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遗书就放在床头,打印得工工整整,连折痕都恰到好处。我拿起那张纸对着灯光,
看见水印上若隐若现的传媒公司logo。全网热搜都在说他吸毒成瘾,
可我记得最后一次见面的晚上,
他指着自己手臂上的针孔对我苦笑:“他们说这是快速入戏的代价。”经纪人哭得撕心裂肺,
却在转身接电话时对我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这个圈子里,真相是最奢侈的陪葬品。而我,
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也是下一个要被封口的人。手机在掌心震动,嗡嗡的,
像一只垂死的蜂。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推送的同一条新闻,用不同的字眼,
反复切割着视网膜。“新锐演员林陌确认身亡,初步判定为自杀。
”“《浮城》主演林陌于酒店房间内自杀,年仅二十六岁。”“娱乐圈再传噩耗,星光陨落,
是谁的过错?”字缝里淌出血来。我的指尖冰凉,按在屏幕上,滑腻腻的,都是冷汗。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霓虹灯的光怪陆离地透进来,在地毯上投下变幻不定的色块,
像一场廉价又浮夸的戏剧。而这间酒店套房,这间他生前最后停留的房间,
却像一个被抽干了空气的玻璃罐,沉闷,窒息,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被扭曲、吸收,
只剩下死寂。门铃响了。短促,尖锐,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我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他的经纪人,王薇。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装,脸上架着一副巨大的墨镜,
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的下巴和涂抹得一丝不苟的、颜色黯淡的口红。
她身后跟着两名酒店的工作人员,表情肃穆,眼神躲闪。“陈默,
”王薇的声音透过墨镜传出来,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沙哑,像是哭过,
“……我们来收拾一下陌陌的遗物。警方那边,已经结束了。”我侧身让开。她走进来,
高跟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那两名工作人员迟疑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王薇在客厅中央站定,目光扫过房间。沙发扶手上还搭着他昨天穿过的那件灰色连帽衫,
茶几上放着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子,瓶身上还残留着他模糊的指纹。空气里,
似乎还漂浮着一丝极淡的、他常用的那种雪松味的须后水气息。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
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卧室虚掩的门上。停顿了几秒,她抬步走过去,
推开了那扇门。我跟在她身后。卧室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大床平整,
被子叠放得一丝不苟,完全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只有在床头柜上,
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张A4打印纸。那就是遗书。王薇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她伸出手,
指尖颤抖着,轻轻拿起那张纸。墨镜滑下鼻梁一点点,我瞥见她迅速泛红的眼角。
“陌陌……我的陌陌啊……”她哽咽起来,声音破碎,
“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啊……”她哭得肩膀耸动,情感充沛,
演技无可指摘。那两名门口的工作人员也低下了头,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我的目光却死死盯在那张纸上。它太干净,太规整了。打印的宋体字,
工整得像一份商业合同。边缘锋利,对折的线条笔直得像是用尺子比着折出来的。
在这刚刚经历了“主人”自杀、警方勘查的混乱房间裡,这张唯一的、最重要的“遗书”,
显得过分庄重,过分刻意了。王薇的哭泣还在继续,
诉说着林陌生前的努力、压力、不为人知的痛苦。她说他最近情绪一直很低落,失眠,
靠药物维持,甚至私下里透露过轻生的念头。她说得情真意切,字字血泪。
可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她的话变得模糊不清。我的脑子里,
全是林陌上周接到《浮城》男二号试镜通过通知时,那张亮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脸。
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客厅里手舞足蹈,抱着我又笑又跳,反复说着:“陈默!哥!机会来了!
这次真的来了!我就知道,我没放弃是对的!”那样的他,怎么会在一周后,
在梦想触手可及的杀青前夜,选择用一颗子弹结束一切?王薇哭诉的间隙,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像是被惊醒,勉强止住哭声,对着门口的工作人员摆摆手,
示意他们可以开始收拾了。然后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
转身走向客厅的阳台。在她转身的刹那,她的哭声奇迹般地停止了,
那副巨大的墨镜被推回原位,彻底隔绝了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经过我身边时,
她的脚步没有停留,但那只垂在身侧的手,
极其快速、又极其用力地在我腰侧比划了一下——横着划过喉咙。一个清晰无比,
冰冷刺骨的抹脖子的手势。我的血液瞬间冻住了。她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阳台,
拉上了玻璃门。我站在原地,能听到她接起电话后,
传来的压低了却异常冷静的声音:“……对,已经确认了……嗯,舆情在控制……遗书?
