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最后一个普通夜晚时针指向凌晨一点,“城市夜话”电台的导播间里,
只有一盏台灯亮着。苏夜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角度,指尖在控制台上轻点,
调出了今晚的片头音乐——一段低沉的大提琴混着若有若无的雨声。“各位深夜未眠的朋友,
欢迎收听‘夜半回音’,我是你们的主播苏夜。”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出去,
平稳而略带沙哑,是那种刻意练习过的、让人放松又隐约不安的质感,
“在这个大多数人已经沉睡的时刻,让我们分享一些只有在寂静中才能听见的故事。
”他的目光扫过监视器,直播间外的走廊空无一人。每周三的深夜档,
整栋大楼里通常只有他和保安陈默。导播间的玻璃映出他22岁的面容——清瘦,
眼窝有点深,头发随意地抓了几下,符合人们对一个深夜恐怖主播的某种想象。
“今晚的第一个故事,来自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听众投稿。”苏夜调暗了台灯,
只留屏幕的光映在脸上,“他说,上周二凌晨三点十七分,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他自己的号码。”他停顿了两秒,让背景音乐中的雨声变大了一些。
“他接起电话,对面传来的是他自己的声音——但语气慌乱,气喘吁吁,像是在奔跑。
‘听我说,你现在马上离开家,别走前门,从阳台翻出去,快!’电话里的‘他’这样说道。
而就在此时,他听见自己家的前门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故事讲到一半时,
控制台上的内线电话突然亮了。苏夜皱了皱眉——这个时间不该有电话进来。他没有理会,
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讲述那个“自己给自己打电话”的都市怪谈。电话灯闪烁了三十秒后,
熄灭了。节目在凌晨两点准时结束。苏夜摘下耳机,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将今晚的节目音频备份到云端。就在他准备关闭设备时,那部内线电话又亮了。
这次他接了起来。“您好,‘夜半回音’节目已结束,
如果是故事投稿请发送至节目邮箱——”电话那头只有呼吸声。缓慢、均匀,
但有点太均匀了,像是录音。“请问哪位?”苏夜问。呼吸声持续了大约十秒,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苏夜盯着话筒看了几秒,摇了摇头。深夜电台偶尔会接到这种电话,
可能是恶作剧,也可能是某个孤独的灵魂只是想听听活人的声音。
他记下了时间:凌晨两点零七分。关掉设备后,他背起包走出直播间。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依次亮起,在尽头又依次熄灭。经过保安室时,
他看见陈默坐在里面,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这个45岁的保安值了二十年夜班,
话少得像一尊会呼吸的雕塑。陈默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苏夜点点头,陈默也点点头,
这就是他们之间全部的交集。走出电台大楼,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苏夜戴上耳机,
打开手机上的社交软件,置顶聊天框弹出一条新消息。晓晓:今晚的故事有点意思。
那个“自己救自己”的设定,是不是在暗示我们都有预知危险的本能?苏夜嘴角微扬。
林晓晓是他节目的忠实听众,半年前开始偶尔在节目邮箱投稿,后来两人加了好友。
他不知道她的全名,只知道她21岁,学艺术的,
对灵异现象有种介于相信和调侃之间的态度。苏夜:只是故事而已。
不过刚才节目结束后接了个怪电话,只有呼吸声。晓晓:几点?苏夜:两点零七分。怎么?
