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被激怒的野兽,疯了似的扑在落地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嘶吼。
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瞬间炸开成一片模糊的水痕,又被后浪般涌来的雨幕覆盖,
层层叠叠,像要把这面隔绝着冷暖的屏障生生砸穿。风裹着雨丝斜斜地抽过来,
卷起地上的积水,在旋转门外的台阶上汇成浑浊的溪流,每一次浪潮拍岸般的涌动,
都溅起半尺高的水花,打湿了禾安本就湿透的裙摆。乌云压得极低,
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悬在摩天大楼的顶端,把正午的天空压成了黄昏,
连远处平日里璀璨的霓虹都被揉成了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在雨幕里若隐若现。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混着柏油路面被冲刷后泛出的油腻味,
扑面而来时带着刺骨的凉意——那是深秋的雨独有的冷,像无数根细针,
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禾安站在旋转门投下的狭窄阴影里,湿透的连衣裙紧紧黏在背上,
勾勒出单薄的轮廓。风过时,裙摆被掀起一个尖锐的角度,又重重砸回腿上,
带着冰凉的重量。怀里的保温桶被她搂得死紧,不锈钢的边缘在肋骨上硌出一道钝痛的红痕,
桶身却还残留着些许山药百合粥的余温,像在这无边的湿冷里,
唯一不肯熄灭的一点微弱念想。可刚才护士的电话像冰锥扎进耳膜:“禾**,
再交不上费用,明天就得停药了。”她不得不来求厉烬。
这个毁了她父亲公司、逼得她家破人亡,最后像捡垃圾一样把她“收”在身边的男人。
旋转门无声滑开,暖气裹着昂贵的雪松香扑面而来,与她身上的雨水腥气格格不入。
厉烬坐在沙发里,指间的雪茄燃着幽红的火,侧脸冷得像淬了冰。听到动静,
他连眼皮都没抬,只对旁边的助理吐出两个字:“扔出去。”“厉总。
”禾安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我爸……”“与我何干?
”厉烬终于抬眼,目光扫过她滴水的发梢,落在她怀里的保温桶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又来用你那套‘救命粥’博同情?禾安,你就这点出息?”他起身走过来,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吞没。她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混着雪茄味,像毒蛇的信子,
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她下意识后退,怀里的保温桶却没拿稳,盖子“哐当”掉在地上,
温热的粥洒了出来,溅在他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禾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她知道他要发作了。果然,
厉烬的眼神骤然变冷。他没看地上的狼藉,反而俯身,用戴着定制腕表的手指,
轻轻蘸了一点溅在鞋边的粥汁。那根手指修长、干净,此刻却像带着某种侮辱性的恶意,
缓缓送向自己的唇。“唔。”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目光黏在她脸上,“山药太面,
百合不够甜——禾安,你连讨好我的手艺都退步了。”胃里的恶心感再也压不住,
禾安猛地别过脸,喉咙里涌上酸水。她看到他鞋上那抹浑浊的米白色,
像看到了某种肮脏的烙印,连带着那碗她熬了四个小时、想给父亲求生机的粥,
都变得令人作呕。“滚。”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怕,是极致的厌恶,“厉烬,
你真让人恶心。”厉烬的动作顿住了。他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恶心?
”他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指腹的温度烫得她像被火烧,
“当初跪在我面前求我接手你家烂摊子时,怎么不说恶心?禾安,别忘了,你父亲的命,
捏在我手里。”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力道越来越重,
像是要把那两个字从她嘴里抠出来。“想让他活下去,”他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哑,
带着淬毒的温柔,“就给我把地上的粥舔干净。”雨声更大了,
敲在玻璃上像无数只拳头在砸。禾安看着他眼底的残忍,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用力挣开他的手,手背狠狠擦过被他碰过的下巴,像是要擦掉一层皮。“我舔。
”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平静得可怕,“但厉烬,你记住——”她蹲下身,
视线落在那滩狼藉上,胃里翻江倒海。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冰封的恨意。
“你今天让我吃下去的,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让你吐出来。”厉烬看着她梗着脖子,
一点点伸出舌头,指尖忽然攥紧。他以为自己会觉得快意,可看到她睫毛上沾着的泪珠,
混着脸上的雨水,像淬了毒的珍珠,心脏某处却莫名地抽痛了一下。但这感觉转瞬即逝。
他冷哼一声,转身坐回沙发里,重新点燃一支雪茄,仿佛眼前这个正在吞咽屈辱的女人,
不过是暴雨夜的一道无聊风景。只是没人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而禾安跪在地上,每舔一口,就像吞下一片碎玻璃。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父亲的名字,