当然,毫无破绽……后续的通稿……”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扎进我的耳膜。
门口的工作人员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拾客厅的杂物,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快步走进卧室,走向那个床头柜。
那张被王薇放回原处的遗书,静静地躺在那里。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
我把它拿了起来,很轻,却感觉有千钧重。客厅里,工作人员收拾东西的窸窣声,
阳台上王薇压低了的、冷静到残酷的通话声,构成一种诡异的背景音。我捏着那张纸,
一步步退到卧室窗帘投下的最浓重的阴影里,然后,缓缓地将其举起,
对着床头柜上方那盏散发着昏黄光线的壁灯。灯光透过纸张,纤维的纹理清晰可见。
而在纸张右下角,一个原本空白的地方,在背光的角度下,
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需要极其仔细才能辨认的印记。那是一个logo。
一个属于星耀传媒的、独特的、缠绕的荆棘与王冠组合的图形水印。我的呼吸停滞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痛感。星耀传媒。林陌的经纪公司。
也是《浮城》最大的投资方之一。一张在“自杀现场”发现的、打印工整的“个人遗书”,
为什么会使用带有经纪公司logo的特制纸张?巧合?去他妈的巧合!“陈先生?
”门口传来工作人员迟疑的呼唤。我猛地放下手,将那张纸紧紧攥在掌心,
褶皱瞬间破坏了它完美的平整。我转过身,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
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当的悲伤和疲惫。“怎么了?”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差不多收拾好了。您看您还有什么需要……”“没有了。”我打断他,
快步走出卧室,将那张攥得发热的遗书,迅速塞进了自己外套的内侧口袋,贴肉放着,
像藏起一块燃烧的炭。“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我没有再看阳台上的王薇,
径直走向套房大门。拉开门,外面走廊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在我身后,房门缓缓合上,
隔绝了那个充满谎言和表演的房间。也隔绝了,我所认识的那个,
鲜活、炽热、为了一个镜头敢在结冰的河水里泡到失去知觉的林陌。走廊很长,
铺着猩红色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两旁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像一只只疲倦的眼睛。我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些闻风而动的媒体,
或者圈内那些抱着各种心思来打探消息的“朋友”。我统统按掉,调成静音。走进电梯,
镜面墙壁映出我苍白失神的脸。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也看到了林陌最后的影子。
“他们说这是快速入戏的代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
那是最后一次见面,三天前。他偷偷跑来我的公寓,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很亮。
他撸起袖子,给我看他手臂内侧一个新鲜的、微微发青的针孔。我当时吓了一跳,
追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放下袖子,扯了扯嘴角,那个笑容很复杂,有疲惫,有嘲弄,
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兴奋。“剧组找来的‘专业指导’,”他压低声音,
“说是最新的方法派体验,一种……辅助情绪的药物,能让你更快地进入角色状态,
尤其是那种濒临崩溃的戏份。”他看我脸色不对,又连忙补充,“放心,哥,我有分寸。
就是一点营养剂和情绪调节的东西,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为了《浮城》这个角色,值得。
你都不知道,今天拍那场绝望的戏,导演说我眼神里的空洞和痛苦,绝了!”我当时信了。
在这个圈子里,为了一个角色,演员们透支身体、精神,
甚至动用一些灰色地带的“辅助手段”,并不算特别罕见的新闻。我只是叮嘱他千万小心,
别被人骗了,别碰违禁的东西。他笑着保证:“我知道轻重。等戏拍完了,
好好休息一阵就缓过来了。”可现在,全网都在疯传他“吸毒成瘾”,
说他长期滥用药物导致精神失常,最终走向自我毁灭。那些营销号说得有鼻子有眼,
甚至“扒出”了他以前一些因为疲惫或生病而显得状态不佳的照片作为“证据”。