晓晓:没什么,就是听节目的时候,大概两点左右吧,觉得房间里突然变冷了。
我还起来检查了窗户是不是没关好。苏夜脚步顿了顿,打字:可能是心理作用。
晓晓:也许吧。对了,你故事里那个细节——“钥匙转动的声音是三道锁依次打开”,
写得很真实。现实中很少有人家里装三道锁。苏夜盯着这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他并没有在故事中详细描述是“三道锁”,只说“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是晓晓记错了,
还是——手机震动了,晓晓又发来一条:开玩笑的啦,你早点休息,下周见。苏夜收起手机,
抬头看了看夜空。云层很厚,看不见星星。他住的地方离电台三站地铁,
但这个时间地铁已经停了,他通常步行回去。二十分钟的路程,沿途会经过一段老街区,
路灯稀疏,有些已经坏了。今晚走过那段路时,他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
但每次回头都只有空荡的街道。可能是太累了,他想。最近研究生课程压力大,
还要准备毕业论文的开题,再加上每周三期的深夜节目,睡眠时间被压缩到每天不足六小时。
回到家——一间四十平米的单身公寓——苏夜例行检查了门窗。门上是两道锁,不是三道。
他笑了笑,自己也被晓晓的话影响了。洗澡时,热水冲刷着疲惫。闭上眼睛的瞬间,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不是锁孔,而是一个数字键盘。
手指按上去,会发出“滴滴”的电子音。这画面来得突兀,转瞬即逝。苏夜摇摇头,
关掉水龙头。大概是最近看太多犯罪心理学案例了。睡前,他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录音软件,
录下今天的观察笔记——这是他从本科开始养成的习惯,作为心理学专业的学生,
记录日常的异常心理现象。“9月14日,凌晨。节目接到无声电话,持续约三十秒。
听众晓晓反馈同时段有体感异常。自我状态:疲劳指数较高,
出现短暂非自主记忆闪回(内容:金属门、数字键盘)。可能需调整作息。”录音结束。
他放下手机,关灯。黑暗中,房间角落的智能音箱突然亮起一圈蓝光——那是待机指示灯,
平时不会在关机状态亮起。蓝光闪烁了三下,然后熄灭了。苏夜没有看见。他已经睡着了。
(第一章完)2第二章:故事活了第二天下午,苏夜在学校的心理学实验室整理数据时,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您好,请问是‘夜半回音’的主播苏夜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是。请问您是?
”“我、我听了昨晚的节目,
你讲的那个故事……那个自己给自己打电话的故事……”女人深吸了一口气,“那不是故事,
那是我经历过的事。”苏夜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到走廊:“女士,您慢慢说。
我们节目的故事都是听众投稿或我收集的都市传说,如果有雷同——”“不是雷同!
”女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就是一模一样!时间、细节——凌晨三点十七分,自己的号码,
三道锁!我家门上就是三道锁,因为之前遭过贼!连电话里那句话都一样,‘别走前门,
从阳台翻出去’!”苏夜感到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您什么时候经历的这件事?
”“上周二!就是上周二凌晨!”女人哭了起来,“我照电话里说的做了,
从阳台翻到隔壁邻居的空调外机上,
手都划破了……然后我看见两个人撬开了我家的门……如果我当时没接那个电话,
我现在可能已经……”她说不下去了,电话里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苏夜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女士,您报警了吗?”“报了,但警察没找到人,
监控也坏了……他们说可能是我的幻觉,或者有人恶作剧……但我知道不是!
那个声音就是我自己的声音,我认得出!”“那您……之前给我们节目投过稿吗?”“没有!
我从来不听这种节目,是我女儿昨晚听了,今天早上跟我说,‘妈,
这跟你上周遇到的事好像’。我才去听了回放……”女人顿了顿,“主播,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个打电话的‘我’到底是什么?”苏夜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编造那个故事时,确实加入了一些心理学元素——关于自我预警机制的研究表明,
人在极端压力下可能会产生类似“预知”的直觉反应。但他加入“三道锁”的细节,
纯粹是为了增加真实感。
这是写恐怖故事的常用技巧:用一个非常具体的细节让听众产生“这可能是真事”的错觉。
可如果一个细节巧合,可能是偶然。时间、情境、具体行动指令全部吻合呢?“女士,
我向您保证,这只是个故事。”苏夜说,声音比自己预期的要干涩,“如果您需要,
我可以提供警方的联系方式,我们节目和市局有合作——”“不用了。”女人突然冷静下来,
那种转变快得让人不安,“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故事……最好别乱讲。
谁知道你讲的是故事,还是别的什么呢?”电话挂断了。苏夜站在走廊里,
握着手机的手心出了汗。窗外的阳光很好,九月的下午,校园里满是刚下课的学生,
喧闹而充满生机。但他感到一阵寒意。回到实验室,他立刻打开电脑,登录节目投稿邮箱。
搜索关键词“自己”、“电话”、“凌晨”,没有找到任何相关投稿。
他查看了邮箱的登录记录——除了他自己的IP,最近一周只有两次异地登录,一次是广东,
一次是浙江,时间都在白天。他给晓晓发了条消息:你昨晚投稿了吗?晓晓:没有啊,
怎么啦?苏夜:没事,确认一下。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把接到“亲历者”电话的事简单说了。
晓晓:……这有点吓人了。巧合过头了就不是巧合了。你故事里真写了“三道锁”?
