于将心头血捧回怀里,再也不肯松手。而台上,
被独自晾在原地的柳若欢,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的嫁衣在灯光下灼目地红,
衬得她面色惨白,像盛开的彼岸花,美得绝望又孤绝。她看着顾寒温柔低喃,
看着柳思思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看着那两人之间亲密而自然的气氛——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耳边嗡嗡作响,她几乎站立不稳。可她还是咬牙,走下高台,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顾寒,
我们还没完成婚礼。”8男人回头,眼底没有一丝迟疑,只有**裸的厌恶。“这场婚礼,
从一开始就只是场交易。”他冷笑出声,语气残忍,“你以为你配?”刹那间,
柳若欢仿佛被当众剥光,**裸地暴露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羞辱,痛楚,绝望,
如浪潮般席卷而来,将她一点点吞没。“那本日记,是她复刻的!”她几乎是撕裂着嗓子,
嘶哑地喊道,“是她偷走了我的故事!我才是那个等了你七年的人!
”宾客席间顿时一片死寂,空气凝固。却在这时,见柳思思蹲在地上,抱着头,
一脸痛苦地**。“好疼……头,好疼……”她无助地蜷缩着身体,仿佛随时要碎掉。
顾寒神色骤变,连忙抱起她,焦急地拍着她的背安抚。“思思,别怕,我在,
我在——”“你,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好疼,我头要炸开了啊啊啊!
”柳思思痛苦地说完,全身克制不住抽动起来。想到什么,顾寒立马伸手往衣服内翻找着,
很快掏出了柳若欢的那块血玉。“是不是它?”柳思思一见血玉,便尖叫着后退,
眼神里全是惊惧与抗拒。顾寒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下一秒,
他毫不犹豫地将血玉摔在地上!“不!!”柳若欢瞳孔剧颤,‘不’字刚出口,
就见血玉裂成了两半。暗红色的血珠顺着碎纹慢慢渗出,像是某个鲜活生命被活生生碾碎。
柳若欢胸口骤然一阵剧痛,猛地跪倒在地,喘不过气来。
“不……不能……”她颤抖着伸手去捡那些碎片,却连指尖都在发抖。顾寒俯视着她,
语气冷冽如刀:“够了柳若欢!真正的血玉,思思早就交给我了。
你这个冒牌货还要演到什么时候!”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刺刀子,活生生割在她心头。
玉佩彻底碎裂的那一瞬,柳若欢感觉自己心脏也一同碎了。痛——痛得撕心裂肺,
痛得连呼吸都成了奢侈。她像落水的人,挣扎着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无论她怎么伸手,总是差了一截。直到最后,她再无力伸手,
只能任由自己慢慢倒趴在地上。大红嫁衣随之铺展开来,如同一朵盛放到极致后,
凋零的彼岸花。眼前渐渐模糊,似乎有人在呼喊着什么,可柳若欢已经听不清了。她闭上眼,
唇角轻轻勾起一丝凄艳的笑。她真的努力过了。终于,
还是要死了么……耳后滚烫的泪水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十世的爱意,在这一刻画上句号。
9看着毫无征兆就突然倒地不起的柳若欢,顾寒不屑的表情僵在脸上。
蹲下来重重的扇了她一耳光!心里怒火横生。“柳若欢!我发现你是真能演!
”她惯会用这样要死不活的伎俩!他不信好好一个人会这样莫名其妙就死了。啪的一声,
这一巴掌他是用了力道的。竟然还这么能装,这么能忍……“喜欢演死人是吗?
我今天让你演个够!”下一秒,他一步跨到她的尸体面前,骤然拉起她的胳膊。
用力扯过她的头发。把她硬生生拖到喷泉池里丢了下去。他撇嘴冷笑:“水只有一米深,
淹不死人,但不坐起来一定会呛水。”全场静默!如他所说,没有人相信顾寒摔了玉,
柳若欢真的就死了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柳若欢的身体沉下水底后,
有好事的还看了看手表开始计时。“哈哈,我来看她能在水里憋气憋多久。”“一秒。
”“五秒。”“十秒……”“三十秒……”周围的人开始有些诧异,直到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看这出戏。
却迟迟没有等来他们预想的柳若欢会受不了从水里坐起来的戏码。“我去,
这也太能憋气了吧?”“是不是练过啊?”喷泉池的水面异常平静,没有任何的水花和气泡。
这太过反常。“十几分钟了哎,该不会真的……死了?”有人开始议论。顾寒僵在原地,
忘记了反应。直到周边的人准备跳下去把人捞起来,看是什么情况。
顾寒就像疯了一样冲过去,阻拦他们。他今天非得治治她这个动不动就装死的毛病!
