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燃烧魂火千年,助他登临剑尊之位。换来的,
却是他与白月光联手,用我的剑身贯穿我的灵体!再睁眼,我成了灵根尽废的七岁孤女,
人人可欺。摸到心口那道深入骨髓的剑痕,我笑了。凌玄,
你以为献祭了我就能救你的心上人?这一世,我不再是任你驱使的剑魂!
我要你看着——你视若生命的本命玄渊剑,如何一寸寸染上我的怨恨,
最终……成为你量身定做的棺材板!我死在轮回殿外的血莲池边。凌玄的剑,“玄渊”,
贯穿我灵体时,我没有挣扎。玄渊剑,就是我。那一千年,我每日燃烧一缕魂火助他破境,
从筑基到化神,从未吝惜。可他说:“惊鸿,如烟等不了。”我涣散的灵识最后捕捉到的,
是柳如烟藏在广袖中微微勾起的指尖。
她指尖戴着我曾最珍爱的那枚青玉戒——那是我化形时,凌玄亲手为我戴上的信物。
原来所谓“献祭器灵以救圣女走火入魔”,不过是她精心策划的杀局。而凌玄,亲手递了刀。
我在腐臭的草堆上醒来。七岁,骨瘦如柴,灵根断裂,连最基础的引气都做不到。
一个老瞎婆用黑狗血和残香为我驱邪,嘴里念叨:“魂不归体,强续命格,必遭天厌。
”我蜷在角落,意识深处却突然翻涌起无数画面:凌玄在天机阁偷阅禁术的那个夜晚。
他第三次心魔劫发作时,丹田左侧压制不住的那道裂痕。柳如烟曾在后山,
与魔门细作密会交出的宗门阵图。这些,是身为剑魂“惊鸿”时,千年间默默记住的一切。
我颤抖着摸向心口——那里没有剑魂,却有千年的记忆,如刻骨铭心的刀痕。
我闭眼低语:“这一世,我不再是剑,我是执剑的人。”老瞎婆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我这具被强行续命的身体,果然遭了天厌,喝口凉水都塞牙。不出半月,她便撒手人寰,
只留我一个灵根断裂的废人,在村里苟延残喘。寒冬腊月,大雪封山,我为了一口吃的,
把主意打到了村外那片人人避之不及的乱葬岗上。乱葬岗的雪地里,新坟旧冢被盖得一色白,
只有几处祭奠的供品黑乎乎地露出来。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过去,
目标是王屠夫家新丧的儿子坟前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米饭。可刚靠近,
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盖过了饭香。借着惨白月光,
我看见一个黑影正跪在一座新坟前,不是来祭拜的。是村里的赵三麻子。
他手里拿着一把剔骨刀,竟剖开了一具刚下葬不久的少年胸膛。我吓得捂住嘴,大气不敢出。
赵三麻子却没注意到我,他贪婪地在少年胸腔里摸索着,嘴里念叨着:“魂核,
快给我魂核……”那少年看着也就十五六岁,虽然脸色青白,气息全无,
可我天生能感知魂魄的魂识却猛地一跳。不对劲。这少年经脉未损,魂火也未彻底熄灭,
只是像被一道无形的锁链死死捆住,断绝了所有生机。更让我心惊的是,
他那只断臂上接续的玄铁假手,竟和我心口处某个东西隐隐产生了共鸣,一阵阵发烫。
我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不是死人,是‘锁魂傀’反噬。”赵三麻子动作一僵,
猛地回头,一双小眼睛在黑夜里泛着绿光。“小杂种,你看到了?”他狞笑着站起身,
提着滴血的刀就朝我扑了过来。我脑子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我往后一蹬,
正好踢翻了他脚边的一盏油灯。灯油泼洒而出,瞬间引燃了坟前遍地充当引路钱的招魂纸。
火光冲天而起,也照亮了赵三麻子惊慌的脸,我瞥见他袖口滑落的符咒一角,
上面的纹路我曾在村里陈婆的禁书上见过——天衍宗外门禁术,“拘灵引”。
就在火光最盛的那一刻,那具被剖开胸膛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
他蒙着左眼的黑布裂开一道血痕,鲜血顺着脸颊滑下。而他那只玄铁右手五指一张,
如五柄出鞘的利刃,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瞬间绞碎了赵三麻子扑到一半的咽喉。
他缓缓坐起身,胸口的窟窿触目惊心,声音却像砂纸磨过:“你能看见‘魂链’?