苏夜调出昨晚的节目稿,确确实实写着:“他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不是一道锁,
不是两道,而是三道锁依次打开的声音。”他拍照发了过去。晓晓:好吧,这确实是你写的。
但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听了节目后,把自己的经历“修正”成了和故事一样?
人类记忆很不可靠的。苏夜:有可能。但她的情绪很真实。
晓晓:创伤后应激障碍也会产生强烈情绪。不过……你今晚还直播吗?苏夜:嗯,
周三固定档期。晓晓:讲什么故事?苏夜调出备选列表,
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标题上:《镜中倒影延迟三秒的人》。这是个经典都市传说,
说有些人照镜子时,会发现自己的倒影动作比本人慢三秒,据说那是镜像世界在尝试同步。
他原本准备的是另一个故事,但鬼使神差地,他回复道:镜子的故事。晓晓:那个啊。
我小时候有个朋友说她见过。苏夜没有追问。他关闭聊天框,重新投入论文数据中,
但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那个女人的哭声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当晚十一点,
苏夜提前来到电台。大楼里依然安静,只有保安室的灯亮着。陈默不在座位上,
可能去巡逻了。苏夜刷卡进入导播间,开始调试设备。凌晨一点,节目准时开始。
“各位晚上好,欢迎来到‘夜半回音’。今晚,让我们谈谈镜子——这个日常生活中最常见,
却也最神秘的物品。”苏夜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回荡,
“你是否曾有过这样的瞬间:匆匆一瞥镜中的自己,觉得那张脸有些陌生?或者,
在午夜独自洗漱时,不敢与镜中的倒影对视太久?”他讲述了那个经典传说,
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改编:主角是一个独居的插画师,每天工作到深夜,
逐渐发现镜中的自己越来越“不听话”——眨眼慢半拍,微笑延迟出现,直到有一天,
倒影在镜中转过身去,而现实中的人并没有动。“故事的最后,
主角用布蒙住了家里所有的镜子。但某个深夜,他经过卫生间时,
听见里面传来布料被撕裂的声音……”节目在两点结束。苏夜摘下耳机,长舒一口气。
今晚没有奇怪的电话。他整理好设备,关灯离开。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四十。
苏夜疲惫地把包扔在沙发上,走进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的黑眼圈明显。
他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泼在脸上。抬头时,他看见镜中的自己也在做同样的动作——捧水,
低头,抬头。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苏夜盯着镜子。他慢慢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
镜中的他也抬起了右手,摸了摸左耳。同步的。苏夜皱眉。他清楚地记得,
在节目中他描述了一个细节:倒影摸的是右耳,而真人摸的是左耳,这是镜像的经典错觉。
但他刚才下意识地验证时,镜像是正确的。他再次尝试:先眨左眼,再眨右眼,然后张嘴。
镜子里的他完美同步。苏夜松了口气,嘲笑自己神经过敏。他关掉卫生间的灯,准备回卧室。
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用余光瞥见镜子——里面的那个他,没有转身。
而是继续看着镜子外的方向,然后,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苏夜猛地回头。
镜子里的他正正常常地站着,姿势和他完全一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苏夜打开灯,
一步一步走到镜子前,脸几乎贴到镜面上。他盯着自己的眼睛,试图找出任何异常的迹象。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疲惫的年轻人在深夜里疑神疑鬼。“工作压力太大了。”他对自己说。
但当他再次关灯离开时,他没有看见——镜面上,他刚才呼气形成的水雾正在缓缓凝结,
没有像通常那样均匀消散,而是聚集成了一行极其模糊的字迹:我在这三秒后,
水汽消散,字迹无踪。(第二章完)3第三章:第一个受害者周五上午,
苏夜被手机**吵醒。屏幕上显示着“市局刑侦支队”。“苏先生吗?