念着厉烬的名字,把那份恶心和恨意,嚼碎了,咽进了骨头缝里。她知道,从这一刻起,
她和他之间,只剩下地狱。别墅的厨房大得像个冰窖。禾安站在大理石灶台前,
手里捏着块刚揉好的面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面盆里是厉烬点名要吃的桂花糕——他昨晚在车里突然想起这东西,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明早七点,我要在餐桌上看到。”窗外的天刚蒙蒙亮,
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冰箱里的桂花是她前几天偷偷晒的,本想等父亲好点,
做给他当零嘴。现在倒好,成了喂给仇人的料。她往面团里撒糖,一勺,又一勺,
直到指尖都沾着发腻的甜。心里却像被塞进了块冰,冻得她发疼。六点五十,桂花糕刚蒸好,
带着热气的甜香漫出来,厉烬就准时出现在餐厅。他穿着丝质睡衣,领口敞开,
露出冷白的皮肤,眼神扫过餐盘时,像在审视一件物品。“尝尝。”他没动筷子,
只是看着禾安。禾安垂下眼,拿起一块递到他面前。指尖刚要碰到他的手,
就被他嫌恶地避开。“用叉子。”他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像针一样扎过来。
她默默换了叉子,看着他咬了一口。桂花的甜混着米糕的软,本该是温和的味道,
被他吃在嘴里,却像是带着某种审视的锐利。“太甜了。”他放下叉子,
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刺眼,“禾安,你的味觉和你的人一样,越来越廉价。
”廉价。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糖,在她舌尖化开。她想起昨晚在他公司楼下,
他逼她舔掉地上的粥时,眼里那抹玩味的残忍。原来他不仅要折磨她的身体,
还要一点点碾碎她仅存的尊严。“重做。”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敲着桌面,
“八点我要出门,做不好,你知道后果。”后果?无非是父亲的医药费又要被他拿捏。
禾安攥紧了手里的叉子,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她没说话,
转身把那盘桂花糕倒进了垃圾桶,动作干脆得像在扔掉什么脏东西。重新蒸糕的时候,
她没再放糖。七点五十,一盘淡得几乎没味道的桂花糕端上桌。厉烬挑眉,
像是没想到她敢这么做。他尝了一口,眉头拧起,却没发作,只是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块。
“算你识相。”他起身时,脚步顿了顿,
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指尖上——刚才揉面太用力,被蒸笼烫到了,起了个红泡。
他的眼神暗了暗,却什么都没说,径直上了楼。禾安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抓起桌上的水杯,
想狠狠砸过去。但手举到半空,又无力地垂下。她不能。上午十点,别墅门铃响了。
是医院的护士,送来了父亲的检查报告。“禾**,厉先生已经打过招呼,
后续治疗费用他全包了,还请了国外的专家会诊。”护士笑得客气,眼里却藏着一丝同情。
禾安接过报告,指尖冰凉。她知道,这是厉烬的怀柔术,用一点甜头,
让她更死心塌地地留在这囚笼里。正想回厨房,却撞见厉烬送一个女人出门。
那女人穿着香奈儿的套装,妆容精致,看到禾安时,像看到什么碍眼的东西,
故意往厉烬怀里靠了靠:“阿烬,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会做饭的佣人?”佣人。
禾安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厉烬搂紧了那女人,眼神落在禾安身上,带着刻意的冷淡:“嗯,
手脚还算利索。”他低头对那女人柔声道,“晚上想吃什么?让她给你做。”“不了吧,
”女人娇笑着摆手,“我怕吃了她做的东西,拉低我的档次。”两人相视而笑,
那笑声像针一样扎进禾安的耳朵里。她转身就走,却被厉烬叫住:“禾安,送送林**。
”“我是佣人,不是门童。”她背对着他,声音冷得像冰。空气瞬间凝固。
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厉烬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几步走到禾安面前,捏住她的后颈,
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你说什么?”后颈的疼痛让禾安浑身发颤,
却倔强地不肯回头。“我说,我只负责做饭,不负责……伺候你的莺莺燕燕。
”“反了你了。”厉烬的声音里带着暴怒,他猛地把她往厨房推,
“去把冰箱里的龙虾处理了,中午给林**做龙虾意面。做不好,你父亲的专家会诊,
就取消。”禾安被推得撞在料理台上,后腰传来一阵钝痛。她看着冰箱里鲜活的龙虾,
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厉烬的嚣张。她拿起剪刀,手却抖得厉害。剪刀落下,
刺破龙虾壳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处理海鲜时说:“安安,对待带刺的东西,
要么躲开,要么就干脆点,别让它有机会扎到你。”可她现在,躲不开,也干脆不了。
中午的龙虾意面,林**吃得津津有味,厉烬坐在旁边,偶尔给她递纸巾,
眼神里的温柔是禾安从未见过的。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一幕,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味道不错,”林**擦了擦嘴,瞥了禾安一眼,“就是做饭的人看着太晦气。阿烬,
你怎么留着这种人在家里?”厉烬没说话,只是看了禾安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她看得懂。