”我吓得后退半步,强撑着镇定:“我……听陈婆说过,
二十年前有个傀儡师因研究‘活魂寄器’被天衍宗追杀,满门尽灭。”少年沉默了片刻,
从怀里摸索出一块残破的青玉片递给我:“你认识这个?”我的指尖触到玉片的瞬间,
如遭雷击。这上面雕刻的纹路,是“惊鸿”剑柄上的铭文残片。他看着我的反应,
低声道:“你身上,有剑魂的味道。”我垂下眼帘,掩去滔天的震惊,
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或许,我们都曾被当成死物。”那一夜,大雪封山,
我跟着他走进了深山里的一座破庙,成了他第一个“活傀儡学徒”。破庙比乱葬岗更冷,
风从坍塌的屋顶倒灌进来。他自称墨承,坐在火堆前,
用那只玄铁手平静地擦拭着指缝间的血污。许久,他抬起那只完好的眼睛看我,
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我胸腔里那个躁动不安的东西。“锁住我生机的力量,
和驱动这只手的力量,本是同源。”他活动了一下金属手指,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它是一根线,也是一条链。我能看见,它也缠在你的身上,比我的更紧。”他顿了顿,
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刺入我的耳朵。“在学会扯动丝线之前,你得先感觉到自己的链子。
”墨承的声音很冷,像破庙地窖里的风。他说的话,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针,
狠狠扎进我的神魂。铁面十三冰冷的胸甲下,那颗温热跳动的心脏,透过我的指尖,
传来一阵阵搏动。“他叫王七,是个死士,全家被仇家灭门,是我帮他报的仇。
他自愿献出心脏和残魂,只求我让他亲眼看到仇人覆灭。”墨承收回铁面十三,“所以,
他不是我的傀儡,他是我的刀。”傀儡若无“愿”,便是尸。前世,
凌玄将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悉心教导,让我成为他最锋利的剑。他给了我新生,
也给了我无尽的荣光。可他,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那一刻,我忽然懂了。
我不是要学“牵丝引魂术”,我是要找回我的“愿”。一种滔天的恨意和委屈,
几乎要将我淹没。恰在此时,庙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孙长老带着一队弟子,
高声闯了进来。“奉宗主令,追查宗门失窃的‘拘灵引’,所有人等,配合搜查!