我是刑侦支队的李警官。请问你今天上午方便来局里一趟吗?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
”苏夜瞬间清醒:“关于什么?”“关于你周三晚上电台节目里讲的一个故事。
”警官的声音很平静,但有种公事公办的压迫感,“具体见面谈吧,十点可以吗?
”挂断电话后,苏夜坐在床上,看着窗帘缝隙透进的阳光,感到一阵不真实。
警察因为一个恐怖故事找他?这超出了所有常规的可能性。
除非……他立刻打开本地新闻APP。社会新闻版块,第三条标题:“独居插画师深夜遇袭,
警方已介入调查”。点进去,报道很简短:周三凌晨,
某小区一名25岁的自由插画师在家中遇袭,嫌疑人疑似撬窗进入,受害人与之搏斗后受伤,
嫌疑人逃脱。受害人目前在医院治疗,无生命危险。案件正在调查中。
报道没有提及任何超自然细节,只是普通的入室盗窃/袭击案。
但苏夜注意到受害人的职业:插画师。和他昨晚故事里的主角一样。时间呢?
报道只说“周三凌晨”,没有具体时间。
苏夜看了眼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昨天下午那个“亲历者”女人的电话是周三经历的事,
昨晚的节目是周四凌晨,而这个插画师遇袭是周三凌晨。时间线不对,
除非……他想起故事里的一个细节:主角“用布蒙住了家里所有的镜子”。
报道里当然不可能写这个,但如果是入室袭击,为什么特意提到“撬窗”而不是撬门?
这和“别走前门”的警告隐隐呼应。苏夜赶到市局时刚好十点。
李警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上有常年熬夜留下的痕迹,但眼神锐利。“苏先生,
请坐。”李警官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感谢你配合。我就直说了——周三晚上,
也就是周四凌晨,你的节目讲了一个关于‘自己给自己打电话’的故事,对吗?”“对。
”“故事里提到,主角接到电话后从阳台逃离,然后有人撬门进入。门上有三道锁。
”苏夜点头:“是。”李警官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
推到苏夜面前:“这是昨天下午报案的张女士家的门。
她声称上周二凌晨经历了和你故事里一模一样的事。”照片上的门,赫然装着三道锁。
“张女士说,她是在听了你的节目后,才意识到自己经历的事‘被编成了故事’。
”李警官盯着苏夜的眼睛,“而你的故事是周三晚上才播出的,她周二凌晨就经历了。
你怎么解释?”苏夜感到喉咙发干:“警官,这只是一个巧合。我收集了很多都市传说,
那个故事是我从网上论坛看到的匿名投稿。”“投稿呢?能给我看看吗?
”“我……没有保存原始邮件。通常整理成文稿后就会删除。”李警官点点头,
看不出是否相信这个说法。他又拿出一份文件:“今天早上,我们收到了另一起案件的报告。
受害人赵**,25岁,自由插画师,周三凌晨遇袭。
她昨晚在医院听到了你的节目回放——周四凌晨那期,关于镜子的故事。
”苏夜的心沉了下去。“赵**说,她在遇袭前一周,就开始感觉家里的镜子‘不对劲’。
具体怎么不对劲,她说起来很混乱,
但提到了‘倒影延迟’、‘镜子里的人自己动’这样的描述。”李警官身体前倾,“苏先生,
两个故事,两起案件,细节高度重合。你觉得这是什么?巧合?