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就在厨房隔壁,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地下室改造的。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是上次削苹果剩下的。刀尖很钝,映出她苍白的脸。
她把刀紧紧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不能死,也不能疯。她要活着,
看着厉烬怎么摔下来。傍晚,厉烬回来时,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碗清粥,还有一碟咸菜。
“林**走了,就给我吃这个?”他的语气带着不悦。“冰箱里没别的了。
”禾安低着头,声音平静,“龙虾意面的材料,都被林**用完了。”厉烬的脸色沉了沉,
他走到她面前,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禾安,别跟我玩花样。
你父亲还在医院躺着,想让他好好活着,就收起你那点可怜的脾气。”他的指尖带着烟草味,
烫得她恶心。她猛地偏头躲开,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厉烬,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他笑了,笑得残忍,“我让你活着,让你父亲活着,
这就是最大的‘报应’——让你每天看着我,却又奈何不了我。”他松开手,转身去盛粥。
喝了一口,忽然皱起眉,把碗往桌上一摔。粥洒了一地,瓷碗碎成了几片。“馊的。
”他冷冷地说,“禾安,你连一碗能喝的粥都做不好了?”禾安看着地上的狼藉,
忽然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碗粥,是她中午特意为自己熬的。她没放馊,
是他故意的。他就是要这样,一点点地折磨她,看她在他面前崩溃,
看她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可他不知道,她的心早就被他摔碎了。现在剩下的,只有恨。
她弯腰,开始捡地上的碎瓷片。指尖被划破了,血珠滴在白粥上,像开出了一朵凄厉的花。
厉烬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暗了暗。他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转身,上了楼。楼梯转角,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把禾安父亲的特护病房,换成普通病房。
”电话那头的助理愣了一下:“厉总,之前不是说……”“照做。”他打断助理的话,
声音冷得像冰,“我要让她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挂了电话,他站在黑暗里,
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映出他眼底复杂的光。他以为这样能让她屈服,却不知道,
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就像那碗被他摔碎的粥,
就像禾安心里那点曾经对他有过的、微不足道的期待。而恨意,正在这冰冷的别墅里,
疯狂滋长。厨房里的桂花又开了。是厉烬特意让人从江南空运来的金桂,
枝桠斜斜地插在青瓷瓶里,甜香漫得整座别墅都是。禾安站在灶台前揉面,指尖沾着米粉,
看那簇簇金黄的花,只觉得刺眼。昨天厉烬随口提了句“想吃桂花拉糕”,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从凌晨就开始准备,浸泡糯米、研磨粉浆、熬制糖浆,
每一步都做得小心翼翼——不是怕他不满意,是怕他拿父亲的病房撒气。
“叮铃——”玄关的门铃响了,带着甜腻的香水味,林薇薇的笑声像碎玻璃一样扎进来,
“阿烬,你说的桂花好香啊!”禾安握着木铲的手紧了紧。果然,下一秒,
厉烬就带着林薇薇走进了厨房。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西装,衬得眉眼愈发清俊,
可看向林薇薇的眼神,却软得像化了的糖。“刚到的,知道你喜欢。
”林薇薇的目光扫过灶台,落在那盆刚蒸好的桂花拉糕上,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这就是你让她做的?”她用涂着蔻丹的指甲戳了戳糕体,“看起来黏糊糊的,
像没做好的浆糊。”禾安没说话,低头去拿瓷盘。“怎么不说话?
”林薇薇故意提高了声音,“难道我说错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也就配在厨房里偷偷摸摸做。”她忽然伸手,
一把将装着拉糕的蒸屉掀翻——米白色的拉糕摔在地上,沾了灰,还滚进了灶台的缝隙里。
“哎呀,对不起呀。”林薇薇捂着嘴笑,眼里却没有半分歉意,“我不是故意的,
谁让它放在这么碍事的地方。”禾安的指尖在颤抖。那是她熬了三个小时的糖浆,
蒸了整整四十分钟的拉糕,是她忍着烫伤的手一点点揉出来的。她抬起头,看向厉烬,
眼里最后一点温度也快要熄灭了。“厉烬。”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执拗的劲,
“她是故意的。”厉烬的眉头皱了皱,不是因为地上的狼藉,而是因为禾安的语气。
他走到林薇薇身边,先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卷发,才转头看向禾安,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薇薇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我咄咄逼人?
”禾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指着地上的拉糕,声音陡然拔高,“那是我做给你吃的!
