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入生锈的铁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腥气。苏妄言的眼皮重如铅闸,
终端里那首《意识迷宫》的隐藏结局曲,此刻已细若游丝,仿佛是他最后一缕尚存的理智,
在无边黑暗中顽固地闪烁。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移动,不是平稳的载具,
而是一个坚实而颠簸的脊背。每一次起伏,都让他的骨头与那人的肩胛骨发出沉闷的碰撞。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燥热,光线从单一的漆黑,逐渐被一层层深浅不一的红光渗透。
他勉强掀开一丝眼缝,看到的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地下甬道,
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和警示灯,红光正是从这些灯带中泄露出来的,
像一道道无形的封锁线。背着他的人步伐沉重而稳定,每一步都踏在金属地面上,
发出“哐、哐”的回响,节奏与他的心跳诡异地重合。终于,颠簸停止了。
他像一袋无用的货物被扔在冰冷的地面上,撞击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剧烈的咳嗽让他弓起身子,吐出的唾沫里都带着铁锈的味道。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
穹顶高得望不见头,只有几束昏黄的探照灯从上方打下,勉强照亮了中央一片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辐射尘、机油和汗水混合的刺鼻气味。四周,
一双双不属于正常人类的眼睛在阴影中注视着他。那些人的皮肤泛着病态的青色,
骨骼结构明显异于常人,有的颧骨高耸如刀,有的指节粗大外延,仿佛未完成的雕塑。
这里是“苦修城”,一座由废弃核电站改造的地下堡垒。而这些人,
就是被佛国斥为“罗刹”的核变异体。“轰——”一声巨响,仿佛重型卡车撞上了水泥墙。
一个魁梧到不像话的身影从广场的另一端踏地而来。他每走一步,地面都随之轻微震颤,
身上覆盖的层层骨质甲片互相撞击,发出雷鸣般的轰响。那不是盔甲,
而是从他自己体内生长出来的骨骼,厚重、狰狞,在灯光下反射着森然的白光。
他停在苏妄言面前,巨大的阴影将苏妄言完全笼罩。“一个电子菩萨?
”来者的声音像是从金属共鸣箱里发出来的,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罗刹,
你们带了个定时炸弹回来。”背他回来的那个男人,也就是被称作罗刹的战士,单膝跪地,
头颅低垂:“明王,他在隧道尽头独自对抗‘白骨’巡逻队,似乎……不是佛国的人。
”不动明王没有理会罗刹的辩解。他俯下身,一只覆盖着骨甲的手捏住苏妄言的下巴,
强迫他抬起头。苏妄言看清了他的脸,一半是人,另一半则被复杂的机械义体取代,
猩红的电子眼正以极高的频率闪烁,扫描着他的身体。“你体内有佛国数据流的残留,
”不动明王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宣读一份尸检报告,“非常活跃的生物信标,
随时可能被远程激活,把你变成一团绚烂的血肉烟花。他们甚至不需要知道你的确切位置,
只需要一个念头。”苏妄言想要反驳,但喉咙干得像被砂纸打磨过,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不动明王松开手,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像在打量一件有瑕疵的工具。
“但你或许还有点用。我给你三天时间。”他缓缓抬起那只骨甲巨手,
指向广场边缘的一处高台。那里竖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刑架,
上面捆着一具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体。苏妄言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具尸体全身的骨骼都像是疯长的荆棘,从内部刺穿了皮肤和肌肉,
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向外野蛮生长,白森森的骨刺上还挂着干涸的血肉组织。
那是一种生命被自身彻底吞噬后的恐怖奇观。“看到‘白骨计划’的成果了吗?
”不动明王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冰冷的残忍,
“佛国想把所有人都变成没有痛苦、绝对服从的‘活佛’,而失控的产物,就是那种东西。
我们抓了十个,都失败了。”他顿了顿,机械义眼中的红光锁定在苏妄言脸上,“现在,
机会给你。去佛塔主控室,盗取‘舍利子生产日志’。成功了,你就是苦修城的客卿,
我容你暂住。如果失败……”他再次指向那具荆棘般的尸骸,
“你将成为‘白骨计划’的第十一具实验体。”话音刚落,两个皮肤泛青的战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