还是有人根据你的故事在模仿犯罪?”“我不知道。”苏夜实话实说,“如果是模仿犯罪,
时间对不上。第一个故事里的张女士是周二遇险,我周三才讲的故事。
第二个赵**是周三遇袭,我周四才讲镜子的故事。”“除非,”李警官缓缓说,
“有人提前知道了你要讲什么。”房间里沉默了几秒。“节目内容是保密的吗?”李警官问。
“稿件只有我自己有。但我有时会在粉丝群里征集选题,
讨论一些恐怖元素……”“粉丝群有多少人?”“五百人左右。”“把名单给我。
”李警官说,“还有你的节目投稿邮箱的所有来往记录,最近三个月的。”苏夜答应了。
离开警局时,李警官送到门口,语气缓和了一些:“苏先生,我知道这可能只是巧合。
但两起案件,两个受害人都在听你的节目,这太‘巧’了。在查明之前,
我建议你……暂时调整一下节目内容。讲点别的,爱情故事,科幻,什么都行。
”苏夜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手机震动了。是晓晓。晓晓:你还好吗?我看到新闻了。
苏夜:警察找我了。你说得对,巧合过头了就不是巧合了。晓晓:见面谈吧。
我在美院旁边的咖啡馆,你知道地方。苏夜犹豫了一下,回复:半小时后到。
他从未见过晓晓,虽然认识半年,聊过很多次,但始终保持着网友的距离。此刻,
一种强烈的不安让他觉得,也许需要见见这个唯一能与自己讨论这些怪事的人。
咖啡馆叫“回声”,店面很小,装修是复古工业风。下午三点,人不多。苏夜推门进去,
环顾四周,靠窗的位置一个女孩抬起头。她大约二十出头,短发染成暗紫色,
穿着宽大的黑色卫衣和工装裤,面前摊着一本素描本。看见苏夜时,她挑了挑眉,
然后举起手轻轻挥了挥。苏夜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我猜你就是苏夜。”林晓晓笑了笑,
眼睛弯成月牙,“你和我想象中差不多——一看就是那种睡眠不足还要硬撑的人。
”“林晓晓?”“嗯。”她把素描本转过来,推到他面前,“送你的见面礼。
”纸上是用炭笔画的一幅肖像——正是苏夜,但又不完全是他。画中的他坐在电台麦克风前,
身后不是导播间,而是一片扭曲的、由声音波纹构成的黑暗空间。他的嘴张开,
一些诡异的符号从口中飘出。最让人不安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正常,
右眼的瞳孔里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像是另一个人正从他眼睛里往外看。“这是……?
”苏夜感到一阵寒意。“我听完昨晚节目后画的。”晓晓收起笑容,“别误会,不是预言,
只是……感受。每次听你的节目,我脑子里就会浮现一些画面。我是学版画的,
但也修了心理学双学位,教授说我有轻度联觉症——听到声音会‘看见’形状和颜色。
”苏夜盯着画:“你从我昨晚的节目里‘看见’了这个?”“不只是昨晚。
是从那个无声电话开始的。”晓晓压低声音,“你说接到无声电话是周三凌晨两点零七分,
对吧?我当时正在听节目,戴着耳机。两点零五分左右,我突然觉得冷,
不是温度低的那种冷,而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寒意。然后我‘看见’了一些东西。
”“看见什么?”“暗红色的波纹,像水波一样在房间里扩散。波纹的中心,
是你的声音——但不是从耳机里传出来的,而是从房间的角落,我的衣柜后面。
”晓晓拿起咖啡杯,手指有些发抖,“我以为是我熬夜出现幻觉了,就起来检查。
衣柜后面当然什么都没有。但那种感觉太真实了。”苏夜沉默着。
晓晓的联觉症听起来像是某种天赋,或者某种……接收器。“警察让我暂停恐怖故事。
”他说。“你觉得有用吗?”晓晓反问,“如果这些事真的和你的节目有关,
那停播可能更糟——谁知道下一个‘故事’会以什么方式出现?”“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查下去。”晓晓的眼睛亮起来,“你不好奇吗?如果这些不是巧合,那是什么?是谁,
或者什么,在把你的故事变成现实?而且为什么是你?”苏夜看着窗外的街道。阳光很好,
行人匆匆,一切都正常得刺眼。但在这个正常的表象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裂开缝隙。
“我需要去电台查一些东西。”他说,“昨晚我离开时,保安陈默说了句话。”“说什么?