”我的心猛地一沉,目光却死死锁在孙长老的腰间。那块云纹白玉佩,我认得。三年前,
凌玄亲手将它赏赐给一个外门长老,以表彰他“寻回”走失灵兽的功劳。可我知道,那灵兽,
分明是我亲手猎杀,取了内丹给凌玄疗伤。原来,是他。我端着一桶刚熬好的草药,
低着头从井边走过,脚下“恰好”一滑。哗啦一声,深褐色的药汁泼了孙长老一身,
也浸透了那块玉佩。“你找死!”孙长老勃然大怒。我惊慌地跪下,眼角余光却瞥见,
那玉佩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几不可见的暗色纹路。化玉蛊。
前世我为凌玄炼丹时,曾无意中得知,此蛊是宗门高层用来传递密令、辨识内奸的手段,
遇上特定的七种草药混合的气息,就会显形。我甚至不必抬头,就能感觉到墨承的视线。
下一秒,地面轰然破开,铁面十三如鬼魅般窜出,一只铁手精准地捏住了那块玉佩。
孙长老骇然后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铁面十三掌心燃起一团幽蓝鬼火,
玉佩瞬间化为飞灰。做完这一切,它又遁入地下,仿佛从未出现过。当夜,我凭着记忆,
在桌上默写出那转瞬即逝的暗纹。它是一句密令:“三月后,紫霄秘境开启,
目标:取‘玄渊剑心’。”墨承盯着那行字,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发出一声冷笑:“他们要提前唤醒凌玄的命剑?”我望着窗外冰冷的月色,轻声说:“不,
我要让它,再也醒不来。”墨承沉默了片刻,将我写下的纸条烧掉。
火光映着他晦暗不明的脸。“今天这出戏,足够孙长老回去交差了,”他缓缓开口,“只是,
他下一次再来,搜的恐怕就不只是赃物了。”墨承的话应验得很快。第二天拂晓,
一层泛着幽蓝冷光的巨网就笼罩了整座后山,像一张捕猎魂魄的蛛网。“是照魂网。
”墨承脸色沉得能滴出水,“用灵禽羽丝织就,专克藏匿之术。”我心里一沉。我灵根已残,
魂力微弱,本该像个死物,不被察觉。可偏偏昨晚修习牵丝引魂时,
心口那道被玄渊剑贯穿的旧伤骤然灼痛,一丝极淡的魂息不受控制地泄了出去。
当时只是一瞬,没想到竟在照魂网上投下了影子。墨承眼尖,
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抹几乎看不见的淡影,当机立断:“必须马上走。
”我却拉住了他收拾东西的手腕。“不必走。”我看着那张网,声音平静,“他们要查魂迹,
我们就造个‘死人’给他们看。”墨承独我没多解释,从贴身布袋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陈婆早年给我的“葬骨灰”。她说,这是埋葬那些没能活过百天的婴孩时,
从坟头积下的阴尘,最能沾染怨气与魂息。我用匕首划破指尖,将血珠滴入灰白的粉末中,
灰烬瞬间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再以傀儡丝缠绕枯枝为骨架,飞快地捏成一个三寸高的小人。
做完这一切,我闭上眼,强行压下心口的刺痛,从前世的记忆深处,
剥离出一缕属于惊鸿器灵的残韵。
那是我最熟悉也最痛恨的东西——凌玄亲手刻在我魂魄之上的认主印记。一丝极淡的魂纹,
缓缓浮现在了小人的胸口。子时,墨承依我所言,将小人埋在了破庙后的乱坟堆里。
他没问我那魂纹的来历,只是指尖微动,一只觅食的野狐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刨开了新土,
叼起小人,飞快地窜进了林子深处。第二日清晨,我们等来了预想中的骚动。
照魂网的某处突然剧烈震荡,光芒大盛。孙长老带着一队弟子亲赴查看,
最终在林中一处焦黑的土坑里,找到了那具被野狐啃得只剩一半的小人残骸。我远远地看着,
孙长老捻起残骸,脸色从惊疑到震怒,最后化为一丝惊恐。“速速传讯宗门!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邪傀余党已潜入边境,其魂纹与失踪的拘灵引受害者高度吻合!
速调金丹修士前来镇压!”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墨承蹲在破庙的门槛上,
用一块破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那只玄铁手,忽然开口问:“你怎么知道葬骨灰能承载魂纹?
