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照常起床洗漱,准备上班。
王丽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像个幽魂一样在客厅里飘来飘去。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伪装的慈爱,而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战争的号角一旦吹响,就不会轻易停止。
硬的不行,她开始来软的,或者说,是更阴损的。
我赶着上班,她偏偏在卫生间里磨磨蹭蹭,洗个脸能洗二十分钟,直到我快要迟到才慢悠悠地出来。
我下班回家,她已经做好了晚饭,但餐桌上只有两副碗筷。
她和张晨的。
“哎呀,小晚回来了?”
她假惺惺地抬起头,一脸无辜。
“我忘了你也要吃饭了,就只做了我和晨晨的量。要不,你自己点个外卖?”
张晨坐在桌边,扒拉着碗里的饭,头也不抬,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就是他的态度。
默许,纵容。
他用这种沉默的方式,站在了他母亲那边。
“没事,妈,我正在减肥。”
我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转身回了房间。
关上门,我立刻在家庭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张晨,从今天起,我们实行AA制。房贷一人一半,生活费一人一半。”
片刻后,张晨的微信弹了出来,只有两个字:“你至于吗?”
我回了他一个问号。
他没有再回复。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项目资料,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的巨大声响。
是王丽最爱看的年代剧,声音开得震耳欲聋,剧情狗血,台词咆哮。
我戴上降噪耳机,但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还是像虫子一样往耳朵里钻。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一跳一跳地疼。
我没有出去理论。
我知道,那是她故意为之的挑衅,她就等着我发怒,等着我失态。
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对张晨哭诉,看,这个女人多么不可理喻。
我只是默默地拿出另一部备用手机。
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专门用来记录这一切。
我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摄像头对准了客厅里那个对着电视机指手画脚、声音洪亮的身影。
录下了她是如何在我休息时制造噪音的。
录下了她第二天早上故意堵在卫生间门口,对着镜子沾沾自喜的嘴脸。
录下了她和老家亲戚打电话时,是如何添油加醋地抹黑我,说我不孝、霸道、刚进门就想把她这个老太婆赶出去。
“哎,你是不知道啊,现在的年轻人,心都狠着呢!”
“拿着两万块的工资,住着我全款的房子,一分钱都不想出!”
“还说要跟我签合同,要把我告到居委会去,你说说,这还有天理吗?”
每一句话,都像毒针,扎在我为这段婚姻仅存的一点期望上。
张晨夹在我们中间,像一个被来回拉扯的木偶。
他压力巨大,脸上的疲惫一天比一天重。
他不再回卧室睡觉,每晚都躲在书房,我们之间几乎零交流。
他开始唉声叹气,试图再次劝说我。
“小晚,你就不能让着妈一点吗?她年纪大了,一个人不容易。”
“不就是几千块钱吗?给了她,家里不就太平了吗?”
他以为我计较的是钱。
他根本不懂,我在乎的是尊重,是边界。
我没有跟他争辩。
我只是把手机里的一段录音,点开了播放。
是王丽跟她妹妹的通话。
“……对,就咬死了要一万!她一个月两万,拿一万出来怎么了?养着我们娘俩还绰绰有余呢!”
“等钱到手,我就去把上次看上的那件貂皮大衣给买了!”
“晨晨?他懂什么,他听我的就行。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录音播放完毕,书房里一片死寂。
张晨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耳光,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羞耻。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收起手机,平静地看着他。
“现在,你还觉得她是为了我们好吗?”
“你还觉得,我应该妥协吗?”
他低下了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知道,这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
只是,要让它生根发芽,还需要一场更猛烈的暴风雨。
而这场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