”“‘最近夜里信号不太平。’”苏夜重复道,“我当时没在意,但现在想想,他话里有话。
他在电台工作了二十年,也许知道些什么。”晓晓合上素描本:“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用上课?”“今天没课。”她站起身,“而且,
我觉得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你的节目问题了。那个插画师赵**——我认识她。
”苏夜愣住了:“什么?”“她是我学姐,比我大两届,去年毕业的。
”晓晓的表情凝重起来,“我今早去医院看她了。她精神状态很不好,
一直说‘镜子里的她想害我’。警察觉得她是受**胡言乱语,但我觉得……她看见的东西,
可能和我‘看见’的那些波纹有关。”两人离开咖啡馆,走向地铁站。路过一家电器店时,
橱窗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女主播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警方呼吁市民提供线索,
如有周三凌晨在锦绣小区附近看到可疑人物的市民,
请及时联系……”画面切换到小区监控的模糊截图,一个人影在深夜的街道上走过。
苏夜停下了脚步。虽然画面很模糊,虽然那个人影低着头,
虽然距离很远——但他认出了那件外套。深灰色连帽衫,背后有一个不明显的撕裂痕迹。
那是他的外套。上周二晚上,他穿过的那件。
(第三章完)4第四章:电台的秘密档案地铁在隧道中疾驰,
车厢里的灯光因为电压不稳而闪烁。苏夜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监控画面。深灰色连帽衫,
背后的撕裂口——那是三个月前他搬书时被书架钉子划破的,因为位置不显眼,
他一直没去补。这件衣服他上周二确实穿过,但那天晚上他在学校图书馆赶论文到十一点,
然后直接回家,根本没有去过什么锦绣小区。除非……他梦游了?或者,
有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不,撕裂的痕迹都一样,这太巧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
”晓晓坐在他旁边,小声说。苏夜把监控的事告诉她。晓晓听完,沉默了很久。
“你确定没记错?上周二晚上你真的在学校?”“图书馆有刷卡记录,
我十一点零五分刷了出馆。从学校到锦绣小区,打车也要四十分钟,
而且那个监控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苏夜摇头,“时间对不上。
”“但监控……”“可能是伪造的。”苏夜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现在的技术,
换脸换衣服都不难。”晓晓没有反驳,但她的表情说明她不完全相信这个解释。地铁到站了。
他们走出车厢,电台大楼就在出站口对面。那是一栋九十年代的老建筑,外墙贴着米色瓷砖,
有些已经剥落。下午四点,大楼里人来人往,大多是白班工作人员。苏夜刷卡进入,
晓晓作为访客登记。经过保安室时,陈默正在里面整理值班记录。他抬起头,
看见苏夜和晓晓,眼神在两人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工作。“陈师傅。
”苏夜敲了敲保安室的窗户。陈默抬头,不说话。“关于您前天晚上说的,
‘信号不太平’……”苏夜斟酌着用词,“能具体说说吗?是设备问题,
还是……”陈默放下笔,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他比苏夜矮半个头,
但那种沉默的气场让整个空间都显得压抑。“苏主播,”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你在电台工作多久了?”“一年半。”“我在这里二十年了。”陈默说,“见过三任台长,
七档深夜节目,五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主播。你知道他们的节目最后都怎样了吗?”苏夜摇头。
“停了。”陈默说,“不是因为没人听,而是因为……听的人太多了。”“什么意思?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值班日志,翻到某一页,推到窗前。
苏夜看见上面用钢笔写着一些记录,字迹工整但已经褪色:1989年7月15日,
凌晨2:20-3:15,3号直播室信号异常。
频率87.5-108MHz范围内均检测到不明干扰源。值班技术员王建国报告设备自启,
播放非预定内容。内容记录见附件。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附件遗失。“1989年?
”苏夜皱眉,“那时电台才刚成立吧?”“第二年。”陈默说,“那年我二十五岁,
刚来当保安。7月15日那晚我值班,听见3号直播室里有声音——但那晚没有节目,
直播室是锁着的。”“什么声音?”陈默的眼神变得遥远,
像是在回忆一个他不愿触碰的画面:“孩子的哭声。还有笑声。两种声音混在一起,
通过走廊的广播喇叭传出来。我以为是哪个播音员的孩子跑进来了,就去检查。
直播室的门锁着,灯也关着,但里面的设备是亮的。控制台上的红灯绿灯闪个不停,
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操作。”“后来呢?”“我找了技术员王建国,
他开门进去检查,说设备自己启动了,播放了一段录音。”陈默顿了顿,“但那卷录音带,
在节目库里根本找不到编号。而且,王建国检查完设备后,就病了。请假一个月,
再回来时整个人都变了。”“变成什么样了?”“不爱说话,眼神总是飘忽,
晚上值班时总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话。”陈默合上日志,“三个月后,他辞职了。
走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有些声音,你一旦听见了,就再也忘不掉。
’”苏夜和晓晓对视一眼。晓晓轻声问:“陈师傅,
您觉得这次苏夜的节目……和当年的事有关吗?”陈默没有正面回答:“电台的老档案室里,
有些东西还没被数字化。1989年到1995年之间的记录,
有一部分被封存在地下室的铁柜里。钥匙在行政部李主任那里,但她下周去外地培训。
”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你们想查,这是唯一的机会,而且要趁现在。“档案室在哪儿?