”我正将最后一根用作探听的傀儡丝收回袖中,闻言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陈婆说过……有些魂,死过一次,反而更真。”我没告诉他,那魂纹根本不是伪造的,
而是我上辈子被生生烙下的印记。如今,它成了我引鱼上钩的饵。墨承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他却忽然抬手,将一块温润的青玉放在了我的掌心。
是那块铭文残片,只是背面多了一行细细的刻字。“愿者不囚,执者不灭。”我心头一震,
猛地抬头看他。他那只独眼望着被阴云遮蔽的月色,声音低哑得像被风沙磨过:“你教我,
魂可为人。那这一局,我陪你执一次。”话音落下,风骤然变大,吹得庙外枯树哗哗作响,
隐约间,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来自远方的剑鸣。是玄渊剑心,它快要醒了。孙长老的“清山”,
清掉的当然不止一个虚构的“邪傀余党”。那些原本在山林间苟活的散修流民,
一夜之间被尽数驱赶到了山脚下,茫然地聚集在一起。我看着他们脸上交织的恐惧与绝望,
心里清楚,孙长老大费周章,不是为了赶尽杀绝。他只是在为三日后那场盛大的“开路”,
提前准备好足够多的“石头”。紫霄秘境开启之日,天光乍破,血腥气却比晨雾更浓。
我混在瑟缩的流民中,腕上那块赵四伪造的药奴牌烙得皮肤生疼。他拿了我半瓶续命丹,
心满意足地替我顶了天衍宗内门杂役的名,让我能混进这支必死的队伍。祭台高筑,
凌玄白衣胜雪,手持玄渊剑,一副悲悯众生的神祇模样。不远处的软轿里,
柳如烟病恹恹地倚着,袖中却死死攥着一枚血玉符。噬心引。哈,还是当年害我那块的同款,
她倒是长情。“时辰到!”一声高喝,阵法启动,上百名所谓的“引路阴兵”被推入血池。
惨叫声中,我悄无声息地将一缕傀儡丝缠上祭台石柱。墨承特制的魂引丝,
能借地脉传导我的意志。我闭上眼,前世在天机阁偷学来的禁法《剑心逆炼诀》在脑中流转。
此术需以器灵之血为引,反向污染命剑。我没有器灵,但心口那道深入骨髓的惊鸿烙印,
足以让我短暂地“冒充”一次。就在玄渊剑心即将被凌玄引出体外的刹那,我猛地咬破舌尖,
一口精血顺着魂引丝没入地底!血光一闪,阵眼骤乱!祭台上的玄渊剑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剑尖竟猛地调转,直指软轿中的柳如烟。一缕比墨更黑的邪气自剑心溢出,
顺着她手中那枚血玉符,疯狂倒灌而入!“啊——!”柳如烟惨叫一声,七窍渗血,
那枚玉符在她手中轰然炸裂。全场哗然。凌玄又惊又怒,厉喝:“何方妖人,敢用邪术干扰!
”他纵身欲斩,却见祭台的石缝中,缓缓升起一具冰冷的铁面傀儡。正是铁面十三。
它胸口的核晶处,一颗鲜活的人心正在剧烈跳动。傀儡双手平托着一口三尺小棺,
棺身刻满逆转符文,正中央,赫然嵌着半块青玉铭牌——“惊鸿”残片!
墨承清朗的声音自山巅遥遥传来:“剑若有主,何须强夺?此棺,敬献命剑之主。
”棺盖应声开启,一股腐朽到极致的剑气冲天而起,与玄渊剑发出刺耳的共鸣。
那是惊鸿剑身陨灭时,我留下的最后一道气息。
凌玄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不可能……惊鸿早已碎了!”我站在血池边缘,
拨开溅到脸上的温热血滴,轻笑出声:“是啊,可碎剑的魂,还记得怎么埋你。
”我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凌玄的心口。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整个紫霄山外围,因我这句话而陷入死寂。柳如烟的惨叫,流民的哀嚎,墨承的回音,
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风停了。云凝了。
一股远超筑基修士、甚至比寻常金丹更恐怖的威压,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下,
沉重得让空气都化作了铁水。那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杀意,
而是对这方天地所有生灵的、无差别的碾压。那股威压的源头,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男人。
韩千山。金丹宗师的威压如十万大山当头砸下,我身边的墨承闷哼一声,
护在我身前的铁面十三傀儡更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蝼蚁。”韩千山只说了两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