“都不准下去!”“可是,人命关天……”顾寒暴吼出声。“我还不清楚她吗?从小就要强,
跟倔驴似的,又没人对她身体怎么样,她怎么可能会死!她就是在演戏,
要死要活那套她演的还少吗?”顾寒有些失控。他们都不再说话。她知道自己置身水底,
明显的水压,挤在到她的胸腔。可她已经死了,无法再控制身体。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他从不信她。他只会听柳思思一个人的话。他说他们从小和柳思思一起长大,又是她姐,
只是把柳思思当妹妹。她永远记得那个夜晚。柳思思送给了她一条玉石项链,被她不慎打碎。
里面掉出了花椒粒一样的东西,她捡了之后,
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高烧不退到昏迷还引发了心脏病,他说只是发烧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而柳思思吃了冰糕嗓子哑了,会影响她唱歌进决赛,他连夜陪她去别的城市治嗓子。
那次过后,她开始常年吃治疗心脏病的药。而他,当时正怕柳思思因为嗓子的事胡思乱想,
在哄着她睡觉。事后,他知道她患上了心脏病,也只是敷衍的说了句:没关系,你那么坚强,
只要一直吃药稳定就行了,不会死的。他总以为她是铁人,不会倒下。
那不过只是她不想让他担心,一直逞强罢了。半小时过去,旁边的人开始慌了。
“就算是水下潜水员,有专业的设备也最多能撑这么久,更何况她只是个普通人……”是啊,
她再能演,也只是普通人。顾寒怔在原地。垂直身侧的十指不断痉挛,
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泛白。直到他触摸到她冰冷僵硬的躯体,一动不动。
顾寒脸色像是被雷电击中,整个人都恍惚起来。“怎……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不可能的……”他看了看地上冒着黑血的碎玉,眼底染上猩红,像头发狂的野兽。
顾寒捡起残玉碎片,发了疯一样将人抱起来就往车里走。她的身体是那么轻,
轻到他以为自己怀里抱着的是棉花填充的布偶娃娃。车子一路飙到医院,
还是上次的急诊医生。一眼认出了她。“立马送到心电室!要快!”顾寒想跟着一起去,
被医生拦住。“你不能进!”“医生,救救她,一定要救活她可以吗?
”慌乱下的顾寒本能的想要跟着一起进去。拉着医生的手不撒开,嘶吼着。医生皱着眉,
两旁的护士都在极力拉住他的胳膊,劝阻着。“先生,你先冷静,别添乱了行吗?
”“再晚一点,可能就真救不回来了!”顾寒眼睁睁看着手术室强烈的光照瞬间亮起。
整个人蹲下身。抱着头,不住的狠狠捶打着自己。顾寒将她捞出水面,捡起血玉的那一刹那,
柳若欢柳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吸纳到了残玉里。四周红的发黑的空间,裂纹横生。他虽扔掉,
却又重新拾起,这是以往的每一世都不曾有过的。这一动作,
让她的灵魂能短暂的弥留在残玉里。魂魄离体后,柳若欢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虽然她知道自己早晚有天会离开,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但看见这样悔恨自责的他,
还是忍不住想要触摸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瞬间贯穿他的身体。柳若欢才意识到自己,
从死亡那一刻,就已经失去触摸的资格了。她的手也不会再有温度,也无法感知别人的温度。
她的存在,仅限于一团融于空气的虚无。10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顾寒还在发狂,
他们只好将他强行注射镇定剂。醒来后,柳思思刚好赶到,扑进他的怀里。
紧紧的抱着呆滞的顾寒。“你不要紧吧?我好担心你!别吓我好不好?
”“我从地上醒来没看见你,打听才知道你带着人开车来医院了,应该没事的,
我们相信医生好不好?”柳思思带着哭腔,每说一句,就哭的一抽一抽的。
手上的银凤镯就在他脖子的另一侧搭了上去。令他舒心的异香扑鼻而来。
顾寒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朦胧了一层雾,只混沌了那么一下,
所有焦急不安的情绪都开始下坠,直至消失。他深吸一口气,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虚弱的你留在那里,可是当时情况紧急,
我……”柳思思抬手捂住他的唇,不让他说下去。抽噎的擦掉自己的眼泪:“我知道。
没关系的,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人和事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累赘,我怎样都没关系。
”像极了害怕被丢弃的小孩。这让顾寒一下就柔软下来。“傻姑娘。
”他温柔的将她的落发挽在耳边:“你怎么来了?你现在失忆了,
下次不能再随便乱跑知不知道?”柳思思更加贴紧他宽阔的胸膛,
和他撒娇:“你说要带我回家,我不知道家在哪儿。虽然我想不起来,到不知道为什么,
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很重要。”心内科的急救医生赶来通知情况,
进来看到这两人亲密的举止,面色有些怪异。轻咳一声。“柳女士心脏积病已久,
现在心脏已经过度萎缩,大脑皮层以及脑干功能完全消失,而且该情况不可逆,抢救无效,
请节哀。”顾寒一下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什么心脏萎缩?她真死了?
”柳思思却像是早就猜到了结局,柔声安慰:“她本就知道自己有心脏病,还那么情绪激动,
何况我来的时候那些人都在议论,如果当时她能放下装死被拆穿的面子朝你大声呼叫,
而不是一直在水底下忍着,没有人想她死的。这不怪任何人,也不怪你,对吗?