努力成了原罪,梦想成了催命符。电梯到达一楼,发出清脆的提示音。门开了,
外面大堂灯火通明,却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我压低了帽檐,快步穿过大堂,
走向酒店后门。口袋里的那张纸,硌在胸口,提醒着我刚刚发现的、那足以致命的“巧合”。
王薇那个抹脖子的手势,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们不仅要他死,还要他身败名裂,
还要让所有可能的质疑彻底闭嘴。而我,这个他生前最好的朋友,他的私人助理,
或许是最后一个察觉到他“自杀”背后异常的人。也很有可能,
会成为下一个需要被“封口”的目标。真相。
在这个用金钱、权力和谎言编织的巨大名利场里,真相是最奢侈,也最无用的陪葬品。
可那是林陌啊。是那个在北方零下十几度的破败影视城里,为了一个只有几秒钟的落水镜头,
反复跳进结着薄冰的河水里,直到嘴唇发紫、浑身僵硬失去知觉,
被工作人员用棉被裹着抬上来,还在哆嗦着问“导演……那条……过了吗?”的林陌。
是那个因为不是科班出身,被同组演员嘲讽排挤,就一个人默默躲在片场角落,
对着墙壁练习台词、揣摩动作到深夜的林陌。是那个拿到第一个有名字的角色时,
兴奋地请我吃了顿路边摊,喝多了抱着我哭,说“哥,
我终于……终于算是摸到演戏的门边了”的林陌。他那么爱戏,爱得虔诚,爱得卑微,
爱得拼尽全力。演戏是他的命。他怎么可能,在距离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仅一步之遥时,
亲手扼杀掉自己的梦想,熄灭自己的生命?冰冷的怒火,混杂着蚀骨的悲恸,
像藤蔓一样从脚底缠绕上来,勒紧我的心脏,我的喉咙。我推开酒店后门,
凛冽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都市特有的污浊和潮湿的气息。远处,
霓虹灯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勾勒出这片钢筋水泥丛林的冰冷轮廓。这个圈子,
活着是侥幸,清白是奢侈。我拉紧外套,将那张紧贴胸口的遗书捂得更严实一些,
然后低下头,汇入了门外那片深沉无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夜色之中。脚步很沉,
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滋啦作响。我知道,从我怀疑的那一刻起,
从我把这张带有星耀传媒水印的遗书藏起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林陌的死,
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我得走下去。
为了那个在冰水里泡到失去知觉,只为一个镜头的傻子。为了那个至死,都可能被蒙在鼓里,
背负着莫须有罪名的灵魂。这条寻证之路,注定孤绝。我踏出的每一步,
都仿佛能听到回声在空荡的躯壳里撞击。夜色浓稠得像墨,包裹着这座不眠的城市,
也包裹着我这个怀揣着致命秘密的独行者。口袋里的那张纸,边缘似乎变得锋利,
一下下刮擦着皮肤,提醒着它的存在,以及它所代表的巨大风险。我没有回自己的公寓。
那里太明显,王薇,或者说她背后的人,很容易就能找到。
我在市区边缘找了一家不需要登记身份证的小旅馆,用现金支付了一周的房费。
房间狭窄逼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沉闷气息。关上门,拉上窗帘,
世界仿佛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头顶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嗡嗡地响着。我坐在吱呀作响的床上,
再次拿出了那张遗书。在旅馆昏暗的灯光下,那个星耀传媒的logo水印更加模糊,
但确实存在。我把它平铺在掉漆的床头柜上,用手机拍下细节,各个角度,对着光,背对光。
然后,我将照片加密存储,
到几个不同的云端账户——那些账户用的是我以前随手注册的、与现在身份毫无关联的邮箱。
做完这一切,我才开始逐字逐句地阅读遗书的内容。措辞是标准的“抑郁症患者”口吻。
充满了自我否定、疲惫、对世界的疏离和无望。
“感觉很累”、“找不到意义”、“对不起所有人”、“希望得到解脱”……套话连篇,
情感空洞,像是由某种模板生成,再稍加修饰。这根本不像林陌会说的话。他或许会沮丧,
会抱怨压力大,会偶尔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但他骨子里是倔强的,是向阳而生的。
他常说:“只要还能演戏,吃再多苦都值得。”这样的他,
怎么会写出如此格式化、毫无生气的绝笔?而且,遗书是打印的。官方解释是,他情绪崩溃,
手抖得无法写字。可我记得,就在他“自杀”前一天晚上,
他还给我发过一张他手写的、为角色做的人物小传笔记,字迹有力而清晰。谎言。
到处都是漏洞百出的谎言。只是因为披上了“资本”和“权威”的外衣,
就被当成了不容置疑的事实。**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