”苏夜问。“地下室,B层,最里面的房间。门锁是老式的,需要钥匙。
”陈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取下一把铜制的,“这是备用钥匙,只能开档案室的外门。
里面的铁柜,我也没有钥匙。”苏夜接过钥匙,金属冰凉。“为什么帮我们?”他问。
陈默看着他,眼神复杂:“王建国辞职那年,我女儿刚出生。现在她二十一岁了,
在省外上大学。她也听你的节目。”说完,他转身回到座位上,不再看他们。
地下室B层比想象中更冷。灯光是惨白色的荧光灯管,有些已经坏了,闪烁不定。
走廊两侧堆着淘汰的设备,盖着防尘布,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一具具沉默的躯体。
档案室在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铁门。苏夜用陈默给的钥匙打开门,
里面是几十排金属档案架,空气中有灰尘和旧纸张的气味。“找1989年到1995年的。
”苏夜说。他们分头寻找。档案按年份分类,但排列并不完全规整。
晓晓在第三排找到了1989年的标签,但架子上大多是空的,只有几个文件夹。“这里。
”她抽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封面用红字写着:异常事件记录(1989-1992)。
苏夜接过来,在旁边的空架子上打开。第一页就是陈默提到的那份值班记录,
但比日志上详细:1989年7月15日,凌晨2:20,3号直播室设备自启。
放内容:儿童嬉笑声(约3岁男童)混叠成年男性朗读声(内容为《声波共振原理》节选)。
信号源不明,强度异常,最大时达到正常广播信号的三倍。
技术员王建国现场处理时出现短暂昏厥,自述“听见无数声音在脑子里同时说话”。
后面附着一份简单的医疗报告:王建国被送往医院检查,未发现器质性病变,
诊断为“急性焦虑发作伴有幻听”。翻到下一页,是后续调查记录:1989年7月20日,
组建专项调查组。组长:苏文渊(技术部主任)。
组员:王建国(技术员)、陈秀兰(档案员)等。苏夜的手指停在了“苏文渊”这个名字上。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怎么了?”晓晓注意到他的异常。
“苏文渊……”苏夜的声音有些发抖,“是我父亲。”文件夹从手中滑落,纸张散了一地。
晓晓蹲下身帮忙捡拾,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张黑白合影,
五六个人站在电台大楼前,上面用钢笔写着:1989年7月,声学研究项目组合影。
照片中间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眼镜,面容清秀,看起来三十多岁。
苏夜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父亲,苏文渊,但比他记忆中的年轻太多。
父亲在他十岁时因病去世,母亲很少提起父亲的工作,只说他是“工程师”。照片里,
父亲旁边站着一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
男孩的脸被女人的手臂挡住了一半,但露出的那部分——苏夜感到一阵眩晕。那个男孩,
和他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不,不完全一样。男孩的耳朵上有一颗痣,苏夜自己没有。
而且男孩的眼神,透过老照片的模糊质感,依然能感受到一种异样的空洞。
“这个孩子……”晓晓指着照片。“是我。”苏夜说,然后纠正自己,“或者……不是我。
”他继续翻找。接下来的文件大多是技术报告,
充斥着“频率共振”、“声音残留”、“意识映射”这样的术语。
个实验:项目代号:回声(ECHO)目的:研究高强度特定频率声波对人类潜意识的影响。
实验对象:一对双胞胎男童(3岁),代号Alpha和Beta。
初步发现:Alpha对象对高频敏感,Beta对象对低频敏感。
两人在特定频率下表现出意识同步现象,
共享梦境报告;2)一方受伤另一方出现对应部位不适;3)声音模仿能力显著超越同龄人。
苏夜的手开始发抖。双胞胎。Alpha和Beta。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有个双胞胎兄弟。母亲从未提起,照片簿里也没有另一个孩子的痕迹。
除非……那个孩子在实验前,或者实验中,就不在了。
最后一页是一份事故报告:1992年11月3日,实验事故。
3号直播室发生不明原因能量过载,导致设备损毁,
两名实验对象(Alpha和Beta)在场。Alpha对象轻伤,
Beta对象……失踪。失踪?苏夜盯着这个词。不是死亡,不是受伤,是失踪。
报告下面有一行手写的备注:Beta对象的生物信号在事故后仍可检测,但无法定位。
假设:意识可能与声场融合。项目终止,所有记录封存。就在这时,档案室深处的黑暗角落,
突然传来“咔哒”一声。紧接着,是老式磁带播放器开始转动的声音。
一个稚嫩的童声从黑暗中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哥哥,你找到我了吗?