她凭什么——”“凭什么?”厉烬打断她,眼神冷得像冰,“凭她是林氏集团的千金,
凭她比你懂规矩,凭她不会像你一样,只会用这些廉价的东西来讨好人。”他弯腰,
捡起一块沾了灰的拉糕,随手扔进垃圾桶,“重做。薇薇也没吃过,正好让她尝尝。
”林薇薇得意地朝禾安扬了扬下巴,挽住厉烬的胳膊:“阿烬,我不想吃了,倒胃口。
”她瞥了眼禾安红肿的手背,“再说,让她做东西,万一又把手烫伤了,
传出去还以为你苛待下人呢。”“还是你懂事。”厉烬捏了捏她的脸,转向禾安时,
语气又冷了几分,“听到了?把这里收拾干净,别污了薇薇的眼。”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
牢牢粘在林薇薇被风吹乱的发梢上。他自然地抬手,指尖拂过她耳后的碎发,
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那双手昨天还捏着禾安的后颈,力道重得能捏碎骨头。
“手怎么凉了?”他皱眉,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在林薇薇肩上,
羊绒面料熨帖地裹住她的肩背,连带她刚才故意打翻拉糕时沾了米浆的指尖,
都被他用温热的掌心裹住搓了搓,“早说过风大,偏不听。”林薇薇仰头笑,
发梢扫过他的下巴,他眼里竟漾开点极淡的温柔,是禾安从未见过的模样。
“谁让你家厨子做的东西太诱人呢?”她意有所指地瞥向禾安,语气带着娇嗔,
“不过也怪我,笨手笨脚的,把拉糕都打翻了……”“小事。”厉烬打断她,
连眼皮都没往地上的狼藉抬一下,只从口袋里摸出块丝绒手帕,
慢条斯理地擦着林薇薇指尖并不存在的污渍,“她本就该重做,刚才那碗甜得发腻,
配不上你的口味。”这话像冰锥扎进禾安眼里。她分明看到,
厉烬袖口还沾着早上她做桂花糕时蹭到的米粉——那时他嫌脏,用湿巾擦了三遍,
此刻却任由林薇薇的发梢扫过他的脖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是……”林薇薇拖长了调子,眼神落在禾安红肿的手背上,“她好像不太高兴呢?
阿烬,是不是我惹她生气了?”厉烬这才终于看向禾安,目光却冷得像淬了冰,
和刚才看林薇薇的眼神判若两人:“还愣着做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薇薇替你说话,你就该感恩。现在,把地上收拾干净,重做一份拉糕,用冰糖,
少放桂花——薇薇不爱太浓的香。”禾安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林薇薇走出厨房,
看着他替她挡开门框避免碰头,看着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裹得更紧——那外套,
上周她不小心溅了点油星,他当场就让管家扔进了垃圾桶。原来他不是冷漠,
只是他的温度和耐心,从来都与她无关。他的偏心像把钝刀,一下下割在她最在意的地方,
还要逼着她承认:这刀割得“理所当然”。禾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
林薇薇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她缓缓蹲下身,开始捡地上的拉糕。
指尖触到冰凉的瓷砖,混着黏糊糊的米浆,像摸到了自己那颗被揉碎的心。忽然,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
看到一块细小的碎瓷片扎进了掌心——是刚才林薇薇掀翻蒸屉时,摔碎的瓷盘边缘。
血珠慢慢渗出来,滴在米白色的拉糕上,像开了朵凄厉的花。她没管那伤口,
只是机械地捡着,直到把最后一块拉糕扔进垃圾桶。厨房终于安静了,只剩下桂花的甜香,
甜得发腻,甜得让人恶心。下午,禾安去医院看父亲。刚走到普通病房门口,
就听到里面传来护士的声音:“大爷,您别怪我们,是厉先生吩咐的,特护病房太贵了,
您这情况……住普通病房也一样。”父亲的声音很虚弱:“我知道,
是我给安安添麻烦了……”禾安的脚步顿住了。她早上出门时,护士明明说父亲恢复得不错,
很快就能转回特护病房。现在看来,又是厉烬的“惩罚”——就因为她刚才在厨房,
对林薇薇说了句“她是故意的”。她推开门,父亲正靠在床头咳嗽,看到她进来,
立刻挤出个笑容:“安安,你来了。”“爸。”禾安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指尖的伤口碰到父亲粗糙的掌心,疼得她一缩。“怎么了?”父亲察觉到她的异样,
拉过她的手,看到那道渗血的伤口,眼眶一下子红了,“是不是那个厉烬又欺负你了?安安,
咱们不治了,咱们回家……”“爸,没事。”禾安慌忙把手藏到身后,笑着摇头,
“是我自己不小心被针扎到了。医生说您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就能转回去了。”她撒了谎,
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离开医院时,天已经黑了。禾安没回别墅,
而是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车水马龙。手机响了,是厉烬的助理打来的:“禾**,
厉总让您现在回来,林**想喝你做的银耳莲子羹。”禾安沉默了很久,说:“我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