”柳若欢隐约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激动和窃喜。这话,无意穿堂风,
偏偏却能在听者心湖激起千层浪。三两句话,就将所有人摘的干干净净,
把她的死归于自己咎由自取。顾寒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锤子狠狠敲击了一下。
当他再次见她的时候,已经有人为她盖上了白布。冰冷的尸体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气息。
“柳若欢……你醒醒!你说话啊!”他轻轻抚上她的肩膀,慢慢摇晃起来。身上的白布滑落,
他直接触碰到了她脸上高高肿起黑青色的巴掌印。下一秒,他像是被针刺一般收回手。
下巴不住的颤抖。他总是说着让她去死的话,如今她真死了,
他好像也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开心。“我早应该发现的,
却还把你丢进水池里……”顾寒双眼无神,喃喃自语。柳思思身体一僵,不动声色的弯腰,
捡起白布重新来盖在柳若欢的脸上。再次挽上顾寒的胳膊,抬起头,
眼眶也染上了湿意:“你别这样好吗?你这样我看了难受。可以听我说两句吗?”顾寒点头。
柳思思眼睛干净清澈,指了指躺着的人,又看向顾寒“当时,她明明是心脏病,
却谎称你摔什么玉就死。也就是说,导致她死亡的是她本身就有的心脏病,这怎么能怪你呢?
你将她扔进水池是想揭露她的伪装,她本就不该对你隐瞒病况,否则任谁也不会那样做的。
”柳思思柔声的话语,总能让他那颗浮躁不安的心安定下来。在顾寒看来,
柳若欢因为嫉妒和猜忌,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甚至不惜用车祸除掉自己的姐姐,
更是为了让他相信她编造的谎言,处心积虑到付出生命。一时间,五味杂陈。
柳思思知道顾寒那少许的恻隐之心即将瓦解,再次补充道。“兴许,
她只是太爱你了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想让你忘不掉,放不下她的吧?
为了爱一时冲昏头脑失去理智,也是很可怜的。我们好好的把她后事办了吧。
”柳思思接二连三看似安抚的话暗藏机锋。11顾寒收起刚才失态的情绪,脸色不由变冷。
“思思,你总是那么善良,才总会让她钻了那么多的空子伤害你。她自己作死,
根本不值得你同情。”他不仅没有察觉,还如此呵护柳思思。
这让柳若欢如坐过山车一般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麻木。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人性。
可惜从前的她,总是不屑一顾,只一门心思朝他扑。从某些角度来说,她的确是自己作死。
不该执着一个本不该属于她的人。十世悲欢,相遇,别离,又相遇,再别离,只是一场虚妄。
柳若欢,在血玉的空间里环抱着膝盖,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血玉的暗红,
从深褐色开始越来越黑,这也意味着,她的灵魂也快消散。如果可以,
她希望这一刻快点到来。忘掉所有,也忘掉顾寒。…………柳思思抚了抚耳鬓的发丝,
不经意间,袖子随风吹动,手臂青紫的伤痕被顾寒扑捉到。“你手怎么了?
”柳思思下意识往后一躲,脸上用力挤出微笑:“没,没事。”“乖,我看看。
”顾寒拨开她的衣袖,手臂,腰上,大腿,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虐打痕迹。
眼底燃起浓烈的戾气,他心疼的一把抱住柳思思的身体,拥入怀中。眸中泪光闪烁,
语气温和到了极致:“这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是谁将你弄成这样的,好吗?
”他们的所有对话和画面,在血玉里的柳若欢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柳若欢不由冷笑,
柳思思手腕弄了些深浅不一的瘢痕,他就心疼的想要落泪,而她都已经死了,
却不舍得施她半分怜悯。柳思思半晌没有出声。直到胸膛处开始传来滚烫的湿意,
他抬起她的头。她早已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在江边醒来的时候,有人四处在找我,
我呼救,可是来的人却不是来救我的。他们将我捆起来,绑上巨石再次扔进了江里,
要不是有人及时发现救了我,我可能……”柳思思欲言又止,顾寒直接气疯了。
“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柳思思下意识看了看怒火中烧的顾寒,哭的更凶了,
一边哭一边说:“我只听到他们说是叫什么欢姐,如果我不死,他们就得死。
”顾寒十指紧握,充满恨意的扭头,定定的看着此刻那白布遮住的尸体。
语气厌恶至极:“怪不得说什么交易打赌,为了骗我结婚,你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他妈还真是小看你了柳若欢!”〈我没有!〉〈不是我!〉〈她在说谎!她在骗你!
〉柳若欢恨极了这个说谎成性,心机深重的女人,在血玉里疯狂的嘶吼着。
可如今的他怎能听见呢?病房里,柳若欢抽泣着,故作疑惑:“你怎么这么说她,
她……到底是谁啊?”“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不,她都不配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