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后的几天,看似风平浪静。叶凡依旧送着他的外卖,但心里的那根弦始终紧绷着。他知道,陆子明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意外”和“隐患”。
果然,麻烦接踵而至。
先是他的手机开始被陌生的号码轮番轰炸。接起来,有时是长时间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有时是经过处理的、阴森诡异的电子音:“离苏晚晴远点,不然小心你那条贱命……”;有时则是直接的低沉威胁:“姓叶的,识相点自己消失,不然下次扎的就不是你的车胎了!”
叶凡一言不发,直接挂断、拉黑。这种下三滥的恐吓,他还不放在眼里。但紧接着,更实际的打击来了。
他的电瓶车,在送餐的间隙,轮胎会莫名其妙地被锐器扎破,害他不得不推着沉重的车子走几公里去找修车铺,不仅耽误时间,还要自掏腰包修补。送到客户手上的餐盒,有时会被明显打开过,汤汁洒得到处都是,引来客户的怒骂和差评,平台罚款扣钱更是雪上加霜。最危险的一次,他按照导航骑进一条偏僻的旧巷,差点被后面一辆突然加速的面包车别倒撞墙,幸好他反应快,车技也还算溜,险之又险地钻进了更窄的岔路才逃脱。
这些“意外”层出不穷,阴险又恶心,像附骨之疽,不断消耗着叶凡的精力,侵蚀着他本就微薄的收入,更让他的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他像一头被群狼环伺的困兽,疲惫、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报警?证据呢?那些陌生号码查不到源头,扎胎、毁坏外卖,根本抓不到人。他知道是陆子明,但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这种被动挨打、朝不保夕的日子,几乎要将叶凡逼到绝境。债务的压力,生存的艰难,再加上这无休止的暗算,让他身心俱疲。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和初遇时那般相似。
叶凡送完最后一单,已是深夜,雨下得很大。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骑着修了又修的电瓶车,回到他那位于城中村、月租五百的出租屋楼下。刚把车锁好,转身准备上楼,楼梯口的阴影里就晃出来几个人影。
为首的是个染着黄毛、流里流气的青年,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地晃着身子。他身后跟着四五个一看就是混混模样的男人,手里拎着棍棒,不怀好意地堵住了叶凡的去路。
“哟,这不是叶老板吗?”黄毛阴阳怪气地开口,烟雾喷在潮湿的空气里,“怎么着,大公司开垮了,混到这份上,改行给我们送饭了?”
叶凡心里一沉,知道今晚恐怕不能善了。对方有备而来,人数众多,还带着家伙。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围,雨太大,这个时间点,街上根本没人。
“几位,找我有事?”叶凡把外卖箱轻轻放下,活动了一下因为寒冷和疲惫而有些僵硬的手腕。他以前做生意时,三教九流的人也接触过一些,打架不算高手,但逼急了,也有一拼的狠劲。
“也没多大事,”黄毛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脸上露出狞笑,“就是有人出钱,让我们给你长长记性。有些女人,不是你这号人能惦记的;有些话,不是你这张贱嘴能瞎哔哔的。明白吗?”
话音未落,他身后一个满脸横肉的混混已经不耐烦,抡起手中的钢管,带着风声就朝叶凡的脑袋砸了过来!
叶凡早有防备,猛地侧身躲过,钢管擦着他的耳朵砸在墙壁上,溅起几点火星。与此同时,他右脚闪电般踹出,正中那混混的腹部。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弓成了虾米,手中的钢管也“哐当”掉在地上。
但对方人多势众,立刻一拥而上。棍棒、拳头像雨点般落下。叶凡仗着身手还算灵活,在狭窄湿滑的楼道口闪转腾挪,拼着后背和胳膊挨了好几下**辣的疼,又勉强放倒了两个。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砖墙上,一阵闷痛。
眼看又一根钢管朝着他的太阳穴呼啸而来,叶凡甚至能闻到钢管上的铁锈味,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住手!”
一声清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厉喝,穿透哗哗的雨幕,骤然响起。
那根钢管在离叶凡额头几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叶凡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
一辆黑色的宾利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一把黑色的伞撑开,苏晚晴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长款风衣,依旧无法完全遮掩隆起的腹部。雨水打湿了她的鞋尖和风衣下摆,脸色在昏暗的路灯和雨水中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冷冷地扫过黄毛那一群混混。
她身后,跟着两个身材更为魁梧、穿着黑色西装、气场强大的保镖。那两人往那一站,就像两座铁塔,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这片狭窄的空间。和黄毛这些街头混混比起来,高下立判。
黄毛等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镇住了,尤其是看到苏晚晴和她身后那两个煞神一样的保镖,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滚。”苏晚晴看着黄毛,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黄毛脸色变了几变,看看狼狈不堪却眼神凶狠的叶凡,又看看气场强大的苏晚晴和那两个明显不好惹的保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色厉内荏地指了指叶凡:“小子,今天算你走运!我们走!”
说完,带着还能动的手下,互相搀扶着,狼狈地钻进了雨幕里,很快消失不见。
叶凡靠在湿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嘴角破了,渗着血丝,身上好几处都传来剧痛,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顺着头发往下淌。他看着雨幕中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苏晚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没想到,最终像童话故事一样出现“救”了他的,会是这个他曾经避之不及、也深深厌恶着他的女人。
苏晚晴走到他面前,伞微微向他倾斜,替他挡住了部分冰冷的雨水。她看着他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样子,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上车。”她没问“你没事吧”之类的废话,语气依旧带着她惯有的命令口吻,转身走向车子。
叶凡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这辆破旧的电瓶车和这栋破败的出租楼,再想想那些无休止的威胁和暗算,以及身上沉重的债务……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雨水和血腥味的空气,拖着疼痛的身体,跟在她身后,上了那辆黑色的宾利。
车内温暖干燥,高级香氛的味道舒缓着神经。和车外那个冰冷、危险、泥泞的世界,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保镖递过来干净的毛巾,叶凡也没客气,接过来默默地擦着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血水。