努力回忆着林陌最后几天的每一个细节。他确实有些疲惫,
因为《浮城》后期的拍摄强度很大,而且有很多情绪激烈的戏份。但他眼里有光,
那是对即将完成一部重要作品的期待,是对未来事业的憧憬。
他甚至还跟我讨论过等戏播完了,要不要一起出去旅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吸毒成瘾”?我用力回想。除了那个他解释为“方法派体验”的针孔,
我再没有见过任何可疑的迹象。他没有精神恍惚,没有性情大变,没有消瘦脱形。相反,
在片场,他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投入。那个针孔……我的心猛地一沉。
如果那根本不是什么“方法派体验”的辅助药物呢?如果那就是他们让他“快速入戏”,
同时,也是为日后构陷他“吸毒”埋下的伏笔呢?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直冲头顶。
我必须知道,那个针孔到底是什么。是谁给他注射的?注射的又是什么?我拿出手机,
翻找着通讯录。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几年,作为林陌的助理,我也积累了一些人脉。
有跑医疗线的记者,有在私人诊所工作的朋友……我需要找到一个可靠且懂行的人,
来帮我分析这种可能性。同时,我还需要更多关于“自杀”现场的细节。官方通报语焉不详,
只说是“头部枪伤”,武器来源“正在调查”。林陌一个普通演员,从哪里搞来的枪?
酒店的监控呢?为什么偏偏在那段时间,他楼层和相邻楼层的监控都“凑巧”故障了?
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塞满了我的脑袋。我找到那个跑医疗线的记者朋友的电话,
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拨打。而是换了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
用加密通讯软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隐去了林陌的名字,只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询问在手臂内侧注射某种能强烈影响情绪、可能产生依赖性的药物,通常会是些什么东西,
以及哪些人群会接触到。发完信息,**在墙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我知道,
我不能睡,不能停。接下来几天,我像一只躲在暗处的老鼠,利用一切可能的信息渠道,
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我联系了一个以前合作过的、比较有职业道德的**,
预付了一笔不菲的定金,请他暗中调查两件事:一是林陌在《浮城》剧组最后一段时间,
尤其是临近杀青那几天,接触了哪些可疑的“专业人士”;二是星耀传媒近期,
特别是林陌死后,内部是否有异常的资金流动或人事变动。侦探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说:“陈先生,你知道你要查的是谁吗?星耀的水很深。”“我知道。”我声音干涩,
“价钱好说,安全第一。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停止。”“明白。”挂断电话,
我感到一阵虚脱。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而前方依旧迷雾重重。网络上的舆论,
在王薇团队和星耀传媒的操控下,几乎是一边倒。
林陌“抑郁自杀”和“疑似吸毒”的形象被牢牢钉死。偶尔有几条质疑的声音,
比如询问监控为何故障,遗书为何是打印的,
很快就会被更多的“缅怀通稿”和“专业人士分析抑郁症危害”的帖子淹没。资本的力量,
正在有条不紊地抹去一个人存在过的所有真实痕迹,
然后给他盖上一个他们需要的、方便管理的印章。活着是侥幸,清白是奢侈。这句话,
从未像此刻这样,让我感到刻骨的冰冷和绝望。第三天晚上,
那个**发来了一条加密的简短信息。“目标人物(林陌)在剧组最后一周,
与一名叫‘赵医生’的心理咨询师接触频繁。此人是投资方介绍进组,
名义上为演员提供心理疏导。背景复杂,与多家经纪公司和药代有关联。资金流向正在查,
阻力很大。”赵医生……我反复看着这个名字,像要将它刻进脑子里。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小旅馆的电话,
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犹豫了几秒,我还是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刻意压低的、有些耳熟的女声,带着一丝惊慌,“是……是陈默先生吗?
”“我是。你哪位?”“我是《浮城》剧组,负责林老师那个楼层的客房服务员,
姓李……我们之前见过的,您有一次帮林老师拿落下的剧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