”(第四章完)5第五章:声音的陷阱苏夜和晓晓同时僵在原地。档案室深处没有光源,
只有他们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出一排排档案架的轮廓。那个童声还在继续,
但内容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哼唱,是《两只老虎》的曲调,但节奏扭曲,时快时慢。
“是录音机。”晓晓压低声音说,但掩饰不住颤抖,“自动播放的。”苏夜握紧手电筒,
朝声音来源走去。档案架尽头,一个老式的卡式录音机放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
磁带在透明盖板下缓缓转动。机器没有插电,但指示灯亮着红光。他按下了停止键。
磁带停转,童声戛然而止。但紧接着,房间里所有的荧光灯管同时闪烁起来,
发出“嗡嗡”的电流声。档案架开始轻微震动,金属摩擦的声音刺耳。
晓晓突然捂住耳朵:“声音……好多声音……”苏夜也听到了——不是通过耳朵,
而是直接在大脑里响起。无数人的低语、哭泣、笑声、尖叫,混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那些声音说着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内容,但都有一个共同点:绝望。“出去!
”苏夜抓住晓晓的手,冲向门口。铁门还在那里,但门把手冰冷得异常。苏夜转动把手,
门开了,但门外不是走廊,而是——另一间档案室。一模一样的布局,一模一样的档案架,
连桌上那台录音机都在同样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房间里多了一面全身镜,立在墙角。
镜子里映出苏夜和晓晓的身影,但他们的动作延迟了大约三秒。苏夜抬手,
镜中的他三秒后才抬手。晓晓转头,镜中的她三秒后才转头。
“这是……”晓晓的声音带着恐惧。“镜子延迟。”苏夜想起自己讲过的故事,
“它把我们困在这里了。”他拉着晓晓再次冲向门口。这次门外是走廊,
但走廊的布局变了——原本只有十几米长的走廊,现在延伸向无尽的黑暗,
两侧的门都一模一样,编号从B-1到B-∞。“空间扭曲了。”苏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声音可以影响人的感知,这可能是某种声波制造的幻觉。”“但触感太真实了。
”晓晓摸着墙壁,冰冷的混凝土,“而且我的联觉……我看见的颜色是真实的。
这个空间不是幻觉,至少不完全是。”录音机又响了。这次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平稳而专业:“声波在特定频率下,可以与物质产生共振,改变其物理属性。理论上,
足够强大的声场可以扭曲局部空间结构,创造独立于外部世界的‘声域’。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哥哥。”苏夜认出了这个声音。虽然比童声成熟,但那种独特的音质,
那种发音时轻微的吸气声——“苏晨?”他脱口而出。
录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你记得我的名字。虽然晚了三十年。
”晓晓震惊地看着苏夜:“苏晨?那个报告里的Beta对象?你的双胞胎兄弟?
”苏夜没有回答,他盯着录音机:“你在哪里?你想要什么?”“我想要你记得我。
”苏晨的声音变得悲伤,“我想要存在。三十年了,我被困在这些声音里,这些频率里,
这些电波里。而你,你长大了,你有名字,有生活,有听众。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回声。
”“那场事故……”“不是事故。”苏晨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父亲选择了你。
当声场过载时,他把你推了出去,把我留在里面。他说‘只能救一个’,然后他救了你。
我的身体在那一刻消散了,但我的意识……我的意识和声场融合了。我变成了声音本身。
”苏夜感到一阵窒息。父亲从未提起过这件事。母亲也没有。他的整个童年,
都没有关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