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的日子,是踩着刀尖跳舞。
学琴,指尖磨出血泡。习舞,筋骨酸痛欲裂。
背那些取悦男人的诗词曲调,恶心得反胃。稍有懈怠,玉芙蓉的鞭子就毫不留情地抽下来。
“进了这地方,就别把自己当人!是物件儿!懂吗?让爷们儿高兴的物件儿!”她尖利的声音刻进骨头里。
我学会了装。装乖顺,装怯懦,藏起眼底所有的清明和不甘。只有对着阿满时,才敢泄露出一点点真实的疲惫。
我拼命护着他,替他挨骂,替他做最脏最累的活,把自己省下的一点吃食塞给他。教他用树枝在泥地上划拉,认最简单的字。
他是我在这地狱里,唯一的微光。
可每次看到他对我依赖的笑,那火场的预知画面就狰狞地扑过来,啃噬我的心。
无力感,像沉重的枷锁。
这天,楼里来了贵客。玉芙蓉脸上堆着罕见的谄媚:“九爷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快,上好茶!”
我被推出去奉茶。低眉顺眼,屏住呼吸。
雅间里暖香更浓。主位上的人,一身墨色锦袍,玉冠束发。侧脸线条冷硬,凤目微垂,指尖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通身的气度,沉静又迫人。
谢九爷。金陵城手眼通天的皇商巨贾。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滚烫的茶盏上前。心跳如鼓。
贵客,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也许是阿满和我的一线生机?
就在我要放下茶盏的瞬间,旁边一个穿着官服、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起身,端着酒杯凑近谢珩:“九爷,下官敬您一杯!祝您财源广进!”
谢珩眼皮都没抬。
就在那官员的酒杯几乎要碰到谢珩唇边的刹那——
嗡!
我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谢珩的袖口!
比前两次更恐怖的画面炸开!
猩红的血!从他口鼻中狂涌而出!他痛苦地蜷缩,那双凤目死死瞪着虚空,满是惊怒和不甘!七窍流血!
毒!那酒里有剧毒!
“啊!”巨大的惊骇让我失声尖叫,手一抖!
哗啦——!
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谢珩昂贵如墨的锦袍上!
死寂。
雅间里瞬间落针可闻。玉芙蓉的脸“唰”地惨白如纸。
“小贱蹄子!作死啊!”龟奴的怒骂和蒲扇般的巴掌眼看就要落下!
电光火石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扑倒在地,死死抱住谢珩的腿,用尽全身力气仰起头,眼泪混着恐惧簌簌落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酒…别喝!脏…有毒!有毒啊九爷!”
空气凝固了。
谢珩缓缓低下头。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第一次,毫无遮挡地、锐利如鹰隼般,钉在了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