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烙印之谜我是海城首富家被拐二十年的嫡子。接风宴上,
二叔笑着递来普洱:“贤侄受苦了,以后安心当个富贵闲人。
”杯底未溶的药粉被我一眼看穿——在黑砖窑挨打时,他们总把泻药掺进馊饭里。
我反手将茶杯扣在他昂贵的西装上:“二叔,馊水我喝够了。
”董事会里元老们等着看笑话,却见我带着被拐期间认识的互联网新贵空降会议室。
“介绍一下,我的合伙人。”当报表显示季度利润翻三倍时,
那位总对我冷眼的女审计师突然塞来纸条:“你衬衫第三颗纽扣系歪了。
”后来她成为总裁夫人那晚,在我耳边轻笑:“其实当年...我是故意系错你纽扣的。
”垃圾堆像一座腐败的山峦,在盛夏的溽热里蒸腾着刺鼻的腥臭。
腐烂的菜叶、爬满蝇蛆的鱼肠、被雨水泡发的纸箱……各种气味混杂,浓烈得几乎有了实体,
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海皇蜷缩在阴影里,
背脊紧紧抵着冰冷粗糙的砖墙。他身上的旧T恤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汗水和污垢在上面板结出一层硬壳。右臂上一道新鲜的伤口横贯小臂,边缘狰狞地外翻着,
被污水反复浸泡,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白色。每一次心跳,
都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伤口里搅动。巷口传来脚步声,沉重而拖沓,
带着酒气和一种海皇无比熟悉的恶意。是那个放高利贷的疤脸和他的两个跟班。
海皇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身体无声地往更深的阴影里缩去,
几乎与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融为一体。“妈的,那小崽子钻哪儿去了?
”疤脸沙哑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像钝刀刮着骨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给老子滚出来!
”他狠狠一脚踹在旁边一个锈蚀的铁皮桶上,发出巨大的哐当声,
惊得几只老鼠吱吱叫着四散奔逃。海皇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似乎停滞了。
他能感觉到那几道凶狠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这片污秽的角落。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
滴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硬生生压下任何可能暴露位置的声响。求生的本能被无数次绝境打磨得锋利无比,
沉静得像深潭下的岩石。他把自己想象成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一块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脚步声骂骂咧咧地远去了,巷子重新被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恶臭填满。
海皇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了一丝丝,
身体却因为过度的紧张和失血而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靠在墙上,大口喘息,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垃圾腐烂的酸味,每一次呼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灼热。活下去。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唯一微弱却顽固的火星,支撑着他每一次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个漫长而痛苦的夜晚的。当晨曦吝啬地撕开城市灰蒙蒙的天幕,
第一缕惨淡的光线艰难地穿透高楼缝隙,落在巷口时,一个身影挡住了那点微光。
来人穿着质地精良却毫不张扬的深灰色夹克,身形挺拔,两鬓已染霜白,
脸上刻着风霜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异常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他站在那里,
与周遭的破败污秽格格不入,目光像精准的手术刀,
瞬间就锁定了蜷缩在垃圾堆阴影里的海皇。海皇本能地警惕起来,身体重新绷紧。
他见过太多表面光鲜、内里肮脏的人。那人没有靠近,只是隔着几米的距离,
用一种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开口,
字都像重锤砸在海皇心上:“孩子…你…你背脊上…是不是有一个烫出来的…‘S’形烙印?
靠近左边肩胛骨下缘?”海皇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耻辱的、伴随他整个黑砖窑童工岁月的烙印!除了当年那些如恶魔般的监工,
还有那些和他一样在暗无天日中挣扎的伙伴,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它被深藏在破旧衣服之下,是他最不堪回首的印记,也是他拼命想要遗忘的过去。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巨大的冲击让海皇一时失语,只能死死地盯着对方。
老者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着翻涌的情绪,声音却抖得更厉害:“孩子,
别怕…我叫陈国栋。二十年前…海城海家…丢了一个孩子…那天,
子上…绣了一颗小小的蓝色星星…”鹅黄色小鸭子…蓝色星星袜子…海皇脑中“嗡”的一声,
仿佛有惊雷炸开!
那些模糊得如同隔世、却又在无数个绝望的午夜梦回中固执闪现的碎片——温暖的怀抱,
轻柔的哼唱,还有脚踝上那一点小小的、柔软的蓝色触感…此刻猛地冲破了尘封的枷锁,
带着汹涌的情感洪流,狠狠地撞进他的意识深处!原来,那不是幻觉?
不是他饥寒交迫时臆想出来的慰藉?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
发不出任何声音。干裂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眶无法控制地酸胀发热,视线瞬间模糊。
二十年的苦难、挣扎、被世界遗弃的冰冷绝望,在这一刻,
似乎找到了一个脆弱却真实的支点。陈国栋,
这位曾在警界叱咤风云、亲手追查过当年那桩轰动全城的海家嫡子失踪案的老刑警,
此刻再也抑制不住。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无视海皇身上的污秽和异味,
那双布满厚茧的手带着惊人的力量,却又无比小心地、颤抖地扶住海皇瘦削的肩膀。
2豪门暗涌“找到了…老天爷啊…终于…找到了…”他哽咽着,滚烫的泪水终于冲出眼眶,
顺着饱经风霜的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地面上。海家老宅坐落在寸土寸金的海城半山,
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俯瞰着脚下繁华喧嚣的都市丛林。巨大的雕花铁门缓缓滑开,
露出后面精心修剪、宛如油画般的草坪和花圃。车道两旁,价值不菲的豪车安静地停泊着,
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出冰冷而奢华的光泽。海皇坐在那辆由陈国栋安排的黑色轿车里,
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布料挺括,却像一层陌生的铠甲,
束缚着他习惯了自由甚至粗粝的身体。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
那些精致的喷泉、肃立的保镖、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一切都带着一种冰冷的距离感,
与他过去二十年泥泞挣扎的世界格格不入。车停稳。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无数道目光,
或好奇、或审视、或毫不掩饰的鄙夷,像探针一样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海皇挺直背脊,
压下心头翻涌的陌生与排斥,迈步下车。皮鞋踏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台阶上,
发出清晰而突兀的回响。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人眼睛发胀。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雪茄的烟气以及食物精致的甜香,
混合成一种令人微醺又微窒的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穿着华服的男男女女低声谈笑,
形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海皇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瞬间打破了这片浮华的和谐。交谈声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再次黏着过来,
带着**裸的评估,仿佛在打量一件失而复得、却不知价值几何的古董。他的亲生父母,
海振东和沈清秋,在人群簇拥下快步迎了上来。海振东身材高大,即使年过半百,
依旧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只是此刻,那份威严被一种近乎失态的激动冲淡了。沈清秋,
保养得宜的脸上泪痕未干,她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紧紧抱住海皇,
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他肩头昂贵的西装面料。“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她泣不成声,
双手用力到指节发白,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骨肉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海振东站在一旁,嘴唇紧抿,眼角泛红,
大手用力地拍着海皇的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
那份沉甸甸的、迟到了二十年的舐犊之情,如此汹涌而真实,让海皇坚硬如铁的心防,
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他僵硬地抬起手臂,轻轻回抱了一下母亲颤抖的身体。就在这时,
一个带着恰到好处热情与关切的嗓音插了进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大哥大嫂,
这是天大的喜事!”一个穿着深紫色丝绒西装、笑容满面的中年男人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
他正是海振东的亲弟弟,海振南,海皇的二叔。他脸上堆满了笑容,眼角的纹路都透着亲热,
将其中一杯深琥珀色的茶递到海皇面前。“贤侄,这一路辛苦了!”海振南的声音洪亮,
刻意地让周围的人都听清,“瞧瞧这孩子,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放心,回家了,
以后就安心享福!咱们海家别的没有,让你当个富贵闲人,舒舒服服过完这辈子,
那还是轻轻松松的!”他话语里的“富贵闲人”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带着一种看似关怀、实则将他彻底边缘化的暗示。“来,尝尝这普洱,顶级的陈年古树料,
压惊,安神!”海振南笑得愈发慈和,将茶杯又往前递了递。海皇的目光落在那杯茶上。
澄澈的茶汤,散发着醇厚的醇香。然而,就在海振南递过来的瞬间,
借着水晶吊灯刺目的反光,
海皇眼角的余光极其敏锐地捕捉到杯底——靠近杯壁的釉面缝隙里,
残留着几粒极其细微、尚未完全溶解的白色粉末。
那粉末的形状、那种在液体中下沉的轨迹……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不是黑砖窑的馊饭桶!是更早!
是那个阴冷潮湿、弥漫着劣质消毒水气味的地下诊所!
是那个嘴角长着痦子、眼神浑浊的老医生,把这种廉价的泻药粉,连同一些磨碎的药片,
粗暴地掺进馊臭的剩饭里,逼着他们这些生病的孩子咽下去!美其名曰治病,
实则……是怕他们落在肮脏的床铺上!那白色粉末的形状,那在浑浊汤水里下沉的样子,
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他的记忆深处!原来,有些“药”,换了个地方,
换了身昂贵的包装,本质却从未改变。海皇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甚至嘴角还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二叔的“善意”。然而,那双眼睛深处,
却是一片冻结的寒潭,没有一丝温度。就在海振南以为他即将接过茶杯的刹那,海皇动了!
没有预兆,快如闪电!他手腕猛地一翻,不是去接杯,
而是狠狠一掌拍在海振南端着茶杯那只手的手腕内侧!“啪!”清脆的碎裂声炸响!
伴随着海振南猝不及防的痛呼和惊呼!昂贵的骨瓷茶杯脱手飞出,
深琥珀色的滚烫茶汤混合着几片舒展开的茶叶,
精准无比地泼洒在海振南那件价值不菲的紫色丝绒西装前襟上!
瞬间洇开一大片深色的、狼狈不堪的污渍!几片湿漉漉的茶叶,
可笑地粘附在光滑的丝绒表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宴会厅里所有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悠扬的背景音乐显得格外突兀。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电光石石间发生的一幕。海振东和沈清秋脸上的泪痕未干,
表情凝固在震惊之中。海振南被烫得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自己心爱西装上的狼藉,又惊又怒,
脸上精心维持的慈和笑容彻底碎裂,扭曲成一种难以置信的暴怒:“你……你干什么?!
”海皇收回手,慢条斯理地从侍者托盘里抽出一条雪白的餐巾,
仔细地擦了擦自己那只拍击过对方手腕的手掌。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冰冷的、慢镜头的优雅。他抬起眼,迎上海振南喷火的目光,
眼神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海面,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
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二叔,”他嘴角那点细微的弧度加深了,透着一股彻骨的讥诮,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他的目光扫过那滩正在丝绒西装上蔓延的茶渍,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馊水,我喝够了。”“哗——!”短暂的死寂后,
是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紧接着,
是如同潮水般涌起的、压低了音量的嗡嗡议论!海振南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